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佐涛 黄震
〔摘要〕法国国民阵线是欧洲极右翼政党的代表。由于法国国内外经济、政治、社会、文化背景的变化,国民阵线富有针对性和煽动性的政治纲领与政策,如鼓吹法国人优先、法兰西第一、人民代言人等,使其在法国的势力不断扩大,其领袖玛琳·勒庞成为马克龙总统最强有力的挑战者。囿于法国国内外政治经济问题积重难返,马克龙上台后步履维艰,国民阵线依然具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法国自大革命以来形成的左右翼政党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在同主流政党竞争的过程中,国民阵线的部分政策与主张为主流政党所借鉴,影响了更多的选民,也确实渗透到法国的国家政策之中。但是,国民阵线想要上台也困难重重。国民阵线的兴起虽然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但是极右翼政党的性质决定了它要遭到多种社会力量的共同制约。
〔关键词〕法国;法国国民阵线;极右翼民粹主义;马克龙总统
〔中图分类号〕D09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8048-(2017)06-0048-10
引言 在全球化和后工业时代,欧洲面临一系列挑战,包括经济衰退、失业问题、移民问题、社会福利问题、社会阶层的重组、文化价值观冲突等,为极右翼政党的崛起提供了契机。极右翼政党敢于抛出在传统政治话语中“政治不正确”观念,反对欧洲一体化,抵制经济全球化,宣扬新种族主义、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如今,极右翼政党已经成为欧洲政坛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在2017年多国大选中取得上佳的表现。其中,法国国民阵线(Front National)因其活动时间长、影响大、观点鲜明而颇引人注目。一、国民阵线发展的基本情况 法国国民阵线由让-玛丽·勒庞(Jean-Marie Le Pen)于1972年10月5日建立,全称为“保卫法兰西统一国民阵线”。国民阵线的兴起是在经历了十年默默无闻的“沙漠时期”之后,在1983年才获得重要的突破。 1973年,国民阵线第一次参加法国议会选举。刚刚成立的国民阵线将左翼政党立为靶子,建议成立“民族主义右翼”党派团体,但是由于政治纲领与宣传口号过于空泛,并没有掀起波澜,133名候选人平均只获得0.5%的有效选票。此后,1974年底成立的极右翼政党“新力量党”成为国民阵线的竞争对手。因为忙于同“新力量党”争夺“正统”极右翼的地位,国民阵线疏于自身建设和发展,在1978年和1981年两次国民议会选举中得票率均未超过1%,只是一个边缘化的小党派。 直到1983年解决了党内分裂和“新力量党”的竞争问题后,国民阵线才逐渐发展起来。1983年9月,国民阵线参加德勒市市镇议会选举并获得16.72%的选票,赢得市镇议会的7个席位和3个市长助理职位。当然,国民阵线在德勒市的选举成绩依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让国民阵线引起政治观察家注意的是它在1984年欧洲议会选举中表现。国民阵线获得了10.98%的选票和10个议席,是法国极右翼政党参加正式选举获得的最好成绩。1984年欧洲议会选举之前,让-玛丽·勒庞出版了著作《法国人第一》,提出“国家至上”的竞选纲领,初步提出了“法国人第一”的政治原则。〔1〕选举结束后,国民阵线开始有意识地建立一个专业化的政党,吸引了大量中产阶级以及知识分子加入,甚至成立囊括了众多专业政治家和选举人的“骨干组织”。这些举措不仅为国民阵线带来了巨大政治资源,提高了政治曝光率和影响力,还大大加速了国民阵线从政治舞台边缘进入中心的速度。〔2〕在1986年的议会选举中,国民阵线获得9.8%的支持率,赢得35个议席。 1988年后,国民阵线进入平稳发展期,稳居法国第四大党的位置。但是,国民阵线也似乎陷入了停滞状态。由于让-玛丽·勒庞言行过于激进,经常发表一些种族主义和反犹主义言论,在党内独断专行、排除异己,国民阵线支持者的数量停止不前和党内分裂不断加剧。最终在1998年底,勒庞和副主席梅格雷(Bruno Megley)分道扬镳,三分之二的党内骨干随梅格雷离开国民阵线,部分原本支持国民阵线的选民也流向梅格雷创建的“共和民族运动”。国民阵线元气大伤。