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目送》中的比喻、比拟辞格运用

王晨琦 王焱玫

摘 要：修辞格简称辞格，是借助特定的语境，对语言进行特殊运用，具有一定言语格式的言语形式。恰当地运用辞格能有效增强语言的表达能力。比喻和比拟是两种常见的辞格之一。文章通过分析《目送》这两种辞格的使用，以展现该书中独特的语言魅力和细腻的情感表达。

关键词：《目送》 比喻 比拟

修辞格简称辞格，也称语格、辞藻、藻饰、辞式。它是为了增加语言的表达效果，借助特定的语境，对语言进行特殊运用，具有一定言语格式的言语形式。{1}比喻和比拟作为两种在具体写作中最为常见的辞格，恰当地运用它们，能增强文章的语言表达力和情感感染力，引发读者共鸣。

一、龙应台及散文集《目送》

龙应台1952年生于中国台湾，著名华文作家，其作品针砭时事，鞭辟入里。在欧洲、中国文化圈中都具有很大的影响。代表作有《野火集》《孩子你慢慢来》《百年思索》《亲爱的安德烈》和《目送》等。

《目送》書中六十八篇文章，一改龙应台之前的写作风格，写的是感同身受的亲情滋味，描述的是让人沉吟难忘的人生情景，被誉为21世纪的《背影》。她写父亲的逝、母亲的老、儿子的离、朋友的牵挂、兄弟的携手共行，写失败和脆弱、失落和放手，写缠绵不舍和决然的虚无。该书蕴含的情感浓度自然不言而喻，其中恰如其分的比喻和比拟辞格运用，更是升华了这种情感表达。

二、《目送》中比喻辞格的运用

所谓比喻，根据联想，抓住本质不同事物之间的相似点，用一事物来描写所要表现的另一事物的修辞方式，也叫譬喻。{2}比喻一般可以分为明喻、暗喻和借喻三种。

1.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

“我”拥抱儿子，却感觉抱住了长颈鹿的脚。十六岁的儿子早已不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他渴望着独立，渴望从父母的怀抱走向外面的世界，长大的儿子不仅仅是身高让“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更是一颗心早已飞向远方。转瞬间儿子已经不再是让我只需要一眼就能辨认的小小背影，而“我”更多的是“仰望”儿子时的彷徨与心酸。“长颈鹿的脚”在这里作为喻体直接地展现出“我”与儿子的距离，引发读者去想象这样拥抱场景的不平衡，给人以震撼感，同时一个目送儿子即将离开自己的“渺小”母亲也被形象地刻画出来。

2.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时光，在那个时光的笼罩里，年幼的孩子正在追逐笑闹、厨房里正传来煎鱼的滋滋香气、丈夫正从她身后捂着她的双眼要她猜是谁、门外有人高喊“限时专送拿印章来”……

“家”本来是一个具象的概念，但是这里把家说成是那“一段时光”，文中的母亲这时候早已记忆衰退，记得最多的就是属于她的那个有着自己所有美好的家。如今尽管身旁的子女都在，但对母亲而言最美好的那段时光早已飞逝而去。此处运用暗喻的手法，将母亲的那种渴望、对美好过去的追忆体现得更为深刻，而作为子女，心中的那深深的无奈之感也跃然纸上。毕竟岁月的流逝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家”“是一段时光”在这里更显得意味深长。

3.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

儿子戴上耳机一个人听音乐，其行为对“我”而言更多的是儿子的不断成长、不断独立给我带来的距离。儿子二十一岁时与我共处一校，但是与“我”的距离却远远不止一座学校。成年后儿子在逐渐独立的同时也渐渐疏远了“我”，就像是一扇逐渐关闭的门，即便同车也只去听自己一个人的音乐；音乐无比美好，可惜只能一个人在听。“紧闭的门”写出了作为一个母亲被隔离的心酸与无奈。暗喻的手法恰到好处。

4.只有教育，是一条垂到井底的绳，下面的人可以攀着绳子爬出井来。

“教育”被暗喻成“一条垂到井底的绳”，初看起来略显突兀，但是结合到作者生活的具体环境，便觉得惟妙惟肖。作者是一名“外省”女孩，“外省”实质上是“难民”的意思，流离于家乡外，失去所有附着于土地的东西，要想突破现有的处境，教育变成了爬出这深井的绳子，它没有门槛，垂到井底，需要的是自己不断努力攀爬，而从井底攀爬出的艰辛也可想而知。这样暗喻的用法将当时作者的生活之艰辛、环境之艰难更为清晰地呈现在读者眼前。

5.每一个货柜门都是关闭的，就形成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现代。

作者住在一栋二十二层的高楼，一共有四十四户人家，前文中作者将这四十四户人家比喻成四十四个货柜厢，层层叠叠变成大楼。这里货柜门不仅仅指的是每户人家的门，而是把人们的现代生活借喻成这关闭的货柜门，货柜门用来防止货物被偷，而我们的心中同样有一扇门来拒绝别人走进来或者自己走出去，此处使用这样的借喻方式完整地将一个机械、冷漠和无情的现代城市生活展现在读者眼前，引人深思。

