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败就让飞行员来决定“航空飞镖”漫谈

高卓

作为我军已经参加多年的俄罗斯“国际军事竞赛”的一部分，“航空飞镖-2017”于7月28日至8月13日在中国吉林省境内举行。这既是中国空军第四次参加本项赛事，更是中国空军首次作为东道主举办“航空飞镖”。中国人历来热情好客，所以我军派出共30多种型号，囊括几乎所有現役先进战机的强大队伍亮相主场，也自然是东道主应尽之谊。

与琳琅满目的飞机阵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次竞赛我军使用的弹药却只有6类（种）：23毫米航炮炮弹、30毫米航炮炮弹、90毫米航空火箭弹、122毫米航空火箭弹（俄制）、250千克低阻航弹和250千克高阻航弹。众所周知，对于现代战机——哪怕是那些标榜“没有一磅重量用于对地攻击”的制空战斗机来说，携带先进对地制导弹药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那为什么在“航空飞镖”中，还要让这些先进战机如此大材小用呢？

镖风再起

苏/俄空军历来以进攻为灵魂。卫国战争期间，除了伊尔-2/10强击机和佩-2/图-2轻型轰炸机这些专业对地攻击机种之外，随着战争的推进，包括雅克-9在内的大量制空歼击机也要承担对地攻击任务，为此还诞生了使用37毫米甚至是45毫米大口径航炮的专业对地攻击型号。

冷战期间，苏联空军前线航空兵体系进一步完善，分工进一步明确。但在精确制导弹药还远未普及的年代，无论是前线歼击机（米格-21/23）、歼击轰炸机（苏-17/米格-27）、强击机（苏-25），还是轻型双发轰炸机（苏-24），都要时刻做好挂上无制导炸弹和火箭弹出击的准备，独立完成进攻性空中战役任务。

冷战后期苏联空军最后一次大规模作战行动——阿富汗战争中，由于任务的持久性，对手的分散性，加上阿富汗游击队的防空手段有限，无制导武器几乎是苏联空军的唯一选择。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不仅前线航空兵几乎所有机型都曾前往阿富汗轮战，就连远程航空兵的图-22M超声速战略轰炸机也执行过几次任务，尽管无法改变战争的结局，但苏联空军航空兵整体对地作战能力仍然在此期间得到了检验和提升。

即使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米格-27K、苏-24M和苏-17M3/M4等部分机型普遍具备了使用精确制导武器的能力，使用成本较低的无制导武器进行训练仍然是前线航空兵的传统科目。相对于被冠以“灵巧”之名的制导武器，要想打出好成绩就更加依靠飞行员个人技术的无制导武器训练，依旧是提升飞行员水平的磨刀石。

然而在苏联解体后由于种种原因，俄罗斯空军飞行员整体水平出现严重滑坡，这在两次车臣战争、俄格战争等局部战争中体现得十分明显。特别是在2008年的俄格战争中，占据绝对优势的俄空军虽然帮助地面部队达成了战役目标，但由于很多飞行员都不具备对抗雷达控制下的高炮和近程防空导弹的战斗技巧，甚至缺乏基本的航空侦察能力，产生了不少不该有的损失。

2012年，曾在两次车臣战争中声名鹊起的时任899强击机团团长维克多·邦达列夫取代了歼击机飞行员出身的亚历山大·泽林成为新任俄罗斯空军司令。作为从苏联时代走出的老资格强击机飞行员，邦达列夫对俄军飞行员训练水平，特别是对地攻击战斗技巧的不足认识很深。在他上任仅三个月之后，一场实验性的空军综合对地作战能力竞赛性考核就在利佩茨克飞行训练与改装中心举行，可以看做“航空飞镖”的前身。

通过从利佩茨克等精英单位抽调一批尖子飞行员集中组训，俄空军初步验证了多个竞赛性对地训练科目的可行性，再结合苏联时期航空兵各类考核的组织经验，逐渐摸索出了竞赛性考核的一套规则。而从2013年还只是面向俄空军各大单位的首届“航空飞镖”开始，到邀请中国和白俄罗斯空军参加的“航空飞镖-2014”，再到即将举办的“航空飞镖-2017”，经过4年的实际检验，今天的“航空飞镖”已经有了一套成熟完善的规则体制。