在1999年欧洲议会选举中,国民阵线仅获得5.74%的支持率,而“共和民族运动”获得了3.31%的支持率。 “9.11”事件后,国民阵线借助鼓吹民族问题,势力逐渐恢复。2002年4月21日,法国大选第一轮投票结果出炉,让-玛丽·勒庞(16.86%)与希拉克(19.88%)共同进入第二轮选举。随后,法国政坛出现了第一次主流政党共同抵制国民阵线的“盛景”。结果,让-玛丽·勒庞在第二轮投票中惨败,只获得了17.8%的得票率。但是,让-玛丽·勒庞能够进入第二轮总统选举已经足以证明国民阵线的影响力,震惊法国和全欧洲,为法国和西欧其他国家敲响了极右翼政党崛起的警钟。 2011年1月16日,玛琳·勒庞接任国民阵线党主席。玛琳·勒庞上任后对国民阵线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和修正,在保留国民阵线政策内核的基础上,尽可能地消除老勒庞遗留下来的“黑历史”,打造国民阵线亲民而正常政党的形象。玛琳·勒庞的做法改善了国民阵线在选民心中的印象。在2012年法国总统大选中,玛琳·勒庞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17.9%的支持率,仅次于奥朗德(Franois Hollande)和萨科齐(Nicolas Sarkozy),确立并稳固了国民阵线法国第三大政治势力的地位。不仅如此,在2014年的大区选举和欧洲议会选举中,国民阵线的支持率均比上一次选举有了巨大提升,尤其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国民阵线获得25%的选票和24个议席,击败法国两大主流左右翼政党——社会党和人民运动联盟,成为法国在欧洲议会的第一大党,如表1所示。 表1国民阵线欧洲议会选举结果年份总得票数总得票率席位排名19842,210,33411.0%10/81419882,129,66811.7%10/81319942,050,08610.5%11/87519991,005,1135.7%5/87820041,684,7929.8%7/78420091,091,6916.3%3/74620144,712,46124.86%24/741數据来源:作者根据法国历届欧洲议会选举数据整理 2017年,玛琳·勒庞带领国民阵线成为法国政坛第二大政治势力。在总统选举中,玛琳·勒庞进入第二轮选举,在同样面临法国主流政治力量“围剿”的情况下,获得33.9%的支持率。而根据竞选前后的民意调查,经过玛琳·勒庞和国民阵线的宣传,笼罩在国民阵线头顶的“极端党派”的阴云已经开始消散。有52%的民众认为,玛琳·勒庞与其他总统候选人一样,是一位正常的党派领袖,而非“法西斯和纳粹代言人”;①47%的民众对国民阵线的看法发生了改变,认为它和其他政党一样正常。② 二、 国民阵线的基本诉求与主张 国民阵线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与有别于其他政党的鲜明的激进主张密不可分。在四十多年的发展中,国民阵线逐渐形成了反对移民、反全球化、反欧盟、反政府、反主流政党的政治立场,分别提出了“法国人优先”、“法兰西第一”和“人民代言人”的口号。 第一,“法国人优先”。 移民问题自二战结束起就引起法国公民的广泛关注。据统计,1954年至1990年的35年间,移民在法国总人口所占的比例从4.1%上升到6.3 %。③由于90%的移民为非熟练工,他们的收入和社会地位都非常低,大多聚居在贫民窟中。更严重的是,51%的移民无业、无配偶、无子女,低收入且没有家庭,因而成为影响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④20世纪70年代之后,随着法国经济增速放慢,失业率升高。但是,来自非洲等地的有色人种移民依旧大量涌入法国,移民问题逐渐成为社会焦点问题。由于关注移民问题的选民数量逐渐增多,各政党对移民问题的态度和立场成了影响它们选举支持率的重要因素之一。在此背景下,国民阵线开始利用部分民众不满移民的心态,“法国人优先”的口号便由此而生。 自成立之初,国民阵线就非常重视移民问题。1978年,当国民阵线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党时,让-玛丽·勒庞便称:“国民阵线己经成为一个反对移民的非常积极的政治运动,其选举活动都是以此为基础的。”〔3〕此后,国民阵线不断宣扬移民问题对法国的危害。例如,外来移民会侵占本国公民的社会福利和工作机会;导致社会治安恶化和犯罪率上升,破坏社会稳定;冲击法兰西文化,威胁法兰西民族的民族认同。 由于不同时期流入法国的移民潮不同,国民阵线反移民的具体对象也有所变化。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国民阵线反对的移民主要是犹太人和经济相对落后邻国如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的的工人;90年代后,主要是来自北非的“带有危险性的”穆斯林;2011年后,由于恐怖主义在全世界蔓延,法国穆斯林移民成为国民阵线攻击的对象,渲染“伊斯兰威胁论”。endprint
