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青雨
穿越历史烟云 探寻“明十八先生”
文丨 青雨
“明十八先生”是出众在他们的品格,他们的高风亮节。面对恶势力的胁迫,他们高声呵斥绝不低头;在死亡面前,他们从容不迫,慷慨就义;他们为保全君主,以致杀身成仁。这样的人,让人不得不敬佩。
在我所知的中国历史课本中,南明史完全是被忽视,甚至是忽略掉的一段历史。李自成在九宫山被杀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与南明有什么相干的史事了。
明十八先生墓
了解南明史对于当下的意义,和了解任何其他时代的历史意义一样,我们仍然可以探寻,在滚滚洪流背景之下,那些有名有姓的读书人对个人命运的掌控,自身价值的取舍等,“以史为鉴”,品咂出属于自己的答案。
南明存在历史中的时间并不长久,通常指1644年五月弘光政权建立,至1662年永历帝被杀这段历史,也就是清朝入关初的十八年时间。1652年,南明永历帝迁往安龙,这片长期默默无闻的土地由此升格为安龙府,也由此成为抗清的指挥中心,4年里,这里相继发生了可歌可泣的“明十八先生狱”、悲壮惨烈的“石门关大战”等重大历史事件,留下了“明十八先生墓”、永历帝故宫、御校场、“三王墓”等众多历史遗迹。而“明十八先生”舍生取义的精神,不仅成为南明史中可歌可泣的一笔史诗,更使贵州这块土地历史积淀更加深厚。
这段故事要从永历六年(1652年)二月说起,大西军首领孙可望、李定国派人将永历帝从广西迁入贵州安隆所,改安隆所为安龙府。永历帝在安龙,“宫室卑陋,服御粗恶”,所居文华殿,窗壁颓圮、风吹雨洒。但有大西农民军做支柱,抗清形势发展很快。李定国东进军队,取桂林、破永州、下衡阳、逼长沙,所向披靡,军威大振。南明永历政权只得辗转迁到贵州安隆,因有大西农民军做支柱,他们的抗清势力有所发展,但农民军内部的矛盾和永历政权的党争日渐加剧,其中孙可望权势过重,与李定国等人矛盾重重。
永历帝慑于孙可望势力,为摆脱控制,永历帝和吴贞毓、李元开、胡士端、蒋干昌等十八位朝臣密谋于1652年11月定计企图借助安西王李定国的势力,翦除孙可望势力。他们经过精心策划,拟定密诏,私铸“屏翰亲臣”金印,遣使赴广西诏李定国回师,保卫安龙。
1653年11月,李定国接密敕后,表示:“只要我李定国活一天,就不会让陛下受到屈辱,希望陛下暂时忍受,我这就去救驾,我宁可离开孙可望,也不会背叛陛下。”并告知会恢复粤东,即来迎驾。不料文安侯马吉翔为讨好孙可望,将此事具告,事情败露,十八位大臣为保全永历帝,承担了密谋责任。
1654年3月,孙可望诬以“欺君误国,盗宝矫诏”罪,全部处死。临刑前,大臣们大义凛然,向北跪拜永历帝行宫完毕,写下了绝命诗,从容就义。
永历十年春,李定国由广西至安龙护驾,为18人垒墓。1658年朱由榔移驻昆明,对安龙死难诸人分别予以赠恤,并建庙立碑。永历帝亲题:“明十八先生成仁处”。“十八先生”之称始于此。通政使尹三聘将十八人姓名、职务及遇难经过书刻碑上。此碑高1.4 米,宽70 厘米,碑文系阴刻楷书,于1980年修复此墓时出土,复见于世。
300多年来,“十八先生”的历史作用如何,史学家多有争议,但他们持正不挠、慷慨赴义的气节,却受到后人的尊敬。如果把历史的真实还给历史,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解读,“十八先生”的文化内涵,就不仅仅是传统的忠义节烈观所能概括的了。
虽然吴贞毓等永历朝廷内的反清一派,与清政权是敌对关系。但是,正因为他们的行为符合封建社会“忠君”思想,清政权不但没有毁掉十八先生墓葬及祠庙,反而多次进行了修葺和扩建。这一举动,不但对汉族及各族群众起到安抚作用,更宣扬了“忠君”的政治需要。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清一代许多官员、贤儒不但写过凭吊“明十八先生”的诗词,还先后进行了多次维修。乾隆六十年(1795年),贵州学政洪亮吉、南笼知府曹廷奎修墓,沈鼎撰记立碑。道光三年(1823年)兴义府知府陈熙补修墓。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知府朱艧著诗二首,刻石列于墓右。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知府张锳重修墓,其子张之洞撰《吊十八先生文》,刻石列于墓左,张锳于试院右侧改建“十八先生祠”,张之洞代父作《十八先生祠堂记》刻石勒碑于祠。祠宇轩敞,有祠门、敬业堂、流芳亭、怀清亭、享堂、正祠、多节亭、荷香池等,形成一组规模宏大的建筑群。
