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横”奶奶

湖南新化县一中 刘雨涵

“蛮横”奶奶

湖南新化县一中 刘雨涵

我觉得，奶奶一生都是个蛮横霸道的女人。

她习惯穿一身碎花布做的衣服，身材微胖，手上常戴着一个银手镯。她不常笑，总爱板着张脸。

她拉扯大了五个儿女和我的三个堂哥。但当我出生时，她并不想带我，而是将我丢给了姥姥。于是小时候，我便在一张纸上写满了“奶奶是个大坏蛋”的字眼，心中对她充满了怨愤，觉得她不关心我，甚至不爱我。

她是个不会种地的人，却总爱在家中的地里转悠。倘若某处的菜苗被牛羊给啃了，她就叉着腰，眼睛瞪得像铜铃，站在田埂上骂人，唾沫星子四溅，似乎硬是要把那吃菜叶的牛羊揪出，才肯罢休。附近邻居都不敢将自家牛羊放养在我家田地附近，生怕受到不明不白的怀疑。

后来生活好了起来，家中的田地也没种了，奶奶便常拎着那个从我妈那“诓”来的紫色小包，到县城我们家里来逛逛。住上两三天，又乘着班车回去，原本空空如也的手里却多出了不少东西。

“这种东西上次吃了特别好吃，这次多带点。”

“那个袋子既好看又实用，我拿走了啊！”

“哎哟，我鞋坏了，带我去超市买一双吧！”……

然而，如此“霸道”的她病倒了。回到乡下看望她时，我发现家门前的一块地已变了模样，原本荒芜的土地竟成了一个菜园。菜地里的菜绿油油的。正思索着这菜园的主人是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菜丛中传来：“哟，回来了！”

奶奶从菜丛中探出头，手上拿着一把杂草。她脸上满是微笑与喜悦。她变了许多，以往的“泼辣”不见了。但疾病终究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她的行动变得迟缓了，拔草的手也有些发抖。

本以为疾病并不会将这个强势的女人击垮，但在一个深秋的清晨，我们收到了奶奶病危的消息。我和父母匆匆赶回老家，来到她的床前时，发现她似乎已经不行了。

原本发福的身子竟有些瘦弱，“霸道”的气势也荡然无存。她的眼睛已看不清事物，耳朵也需别人大声说话才能听见。

父亲俯在她的耳边告诉她：“我们回来了！”她听到了，身子在床上扭动了一下，从嘴角无力地飘出一个字：“哦。”

我靠着墙，透过父母身旁的缝隙远远地看着她，不知是否应该走上前去与她说说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见人的呼吸声。过了良久，奶奶随着她虚弱的呼吸轻声说：“老五，”这是我父亲的乳名，“你们还在吗？”父亲应了一声。

“那雨涵呢？”

是在叫我吗？我猛然从发呆中惊醒。奶奶这是在叫我？原来她还关心我，在乎我。

我走到床边，坐到她的身旁，把手放到她的手心里。她握紧了我，说：“满崽，你要好好读书，认真学习啊。”我心中微微有些发酸，哽咽着答应了，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挂了吊瓶，奶奶的病有所好转。她再次“耍横霸蛮”，要我们马上回城上班、学习。

几天后，我正在一沓试卷前奋笔疾书。父亲的手机响了，是二伯打来的。父亲接完电话后对我说：“你奶奶去世了。”“去世了？”我心中咯噔一下，笔掉到了地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死神的气息，我的呼吸开始急促。那个几天前我才明白是爱我的人离开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让我孝敬就过世了。她还未散去的灵魂现在是否在慈祥地望着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乱了。

呆坐在桌旁，我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只知脑海里满是关于她——奶奶的记忆。泪珠从我眼眶里滚落，碰撞着那颗忏悔的心。

与爸妈急匆匆地赶回老家，奶奶的遗体已停放在灵堂。爷爷交给我一个紫色小包，里面有奶奶留给我的银手镯，还有几卷钱，百元、五十、十元，折得整整齐齐，用皮筋一卷一卷地扎着。爷爷告诉我，奶奶临终的时候交代，一定要把这些钱留给我读大学……

趴在奶奶身上，抚摸着她那冰凉的、布满老茧的双手，我泪雨滂沱。

又是一年清明时，父亲带着我去给奶奶上坟。矮矮的坟头上已是芳草萋萋。我仿佛听到了那个“蛮横霸道”的女人在“在另一个频道”很温暖地对我说：“满崽，你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为我们刘家争光！”

（指导老师：易雄斌）

编 辑 絮 语

首先写奶奶的“蛮横霸道”，然后写到奶奶对“我”的关爱与期待，这是典型的先抑后扬的写法，不稀奇。但雨涵同学这篇作文最大的优点在于，写得细致而又节制，节奏把握得非常好。写奶奶的蛮横霸道，无论是在地里“转悠”，还是去县城“逛逛”，无论叙事，还是对话，都写得客观、准确。写奶奶病后的变化，从外形到心理，刻画入微。特别是听到奶奶去世后，“我”的心理描写，在一种节制的笔调里蕴含着深情，十分难得！

作文从自己最亲近、最熟悉的人和事写起，才会得心应手。你想试试吗？请投稿到酷咖网（kuka.hnjy.com.cn），争取发表机会哦！

吴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