①数据来源:YouGov调查报告, https://fr.yougov.com/news/2017/05/04/resultats-du-barometre-yougov-france-le-huffington/(2017-10-22)。
②數数据来源:YouGov调查报告, https://fr.yougov.com/news/2017/05/04/resultats-du-barometre-yougov-france-le-huffington/(2017-10-22)。
③Alec Hargreaves, Immigration, “Race”, and Ethnicity in Contemporary France, Chesham: Ponting-Green Publishing Services, 1999, p. 11。1954年法国人口总数为4278.1万人,而1990年的人口为5662.4万人。
④Ibid.,pp.17-35.概括起来,国民阵线在移民问题上的主张有以下几点。首先,“法国是法国人的法国”,主张严格控制并逐渐减少移民的数量,具体包括质疑申根计划,呼吁减少长期居留证的有效年限,重新协商难民庇护方面的人权条款,强力驱逐所有非法移民。其次,“法国和法国人优先”,重新强调法国认同,提出将机会留给法国人,在社会公共服务项目中给予法国公民优先权。再次,针对移民带来的高犯罪率等社会问题,主张加强法律对犯罪尤其是移民犯罪的处罚力度,甚至恢复死刑。例如,在2017年总统竞选中,玛琳·勒庞提出将移民限制在每年10,000人,无证移民在法国的逗留不再合法化,停止向非法移民提供免费医保;聘用外国雇员的雇主将缴纳金额较高的税费,自动驱逐在法国法庭被判刑的外国人;驱逐由情报部门检测的与激进伊斯兰教有联系的外国人;关闭所有怀疑与激进伊斯兰教有联系的清真寺,等等。事实上,这些主张虽然看似偏激,但是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对于那些不满移民问题,担忧就业、社会安全和社会福利的选民来说有较强的吸引力。 值得注意的是,国民阵线提出“要么爱法国,要么滚出去”的口号之后,在其执政的一些城市确实采取了一系列“冒犯”穆斯林的措施。例如,2014年在其所辖的11个城镇,国民阵线当局停止为穆斯林学生提供专设的校园清真餐。但是,反常的是,国民阵线在穆斯林选民中的支持率也越来越高,原因是他们认为国民阵线能够以强硬姿态对待那些破坏法国认同和社会治安的穆斯林“渣滓”。〔4〕 第二,“法兰西第一”。 “法兰西第一”是针对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而言的。全球化带给法国的最重要的冲击是在经济领域。2014年4月2日,当时法国前总理曼努埃尔·瓦尔斯(Manuel Valls)在采访中表示,全球性的经济危机以及经济全球化为法国发展带来诸多不利影响,使数以万计的法国民众失业,“法国民众也清楚地知道,经济全球化为法国经济发展带来了诸多不利影响,例如工厂企业转向低劳动力地区,随之而来的工厂倒闭使大量民众失业”。〔5〕然而,与传统右翼相反,国民阵线反对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在2017年法国总统大选中,玛琳·勒庞明确提出贸易保护主义,包括拒绝国际贸易协定,以便拉拢在经济全球化中受挫的中小型企业;禁止具有优势税率系统的外国公司准入;支持法国企业面向“不公平的国际竞争”;禁止外国投资者进入战略性以及重要的法国工业;创建主权基金,保护法国公司免受“秃鹫”基金侵害和收购;在价格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公共采购将只针对法国企业开放等。〔6〕同时,国民阵线将全球化带来的文化冲突方面扩大化,鼓吹“文化差异论”,高度强调了不同文化间的绝对差异性,认为文化只可能通过侵蚀和吞噬的方式进行传播,否定了不同文化之间“求同存异”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因此,国民阵线将社会和文化多元化视为危害社会稳定的因素。 