“航空飞镖”比赛可以大致分为科目1（导航/侦察飞行）和科目2（对地目标打击/空投）两部分，其中歼击机组、强击机组和直升机组为双机参赛，一机备份；歼击轰炸机组、轰炸机组和运输机组则为一机参赛，一机备份。

镖起靶落

从“航空飞镖”竞赛细则中不难发现，科目1前半段重在考察各型战机飞行员的航空侦察能力，而后半段的空域特技动作则基本可以看做是科目2的热身。在科目2当中，所有机型在完成打地靶任务之前不仅要做出战斗机动规避高炮/近程防空导弹系统（俄军一般使用“铠甲”S1作假想敌）的模拟打击，还要运用机载电子战设备，这一点十分贴近实战。连运输机空投科目都同样需要考虑对抗防空火力，“战斗民族”设计的比赛规则着实不一般。

不一般的不仅仅是规则。以往提到空军对地打击演练，人们脑海里浮现的往往是“大白圈、十字线、轰隆一炸全不见”的场景，但显然在实战中目标身上不会有这些东西。“航空飞镖”大量使用俄军退役装备作为实体靶标，从空中看，靶标很容易藏匿于盛夏季节植被繁茂的俄罗斯大地中难以被发现，参赛战机往往需要多次飞掠目标空域，稍不注意就会因用时过长而被罚分。

这还只是一个难点。前面说了战机要打靶得先突破近程防空系统，众所周知对付这类系统一般得超低空进入，而搜索靶标又需要拉升高度扩大搜索范围，接着打靶的时候还得连着两次俯冲下去，飞行姿态就会产生急剧变化。而且和制导武器不同，使用无制导武器必须建立稳定的瞄准线，特别是低空小角度打靶，瞄准点前后稍有偏差就可能导致航炮火箭打不中。这对飞行员技术和心理的考验，确实比用制导武器大不少，全套科目完成下来对体能也是个考验——所以“航空飞镖”一直设有体能项目。而对参赛队伍来说，想要在同样的科目中拿到更高的分数战胜对手，每个环节都需要如同打仗一般的精密计算。

以2014年比赛为例，代表中国空军参赛的苏-30分队由于熟悉赛场、规则时间有限，在科目1的搜索侦察环节用时多罚分多，处于不利局面。但结合运用之前研究多年的外军战法，该分队在科目2中短时间成功突破假想敌防御，使用火箭弹和航炮准确命中目标，一举获得满分。最终首次参赛的他们战胜了装备苏-27SM、苏-35等先进战机的一众俄军优秀单位，仅屈居于苏-30SM之下取得歼击机组第二名的成绩。endprint

成绩虽好也不能忘记见贤思齐，在2014年首次感受“航空飞镖”的魅力之后仅仅几个月，中国空军就举办了首届“金飞镖”对地突防突击竞赛性考核，从名称到内容上都借鉴了“航空飞镖”。比如和我军过去传统使用石灰线描绘的3环靶充当靶标不同，“金飞镖”也将采用退役装备作为靶标——只不过俄军用米格-29，我军一般用的是米格-19（歼6）。

在整体借鉴“航空飞镖”的同时，“金飞镖”结合我军自身特点对竞赛进行了不少改动。首先增加了制导武器的使用比重，更符合我军装备条件，其次将考核时间从昼间延伸到跨昼夜，更对接我军实战要求。而且随着实战化军事训练的不断深入，“金飞镖”不仅打击机型日渐丰富，例如攻击-1型察打一体无人机就在去年被引入竞赛，还设置了移动目标，预警机、干扰机等空中支援兵力也已经在竞赛中起到了全程指控、全时压制的作用。最后在考核内容中还增加了打击效果评估、野外搜救等先前我军较为缺失的环节。

