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沁
由于教育部 《幼儿园管理条例》 限定3周岁以上幼儿教育,0-3岁托幼机构审批其实并无法可依
10月5日,我给携程董事长梁建章发了一条约访短信。当时正做“二孩”封面报道,许多专家和受访家庭都表示,托育难是眼下困扰生育意愿最突出的问题。携程亲子园以“‘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国内首个依托互联网企业打造的托育公共服务项目”自居,自然引起了我的好奇。
或许是国庆假期的缘故,我迟迟没有得到回复。直到11月8日亲子园“虐童视频”曝光,我才偶然翻到梁建章10月20日发表的文章《中国为什么缺少托儿所》,中间三言两语带过亲子园开办的历程,“即便是携程这样的大型企业,也是在投入大量资金,尤其是经历了非常复杂的审核流程之后,才好不容易获得了相关许可。这些都说明,在现行的市场和政策环境下,企事业兴办托儿所很难成为主流。”
在职工托育服务方面,一向乐于展示员工福利的互联网企业立于潮头,但携程仍可谓其中异类。
今年3月初与之差不多同期开园的京东初然之爱托幼中心,婴儿班和幼儿班共容纳20人,预约登记后每次入园为期仅一周,由第三方教育集团提供服务,看護比例高达1:2.5乃至1:1;滴滴7月开办的员工子女托管中心面向4至12岁幼儿,仅是暑期托管;沪江网在自有师资的情况下,几年来也只办了寒、暑托班。
而携程自筹办起就设计容纳一百多人,后来招收了五个全日托班,即使在上海首批挂牌的12家“职工亲子工作室”中也是独此一家,其余均为寒暑托、晚托和应急性托管,它们被统称为“喘息式托管”。工作室后来扩展到68家,大体情况也未改变。
今年8月,上海市相关部门推出“职工亲子工作室”设置及管理办法时,专门提到“通过购买服务等方式开展亲子工作室的,应对承接看护责任的第三方服务机构做好资质审核工作。”
然而所谓“资质”本就模糊不清。经过携程亲子园“虐童”一案“洗礼”,人们刚刚被普及一些“常识”:随着90年代以来的企业改制,集体开办的托儿所瓦解殆尽;少数公办托儿所只面向特定人群;幼儿园本身供需矛盾突出,也陆续取消“托班”……原有的托幼机构断崖式减少,新生的市场化机构又被挡在“玻璃门”外。
根据上海对民办早教(指0-6岁)机构的管理规定,办学“资质”指的是区县教育部门审核同意后颁发许可证,持此证再到区县民政部门申请民办非企业单位成立登记。然而由于教育部《幼儿园管理条例》限定3周岁以上幼儿教育,0-3岁托幼机构审批其实并无法可依,归教育部门还是卫计委管理都尚无定论。
事实上,直到今年2月28日上海“2017年市政府‘新建20个社区幼儿托管点实事项目”正式启动,才出台试行相关硬件配备标准和建设规范。三个月后携程亲子园成为首批完成项目验收投入试运营的三家单位之一。
2016年2月底,亲子园正式开业一周后,因“没有行政许可”被长宁区教委短暂“叫停”。亲子园经办人、携程集团副总裁施琦在接受采访时称,在说明只面向3岁以下幼儿后,在长宁区委、区政府支持相关部门协调下,携程亲子园得以重新开张。
施琦承认,从此以后,携程对于“没有明确的资质、执照,心里不安稳”,最终携程进入了政府实事工程项目——一个以“公建民营”、街道社区申报为主体、实行第三方评估和行业监管的福利项目。而“为了孩子学苑”在运营携程亲子园一年后,《现代家庭》杂志社读者服务部也“正大光明”地通过专家评审,进入了该实事项目承接运营组织名单。
这里是否存在程序问题尚不得而知,但找到合法准入和监管渠道后,携程方面显然放松了自己作为运营委托方的监管责任。诚如携程某公关总监所言,“花钱请来的保姆虐待了孩子”,但花钱的“父母”有没有看好保姆,和“保姆派遣公司”一样都得打上一板。
原本降低企业办托门槛的“先行先试”,恍如伊甸园的苹果,最终令携程人走入“失乐园”,“最好的礼物”成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