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美匀
摘要:冰心从《超人》到《分》的转变,是由其个人阅历的提升与经历的丰富作内因,时代思想的转变与文艺界的批评作外因而共同造就的。
关键词:冰心爱的哲学
一、选题缘由及其创新性
作为“问题小说”代表作家之一,冰心的“爱的哲学”是自己对当时社会问题的一种回应,是对解放思想、改造社会的一种解答。母爱、童真、自然是“爱的哲学”的三个方面,它们对“五四”新思想影响下高涨的人道主义、妇女解放而儿童解放思潮具有重要的时代意义。
“爱的哲学”一直是研究冰心的一个热点话题。对其意义的评价主要有这两个阶段:先是20世纪30年代前普遍的批判,认为冰心式的爱只是耶教式的博爱与空虚的同情;后是20世纪后期,从一边倒式的批判转向多元化的理解,肯定了其积极意义,认为“爱的哲学”是对人生理想的追求,有别于耶教式的泛爱。
《超人》是冰心1920年所写的小说,是其早期作品中较为成功的代表作,其独特的构思和典型的人物打动了千万读者的心,集中体现了冰心早期的“爱的哲学”小说特点。《分》是冰心1931年所作小说,其现实性的增强标志着冰心“爱的哲学”思想的新突破,这让冰心小说创作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前人虽有对冰心“爱的哲学”的变迁作分期描述,但尚未就某一个转折点联系前后典型作品做深入阐述,难免惹人遗憾。因此笔者选择深入分析来阐述冰心“爱的哲学”的内涵转变,希望能更深入的剖析冰心“爱的哲学”的变迁与其意义。
二、“爱的哲学”的内涵转变
(一)前期:小说《超人》中“爱的哲学”的表现及其特点
在《超人》里,冰心塑造了一个“冷心肠”、孤闭、沉默寡言的男主人公何彬。冰心写道:同居的人很多,他是“却都不理人家”;青年欢呼雀跃收信时,他是“永远得不着一封信”;除了和同事说些公事,“此外就不开口了”。就算开口,也说着“世界是虚空的,人生是无意识的”之类的悲观主义哲学沉思。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冷漠消极、带虚无主义色彩的青年人,竟然会在夜闻门外小孩的病痛哭声后,拿出一笔钱款让他看病。
其中三次重复“慈爱的母亲,天上的繁心,院子里的花......”的自我思绪袒露伴随着情节的逐步推进,层层深入,展示主题。第一次,是他听到楼下跑街的孩子禄儿凄惨的呻吟声,虽不动心,但却使他想起了幼年时的往事,由此感发出“慈爱的母亲,天下的繁星,院子里的花”这意象般的书写。第二次,是给了禄儿看病的钱后,夜晚的呻吟声虽然低弱了,但他的内心在朦朦胧胧中依然浮现出“慈爱的母亲,天下的繁星,院子里的花”的画面。第三次,是何彬将要调职前的夜晚,即使禄儿已经完全康复了,但深夜的入梦前,他又想到了“慈爱的母亲,满天的繁星,院子里的花”,并在此终于梦到母亲。冰心在这里的描写非常露骨和直接,不喜言谈、沉默寡欢的何彬竟然发出了“母亲啊!我要起来坐在你的怀里,你抱我起来坐在你的怀里。母亲啊!我们只是互相牵连,永远不要互相一起”这样的呼喊,前后对比反差之大,令人瞠然,情感的喷薄而发之强烈令人震撼。
冰心写道:“十几年来隐藏起来的爱的神情,又呈露在何彬的脸上;十几年来不见点滴的泪儿,也珍珠般散落了下来。”儿童的痛苦牵引出主人公何彬对世界的同情与爱,在表面灰暗冷漠的为人处世之下的光明与温暖,是主人公内心深处包裹着的、隐藏着的爱的折射。
《超人》的创作时代,是国难深重、政治腐败的旧中国,当时的青年普遍带有悲观式的呢喃:世界是虚无的,人生是无意义的。而冰心写《超人》之用心良苦,是为这一群苦闷的知识分子点明未来的道路:与其沉溺于烦闷之中,苦于现实颓唐而不能实现理想,不如由爱来指引前方的道路。
