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静
武汉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简帛研究中心
与李零老师的师生缘起——我的考博记
梁 静
武汉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简帛研究中心
李零著《郭店楚简校读记》书影
题记:李零老师现在在学界声名正盛,我既高兴,又有点担忧,担心名气会扰了他的清净。今年老师七十岁了,希望他能够“从心所欲”,在得到应有的承认的同时,依然可以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作为李老师学生里最不才的一个,我没做出过多么重要的研究,平时也不敢打扰老师,近年来的联系比较少。值此之际,就写一下我的考博始末,讲讲我是怎样成为李老师学生。
2006年,我终于考入北京大学,不是作为本科生,而是博士研究生。虽然不如前者万里挑一那么光荣,我仍然有种夙愿得偿的成就感。
作为一名自初中起就把高考当作人生唯一目标的河北人,北京和北大当然是我的梦想。然而作为一个并不自信且没有安全感的人,没能在高考时考进北大,后来便也不再有奢望,直到我“遇见”了李零老师。
虽然在古文字学的课堂上,已经见识过李老师的论文,但真正引起我共鸣的却是李老师的《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一书。郭店楚简和上博楚简这些典籍类出土文献的发现,在当时是轰动学界的大事,为先秦两汉学术史、思想史的研究提供了最直接的材料——当时的书。李老师的这部著作,正是在这一背景之下完成的。从出土典籍类文献入手,对古书的形态、流传,先秦学派的划分等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刻而有益的思考。虽然这是一部纯粹的学术著作,行文却一如李老师杂文,坦诚、直率、幽默,读起来就像一位乐于分享人生经验的长者,与我对面而谈,让我一改往日对学者高高在上的印象,真切地感受到学术研究其实与现实人生息息相关。于是李老师从此成了我的“偶像”——这是我们那代人对“爱豆”的叫法。再看看扉页的作者介绍,这位大学者是北大中文系教授,而他的出生地,居然和我的家乡如此之近,祖籍竟与我同省,便更觉得“有缘”。然而我是不敢与“爱豆”接近的,他们都生活在我的理想之中,与我的生活有距离。
李零与本文作者
李零在波斯波利斯古城遗迹
硕士毕业的前一年,有一次“直博”的机会,优秀的硕士研究生经过导师推荐,可以直接升为博士研究生,攻读博士学位。虽然对于硕士毕业后是否读博,一直犹豫不决,我这个敏感的愣头青,却在“直博”失败的刺激下,毅然决定要去考博,并且还要去考“李零先生”的博士。于是,在打听到他的邮件地址后,我就给他写了信。防备心极强的我不痛不痒地写了几个字,询问他明年的招生情况,既不表达仰慕,也不显露任何迫切。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我不甘心地再次写信介绍了自己,并表达了想跟他读博士的愿望,以及对于可能被拒绝的理解。稍后的几天,竟收到了李老师的回复,告诉我确有招生的计划。我高兴坏了。后来才知道,李老师一般是不怎么回邮件的,我的信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打动了他。
在备考阶段,我一头雾水。要知道,即使同一专业、同一门课,不同的老师在教法、教学内容上,也可能会有很大区别,更不用说不同的学校了!好在当时的网络资讯已经比较发达,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了一套北大古典文献专业的试题,发现和自己想的竟然完全不同,当然,也明白了自己的知识漏洞有多大。便又在网上找了一些古典文献学的复习资料,打印出来一大叠,就依葫芦画瓢地复习起来。
北大的博士生入学考试似乎是在3月份。我和卉卉(她去考刘东老师的博士)一起,坐上了进京的列车。我在车上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107国道,快要看到我家的小破楼时,就给老爸发了条故作轻松的短信:“我进京赶考去了!”到西客站时是晚上,住在卉卉刚从清华博士毕业的表姐家,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第二天我们一起去北大。她去找师姐,我去找在读法学硕士的高中同学。我们在还没长出青草的静园合了个影。北京的早春料峭得很,据同学说我穿得像个熊。后来的几天,我住在同学蔚秀园的出租屋里。每天早早地起床洗漱,然后去考场。英语自然难不倒我,专业课竟然也被我轻松应试而过。最后一门考完,我在哲学楼前凛冽的春风中给硕士导师打电话,激动地说,我考完了,我都会做,没丢脸。
李零著《人往低处走 〈老子〉天下第一》书影
我果然通过了笔试,之后是面试。那时的北京,温暖了许多。我穿了毛衣、夹克,还很休闲地戴了个帽子,跟卉卉一起二进京。面试在哲学楼古典文献专业的会议室进行。除了李老师以外,还有古文献专业的孙钦善、安平秋、董洪利、刘玉才等几位老师在场。老师们要我介绍自己,我愣愣地只会说自己是在哪里读的本科,哪里读的硕士。李老师连忙给我圆场,帮我做介绍。就这样,面试在老师们的提问和我的“简答”中“顺利”度过。我出了哲学楼,去找校园里的垃圾桶,把每个垃圾筒上面的古文字形状一一描摹到笔记本上。之后跟卉卉一起去故宫门口照相,去前门即将被拆除的“小肠陈”店里吃卤煮火烧。离开北京前的最后一晚,住在大学毕业就来北京工作的阿匪家。一打开水龙头,热水器就震动起来,声音巨大,然后“啪”地一声打着火,“呼呼”地燃烧。我宁愿用凉水。
李零著《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书影
没过多久,我就得到了被录取的消息。收到通知书时,我正判改高考的历史卷子,为一道满分为3分的简答题,究竟应该给1分、 2分,还是3分,再三考虑。只因太清楚,这每一分给下去,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责任编辑/崔金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