咸同年间,黔西南暴发了白旗起义,黔西南地区狼烟四起,府城安龙也未能避过兵燹,十八先生祠毁于兵火。动荡之后,光绪九年(1883年)兴义府知府余云焕,安义镇总兵何雄辉重修十八先生墓,将十八先生祠迁建于墓后天榜山脚台地,在墓区修建亭榭、池塘、种植花草树木,余云焕补刻“十八先生成仁处”大字于墓后石壁。余云焕还为正祠赋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晋之莲社,唐之瀛洲。”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知府李祖章修墓,增建“虚舟”、“多节亭”。至此,如今的安龙十八先生墓祠布局及规模基本确定。
民国时期,府治设置于安龙的兴义府撤销,改为南笼县,民国五年(1916年)县知事洪寅加修墓,在墓前建石坊一座,民国二十六年(1927年)县长张曾复请拨款增修墓、祠。中央行政院、贵州省政府允准拨款修复,并定于每年农历四月八日为公祭日。
不仅如此,在十八先生墓祠内,竟然还有蒋中正、居正、王伯群、李烈钧、吴鼎昌、任可澄等军政要人及社会名流题词树碑、镌刻摩崖于祠后天榜山山崖石壁处。
细细研究这些碑刻、摩崖,竟然与抗日战争关系密切。先梳理一下这些碑刻、摩崖的内容,它们有:蒋中正的“碧血千秋”、李烈钧的“瀛州神境”、居正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仁至,所以义尽”、任可澄的“藏碧辉岩”、王伯群的“洁气长存”、柏文蔚的“天地正气”、吴鼎昌的“重如泰山”、胡刚的“洁气长存”、刘伯龙的“天地同流”、王漱芳的“忠烈可风”、刘时范的“天地正气”、王佐的“成仁取义”。
题词之人,蒋中正、李烈钧、居正、王伯群自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当年国民政府的核心人物,柏文蔚曾任安徽都督、鄂军总司令、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吴鼎昌曾任北洋政府财政次长、国民政府实业部部长兼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第四部部长等职,1938年至1945年任贵州省主席兼滇黔绥靖公署主任;胡刚时任贵州西路巡视专员,摩崖落款有记;刘伯龙,曾任黄埔同学会纪律股股长、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别动总队参谋长,1940年12月任新编第66军第28师师长,编入远征军入缅对日作战;王漱芳为民国陆军中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1925年担任国民革命第一军(军长何应钦)司令部机要秘书,1937年至1938年,担任国民党贵州省党部主任委员,后任甘肃省政府秘书长兼甘肃民政厅长;刘时范时任贵州省第三行政督察区专员公署专员,驻兴仁县,掌管盘江八属;最后一位——王佐,时任安龙县县长。
为了激励将士奋勇杀敌和振奋国民抗日情绪,提倡全民要像十八先生那样富有国民气节和舍生取义的英雄气概,在重庆的国民党军政要员得知维修十八先生墓祠一事,不仅赞同维修,还纷纷慨然提笔,写下以上文字。由此可知,十八先生墓祠内的碑刻、摩崖题词,绝不仅仅是附庸风雅或是触景感慨。从题词内容“洁气长存”、“天地正气”、“重如泰山”、“天地同流”、 “忠烈可风”、“成仁取义”等内容来看,正是当时全国人民精神上的需要。这些题词,正是文化抗战、精神抗战的具体展现。
吴中番赋诗《十八先生墓》这样写道:崎岖万里欲何求?一死难言事便休。毅骨不归埋远岛,忠名犹在胜清流。谁从衣带收遗句?我向荆榛识故丘。拟禁采樵虽未得,且留几字待千秋。
“明十八先生”,道一个承诺,以悲歌落幕。古代英雄不只是铁马兵戈,征战沙场这类的“莽夫”,文人墨客中亦有他们的英雄代表,“明十八先生”入选这其中绝对当之无愧。“明十八先生”是出众在他们的品格,他们的高风亮节。面对恶势力的胁迫,他们高声呵斥绝不低头;在死亡面前,他们从容不迫,慷慨就义;他们为保全君主,以致杀身成仁。这样的人,让人不得不敬佩。
民族危亡时,“永历”仅仅只是一个符号,关键的是他们忠于民族的气节和正义,才是岁月更迭,都不断有人怀念明十八先生的原因。中华民族历经磨难而不亡,中华文化历经波折而不曾中断,就是因为天地间自有一股正气。这股正气,从古至今,从未曾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