欧洲一体化带来的主权让渡也深为国民阵线所诟病。欧盟成立之初,西欧各国一直有是否加入欧盟、以何种条件加入欧盟、加入欧盟可能会承担何种后果等问题的争论。在欧盟职权和范围不断扩张的情况下,国民阵线1997年的其纲领中写到:“布鲁塞尔和马斯特里赫特的欧洲是一部碾碎国家和人民的机器;它制造失业、征税主义、政治官僚和经济衰退,权力被掌握在一小撮陌生的和不负责任的公务员手中。”〔7〕“因为对即将到来的货币联盟的担忧越来越多,导致对欧盟的支持不断下降。因此,国民阵线改变了分裂的‘我们/他们的话语,把包括来自欧盟和国际政治机构的精英等新的政治‘敌人包括进来。”〔8〕让-玛丽·勒庞始终强调,欧盟对民族国家主权的消融、对经济独立的侵蚀和对文化特性的同化,给法国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欧盟中某些国家在世界性经济危机中是法国的“猪队友”,成为法国经济发展中的累赘。在法国经济不景气的时刻,国民阵线的主张自然俘获了部分法国公民的心。 与欧洲国家融合相反的“法兰西第一”,成为国民阵线攻击欧洲一体化的强力武器。具体来说,国民阵线希望通过重建法兰西民族的民族认同,提升法国人身为法国公民的自豪感来“抵抗欧洲一体化的侵略”。在2017年法国大选中,玛琳·勒庞针对欧洲问题提出:当选后将与欧盟展开6个月的会谈,意图从根本上改变法国的欧盟成员资格(即“Frexit”),并努力推进将欧盟转变为松散的国家间的合作,例如取消欧元、取消无边界区、拒绝欧盟预算规则和欧盟法律优先的原则。6个月后,将发动关于欧盟成员国身份的公投。勒庞声称,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欧盟,那么最大的可能将是退出欧盟。〔9〕精神层面上,国民阵线重申传统价值的重要性。法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会议员、玛琳·勒庞的侄女——玛丽安·勒庞重提天主教的价值,提出应当复兴建立在传统宗教文明基础上的道德观念。〔10〕 第三,“人民代言人”。作为一个特立独行的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将矛头对准了法国的执政党、主流政党,以及法国现行的政治制度。国民阵线认为,法国精英阶层出卖了人民利益。直接民主才是民主真正且唯一的形式,而法国现行的代议制民主实际上造成了人民与权力之间的隔阂,由代议制选出的现任政府不能真正代表人民,也无法表达人民的真正意愿。实际上,国民阵线深知直接民主的可行性不高,且法国代议制民主的地位难以动摇,因此它以“人民的代言人”和“沉默的大多数”利益的捍卫者自居,称将以维护人民利益作为国民阵线一切政策的出发点,并且主张全民公投来代替直接民主。1987年,国民阵线将对全民公投的重视明确写入政治纲领。〔11〕玛琳·勒庞在《为了让法兰西继续下去》中从多个方面攻击了代表中下层的左翼政党,认为左翼政党在争取种种自由时,“将资本主义体系看成一种根植在传统中的反动势力。于是,为了战胜资本主义,左翼便要把宗教、军队、学校和家庭这些根基统统清除”,然而,由于这些根基的消失,“以前的公民、信教者、爱国者、学生、家长,现在一下子被裹挟进了商品体系,成为了没有主见的消费者。这个体系,只重利益最大化,而且还伴随着跨国企业和移民这两大支柱。……如此一种对所有价值进行颠覆的结果自然是,左翼慢慢置平民、普通百姓、受剥削的人不顾,一味地为第三世界的边缘人和黑户发声”。〔12〕 国民阵线所“代言”的“人民”实际上是除政治精英、利益集团和外来移民外的法国公民,因为在它的话语体系中政治精英、利益集团和外来移民是与人民利益相对立的。法国主流左右翼政党都属于法国最具代表性的政治精英,自然是国民阵线所说的“人民”的敌人。上世纪80年代以来,法国左右翼政党不断曝出各种政治丑闻,这似乎为国民阵线提供了佐证。因此,让-玛丽·勒庞表示国民阵线绝不会与“贪污腐化”的主流政党同流合污,将成为一个绝不腐败、真正民主的、唯一能够打破左右翼政党垄断的政党,一个懂得分享政治的变革性政党。在2017年的法国总统大选,玛琳·勒庞曾多次指出,“法国的所有政客都是腐败”〔13〕,而只有国民阵线才能拯救法国。三、 国民阵线兴起的原因 作为一个依靠标榜“政治不正确”话语来博取上位的政党来说,国民阵线能够在法国政坛存续、稳固并且势力逐渐扩大,原因非常复杂,既与法国政治文化传统有关,也与当前法国在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中的处境相关。 