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毕明
有君为我倾耳听,幸
题图/毕明
程 戈
2017年快翻篇儿了,各种招聘广告满天飞,又到了虚位以待求人才的时候。“码字儿”近20年,自己算不算人才不好说,但是,在微信朋友圈里真是发现了不少人才。
先来说说一位小姑娘,姑且称呼她为老走,每天睡觉前看看她妈妈的朋友圈已经成了我的习惯。这位老走很特别,堪称不走寻常路。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小学阶段就写起了小说,而且是恐怖的。经常看到她妈妈晒的新作,那遣词造句、情节发展真不像是一个小学生的文笔,难怪她妈妈感慨:“各位,当你们在网上看小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是小学生的作品呢?”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想不到。虽然这位作者写着写着就被自己吓得写不下去,吓得不敢上厕所、不敢睡觉,但这份“吓死也不停笔”的坚持还是很令人感动的。
老走不仅写恐怖小说,还写武侠小说,江湖侠女,恩怨情仇,那叫一个刀光剑影、跌宕起伏。光写还不过瘾,还得自编自导自演。在朋友圈看过她妈妈发的一段视频,老走长发飘飘,裙裾飞扬,先在竹林捧书诵读,接着转身挥指,嗖嗖直响,好一位文武双全的女侠。此《侠女传》之第一集由老走妈妈掌镜,外景地就在小区花园,服装、道具由闺密妈妈赞助。据说因为制作经费和演员档期问题,此武侠巨制暂时先拍了一集,让我等追看的观众大呼不过瘾。
虽然没戏看了,但还是有东西可买的,那就是老走纯手工设计、制作的头饰。老走每次出镜,头上都会戴一件自制的发卡、头箍、皮筋儿之类的美饰,造型新奇,制作精良,那天还晒出了一件可伸缩的“金箍棒”发夹,这创意,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小小的头饰,包装精美,五元一件,童叟无欺,每次上架很快就被抢购一空。看着朋友圈里小姑娘自信的笑容,我忍不住心中大赞一声:人才!
除了像老走这样的小人才,朋友圈中妈妈级的人才也不少。有一位女儿同学的妈妈,深夜总是“放毒”,一个新烤箱解锁了这位金融从业人士的美食技能。各种食谱研究,各种点心尝试,让她“提前找到了晚年生活的兴趣爱好”。一次不成功尝试两次,两次不成功尝试三次,为了提高技术,还花钱买了美食直播课,材料都是配的最好的。在不懈的努力钻研下,她做的美食色香味俱全,每次看到图片都能把人馋得直流口水,用她的话说,“现在完全有信心给朋友们闪送上门。”这样干一行就能干好一行的人,当然是人才!
朋友圈里还有一些“人才”是被逼出来的,比如陪读妈妈们。看着朋友圈里妈妈们晒出的密密麻麻的奥数笔记、跟闺女自想自画的看图猜成语的手绘稿、一大段完全看不懂的手语课汇报表演……我的头是蒙的,跟这些牛妈比,自己差太远了。陪读这么多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音基了。音基是音乐基础知识的简称,孩子学演奏演唱、要考级的妈妈都知道。一年来陪着孩子学习、做题、备考,接连参加了初级、中级两次音基考试,让我这个小学时参加过学校合唱团、只识简谱的中年妇女,不仅认识了五线谱,还懂得了音程、模进这些对我来说如同天书一样的音乐知识,并且熟悉了200余首中外歌曲、乐曲,从儿歌到民歌到西洋歌剧,从中文到英文到意大利文,听到后来前奏一响我就能说出歌名、演唱形式、演奏乐器等各种知识点,考前跟闺女做一样的全真模拟题,动辄就是满分。真是没想到,在四十不惑的年纪,居然又被开发了一项新技能。
最近这些天,一群成年人被朋友圈里会写诗的七八岁娃娃们打击得不要不要的,感慨自己的童年都不知道在干啥。其实,无须感慨,想成为人才啥时候都不晚,只要有一颗坚持的心,写文章、烤蛋糕、做发卡……行行都能出人才。102岁的老太太都能获得博士学位,我们的潜力还大着呢!
李雄峰
我们每个人,在人生的旅程中,都会经历无数次类似或者就是相同的生活片段——还是孩子的时候,父母长辈们会不断地叮嘱我们:好好学习,长大成才。上学的时候,老师们会谆谆引导我们: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今后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工作了,在职场里倾力打拼,记着从前听过的那些教导,尽自己所能地向着心目里的人才不断地靠拢着、靠拢着。回到家里,也会像爹妈当年的样子叮嘱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长大成才。也会和很多家长一样,不厌其烦地追问着孩子的老师们:我们家的孩子往哪个方向发展,能够有成才的可能?能够尽快地成才?
