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印斌
10月10日这一天,一篇来源于清华附小2012级4班的微信文章《当小学生遇见苏轼》刷屏了。这些刚刚小学6年级的“熊孩子”,像模像样地用大数据分析苏轼,还写了长长的论文。举凡人文、地理,旅游、美食,朋友圈、影响力等等,这些小学生用相对专业的研究,完成了对成人经验世界的一次全面辗轧。服不服?不服!很多人惊呼,这些孩子们想干什么?我们这些家长们又能干什么?
有不适感,不奇怪。毕竟,这样一份小学生“作业”,显然超越了大多数人的认知范围,而人对未知事物、不测世界,天然存在恐惧、不确定的心理。尤其是那些长期沉迷于微信“浅阅读”氛围之中自我感觉还不错的知识人,甚至会觉得受到了冒犯:小孩子家家的,背一背“明月几时有”“壬戌之秋,七月既望”什么的,也就可以了,弄这么复杂,还大數据,让人情可以堪?
其实,像清华附小这样设定研究对象,并藉此展开各子项研究的“探究式学习”方式,在欧美国家十分普遍。其要旨在于学习不是被动地接受问题的答案,而是要学会发现、分析、解决问题的路径与方法。这样的学习,强调的是个体的主动与群体的互动,强调的是团队合作、实际操作能力,学生收获的也不只是论文“结语”部分的简单结论,而是一种把握世界的信心,一种拥抱知识的勇气。
只不过,对于大多数挣扎于分数的国内中小学校而言,类似的“探究式学习”不过是一种奢望罢了。当贫困山区的孩子还在纠结于上学还是失学、住校还是走读的时候,当城市中产家庭还在血拼购买学区房的时候,北上广深的部分学校与部分孩子早已一骑绝尘,直追国际最新潮流而去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分层的,教育从来也不只是意味着简单的学校教育,或者说只是成绩单上的那几个数字。一份关于苏轼的论文,可能会牵扯到学校的视野、老师的雄心以及家长的深刻期许。不要以为那只是一些数据的罗列与知识点的分布,围绕着这些或长或短的文字,动员起来的,可能是累积几代的家教家风。
优质的教育资源,并不只是对应着学区房、重点小学、课外班、海外游学等等,还应该涵盖学生周围所有与之有关联的情绪与氛围、意志与诉求。那些处于塔尖的学校,学生、老师乃至家长自然会比一般学生具有更开阔的视野、更开放的胸怀,以及更平和的心态。他们并不是没有教育焦虑,但与社会上普遍的教育焦虑不同,他们的焦虑只在于如何“让子弹飞一会”,延续其家族的荣誉。
今年夏天,北京市文科高考状元熊轩昂的一段话戳中无数人的心,他说,“现在农村地区的孩子越来越难考上好的大学。而状元都是我这种,家里条件好,又厉害的人。”尽管这段话过于直接,但现实地看,并非没有道理。教育本来就是一个不断积累的层累过程,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一个好爸爸,一个优秀的朋友圈,一个世界级的大城市等等,当然会托举起优秀的人才。
与其看着附小孩子的论文发呆,不如想想自己多久没有触碰过孩子的课本;与其看着熟悉的苏轼在小学生论文中呈现出别样的精彩,不如放下手机,多陪陪孩子,为孩子提供力所能及的扶持;与其总在艳羡别人家的孩子,不如与自己的孩子共同走过艰难人生……毕竟,熊轩昂还说了,“知识不一定能够改变命运,但是你没有知识是一定改变不了命运的。”
平民家的孩子不一定要去争取做状元,但可以一步一个脚印改变自身的处境。这样,一代一代走下来,情况自然不同,至少,也会为下一代积累些许上升的资本,让他们踩着自己的肩膀去摸高。如果你因为无望而四肢百骸酸软无力,那显然是处置失当,又坠入另外一个误区,错上加错了。
苏轼能够成为千载以下的网红人物,当然离不开好的教育背景,以及一个“好爸爸”。更多的人可能确实没有一个“好爸爸”,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多一些努力,像苏洵那样,“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从士君子游”,尝试着去做一个“好爸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