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言作品选登
如果做不成大雁,
无法去追逐落霞;
那就做一只蜻蜓,
在阳光下快乐地结伴飞舞。
我多想,你有一个自由的灵魂,
挣脱枷锁,打破牢笼。
如果你是一颗种子,
也该随着那风,
走遍这个世界,
到脚步停歇的角落,
播撒绿色。
如果你是一棵小草,
也该在阳光下,
向每个人挥手,
宣告春回大地的使者,
不只是花朵。
我们活着,
为自己唱响赞歌;
我们活着,
用双手勾勒世界。
没有平凡的人生,
只有暗淡的生活。
心有春天,方见绿色。
人过三十志未休,不学腐儒觅封侯。
丈夫应慕西陲雪,俯送大江向东流。
人间四月草色青,悠然细雨几时停?
莫言浮云遮望眼,只道春风不多情。
梅本傲霜雪,寒来蕊自开。
众芳皆落去,风情我独栽。
未曾清贫难成才,不历磨难老悲哀。
人生路远勤珍重,万千大道为尔开。
生本无须欢,死亦无须苦。
人生何所归?青山埋傲骨。
昨夜风寒雨打窗,独坐斗室索华章。
待得起身寻床睡,东君已上撒红光。
布谷催耕惹人怜,啼声尽在杨柳间。
故宅破败蓬蒿满,何日见君识旧颜。
故宅已倾颓,今宵游子归。
离乡岁月久,安得几人回?
盈池碧绿漫池波,红掌白毛戏水鹅。
缘是村舍好光景,一树黄花落野坡。
漫山青翠好花开,为看胜境登高台。
千里长卷难绘就,春风送我入画来。
穿崖越壑走行忙,溯源方知来路长。
沟渠岂是栖身地,万涓汇流奔海洋。
百川到海何时归,皓首远去几人回?
须知时光不待我,寸草也要报春晖。
天下英雄出我辈,不为瓦全为玉碎。
功名利禄谈笑间,百年浮生一场醉。
冷风如铁月似钩,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匡复大漠北,扬帆横渡收琉球。
溪水绕屋行,竹林鸟语声。
遁离尘网去,草木总关情。
一元复始万象新,男儿立志抖精神。
纵是崎岖坎坷路,怎阻坚忍有志人?
男儿不为世事争,只向敌颈试刀锋。
纵有辛酸甘苦泪,笑看花开水向东。
男儿仗剑踏歌行,不畏鬼神敬苍生。
他年若遂凌云志,遍洒人间是晚晴。
院内清幽静如水,凄切寒蝉何处鸣?
修竹无心风有意,闻得窃窃私语声。
奔行数日不得休,舟车劳顿当悠游。
遥望京华若隔世,唯寄清风解闲愁。
昨夜急雨飒飒风,唯恐草木尽消荣。
无边落叶萧萧下,犹见傲立不老松。
神奇的六叔
六叔并不是我的亲叔,与我也并非本家,叫六叔,只是村里的论法,与我年龄相仿的人都叫他六叔。
叫六叔自然表明了他的性别,但他却有些娘娘腔。六叔手巧,对于很多活儿,比女人的手还巧。织毛衣、做布鞋,他也能做得像模像样。他很关注谁家的孩子干净,谁家的孩子穿了一件镶花边儿的衣服。所以,村里的同辈人都私下里称他为“娘们儿”。对于这个称谓,六叔并不以为然,反而在别人的注视下,走路还要扭扭屁股,如同风摆杨柳,端的是婀娜多姿。
有一天,六叔在村里告诉别人,他家院子里的一只“黄大仙”给他托梦,告诉他要保他仙气附体,便可以给人看病了。村里的人可以不敬村长,但对妇女主任和各路神仙还是毕恭毕敬的,毕竟妇女主任管着支部书记,神仙管着各路人呢。所以,在宣布了这个消息后,六叔马上就成了村里的一号人物,在愚不可及的人心里,俨然可以与卓越的支书分庭抗礼了。
