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媒大学 北京 100000)
茶与佛的遇见
——茶与佛在日本与中国相遇后演绎的不同禅茶之曲
秘晓月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100000)
若论茶与各个宗教之间的缘分,那佛教与茶之间的缘分是最深的,也是最值得去探讨的。茶与佛完美遇见的国度有两个,那就是中国和日本。日本的茶与佛都是从中国传入的,但是却在异域国度相遇后产生了不同于中国茶文化的禅茶之曲。中国茶道讲求宏道求和,禅茶一味。日本茶道讲具道求佗,追求无限美感。深追其理,竟也有互通之处。
佛教;茶道;禅茶之曲
佛教传入日本的时间如今学术界任无定论,存在两种说法,一种是《日本书纪》记载的钦明天皇十三年壬申(公元552年),一种是《元兴寺珈蓝缘起》记载的钦明天皇七年戊午年(公元538年)。传播途径上也是有“公传”和“私传”的两种说法。杨曾文的《日本佛教史》①详细的介绍了这两点。我们暂且不来讨论佛教传入日本的时间和方式,我们将关注点放在本土化以后的佛教在美学方面两国有何不同,这些差异恰恰是中日禅茶相遇后演奏出不一样的乐曲的根源所在。
中国禅宗,至五祖弘忍分成北宗神秀与南宗慧能,都以觉悟众生心灵本有之佛性为目的,但是在实现这一目的上,北宗主张打坐息想,拂尘看净。而南宗认为达到这一目的不在外在形式而是求心无住、无念、无染。禅宗的核心观念是:美在静心。慧能在《坛经》中就集中论述了这一点,禅宗认为世俗的快乐不是“真乐”,只有“涅槃”的心理状态才是真乐。而这种快乐的本体不是印度佛家所推崇的极乐世界,而是存在于修行者的心中,只要“净心”“心无不善”,随便落脚在什么地方都是“净土”“涅槃”,都是“安乐”境界。而这种所谓的“净心”“佛性”是从何处而来,禅宗认为净心众生人人都有,佛性都藏心中。虽然净心与佛性人人都有但是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佛,因为“净心”“佛性”是众生心中的至善至美的本体,然而它被无明、妄心所覆盖。要想去除无明、妄心要靠“无念”“无相”“无住”。②而要达到这样的理想境界,修行就是必经之路,而也恰恰是在这一点上,佛与茶有了相遇的机会。
日本的日莲宗,也称为法华宗是最具日本特色的佛教宗派,也是各个宗派中最为强大的宗派。在此宗派的教义里开已经显现出日本佛教与中国佛教各自的特点。日莲宗的核心教义可以总结为“五纲—教、机、时、国、序”和“三大秘法”。如若仔细的探讨日莲宗教义与茶之间的意义时,会发现日莲宗与茶之间的意义并没有如中国的禅宗与茶的结合一样的清晰。虽然日莲宗是最能代表日本本土化的佛教宗派,但其实在日本,佛与茶的缘分却不是体现在所追求之境界的相同上,而更多的是形式的追求上。
在中国佛与茶倒是有一个经典的表述:禅茶一味。对这个表述的理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佛与茶在文化性格上属于同一色调:阴柔、静寂、清旷、安详而又端肃,追求清雅,向往和谐。”③也正是这样相同的文化追求才使得茶与佛结下不解之缘。
茶与佛的缘分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已经开始,这时候的佛与茶精神上还并没有互通,只是茶作为僧人的常伴之物出现。
佛与茶的相伴而行甚至远上青藏地区,着得益于文成公主。文成公主嫁与松赞干布时的嫁妆里不仅仅有佛像和佛经还有茶。到了武则天当政时期,茶成为僧侣寺院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僧侣根据教义不许喝酒,所以茶倒是填补了这个空缺,他们自开茶园,佛茶成为市面上的一种独特品种,由于其意义不同于普通的茶,因此还被选为贡茶。当时的《封氏见闻录》记载:“学禅,务於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对于僧人来讲吃茶不仅仅是因为僧人无法饮酒,更重要的是茶有提神静心之效果,因此在诵读经书和打坐修炼中,茶确实是不可少之物,从此茶佛缘分就没有再断过。④在日后的发展中,佛与茶不单是相伴而现的简单相伴,在精神上也渐渐互通起来。本文已经提到,禅宗讲求“净心”与“佛性”,要达到这种境界,修行是必经之路,修行讲求静坐无念,不寐不枉,但是久坐难免生困倦,此处茶便是提神的好物。不仅如此,佛讲求淡泊宁静,提倡素食,在这一点上茶更加符合念佛之人的要求,茶性清凉,饮茶之人自带一种斯文恬静,更是让僧人爱不释手。饮酒易于使人酩酊大醉,不辨是非,但是饮茶可以让人似醉非醉,化身入境,参透天地。在后来的发展中,慢慢的饮茶便有了一种参禅悟道的因素。中国的茶道与中国的禅宗不论在意理还是在形式上都有相像之处。《论中国茶道的意理与核心》曾重申中国的茶道核心是和,而意理主要有七:茶艺、茶德、茶礼、茶理、茶情、茶学说、茶导引。⑤熟知中国茶道的人,都多少知晓差艺是煮茶的一套既定的程序,里边有一点就与禅有及其重要的联系,煮茶时禁止放姜葱、枣、橘皮等外物。要保持茶的本真讲求纯粹。茶德讲求俭朴不可奢靡轻浮,这与佛家也是同样的追求。茶导引更是体现出一个人在饮茶时所带来的精神享受,颇有参禅悟道之感。禅茶一味大致如此。
