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寒
未来有很多光
※ 莫寒
阳春三月,杨花落尽
泥土鼓着肚子
雨水滴滴答答,江湖化成了一条旷野
方圆十里内,人烟如杂草,牛马如虫
冉冉升起的村庄,被杨树蒙住了双眼
记忆上的遗址,让变形者想念一只鸟
花纹与野草相互
温暖悲凉的归途
阳台上玉兰花从未停止对祖先的祷告
看啊,白色花瓣正在一点点长大成人
未来还有很多光
春天躲在墙缝里
甲壳虫回到少年
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雨来到人间会赖着不走
是什么咬住闪电,让心跳时紧时慢
这些天上的弦外之音
就像生命的星火,铁轨上的休止符
叩击大地的良心
当雨水从屋檐下消失
我只有两本灰色的书
它们的名字格外温暖
多年以后
谁来帮我们纠正今天犯下的过错
谁来帮我们洗刷贪得无厌的身体
谁来温暖那座悲凉的庙堂
是的我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除此以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多年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距离感
没有一把尺,雪梨挂在枝头上
只是为了滋养
我们的一场梦
落花在流水上颤抖
没有人愿意停下来
乌篷船在上游
水鸟忘却饥荒
春天里的河流
早已不爱说话
只有等到日落时分
方可看见
夕阳从桥墩上滑过
坐在副驾驶室,有些疲倦
是音乐让麻木的月光复苏
从那以后,眼睛也开阔了
脑海里开始幻想一些事情
途经一座老桥
我的目光看上去像一条鱼
很多溪流从四面八方飞来
银针一样的往事
从我胸膛里穿过
车辆停止,我的心脏像一座少年时期的
山峰
站在故乡的山坡上,手中的鲜花不知放
哪里
童年记忆中,故乡的篾匠和我一样少言
寡语
站在故乡的山坡上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站在故乡的山坡上
很多草木都在生长
时间困在杯中
任凭怎么蹦跳也够不着你的手
是谁掷地有声的来到夜晚面前
巫女抢了荒漠
剩下的那部分是鱼
是石碑和年轻的草
一座城吃一颗心
肢解虚构的工事
稀释我们骨头里的血性
在这个美丽的夜晚
是什么缓缓地垂下
垂到我们的缺陷里
不到最后一秒,
没有人为落单者开辟归途
热爱生命的人从远方归来
他一直睁大着眼睛
看平凡的事物在四月天
回到生活的园地
、
岭南画院,暗含亭台楼阁
错落的红鱼在水草上嬉戏
不远处,一小片荷塘仿佛驾驭住了生活
的硬
驾驭住了六亲不认的时光
盛夏就要来临,清晨里的蝉忍不住
发出孩子一样的啼鸣,这是多么好听的
声音
身体即将展开的时候,枝头上残留的凤
凰花
正在完成最后一次演练
她们即将把枯萎卷入灰色地带,那将是
一次漫长的,看上去毫无生机的远渡吧
这片土地可有民国时期的旗袍
若有,请给那些奔赴暮年的人
给坐在轮椅上的沉思者一条路,他呼吸
平稳
他的目光足以融化一座城
有一首诗它必须很晚,如精神到达一个
新奇的地方
我安静地坐在草地上,看蚂蚁躲进石头
缝里
三月里,城里的红花长势可人
很多无名者从这里经过,然后回头
风吹走的魂魄被落日映照在屋顶上
抬头仰望,霞光很美
我坐在一张木椅之上
就这样,漫无边际的坐着
古人在墙对面,墙对面早已荷花盛开
他们那个年代
雨水钟情砖瓦
只要到了春天,那些叮当作响的宝贝
会在人间旋转
墙对面进不去,无法听到银元和铜币
发出的交响乐
河流从未停息,雪已枯,百花正赶来
这片栖身之所
源自墙的对面,源自古典庭院的宽泛
愿意为四季桂停下脚步的人绝非歹徒
白色的鸟雀和棋局里的大象一样深沉
怎么才能到墙的对面去
地上的落叶没有做记号
它们哪里晓得面壁作揖
水和火只是一条还魂路
水泥地正在快速腐烂,一脚下去之后
发出沉闷的虚无之声
这是大地最后的呻吟
悬浮在表面的灯和光
天国里失去记忆的魂
都会忍不住拜上一拜
而地上的白色的花卉
总是最后一个张开来
一个院落养活一个院落的空灵
屋子的主人去了北方一个寺院
他留下三棵长相类似的四季桂
左边那棵靠近一块麻石
麻石上聚集了很多影子
一些无路可走的黑蚂蚁
时常会在石头上晒太阳
中间那棵粗壮的很,一年到头
落叶腐朽,地下的根没有杂念
雨水顺着落叶流失
它们养成固定姿势
滴答或者滴滴答答
叮咚或者叮叮咚咚
像没有终点的秒针一样懒散
右边那棵树叶泛黄
那是一种营养不良
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个黑洞
人的欲望也是如此
地下的煤也是如此
落叶不多,泥土在时光之下
散发出寡淡的气息
莫寒,本名蔡秋华,曾在《诗刊》《作品》《飞天》《草堂》《红豆》《中国诗歌》《星火》《诗歌月刊》等刊物发表多首(篇)诗歌和散文。作品多次获奖,出版诗集《落在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