可真等到能静下心来思考一番的时候,从生活给予我们的经验中、从我们自身的生活阅历中,才逐步清晰地看明白一点:“有才”和“人才”之间,原来是不能画等号的。
挑灯夜读《论语》,温习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重新感悟一番——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翻译成大白话儿就是,孔子说:“弟子们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出门在外,要顺从师长,言行要谨慎,要诚实可信,寡言少语,要广泛地去爱众人,亲近那些有仁德的人。这样躬行实践之后,还有余力的话,就再去学习文化知识。”这表明,孔子的教育是以道德教育为中心,重在培养学生的德行修养,“德”是“为人”的立身之本,而对于书本知识的学习,则摆在第二位。如此看来,无论你是“才高八斗”,还是“学富五车”,其实无非仅仅代表了“有才”;但是,想要成为“人才”,尚需“有德”。“德”“才”兼备方可称为“人才”。
最近看了两部电视剧《人民的名义》和《急诊科医生》,剧中的两位人物“祁同伟”和“方志军”在各自的工作领域中都堪称是“有才”的人,他们的才干在工作之初也取得过卓著的成绩,得到过方方面面的认可。但是为什么最终他们成不了“人才”,反倒成了人人唾弃的阶下囚,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内心丧失了那个“德”字。相反,同样是这两部电视剧,剧中的“易学习”和“江晓琪”却是经得起考验,过得硬的“人才”,他们无论在各自人生中经历怎样的磨难,却从来没有忘记以德立身,并用自己的才能或造福一方,或救死扶伤,并最终可以更好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两类人物一比较,我们不难看出,前者只能说是“有才”,然而一旦跌破了“德”的底线,或是丧失了“德”,那他们的才,只会成为为自己谋取私利,去为害一方的工具了。而后者正是因为具有了高尚的“德”,才能在惠及大众的同时,让自己得到成就感和幸福感,才称得上是所在领域的人才。
我们的社会需要人才,需要各种形式的人才为国家的发展与强大服务,所以,重温历史,发现一个通理——把“德”排在“才”的前面,是人们的共识。“有才”和“人才”的差别就在于一个“人”字,而我们常说的“要做事,先做人”,这里的“人”其实也就是一个“德”字。
毕 明
前些天,同事老张被电器大卖场的导购小姐忽悠,冲动式消费般买了个附赠“网络盒子”的大液晶电视。可他被人家成功忽悠后,非但不觉得自己人老脑钝易上当,反而如获至宝,守着“盒子”大片小片看个不亦乐乎。
一日老张说用“盒子”看了部王小帅导演的电影《青红》,反映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三线厂”工人生活的年代片。我在前些年看过,因为我就是“三线厂”子弟,王小帅也是,他只比我大三岁。他在1966年两个月大时随父母从上海去贵州建设三线,我在1969年两个月大时随父母从哈尔滨去西北落户建三线。他2005年拍摄的电影《青红》获第58届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2005年我在报社当编辑。
我对老张说,全报社谁也没有比我更了解《青红》所反映的那个时代的某些特定人群的全部生活。电影讲述的故事在我身边几乎一模一样地发生过。但你必须首先知道什么是“三线厂”?