大神看病,总体是保险的,一不看外伤,二不给接生。对于一些头脑发热的病来说,虽然不能医到病除,但也基本没有看死的危险。不知道是六叔歪打正着,还是一些病人熬到了时候,抵抗力已经恢复,除了几个必死之人之外,真的被他看好了三五个。于是乎,六叔的威望犹如挽救败局的将军般声名鹊起,这也使得原来村里的两位资深大神和本县人民医院的门诊量下降了不少。对于六叔这股新锐力量的崛起,村中的舆论普遍保持了善意的态度。毕竟,鬼神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嘛。
六叔的主要专业方向还是为惊吓的孩子收魂,为要结婚的男女青年看生辰八字,加之玄妙的风水。当然,并没有传授他这些技艺的专职老师,只不过是某只吃饱了撑得无聊的黄鼠狼半夜没有去吃鸡,而给他托了一个梦而已。所以,这种仙气儿好比段誉的六脉神剑一般,具备某些不确定性,持此种观点的就包括六叔家的左邻“卡斯特罗”家。
“卡斯特罗”先生的祖上没有人知道加勒比海是什么东西,到了他这代,仍然没有什么人和大洋彼岸的古巴国有任何关系。但他长得高高瘦瘦,眼窝深陷,鼻梁高耸,泛黄的头发一年四季凌乱地、随心所欲地打着卷,一件绿色涤卡布的仿制军装,总是把袖子挽到胳膊的尽头,像是屠宰归来。即便是七月份最热的天气,他也要把汗渍浸透的绿帽子戴得端正,这副派头确有“卡斯特罗”的领袖意味儿。所以,想象力丰富的人们便称呼他为“卡斯特罗”了。
卡斯特罗先生本人及全家并非无神论者,但对于紧邻的六叔一家,却很有攻击的欲望。这无外乎是六叔偶尔喜欢越过两家菜园子的篱笆,偷摘人家几根豆角、挖几根儿小葱的事。但这已经分明惹得卡斯特罗先生本人及全家冒火。于是,卡斯特罗先生光荣地成为全村的一个奇人。
六月六号,农历五月初八,星期六。这样的双数日子,照例是大好日子,诸事皆宜。卡斯特罗家的新房便选在这天上梁。鞭炮声中,系了红布和铜钱的脊檩便钉到了房顶上。在弥散的鞭炮硝烟里,卡斯特罗给前来帮忙的众人分发着香烟。但人群中独不见六叔的影子。除了因为豆角、小葱事件导致两家关系不睦之外,还因为六叔断定,卡斯特罗家如在本日上梁,必定有血光之灾,并把这条消息通过村中的人传播了出去。在村子里,这种事情的传播速度仅次于桃色新闻,往往是话音刚落,当事人便已经知道了消息。在治安靠狗、通讯靠吼的村子里,这也堪称信息时代的一个小小奇迹。本村自然也不例外。当好心的好事者将此利空消息告诉卡斯特罗本人的时候,他的鼻子里只有一声可以忽略不计的“哼”。如果是本村另外两位资深大仙的说法,说不定卡斯特罗会认真考虑,但对于六叔此番的未卜先知,卡斯特罗只当那是一个遥远的、没有产生任何声响的屁而已。
于是,鞭炮准时响起,脊檩在预定的日子上到了房顶上。听着传来的鞭炮声,六叔便在家燃起三根香来。他甚至想,也许鞭炮会把刚上去的房梁炸下来,砸到谁那就是血光之灾,最好砸到倒霉的卡斯特罗本人。然而,鞭炮毕竟不是原子弹,我们的卡斯特罗先生也不是可怜的日本人,所以,六叔期待的一幕没有出现,直到天黑下来,他睡得脑袋生疼,也没听到血光之灾的任何消息。
卡斯特罗先生家的房梁在房顶上安然无恙已经三天了。而且看上去坚持更多的三天似乎也不成问题。尽管这三天里,六叔不知道暗中烧了多少香祷告,消耗了多少修炼的功力诅咒,卡斯特罗家的房梁依然安稳,血光之灾的迹象没有显露不说,居然这三天早上六叔连刷牙都不出血了。这次事件让六叔遭遇了信任危机,他隐约感到自己在本村神奇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所以,这三天里,六叔对于血光之灾的期盼比长出獠牙的吸血鬼还要急切。
六叔在煎熬中又度过了三天。傍晚,一辆已看不清什么颜色的四轮拖拉机朝天空喷吐着黑烟,一时间浓烟遮蔽了当空,有如妖精鬼魅到来前一般恐怖。拖拉机嗒嗒嗒地开到了六叔家的门口,车上放着六叔家的摩托车,不过已经面目全非。六叔的儿子杀猪一般地嚎叫着,被人抬了下来,身上还散发着酒味。