将茶带回日本的是最澄与空海,但是茶在异域之乡并没有立即风靡日本,数百年以后1191年时,荣西禅师从中国回到东瀛,教导人们以茶养生,并种植茶树,饮茶之风很快风靡日本,饮茶受到僧人鸭长明“艺道”观念的影响,渐渐变为一种兼有宗教和美学性质的活动。日本完整的茶道的形成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僧人仍然是最不可忽略的元素,日本茶道礼仪中的一件关键的物品—台子,就是由南浦邵明拜见中国禅师所赠与,日后带入日本,僧人就用此台点茶完成了完整意义上的茶礼。
在日本茶道的形成过程中不得不提的关键人物之一就是禅僧村田珠光,在他的《心之文》中,珠光提出了茶道史上最为重要的美学格言“云遮月之美”“草屋前系名马”。这不仅标志着日本美学发展的新方向,也是茶道核心所在:残缺之美。珠光的思想一再传承到武野绍鸥时发展出了茶道上的两个重要美学概念:佗和一期一会。所谓佗,在此的意思是:“被抛弃的恋人或者被流放的官员所体会到的绝望和孤独感,渐渐的引申为表达不完美,残缺的美学概念,并成为茶道的核心思想”⑥一期一会则是指,将每一次的会面都当成是一生中仅有的一次见面来认真对待。村田珠光和武野绍鸥奠定了日本茶道的重要基础,而提起集大成者就必须提起另外一个千利休,他第一次参加茶会的时候,身着僧袍和众多的僧人在一起剃度受戒,在武野绍鸥的指导下他很快的参透了“凋零残缺之美”和“佗寂”这一美学的精神。《南方录》记载下了千利休的茶道思想:“草庵茶茶道,甚至要者,乃是秉持佛法,进德休业,以求悟道……其实住屋只求遮风挡雨,饮食只求果脯免饥。此实乃佛陀教示,亦茶道本意也。”千利完善了日本茶道的礼仪,这种礼仪在中国人看来几近繁琐和不可思议,但是正是这种宗教式虔诚一般的茶道礼仪使得日本的茶道独具一格。
佛与茶在两国的相遇之所以花开两朵,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两国国情不同,佛茶境遇不同所致。
中国的禅茶观追求的道是宏大而虚幻的,我们可以通过冥思和静坐来体会它,足够虔诚的话或许能品的一二,但是它看不见更无法实践。日本的禅茶观追寻的道是具体而又真实的,它可以细化成茶道了虔诚的礼仪,在寻礼时体验到道的存在和敬畏。
禅茶在中国是并驾齐驱的,虽亲密不可分,但是却也看不出什么从属关系。但是在日本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茶与佛之间佛更胜一筹,茶道文化更多就是取自佛道。茶室的朴素无奢,茶碗的残缺之美,茶礼的虔诚无妄以及茶道的理论大师们提出的茶之精神都出自佛家之意。其实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茶在中国与佛相遇之时,中国本土的宗教信仰体系已经十分的完善,即使是佛教也不得不放低姿态来接受中国传统宗教和道德信仰,而此时茶不仅仅是取禅相遇,也更加融合儒家以及道家的传统元素。但是在日本,茶与佛的关系及其密切,茶与其他宗教之间的接触不多,主要的思想之源就是佛教,而且在茶道礼仪上也可以看出,日本的茶道与佛教所追寻的佛家礼仪与佛家思想更加相近。因此日本才发展处了“佗茶”这一茶道的核心观念。中日禅茶之曲还在演奏,无论有何区别倒是都是陶冶情操的好物件,是精神享受的绝佳途径,也是人在浮华世界里的一处宁静之所。
[1] 杨曾文.日本佛教史[M].人民出版社
[2] 祁志祥.中国佛教美学史[M].北京大学出版社.P290
[3] 梁子.佛教与茶[J].世界宗教文化.2000. 03
[4] 梅维恒.茶的世界史[M].商务印刷馆. P38
[5] 陈香白.论中国茶道的意理与核心[J].中国文化研究.1994.05
[6] 梅维恒.茶的世界史[M].商务印刷馆. P83
秘晓月(1992-),女,汉族,山东省阳信县,研究生,中国传媒大学,研究方向:比较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