恽代英的清贫人生

2017-12-27 09:14
新农村 2017年12期
关键词:恽代英墨子

恽代英的清贫人生

恽代英,江苏常州人,1895年生于湖北武昌,中共早期重要领导人之一,与瞿秋白、张太雷并称“常州三杰”。在中共五大上当选中央委员,曾参与组织南昌起义、广州起义,1931年因叛徒出卖在南京雨花台英勇就义,时年36岁。恽代英一生为信仰奋斗,慨然担当,克己奉公,从不追求奢华,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为后人留下了一笔极其宝贵的精神财富。

“Y君的形象”

1918年夏,恽代英从武昌中华大学毕业后,即任中华大学中学部主任。平日里,恽代英总穿着一件灰布长衫,脚蹬青布鞋,剃的是爱国头。他留给后人的照片极少,服装也仅有两种:要么是一身灰布大褂,要么是军装。茅盾曾在《记Y君》一文中形象地描绘了Y君的形象。Y君,正是恽代英。“曾经有人说过一句笑话:灰布大衫就是Y君的商标。五四时代在武昌听过Y君第一次演讲的青年们,后来在上海某大学的讲坛上又看到Y君时,首先感到亲切的,便是这件灰布大衫。这一件朴素的衣服已经成为他整个人格的一部分,这从不变换的服装又象征了他对革命事业的始终如一的坚贞和苦干。将来的革命历史博物馆要是可能,Y君的这件灰布大衫是应当用尽方法找了来的。”这件灰布大衫是恽代英甘愿苦行、清贫乐道的典型象征,是他一丝不苟、舍己为公的生动写照。

恽代英严于律己,作风朴素。他的堂弟恽耀苍回忆说:“他吃饭从不挑菜,未穿过华丽的衣服,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恽代英曾写道:“对于衣服,吾不喜华丽,每着丽服,心如有所不安……吾对于衣服之理想,以整洁为上,若华丽则勿取。吾意将终不服绮罗。为衣,但取轻暖,适于卫生而已。”那时,恽代英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足以使他过得很体面,可他每个月只花费几块钱用于个人开支,却拿出几百块钱来补贴他和林育南等人创办的利群书社,并通过利群书社来宣传新思想新文化,以影响更多青年,进而实现改造中国社会的理想。

“现代的墨子”

1917年10月,恽代英联络一群热血青年,在武昌发起并创建了一个以群策群力自助助人为宗旨的青年团体——互助社。对他知之甚深的萧楚女评价道:“像恽代英这样的人,在古往今来的圣贤中很少见,只有墨子有点像;恽代英就是现代的‘墨子’。”恽代英好友郑南宣回忆说:“凡是代英所主张所提倡的事情,他总是以身作则。他对我谈到墨子,说墨子主张摩顶放踵以利天下。他就是以这种精神宣传马列主义,传播革命种子。”

1920年夏,在毛泽东等人主持下,文化书社在长沙宣告成立。恽代英慷慨地为文化书社购进大量进步书籍刊物。多年后,毛泽东谈及此事还深有感触地说:“恽代英同志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在他身上有一股豪气,助人为乐,服务他人,这种品格十分高尚。”同年11月,恽代英应安徽省立第四师范学校校长章伯钧之聘担任该校教务主任。师生们久闻其大名,前往码头相迎,这边恽代英却自己挑着行李先到了学校。孰料,他过于“朴素”的装束让校工把他当作“脚夫”拒之门外。恽代英每年收入不薄,除工资、稿费外,他还翻译外文书籍。可“他房间里很简单,床上铺的被褥是布面的,书桌上只有几本中西文书籍。除了一副近视眼镜和一只手表,其它一无所有”。不过,看上去一贫如洗的他却常资助学生。每授完课,恽代英就独自在房中撰稿,因过于专心而常常忘了开饭时间。等到他上饭厅时,菜饭已空空如也。他的学生回忆说:“自与他日渐接近以后,就联想到墨子。墨子被他的门徒尊为圣人,我深觉恽先生就是我们眼前的墨子。”

1923年8月,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南京举行,恽代英被选为团中央执委会委员,负责宣传工作,开始了他职业革命家的生涯。不久,他担任团中央机关刊物《中国青年》首任主编。同月,恽代英在上海大学任教,他常工作至深夜,饿了就啃大饼油条或烘山芋。他讲课很投入,大热天一连三四个小时,口若悬河。汗水淌下来,他用袖子在额头上一擦,又继续讲下去。这种忘我精神,深受学生敬佩。

1924年第一次国共合作形成,恽代英在国民党上海执行部担任宣传部秘书。他每月薪水120块大洋,当时一般大学教授的月收入大概50块大洋,而一个三口之家,若有30块大洋,生活就算不错了。然而恽代英依旧极其节俭。1927年春,他担任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政治总教官。一次,军校检阅,学生们列队经过主席台时,朝台上望去,在一群身着皮武装带、皮绑腿、皮鞋的长官中间,仅恽代英一人穿着灰布军衣,同大家一样的灰布绑腿。学生们感到,恽代英除了革命,几乎把一切都看作身外之物,有这样的导师为榜样,何愁不能克服困难呢?

