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眼看到人群中的你

◎曹小优

想一眼看到人群中的你

◎曹小优

早已过了看到少年清秀的侧脸便会心动不已的年纪，可还是对朋友说：“这些年来，我觉得好看的男孩都是同一个类型。”白皙的肌肤，微微翘起的嘴角……最重要的是头发，松松碎碎，是毫不造作的长度，发色若是带着焦茶的黑就更好了。

那一年暗恋的男生便是这样，符合我在梦里勾勒的所有模样。不知道他的名字和班级，只是一次在楼梯口，看到他左手提着一瓶可乐，右手拿着一个面包。擦肩而过的侧脸让我一惊，待我回过神来，他却已经走远。

不知是记忆中的阳光耀眼得不像话，还是他的容貌淡得像做到一半的梦，面对朋友的疑问，我竟不知该如何描述他的特征，没人知道万千水滴里我所钟爱的那一滴。

直到有一天，和朋友描述起他的头发：“就是偏茶色的黑，前发随意地盖住眉毛，不到耳窝的鬓角。若要用动漫人物打比方，大概就像风早翔太那样。”朋友恍然大悟，说：“那不就是隔壁班的××吗？”我松了一口气，记不住他的眼耳口鼻，却记住了他的头发。

然而，那时的我太普通了，没有什么拔尖的长处，也不太敢穿耀眼的裙子。厚着脸皮托同学去打听他喜欢的女孩的样子，最后听到一个韩国女演员的名字。我从杂志上看到她的照片，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相差甚远。

那些将头埋在书山题海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快地从眼前掠过。偶尔透过教室的窗户看到他，连土气的校服也能穿得很好看的他……每看一次，我便不由自主地摸一次自己的头发。那段岁月里，只是拼命等，等我变成他喜欢的样子，等他回头看我一眼。

第二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头发终于长到了我满意的长度。那个周末，我去了理发店，掏出了那个韩国女演员的照片。然而睁开眼的那一刻，镜子里出现的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我倍感惊喜。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并没有因为我近一年的努力而缩短，原来，这世上的确有靠努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垂头丧气地离开理发店，我忽然失去了向他告白的兴致。奇怪的是，从我放弃告白的那一刻，便再也没有在校园里见过他。

记得高考前去看考场的那一天，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忽然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印着他姓名和学号的纸条贴在我一臂之隔的左边，我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他很久都没有出现，直到我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忽然有人来到了旁边的课桌边。而令我惊讶的是，眼前是一张和记忆中大相径庭的脸，眼耳口鼻都因发型的改变而无比陌生。记忆中漫画男主角般的少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留着寸头的清爽少年。

我忽然明白了那些日子里无法在人群中找到他的原因。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因为致命的改变，从我的心爱变成了致命伤：那压根儿就是我最不喜欢的类型。长久以来的紧张和失落，竟然是一段错位的好感。

再后来，长长的岁月里，也逐渐有了其他男孩的身影。若说共同的特点，除了五官，最相似的仍是头发。自以为迈过了那个凭发型左右喜恶的年龄，却还是以这样渺小又稚拙的因素来决定自己的选择。而我的发型竟然也从未变过，长发一留便是好多年，以至于朋友们常常问我，“就不打算改变一下形象吗”“短发不是也很适合你吗”……而我已经忘了留长发的初衷。

我们都认为爱情和发型没什么关系，彼此间相互吸引的，一定不是那么浅薄的一见钟情。可事实上，因为一种发型，我们会考虑是否要回头去看人群中的一个身影。爱上的是外貌这回事，并非那么肤浅，它像一扇紧闭的门，若没有推开的兴致，如何去见证门的后面，是不是有种满矢车菊和玫瑰的花园呢？

再也不想让任何一场告白溺死在水中。这些年来，我拼命留着你或许会喜欢的长发，虽然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你是否喜欢这样的发型。而我也只是想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我或许会喜欢的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