第一,法国国民的民族优越感在移民问题的刺激下,呈现激进化态势,部分民众易接受民族主义、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的煽动。 历史上,欧洲大陆就不乏民族主义、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的传统。这为极右翼政党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思想基础。自20世纪70年代起,全球化不仅给法国带来了石油危机和经济衰退,也让民族主义得以复生。70年代的石油危机爆发后,法国曾停止招募二战后国家重建所需的外来劳工,收紧移民政策。但是,大量移民依然以合法或非法的方式涌入法国。80年代法国的民调显示,有46%的受访者认为政府对“移民作了太多的让步”,有70%的人主张应将移民尤其是阿拉伯人全部驱逐出境。90年代的一份民意测验表明,76%的受访者认为在法国的阿拉伯人太多了,另有40%的人认为亚洲人太多了。〔14〕20世纪90年代,作为欧洲负责任的大国,法国接收了大量经济难民与战争难民,这对于经济状况不断恶化的法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移民挤压了法国本国公民的就业空间,增加了公共财政支出和社会福利负担,甚至对社会秩序和安全造成了威胁,文化上的冲突也愈演愈烈,对移民不满和排斥的心态开始在民众中蔓延。同时,外来移民在新环境中常常出现生活习惯、语言(或口音)、教育程度、宗教信仰等与原住民格格不入的现象,政府采取的社会融合政策也难以起到很好的效果。贫困、受歧视与缺乏安全感,让移民感到被边缘化,难以获得归属感,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9.11”事件和2005年的巴黎骚乱进一步刺激了法国人。与来自欧洲国家与法属殖民地的移民不同,法国的穆斯林拒绝法兰西文化的同化,而伊斯兰文化中专制和暴力的成分则被法国人视为难以理解。穆斯林直接导致法国一分为二,即“白人的法国”和“阿拉伯穆斯林的法国”。2017年4月的民调显示,移民问题是法国民众关注度第二高的社会问题,排名第一的是就业问题,排名第三的是社会福利问题,排名第四的是社会安全问题。这四个问题实际上都可以和移民问题联系在一起。67%受访者将与移民相关度最高的问题列为最关心的政治问题。在就业、移民、社会福利、社会安全四个关注度最高的领域,认为玛琳·勒庞是解决问题的最适合人选的民众比马克龙的支持者要多,尤其是在移民问题和社会安全领域,勒庞的支持率是马克龙的2.5倍。民调还显示,移民问题和社会安全是政治倾向偏向于极右的人群最关注的的问题,这部分人是国民阵线最稳固的票仓。①在移民问题上,国民阵线的独树一帜之处在于,将法国一切社会问题归结于移民,认为只有将所有移民“一刀切”,停止接收移民并遣返已在法国居留的移民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国民阵线的政策主张还带着浓厚的新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色彩。与强调生理隔阂的种族主义不同,新种族主义强调的是“文化之间差异的绝对化”,因而也被称为“文化种族主义”。实际上,“文化种族主义”与种族隔离并无二致,只是驱逐外来移民的“动听的”借口。国民阵线鼓吹的排外主义,正是建立在法国部分民众对于外来移民的恐惧和日益增强的抵触心理上。国民阵线强调法兰西文化和法兰西民族的纯洁性和特殊性正在面临外来移民的“侵略”,随着外来移民在法国总人口中比例的增加,法兰西民族将会瓦解,因此应当采取措施将外来移民与法兰西民族完全隔离。例如,在移民的政治参与问题上,让-玛丽·勒庞认为,第一代移民往往为了生存而忙碌,无暇参政。但是,获得了法国公民身份的第二代、第三代移民将可能投身政治活动,从而会威胁到法国的主权,动摇法国的民主基础。实际上,在法国移民问题给社会造成如此大的压力的情况下,当国民阵线公开表态“在法国人们不蒙面散步”“我觉得法国并不需要清真寺的塔尖”时,如同一面在“政治正确”沼泽中升起的旗帜,具有了诱人的号召力。 第二,全球化导致的法国经济状况恶化与欧洲一体化导致的法国公民国家、民族认同危机交织在一起。 1973年第三次中东战争所引发的能源危机是法国经济由盛转衰的节点。二战后,欧共体的成立促进了法国与欧共体成员国间的贸易量,加速了法国的经济恢复和发展较快。1959-1974年间,法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年平均增长率高达5.7%,在资本主义世界仅次于日本。〔15〕此后,法国经济不断下滑,并于1981年密特朗(Franois Mitterrand)就任总统后,陷入“滞涨”泥潭无法自拔,如图1所示(虚线为总增长趋势)。 图1法国经济年增长率数据来源:作者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库数据整理。endprint