1927年7月下旬,恽代英受中共中央之命赴九江任中共前敌委员会委员,参与组织和领导南昌起义。起义胜利后不久,周恩来、恽代英等率部踏上南下广东的征程。由于天气酷热,部队给养又十分困难,不少人开了小差,部队的士气受到不小的影响。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恽代英总是以实际行动感染他周围的人。本来组织上分给他一匹马骑,但他毅然把马让给体弱和生病的同志。尽管别人一再劝说,可他还是执意步行,一直走到广东。

南征途中,恽代英光头赤脚,身穿一套粗布军装,破旧不堪,肩上搭着一条“万用”的长布手巾,满身晒脱了皮,又黑又瘦。战士们喜欢这位“光头委员”,都非常愿意接近他。“光头委员”常背着一把破伞,站在队列旁边,像个士兵。有位领导见到那把破伞,就说:“代英,你那伞又挡不住雨,背个累赘干什么!”一个战士就拿给恽代英一件雨衣,但他不肯要:“雨衣穿在身上太热了,我的雨伞虽遮不住雨,却能挡太阳,比雨衣好得多。”他就这样一直扛着雨伞。虽然他的嗓音总带点沙哑,可笑话通过他的口讲出来能让人笑得比吃西瓜还甜。“光头委员”在哪里,哪里就活跃起来。战士们拉住他不让走,让他讲笑话,他反过来要战士们给他唱歌:“等我歌听够了,再给你们讲笑话。”

“我们视富贵如浮云”

1930年4月,中共中央准备在上海发动工人暴动,恽代英被安排到上海沪东区任区委书记。由于形势异常严峻,党的活动经费常常中断。恽代英和妻子沈葆英有时连饭都吃不上。儿子恽希仲出生后,夫妻俩的生活更加艰苦。沈葆英本来身体很弱,奶水不足,看着瘦骨嶙峋的儿子,夫妻俩很难受。恽代英安慰妻子说:“目前困难之所以产生,主要是阶级敌人存在……要去斗争,在斗争中锻炼自己,增添革命的力量……我们艰苦奋斗,也是换取下一代光辉的未来。”

作为沪东区委书记,恽代英每天穿着破旧的短衫褂、破皮鞋,出没在杨树浦一带的工厂里做群众工作。他满身灰尘,脸上带着伤痕,很晚才回到一间9平方米的简陋住处,显得疲惫不堪,进门后两手捂着胸不停地干咳。看到患有肺病的丈夫日渐消瘦,妻子非常担心。恽代英却说:“我们是贫贱夫妻,我们看王侯如粪土,视富贵如浮云,我们不怕穷,不怕苦。我们要安贫乐道,这个道就是革命理想,为了实现它而斗争,就是最大的快乐。我们在物质上虽然贫穷,但精神上却十分富有。”“我们天天都有风险……担惊受怕,甚至连条被子也没有,没有钱,没有固定收入,没有自己的房子,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火热的心,这就是我们的革命生涯。”夫妻俩在腥风血雨的斗争中携手并肩、相濡以沫。

早在黄埔军校时,恽代英就被蒋介石认定为“黄埔四凶”之一,被国民党重点缉拿,现在却在毫无保护的前沿阵地上,天天在敌人的鼻子尖前抛头露面,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妻子低声问道:“你明天还去工厂吗?不能不去吗?我真是不放心啊!党要我保护你的安全,可是,我……”她声音几度哽咽。恽代英说:“党的事业现在处在最关键的时候,群众在受难,在流血。为了让群众尽量少流血,我不能临阵脱逃。”想起死难的战友,他进而激愤地说道:“我不能力挽狂澜,只能献身堵口……革命志士的血,能够增长同志的智慧,擦亮勇士的眼睛。但愿人们能够从血的代价里很快地醒悟过来,我们的事业还是有希望的。我为此而献身,也是死得其所!”恽代英深知,越是困难时期,越不能离开群众,越要深入到群众中去,帮群众解决实际问题。

“我愿我的磷发出更多的热和光”

1930年5月6日,恽代英在上海被叛徒顾顺章出卖不幸被捕。蒋介石非常赏识恽代英的才华,也清楚他在共产党中的影响力,他特地派军政部陆军署军法司长王震南到狱中提审恽代英。王震南对恽代英说:“恽先生,你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是中国青年的领袖,是国家杰出的人才,我们很器重你。你能回来工作,决不会亏待你。”王震南是蒋介石的亲信,他的话极有分量。一边是高官厚禄,一边是革命信仰,生死抉择之间,恽代英毫不含糊,义正辞严地答道:“我是共产党员,必须革国民党反动派的命。这就是我现在的庄严任务!”

恽代英视死如归。狱中,他还说过这样一句感人肺腑的话:“我身上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副近视眼镜值几个钱;我身上的磷,仅能做四盒洋火;我愿我的磷发出更多的热和光,我希望它燃烧起来,烧掉过老的中国,诞生一个新中国!”孟子有句名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这人生的三种崇高境界高度凝聚在了恽代英身上,展现的是舍“小我”铸“大我”的人生答卷,令后人景仰。

1931年4月29日,恽代英走完了人生最后的历程。临刑前,他写下了气吞山河的绝命诗:“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已摈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恽代英一生短暂,但他的清贫操守和光辉业绩永垂青史,他对革命事业的耿耿忠心,党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1950年,周恩来为纪念恽代英殉难19周年题词,对其一生作了高度评价:“中国青年热爱的领袖———恽代英同志牺牲已经19年了,他的无产阶级意识,工作热情,坚强意志,朴素作风,牺牲精神,群众化的品质,感人的说服力,应永远成为中国革命青年的楷模。”

(人民网)

猜你喜欢
恽代英墨子
墨子破云梯
恽代英的对联,既有才又有情
恽代英的对联,既有才又有情
《墨子》“戮于社”考——兼谈社的文化功能
先秦诸子之评述与《墨子》的解读
恽代英的两副对联
墨子兵法(一)墨子其人
New Wine in Old Bottles?
——Revisiting the Problem of Continuity and Discontinuity between Modern Chinese Intellectual History and the Confucian Tradition
《中国青年》创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