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诚龙
宋朝的气象预报员
★文/刘诚龙
古时气象预报是有的,比如屋背后有股风吹来一朵云,先人便睁开眼睛,细细瞧:这是一朵雨做的云,还是一朵火做的云,或是一朵雪做的云,抑是一朵为云而云、云做的云?进门看脸色,出门看天色。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这是短期预报;雷打冬,十间牛栏九间空(这个冬天是冷冬)——此乃中长期预报。
古人之天气预报是谁的预报?多是农民吧。如:麦盖三场被,枕着馒头睡。如:日落乌云洞,明朝晒得背皮痛。如:虹高日头低,明朝着蓑衣……农民伯伯是最需要天气预报的,也是最不需要天气预报的。春要下种,秋要收麦,不可没天气预报;夏要下雨,冬要飘雪,要甚天气预报?虹高日头低,明朝着蓑衣,蓑衣就是一身老皮,哗啦啦淋上一场雨,淋成落汤鸡,犁田不须归——太阳当空照,照脱一层皮,也没见农民伯伯涂防晒霜,打太阳伞。
市民跟农民相似,是最不需要天气预报的,也是最需要天气预报的。只是需要与不需要,恰是相反的。晒谷下雨,播种暴晴,跟市民有甚关系?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了,市民便心情紧了——要带雨伞啊,要定饭馆啊。给农民提供天气服务的,是老天,老天飘来一朵云,老天吹来一阵风,老天堆砌一层层朝霞与晚霞,便是老天给老农做预报了。老天做天气预报员,在乡村没问题,在城里可能就不行了。“月着蓑衣,天要下雨”,城里水泥高楼,见得到什么月?“半夜无星,大雨快临”,市民夜里倒是没睡,却在夜总会哪,但见满屋灯,不见满天星。“鸡啁风,鸭啁雨,蚂蚁拦路要落雨”,城里冒得鸡,冒得鸭,冒得蚂蚁,叫人何搞晓得要下雨?
宋朝城市化建设搞得好,直把杭州作汴州,直把汴州作杭州,市民猛增。市民们如何夜观天象?古代也有气象局,时谓司天监,机构貌似还挺完备的,有推算局,有测验局,有漏刻局。这个测验局,多半是测天气吧——档次比农民夜观天象,肯定要高些,还会捉只青蛙,捉条泥鳅,做天气预测啥的。
天气预测了,那何以告天下?至少宋时,是有预报员的,“每日交四更,诸山寺观已鸣钟,庵舍行者头陀,打铁板或木鱼沿街报晓,各分地方。”宋朝夜市很晚,宋朝早市很早。宋朝城里,没得鸡鸣,却姑苏城外寒山寺,有和尚打更;和尚道士各分区域,负责各自社区,梆梆梆,“御街铺店闻钟而起,卖早市点心,如煎白肠、糕、粥、血脏羹、羊血、粉羹之类。”
庵舍行者头陀只是更夫么?他们还是天气预报员,“若晴,则曰‘天色晴明’”。梆梆梆,今天天气好啊,好踏青哪,好晒被啊,记得擦爽肤水呐。“阴,则曰‘天色阴晦’。”梆梆梆,今天阴天,宜出门,宜动土,宜婚嫁,不用打伞,不能晒书,不适合去西湖柳树下,人约黄昏后(没得月色)。“雨,则曰‘雨’。”梆梆梆,今天小雨,今天中午中雨,今天午后暴雨,雨天里,你爱干嘛干嘛,你能干嘛干嘛。
宋朝天气预报,还真不只是冷冰冰的“专业术语”,他们把天气与劳动与生活连在一起,什么天气得干什么,都是在天气预报时候,跟生产队队长一样,一并喊,一并吹口哨,今天天气晴,便喊:同志们,今天天气好,公家说了,不放假,都得好好上班,挂考勤的呐;“天色晴明,或报‘大参’,或报‘四参’,或报‘常朝’,或言‘后殿坐’。”
宋朝的天气预报属国家机密?这话可能不太对,宋朝天气预报不太属于平民,或是真的。有谓,宋朝市民睡在床上,便可知“今天天气呵呵呵”,这情况有肯定有,不过非所有市民都能享受这般服务,除非是房子买在公务员小区。宋朝天气预报员分区域报晓,其区域多半得住了公务员,或住了洋人。预报员报晴报雨报“今天阴转晴”,多报与机关工作人员,“盖报令诸百官听公上番虞候上名衙兵等人,及诸司上番人知之,赶趁往诸处服役耳”。天气预报的服务对象是哪些人呢?百官,公人,官兵,还有“诸司上番人”,喊他们去上班的地方去上班。住在公务员小区,或附近的,可以听到天气预报,隔得远的小市民,小商贩,小老板,公子哥儿与小姐,多半是享受不到天气服务的。
哪个朝代的天气,都属于普供,老天不管官与民,将与兵,朝与野,中与洋,阳光雨露普惠苍生;而宋朝,或有天气预报,却非普供,多是特供。
(摘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