①数据来源:YouGov调查报告,https://fr.yougov.com/news/2017/05/04/resultats-du-barometre-yougov-france-le-huffington/(2017-10-22)。同時,法国失业率始终居高不下,一直在10%上下徘徊。2016年至2017年第一季度的失业率分别为10.1%和10.0%。全球化更是严重地冲击了法国的福利国家体制。为了刺激经济,法国政府不得不限制社会福利的水平,但是由于经济发展停滞、失业率升高、人口老龄化,国家财政收入难以应对不断增大的社会福利开支,提高赋税成为政府的必然选择。然而,天性追求利润的资本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冲破了主权国家的藩篱,投资者与企业转而纷纷将资本向劳动力成本低廉、赋税较低的国家和地区转移以合法避开高额赋税、降低工资水平,法国的税源和就业岗位会因此大量流失。高税负以维持社会福利,还是低税负以促进经济活力,一直是法国左右翼政党争论的焦点。实际上,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普通劳动者不断被边缘化,承担了全球化带来的负面影响——贫富两极分化与社会不公正。据1982年欧共体公布的资料,法国穷人占总人口的14.8%;10%的富人占有全国财富的50%-58%,另外50%的人只占有全国财富的5%。〔16〕贫富差距扩大的现象经过政府几十年的努力并没有得到缓解。据法国经济统计局统计,2014年法国贫困人口比例为14.2%,与2013年相比上升了0.2个百分点;同时10%的富裕人群所拥有的财富约占社会总财富的50%,而40%的低收入家庭则只拥有社会总财富的2%。①2017年法国大选期间的民意调查则显示,76%的受访者认为当前法国的经济状况不佳,38%的受访者认为法国经济快要完蛋了。② 欧盟本是作为帮助各成员国稳定社会、发展经济的一艘“大船”而建造的,但是如今它的“船员”越来越多,发展程度参差不齐。这些国家分享了欧盟发展的成果,但相比之下欧洲老牌的强国法国等国所承担的责任却在增加。因此,反欧盟、要求“本国优先”的抗议活动此起彼伏。可以说,国家优先与欧洲一体化间的矛盾很难避免,越来越多的法国人认为法国经济之所以如此糟糕,是因为欧盟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让许多法国人重新审视自己的民族国家身份认同,民族优先、国家优先成为许多人找回安全感、抵御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带来的经济、文化冲击最好的盾牌。2017年法国大选中,国民阵线反经济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的鲜明态度,正是迎合了这部分民众。总统选举数据显示,国民阵线的支持者主要是遭受劳动力市场危机冲击,“毕业即失业”的年轻人;“有工作的穷人”,即在经济全球化中被边缘化、工作普通、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劳动者;法国最北部和最南部的中小城市中,受持续衰退的经济影响,生活质量大不如前的中产阶级和公务员;对欧盟不断强大而法国不断衰落的情况不满,对失去民族认同抱有不安全感和担忧的民族主义者;质疑欧盟机构合法性,担忧欧盟操纵法国命运和担心被欧盟抛弃的普通民众。〔17〕 法国民众对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的恐惧、担忧、抵触的心理,成为了国民阵线飞速发展的肥沃土壤。国民阵线以“法国人利益的保护者”和“法国主权的捍卫者”自居,要求抵制全球化,停止欧洲一体化进程,从而吸收了大量选票,强化了党派“人民的代言人”的形象。 第三,法国民众对传统政治和传统政策的不满与不信任感增强。 在长期的经济停滞面前,由于传统中左和中右翼政府迟迟拿不出有效的措施复苏经济、稳定社会,法国民众对传统政府和执政党的信任感大大降低。2012年总统大选之后,执政的中左翼社会党采取的刺激经济的政策依然没有太大的效果,而且延续了前任中右翼政府紧缩财政、削减福利的政策。实际上,主流政党的政策在逐渐趋同,中左和中右翼政党的政策意识形态区分不断淡化,都更加关注具体的社会问题。同时,政治丑闻的曝光导致主流政党声誉下降。涉案者不乏国家高级领导和党派首领,例如,牵涉47名法国两翼政党高层的“巴黎大区公共工程合同腐败案”,前总理阿兰·朱佩也因此被判处18个月监禁。2017年法国大选中,前法国总理、中右翼共和党党首弗朗索瓦·菲永(Franois Fillon)被曝出为妻子安排公职且领取高额工资的“空饷门”。