百度百科告诉你什么叫“三线厂”——在1964年至1980年,贯穿三个五年计划的16年中,国家在中西部属于三线地区的13个省和自治区投入了2052.68亿元巨资;400万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成千万人次的民工,在时代号召下,很多人举家离开大城市,打起背包,跋山涉水,来到祖国大西南、大西北的深山峡谷、大漠荒野,风餐露宿、肩扛人挑,用艰辛、血汗和生命,建起了1100多个大中型工矿企业、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称为“三线厂”。
1983年我在父母工作的西北某三线厂子弟学校上初一,那时有个同班同学叫ZZ,个头不高,但浓眉大眼。一日上学不见他来,方知他们全家已于前夜被四川来的两辆大卡车连人带物全部搬走,去四川广汉“孔雀西南飞”了。而他的父母是在没有经过工厂批准的情况下擅自撤离的,这在那个全国大部分地区仍处于全民计划经济的年代无疑是个胆大妄为的举动,全厂为之震惊。他的父亲是厂里的优秀工程师,可谓人才。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不得重用的原因,或者是人家更有眼光,看得更远一些吧。
后来还收到好友ZZ的来信,也是我人生收到的第一封书信,甚至觉得自己是掌握秘密的人而倍感自豪。偶尔向其他同学透露ZZ“孔雀西南飞”后的只言片语,不免觉得自己很牛,那时的小孩太容易满足了,越是贫瘠的生活,反而越容易获得幸福感。
再后来彼此不知为什么就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等到后来的90年代父母随工厂搬迁进入西北大城市西安后,原来的老厂子折旧低价甩给了地方厂矿,我们作为“三线厂”的子弟也就如同《青红》记录的故事一样,把“三线厂”印象深深地烙印在了生命的最初历程中,无论你喜欢不喜欢,这就是历史,无人可以更改,即便很多人不了解,但电影可以回望与穿越。
父辈们将他们生命中最美好的近三十年的年华奉献给了国家建设的前进步伐,作为“三线厂”的子弟,有的考学走出来,有的经商走出来,有的留在了父母的身边。无论怎样的结局,在我们的生命中有着一枚共同的标签,那就是“三线厂子弟”。这个印记即便让我们几乎丧失了传统意义上的家乡归属感,但每每听到“三线厂”这三个字,我的内心总有一种激动在酝酿,觉得《青红》的酒,可以历久弥香。
夯 石
我爱人才。假若你是,我一定会爱上你。假若你不是,我也不会呸你。人才,自古难得。伯乐难得是瞎掰。有良心在的“人才落选者”皆可当得。比如我闺女,她自认现在不是我对手,但她肯赏识我,让我为她做牛做马,她对此毫无怨言。昨日饭桌上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拼命向她妈示爱,我实在没忍住就问:爸爸每天这么伺候你,你怎么从来没表示过什么。女儿一脸严肃地说:我表示不表示都没有意义,你无论怎么都会对我好。我哽咽了。
第二天中午在单位食堂吃完饭,和同事大军坐在门口石阶上聊及此事,彼此默然。我们都没有哭。在闺女眼里,我这个人才爸爸比较便宜,可以兜得住任何挫败和屈辱。人才者,自古皆然。不受胯下之辱,敢降大任于你吗?
我爱人才。因为我还不配这称号。我爱人才,我想拥抱他,给他提鞋、为他扶鞍、给他牵马,假若他不同意,我一定不给他捣乱、不给他使绊、不给他瞎马骑。
我爱人才。自幼如此。我有个小学同学,我7岁时认为他是个人才,比我高瘦,不像我矮胖,比我牙白,不像我是被四环素毁掉的一代,我恨死那时候的科技水平,如果有五环素吃,说不定我能当牙模呢。他还比我伶俐,干坏事背锅的总是我,可我还是死心塌地爱他。前几年,我应邀见到他,劈头一句问他:你怎么老成这样儿,你小时候的英俊潇洒呢?他说十五年前职称就到头了,他一直在等……看来,拥抱都不需要了。我们友好地握了握手,就此别过。
我爱人才。初中愈加炽热。有个华侨同学,马画得特别好,整个班都没人理他,只有我因为爱才而选择与他厮混。他不爱说笑,我招他说笑;他不爱理人,我也不理人;他看闲书,我也看闲书。可他转眼去新加坡了,后来又去了美国,我跟不去啊!所以刘皇叔实在的高啊,不摔孩子咋整?诸葛亮不都得流失喽。二十年前,画马同学回国了,成了话痨,追着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这儿人多热闹”!他因此迷恋上公交地铁上汹涌的人的味道。于是他有了真实的活着的“赶脚”(感觉)。
所以,人才放到人堆里才是人哪。你看那些诗鬼诗仙诗圣啥的,痛失多少广场舞的乐趣。其实,古往今来,人才无非两种,一种是卖得贵的,一种是卖得便宜的。激励人才也无非两种手段,压他的价儿,或抬他的价儿。聪明的雇主,一定是压贵的价儿,抬便宜的价儿,反之就不用说了。总不降价的人才和总被压价的人才,结果也不用说了。诸葛亮被三顾茅庐,再紧着不降价、不出山,多大的本事也没用,传嚷出去谁还敢找你,人基本就废了;韩信当初受辱,看似让自己这人才掉了价儿、卖了便宜,却终于成就一番大业,更是成为千年励志典范。试问那些混混又在哪儿呢?
周日送小女去北外青少学英语,在新兴桥上看到“北马”队伍,忽有感:开始大队人马,最后个别人死撑的一定是马拉松;开始个别人死撑,最后天兵天将集体扭搭的一定是广场舞。
人才难得。做人,难;做人才,更难。所以,我爱人才。假若我有一口馒头,必须分给人才半口;假如我有一块钱,必须分给人才五毛;假如我有一双鞋,必须分给人才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