六叔的儿子在镇里与人多喝了几杯白酒加啤酒,酒后便以为自己练就了金刚不坏体,闹着骑车从镇里回家,众人劝阻不住。车开到半路,看见了前面黑色的大门,以为到家了,他将车加速开了过去。门终究没有撞开,但是他却被撞停下了,那是一辆四轮拖拉机的屁股而已。
看着断腿的儿子被人家抬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六叔犹如被木棒击中后腰的母狗一般,“嗷”的一声嚎叫,喊了一句:“我的活爹呀!”
美国少校小传
就像鲁迅先生给阿Q作传那样,我要给同村的少校先生作传。如果作正传,少校先生确实算不得一个正人。若说外传,那么他老婆并没有给他作内传。我能写的东西实在有限,作不成大传,那么就给他作一篇小传吧,可以理解成关于美国少校这个小人物的传言。
大名鼎鼎的美国少校,与比他还要鼎鼎大名的六叔比邻而居,堪称本村人以群分的典范。
美国少校祖籍中国某县,祖上没有人走出过本县,更不用说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了。少校先生出生在本村,长得高高瘦瘦,眼窝深陷,鼻梁高耸,泛黄的头发一年四季凌乱地打着卷,一件绿色涤卡布的仿制军装,总是把袖子挽到胳膊的尽头。这副派头,确有美国大兵的意思。所以,想象力丰富的村里人便称呼他为“美国少校”。
少校本人在村中口碑不佳,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知名度。若说起他的一些事情,四五岁的孩子也是耳熟能详。说到少校的性格爱好,主要就是喜欢占人便宜。在他的观念里,就是别人家的井水也比自己家的井水好喝。去别人家里,即使口不渴,或者刚刚吃过肥肉片子,他也要喝上半瓢,结果往往是在后半夜肚子刀绞一般疼,要起来跑肚若干次。但到了第二天,健忘的他就会把闹肚子的事情置之脑后,再见到便宜,内心的冲动仍然如思春的少男一般按捺不住。
少校家接二连三发生的一些事情,使得他的知名度大大提高。比如盖起了四间瓦房,还垒砌了院墙,安上了大门。原本破败的少校宅院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的气象了。再比如他的女儿和本村杀猪匠的儿子私奔了。这件事情使少校大为恼火。他的思想境界使他倒不认为这件事情伤风败俗,只是同样是私奔,他的儿子如果领跑杀猪匠的女儿或者老婆,那样他的心理才能平衡。为此,他曾到杀猪匠的门口闹过两次,要杀猪匠还他的女儿,杀猪匠却反口跟他要儿子,两人各不相让。但杀猪匠每日里做的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营生,杀猪无数,料想杀个把人也是下得去手的。所以,想着杀猪匠一尺半的杀猪刀子,少校先生就只能隔门叫骂,最多讨几句嘴上的便宜。
女儿的事情没有完结,又出了一件事情,更令少校声名再起。少校家养了几只绵羊,但是不成群。村里的孙家与陆家都养了一群羊,各自成群。两家合起来雇了村里一个光棍给放羊。光棍姓焦,在家行大,村里人都叫他焦大,四十多了仍然单身。焦大跟红楼梦里的焦大本是同行,会赶马车,原本在生产队赶过马车的,土地承包到户后,家里分了两匹马。后来,变成一匹,最后,一匹也没有了,焦大便给孙陆两家放羊。焦大没上过学,不认识字,也不认识数字,甚至不怎么认识钱。但他有他的办法,他辨别钱就靠看颜色,而且只收一块钱。比如给他五十块钱,那么就要付他五十张粉色的一块钱,给他五张“大白边儿”,他是不要的。焦大老实厚道,这一点被机智的少校觑了个正着。
