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雪

蒋先平

入冬后降雪多了起来，三四天就一场。县里要求各单位以雪为令，上班前把雪清扫干净。

一下雪办公室主任老汪就头疼。局里算上司机才十四个人，局领导和中层干部从不参加扫雪，每次都是他领着几个科员起大早过来干活。有时雪太大，上班时间到了还没有扫完，局长、副局长走进院子都目不斜视，几个科长对正在进行的扫雪也视若无睹。

老汪終于下决心找局长谈，提议按人划分清雪责任区。

“环境卫生人人有责，这个创意好啊。”局长说。

“局里十四个人，除了您和马副局长，可以划出十二块责任区。”老汪说。

“那不行，我俩不能搞特殊，也要分。”局长很认真。

老汪领着秘书小陈，带着丈量和划线工具，把大院分成十四个均等的格子。然后小陈拿着一沓责任区划分示意图，每个办公室发一张。

刚分完责任区，老天就降下一场雪。早上八点，工会主席老周来上班，发现整个院子只剩一块雪白。老周也没多想，上楼进了办公室。一会儿，老汪开门进来，笑着说：“周主席，你的责任区还没扫呢。”“知道了。”二十分钟后，最后一块雪白不见了。

晚上，老周把局里负责打更的老张请到小饭馆。几杯酒下肚，老张说：“今儿早上局长、副局长和所有中层干部都没来 。”“那雪是谁扫的？”“六个科员加司机。”“局长那块是谁扫的？”“司机。”“副局长的呢？”“陈秘书。汪主任这次没来，是办公室小黄替他扫的。”

老周明白了，局长副局长有人给扫，科长有科员给扫，自己这个工会主席手下没兵，手上没权，当然没人理。

几天后，又是一场雪。老周第一个到单位，接着司机和六个科员也到了。老周说：“今天我领着大家，咱们各扫各人的。”扫完雪，老周招呼进楼，几个人看着剩下的六块雪地，有些迟疑。“咋的，还没扫够？谁没扫够那六块都归他扫。”于是没人再说什么。

八点，局长、副局长和另外四个中层干部准时上班。看到院子里那六块刺眼的白，局长皱了皱眉。一会儿，局长领着副局长和四个中层干部开始扫雪。

当天下午，老汪让小陈挨个办公室通知：废除扫雪责任区，改回集中清扫。

于是一切如旧。

【原载《检察日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