不过想完成“突得进、打得上、能毁伤、回得来”这一听上去很通俗的任务，也不能光靠航空兵自己。从2016年开始，参加考核的警卫、地导、电抗、雷达、气象、航管和战场抢修抢建等部（分）队的本系统业务考核也被纳入“金飞镖”评分体系。打个比方，航空兵单位是“金飞镖”这项赛事的运动员，但比赛是否成功也不能光看几个运动员的成绩，赛事能否让运动员赛出本事也很重要，而上述部（分）队中，地导、电抗、雷达等就好比是运动员的陪练，警卫、气象、航管等就好比是赛会服务方。

随着作为空军实战化训练四大品牌之一的“金飞镖”标准不断升级，中国空军突防突击训练逐渐摆脱了传统的飞行+靶场的模式，逐步实现了在面对未知防空体系的真实对抗环境时，对实体陌生目标和运动目标进行隐蔽突防、伴随压制、快速突击、有效毁伤和准确评估等一连串流程，最大限度地锻炼了部队的实战能力。

以镖会友

不难看出，“金飞镖”在难度系数上已经超过了“航空飞镖”。所以今年坐拥主场的我军参加此项赛事，基本可以看做是“金飞镖-2017”前的一次热身活动。加上没有第三国参加，今年的“航空飞镖”更多是一个中俄两国空（天）军切磋技艺、开拓交流的平台，同时也是向曾两次助力人民空军现代化的“老师傅”俄罗斯等国家展示今日人民空军发展成果的舞台。

从目前官方披露的图像来看，歼8F、歼10B/S和苏-30将代表中国空军参加歼击机组的角逐。其中使用苏-30参赛的是东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作为“王海大队”的英雄传人，这支王牌部队曾在2015年创下同时拿下“金头盔”和“金飞镖”两项桂冠的壮举，面对前来“踢馆”的俄罗斯空天军新一代苏霍伊家族，我们期待他们继续捍卫荣誉。

连续第三次参加“航空飞镖”的歼轰7A能否战胜飞行性能各有特点的苏-24、苏-34这两个老对手？首次参赛的“终极图-16”轰6K和网传多年要引进的“绯闻女友”图-22M3比谁“铁炸弹”扔得准就能一决高下？相比歼击机组看上去棋逢对手的对决，轰炸机组的这两对冤家颇有点“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的感觉。

作为中国空军飞行员培养体系的中高两级，教练8和教练10两型喷气式教练机这次将“客串”到强击机组，与俄军专业选手苏-25对决一番，看上去有些不公平，不过俄军也将派出和教练-10同等级的雅克-130参加该组别比赛。这两种师出同门的高级教练机终于有了同台较量的机会——尽管有点像俩驾校师傅一起参加射击比赛。

即将和米-28、米-35、卡-52同台竞技的直10K和直9WA压力也不小。根据央视《军事纪实》栏目对我军参赛飞行员的采访，在同样的空域完成目标搜索，作为我军性能最好的武装直升机，直10K只来得及飞一圈多，而同等时间内外军直升机能飞两圈。这说明直10K在部分飞行性能上和外军武直仍然存在差距，想取得好成绩还需要飞行员发挥更多的主观能动性。

说到飞行员，“航空飞镖-2016”中俄军不少参赛飞行员曾在叙利亚参加过实战，今年可能也不例外。尽管其对手缺乏像样的防空火力，但实战毕竟就是实战。加上叙利亚周边形势复杂，俄军战机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军机對峙的情况也时常发生，这种战区执勤的经验也是十分宝贵的。

无论最终成绩如何，作为公开检验中国空军总体实战化训练的一环，“航空飞镖-2017”仍然是2017年空军一系列值得关注的重大行动之一。随着更多新型战机的列装和训法战法的深入探索，走在攻防兼备之路上的中国空军，将逐渐承担起独立组织进攻性空中战役——这一服务于国家未来总体军事战略的重要使命，时刻准备将一把把“飞镖”插入敌人的心脏。

责任编辑：陈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