少校的羊本不成群,但焦大放的两群羊都成群。少校便想把自己的羊偷偷混到焦大的那群羊里,让焦大给代放着。反正焦大不识数,孙陆两家也不过数,又不用给焦大工钱。连着四五天,少校都偷偷地把羊混到焦大的两大群羊里,焦大只顾在草窠里采蘑菇,并没看到。过了几天后,少校已经不赶回自己的羊了,就让自己的几只大羊住在甸子上焦大看着的羊圈里。为了自己的这个主意,少校兴奋得每天都要少睡两个小时,并且还要就着咸菜喝上三两烧酒。
这天早上,少校又到甸子上去看自己的羊。焦大在甸子边上盖了个草帽躺着。少校看到羊群比前几天小了一半。再找自己寄存的几只大羊时,少校只觉得血往上涌。难道来狼把羊群掏了?可村子周围已经有二十年连只兔子都看不到了,慢说狼了。少校跑到焦大跟前,气急败坏地喊焦大,焦大拿掉草帽,差点把少校当成狼。少校问:“羊群怎么小了一半,是狼掏了吗?”焦大乜斜着眼睛说:“哪来的狼啊?”少校便喊叫起来:“那羊呢?”焦大慢条斯理地说:“昨天下午卖了。”闻听此言,少校高大的身躯瘫坐在地。
性格雷同的人
本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是由两栋“L”形的建筑拼接起来的。这样,便在中间形成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平台,物业公司在平台的楼层开了门,楼里的人在饭后喜欢到平台上去活动一下,消化消化食儿。但是总有几个楼层、几家公司的人喜欢把这个活动平台当成天然的大垃圾桶,果皮、烟头,甚至残茶也从窗子里直接泼到这个三层楼的平台上。
老余是我的同事,肤色黝黑,身材挺拔。一副金丝边眼镜,就是冬天上了霜,也不舍得摘掉。分头锃亮,严肃整齐,一丝不苟。他走路腰板笔直,以至于脖子有些教条式的僵硬,倒像是晚上睡觉落了枕一样。
老余爱喝茶,但他自己说从来不买茶,朋友送的茶叶,动辄也是几千一斤。大概他有个开茶园、茶叶销路不好,又定价奇高的朋友吧。
老余另外一大爱好就是喜欢站在楼道的窗子边抽烟,随手把烟灰弹到楼下的平台上。烟灰飘落,盘旋而下,此刻都会有他与别人高谈阔论时声震屋瓦、中气十足的笑声。
某天中午,三楼的平台上有人在散步,老余端着杯子在楼道的窗子前喝水、抽烟。抽完烟,他直接把带着火头的烟蒂弹出了窗外,随手又把残茶泼了出去。楼下传来叫骂声,老余猫着腰笑着跑开了。此刻,他黝黑的脸上充满了童趣。
一天中午,老余少有地到平台上散步去了,嘴里依然叼着烟,远远地好像狗咬胶一般。很少到平台散步的老余感慨着:这里确实算是散步的好地方。“嗵——哗——”瞬间,老余的脑袋上挂满了方便面的残沫,好像一些小虫子。方便面的汤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锃亮的分头终究不再严肃整齐和一丝不苟了。
淋漓的汁水让老余抬不起头来,只能看着“康师傅”在地面跳跃。只听见上面爽朗的笑声渐远。
看来,这是一个与老余性格雷同的人。
向言,本名何大朋,男,1978年6月出生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高中阶段开始痴迷文学,多次参加文学作品比赛并获奖;酷爱传统文化,喜欢诗歌创作。现供职于北京某公司,从事教育教学机器人工作。
(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