三、《目送》中比拟辞格的运用

比拟指的是基于想象，化物为人或化人为物或化此物为彼物的修辞方式，也可以说成是用描写彼类事物动作行态的词描写的此类事物的修辞方式。{3}比拟可以分为拟人和拟物两种。在写作过程中运用比拟这种修辞手段能使描写对象更加形象生动，易唤起人的想象，产生共鸣，增强语言的表达效果。

1.四幅并排，春兰、夏荷、秋菊、冬梅，淡淡的绯红黛青压在月白色的丝绸上，俯视着一张铺着凉席的双人床。

四幅并排挂在床边的丝绸是“我”从老家给父母带来的湘绣，湘绣不能俯视任何东西，但是作者用比拟的手法赋予这四幅湘绣以人的神情和动作；俯视着床的湘绣记录了父亲的生活，寄寓了父亲的乡愁和女儿的哀思。湘绣是从家乡带来的，那是家乡的气息，而此时的父亲病危住院，空空的大床不知道是否能再迎来它的主人，一如那湘绣绣着的春夏秋冬是岁月的流逝，是父亲在牵挂家乡，也是女儿在牵挂父亲，悲凉之意溢于言表。

2.爸妈伙同三个没教养的子女，在月光下朝我们厨房台阶匍匐前进。台阶上，放着垃圾桶和厨余。他们翻箱倒箧搜刮一空甚至当场花天酒地，然后扬长而去。

此处的“爸妈”及“三个没教养的子女”其实是五只浣熊，这一家浣熊每到晚上就会来作者住所偷吃东西，文中使用的“匍匐前进”“花天酒地”和“扬长而去”都是人类特有的行为动作，而作者此时在描写浣熊夜晚偷食的场景运用了比拟的修辞手法，让整个画面仿佛电影一般不断闪现在人们眼前。而且一般情况而言，家中遇到浣熊偷食一般都会恼怒，但是自作者赋予浣熊们人类特有的行为动作后，呈现给读者的却更多的是作者心中的轻松和俏皮之情。

3.夜虽然黑，山峦的形状却异样的笃定而清晰，星星般灯火在无言树丛里闪烁。

句中将笃定和无言这两种人特有的动作神情赋予山峦和树丛。山峦笃定，从容不迫，灯火闪烁但树丛一直无言，这一切都发生在“我”和母亲回家的路上，母亲因为年龄已然不记得身边的人和回家的路。联系文中语境，作者认为它们笃定抑或是无言，大概是因为它们已在岁月的流逝中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别，营造出了当时那种重踏家乡路时的复杂感情氛围。

4.一只黑丝绒色的蝴蝶正从殷红的九重葛花丛里飞出，穿过铁栏杆，一眨眼就飞到了我的咖啡杯旁。如果它必须规规矩矩从大门走，到达我的咖啡杯的距离，可不一样。

蝴蝶当然不知道规矩为何物，更不会知道有些路是要按照规矩来走。之所以用拟人的手法来对蝴蝶进行假设，是因为想突出这一趟老挝旅程的艰辛，尽管地图上显示只有二百公里，但是因为我需要遵守规矩——东南亚当地的交通情况，到达目的地的路程远远不止这二百公里，蝴蝶的动作和神情在此刻更多的是作者内心自己的独白。

5.湄公河这条會呼吸的大地丝带，总长四千两百公里。其中一千八百六十五公里穿过山与山之间，润泽了寮国干涸的土地。

湄公河实质上并不会呼吸，说湄公河会呼吸，将其穿越山间的流淌动作拟人化，赋予了人特有的动作行为，让湄公河更增添了几分人性色彩，正是它在呼吸间抚育和滋养了沿河而居的人们，对于这些人而言，湄公河如同日常的呼吸一样重要而不可分离。如此也让这条母亲之河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纵贯全书中的是作者细腻的生活感悟和情感表达，她写失败和脆弱、失落和放手，写缠绵不舍和决然的虚无，让人不自觉地置身于作者的感情世界中，细细体味文字中的种种韵味，这样的字里行间中蕴含的表达和感动与文中巧妙的辞格运用也是密不可分的。比喻和比拟在本书中是最为常见的辞格之一，它们的多次出现不仅仅加强了作者的情感表达，创造了读者多重想象的空间，更是将语言的表达能力发挥到极致。

{1}{2}{3} 骆小所：《现代修辞学》，云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20页，第120页，第134页。

参考文献：

[1] 龙应台.目送[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

作 者：王晨琦，硕士，上饶师范学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化语言学；王焱玫，硕士，楚雄师范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

编 辑：张晴 E？鄄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