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位父亲丢了一块机械表,翻箱倒柜,寻找半天未果。
5岁的儿子只用了5分钟就找到了。
父亲很惊讶:“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儿子回答:“我只是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用心听秒针的声音,顺着声音,我就找到了。”
李安,就是个可以静静坐下来,聆听秒针划过时空的人。
上天并没有给予什么偏爱
李安出生在一个既传统又普通的中国家庭。
父亲的老家在江西德安,是一个读书人,曾经是国民政府的公职人员,由于特殊的政治环境,只身到了台湾,组建家庭,生下李安。
李安的父母在台湾都是教师,父亲做过校长。父亲对李安的期望和无数的中国父亲一样:多读书,考大学,光宗耀祖。而李安,也和千千万万中国孩子一样,从小就背负着父母和老师的这种希望,认认真真读书,别无其他非分之想。
李安的成绩常年稳定在中游水平,特别是数学,经常会由于粗心将很简单的题做错,从而受到老师的体罚。放学回家,母亲时常在李安的屁股上看到被老师抽打后留下的红色印痕而暗自落泪。即使如此,李安的数学成绩也没有提升。
中学时,李安所读学校的校长就是自己的父亲。
中学一年级的时候,父亲拿来一张大学意向表让李安选择。理科,李安不擅长;文科,李安不感兴趣。前思后想,李安十分迷茫,发现自己居然一无所长。
他告诉父亲:“我想当导演。”即使当时他自己也不知道导演到底是干什么的。同样,这种想法在父亲看来,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哈哈一笑过后,就置之脑后了。
李安的成绩一直没有起色,父母都是教育战线的人,能够找来各科名师给李安补习。高考前夕,李安一周除了正常课业,要另外上十几节补习课,然而,这并没有改变什么。
第一次高考,李安落榜了。
复读一年。
第二次高考,李安的数学考了0.67分,和0分没有什么差别。
自然,再一次名落孙山。
两次高考落榜的李安,非常沮丧而狂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拒绝和任何人接触。父母甚至担心他会因此而做出自杀的蠢事,所以派弟弟李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
我们今天说到李安,总是带着十分的羡慕与崇敬之情,以为上天是偏爱他的。其实,李安人生的开头和所有人一样,普普通通,足以叫人忽略。
走上艺术的路,
只不过是无路可走后的选择
高考失利,读不成大学,李安只好去台湾国立艺专学戏剧,在当时的台湾,只有无书可读的人才会去读专科。毫无疑问,这对读大学有着特别情结的父亲和李安本人来说,是一种耻辱。李安也很迷茫,不清楚学了戏剧之后,将来是什么样子。
恰在此时,一个学姐正在编导一部舞台剧,邀请李安参演,正是这次演出,李安发现站在舞台上的自己很快乐,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李安隐隐约约发现了自己当导演的某些天分。
一年以后,李安的父母来学校看望他。父亲看到李安所住的宿舍,不仅空间狭小,而且环境很脏乱,特别是看到下水管道上成群结队的老鼠上上下下,李安的父亲黯然伤神,既有对儿子的疼惜,也有对儿子将未来寄托在这样的学校的无望与无奈,于是他问李安:“你要不要重考?”李安却说:“我不复读。我觉得我是属于这一块的。”父亲沉默良久,对李安说:“不复读也行。但是有个条件,必须要出国留学。”
之后,李安按照父亲的安排,到了纽约大学电影系学习电影编导。然而极度传统的中国教育和西方文化产生了强烈的冲突,这既让李安在留学过程中尝到了不少苦头,也为他日后的艺术道路提供了别人所不具备的先天条件。
李安性格不算木讷,但也丝毫不张扬。在课堂上,别人都滔滔不绝,而他多数时间都是在听别人高谈阔论。但是,李安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在实践拍摄的时候,平时课堂上唾沫横飞的同学,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总是弄得一团糟,而他自己,却总是能够有板有眼,做得井井有条。李安发现,在做导演这件事上,自己是个天才。
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有一句名言:
“当一切可能被证明都不可能时,最后的不可能就是可能。”李安走上导演这条路,也是如此。
刚开始时,似乎是别无选择,是没有路的路,然而,这条路究竟通向何方,走过了才知道,但是回过头来看,其实李安的导演之路最终去向何方,又似乎是在当年他的父亲问他是否要再次复读时,就已经注定了的。
“我是属于这一块的。”这一句简单的话,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说出。
值得庆幸的是,李安很早就知道了。
短暂的风光后,
是让人窒息的绝望
在大学期间,李安拍过一个短片《分界线》,拿过各种奖,受到业界高度关注。
大学毕业后,李安带着自己写的剧本和《分界线》,面试过无数家公司,每家公司都对《分界线》赞赏有加,让他充满希望,然后建议他修改自己的剧本,等修改几次以后,就如石沉大海,无疾而终。
没戏可拍的李安在家浑浑噩噩,一待就是六年。在这六年中,除了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别的一事无成。
为了生计,李安曾经去给剧务组看仓库,打杂,但是笨手笨脚,闹了很多笑话。机灵的事情做不好,只好去做苦力,在剧组搬沙袋,扛东西。即便如此,这份在剧务打杂的工作也还是很快就别人取代。
大学毕业快六年,年近40,一事无成,李安和所有人一样,变得迷茫、绝望、焦躁,自怨自艾,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外出,不见人。
绝地逢生,
终于听到秒针划过时空的声音
山重水復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李安绝望的时候,上天终于向他露出了笑容:他的剧本《推手》《喜宴》在台湾获奖了。此时的李安,银行账户里只有43美金,连回去领奖的机票都买不起。好在组委会体贴,承诺报销来回差旅费,李安才最终决定回台湾领奖。上台领奖的西装,是弟弟借给他的。
此时是1990年年底,李安已经36岁。
剧本得了奖,立马就有人出钱,让李安指导拍摄《推手》。李安第一次有了工作,而且是做导演。
李安这样描述自己的这份工作:“第一次有人叫我导演,拿个木盒给我坐,飘飘然,蛮过瘾。”
为了拍摄《推手》,李安投入了自己的一切。资金不足,就将家里的家具搬到片场当道具,结果在一场家庭冲突的场景中,被砸了个稀巴烂。影片杀青后剪辑的时候,台湾的出资方到纽约看片,在李安家里吃饭,发现居然没有餐桌。李安说:“你看片时,没看到那张被砸烂的餐桌吗?”
《推手》成功了,一炮而红,获奖无数。
从此以后,李安一步一步走上了神坛,成了我们所熟知的那个李安:第一位两度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亚洲导演;第一位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华人导演。
《推手》拍摄完毕的时候,李安已经38岁。
通过漫长的等待,李安终于听到了秒针划过时空的声音。
“在人生的道场修行,外在的苦难和折磨他都顶得住,可内心的牵挂却卸不了力。他有颗温暖的心会被伤害,有个爱的渴望需要满足,要达到虚无清静的境界,实属不易。”这是李安对《推手》里的主人公,那个练太极的老人的评价,更像是在说他自己。
摘自国馆文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