这也几乎是“爱的哲学”在冰心前期小说中所表现出的普遍特色。冰心将母爱拔高到人类之爱的高度,力求构建了一个“爱”的理想天国,将它当作救世良药,解决社会问题、民族问题,作为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深为后世评论家所诟病。蒋光赤在《现代中国与革命文学》里说:“冰心女士所代表的的是市侩的女性,只是贵族的女性。什么国家、社会、政治......和伊没有关系,伊本来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伊只要弟弟、妹妹、母亲或者花香海笑就够了。”因为冰心所指引的“爱”的道路,其实是为当时动摇的青年开启了一条“逃避现实之路”,是一条放弃斗争的道路。用“爱”感化世人,仅仅是一个崇高的理想。事实上,随着文艺界对冰心“爱的哲学”的批评深入以及冰心人生际遇的新变化,使她后期的“爱的哲学”有了一定的转变。
(二)后期:小说《分》中“爱的哲学”的表现及其特点
在《分》里,冰心以儿童视角起笔,通过“我”与小朋友这两个婴儿从出生到出院这共同相处的短暂时间里的对话,展示双方背后家庭的巨大差异,揭露其未来的不同际遇,以此点明“分”的主题: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分属于各自不同的阶级,这决定了他们在未来的发展中有不同的命运和前途。
小说从头到尾处处展示着鲜明的对比。小朋友壮大,而我白净秀气;小朋友半小时出生,而我四个小时才出生:这两组暗示出“我”的生存困难,“壮大”暗示着身体的结实与健硕,“秀气”并且从后文得知是个男孩子,难免让人觉得羸弱。见母亲时,小朋友是和大家一起被推出去的,而“我”是被抱出去的;小朋友是住由慈幼会介绍的十几个人的房间,“我”是住头等室;小朋友除夕留在医院是为了躲债,“我”是为了让母亲好好休息:这三组对比充分展示了小朋友与“我”的家庭阶级差异。
面对阶级差距、经济悬殊所带来的残酷现实,小朋友选择坚强勇敢,并发出了“人们的践踏和狂风暴雨,我都须忍受。...然而在我的头上,有无限阔大的天空...我的勇敢的卑微的同伴,是烧不尽割不完的。在人们脚下,青青的点缀遍了全世界!”这样的誓言。而在小朋友开始享受其奋斗的同时,“我”被抱进了洋车里,听着母亲说着“这个洁白平坦的世界”而暗自落泪。
茅盾在評论《分》时说道:“谁也看得出,这篇《分》跟冰心女士从前的作品很不同了...我们至少应该说,这位富有强烈正义感的作家不但悲哀着‘花房里的一盆小花,不但赞美着刚决勇毅的‘小草,她也知道这两者‘精神上,物质上的一切都永远分开了!”也就是说,冰心在这个时刻承认了人类的阶级性,原本超越社会、阶级、层次、对立与差别的“爱的哲学”,突然冲出其构建的理想世界中,开始与现实的世界接触。
此前说到文艺界对冰心的批判,其实在构建“爱的哲学”的过程中,冰心自己也在不断地自我怀疑、自我修正之中,而此时期冰心小说中现实感的增强,亦是对自我反思的一种彰显。在这之后,冰心的文字与时代气息相结合,犹如“微忧的爱”透露出温和的批判色彩。
从《超人》到《分》的转变,是由其个人阅历的提升与经历的丰富作内因,时代思想的转变与文艺界的批评作外因而共同造就的。它体现出冰心“爱的哲学”由最初空想性、简单性、单纯性,到后来具有现实主义、贴合实际与生活、复杂与矛盾这样一个积极发展的过程。这样的过程,不仅是冰心对自己的阶级局限性和个人视野的突破,也是“爱的哲学”的一种蜕化与蝶变。空想的美好只会被残酷的现实打败而无法动弹,只有认清现实后依旧相信美好、向往美好才能在复杂矛盾、黑暗挣扎的社会里、民族里、国家里艰苦卓绝的奋斗、拼搏,直至胜利。
三、“爱的哲学”内涵转变的当代价值
文学作品是否贴近人民群众,贴近生活,是否具有现实意义,是其生命力的源泉。冰心“爱的哲学”的意义转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对“是否要真正了解群众、反映群众”的问题的解答,这决定着它是否是当时当代人民真正需要的文学。
当代学者在创造文学作品的过程中也要考虑时代的需求,反映人民的呼声,对祖国未来的道路作有益的指引。而不应该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自我安慰。
参考文献:
[1]陆静冰心文学世界里的怨恨书写重庆师范大学
[2]王军青《晚年散文“爱的哲学”终极救赎》山西师范大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