①数据来源:2014年欧盟统计局区域年鉴,http://ec.europa.eu/eurostat/en/web/products-statistical-books/-/KS-HA-14-001-05(2017/10-29)。
②数据来源:YouGov调查报告,https://fr.yougov.com/news/2017/05/04/resultats-du-barometre-yougov-france-le-huffington/(2017-10-22)。
③数据来源:YouGov调查报告,https://fr.yougov.com/news/2017/05/04/resultats-du-barometre-yougov-france-le-huffington/(2017-10-22).部分法国民众对一直在努力却始终不见成效的主流执政党感到,将希望寄托新的政治势力重整法国的政治、经济状况,而国民阵线则可能会打破左右两大政治力量轮流坐庄而毫无建树的状况。YouGov调查网在2017年法国大选前就几个问题进行了民调,包括谁最可能做出改变,谁最能够体现透明度和政治的完整性,所谓的“传统”的政党仍然有前途吗,你对法国的政治领导和民主质量有信心吗,结果是,39%的受访者选择玛琳·勒庞,25%的受访者选择马克龙。此外,58%的受访者认为“传统”政党已经没有前途,73%的受访者已经对法国的政治领导和民主质量丧失了信心。③2017年进入法国大选第二轮的两个政党,分别是成立不到半年的中间党派“前进运动”和国民阵线,法国民众不满传统政党和政策,希望求变的心理可见一斑。四、 国民阵线的发展前景 2017年法国总统选举后,国民阵线陷入了危机。正如让-玛丽·勒庞培养玛琳·勒庞为接班人一样,玛琳·勒庞有意识地培养国民阵线的下一代领导人——玛丽安-马雷夏尔·勒庞。玛丽安-马雷夏尔·勒庞已经成为法国最年轻的国民议会议员。她凭借国民阵线已有的选民基础,本可以将国民阵线引向一个发展高度未知的未来。然而,她却出人意料地在2017年法国大选之后宣布退出政治生涯。同时,国民阵线党内二号人物菲利波宣布退党。菲利波(Florian Philippot)于2012年7月被任命为国民阵线的副主席,掌管战略与公关,在国民阵线“去妖魔化”的过程中作用至关重要。菲利波还带走了国民阵线将近十分之一的骨干。〔18〕菲利波的出走对国民阵线来说,虽然不是伤筋动骨,但是何人继任“去妖魔化”的操盘手仍是悬念。甚至,国民阵线还可能多出一个更了解自己、更善于公关的竞争对手。 然而,国民阵线给法国政治带来的的冲击远未结束。 首先,法国自大革命以来形成的左右翼政党平衡的局面已经被打破,法国政坛实际上形成了中左、中右、极右三足鼎立的格局。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法国主流执政党的号召力始终在下降,政党政治出现了“碎片化”趋势,一些小党派开始得到选民的关注。国民阵线借机将自己设立为“反对党”的形象。针对法国当下的弊疾,通过富有针对性和情感色彩的言论,营造针砭时弊的“改革党”形象,成为部分中下层选民眼中的“一股清流”。自有意识地“去妖魔化”转型开始,国民阵线取得了显著成效,影响力逐渐扩大。目前,国民阵线尽管遭到各方的共同压制,无法取代主流政党执政,但已经拥有可以与主流政党分庭抗礼的支持率,成为法国三大政党之一,改变了法国政坛中左、中右翼政党主导的局面,打破了法国的政党政治平衡。 其次,在同主流政党竞争的过程中,国民阵线的部分政策与主张为主流政党所借鉴,影响了更多的选民,也确实渗透到法国的国家政策之中。最显著的是在法国政府的移民政策方面。法国民众与移民间矛盾的激化,部分原因来自国民阵线对于移民问题的强调和夸大。国民阵线在竞选和活动过程中,不断煽动法国公民的反移民情绪。为了安抚甚至迎合这部分选民,法国政府也不得不调整移民政策。尤其是新千年以来,中右翼政党执政时,法国的移民政策右倾严重。有学者认为:“勒庞虽然没有成为总统,却迫使传统的法国右翼政党‘向右看齐,在有关移民和国土安全的立场上日趋保守。”〔19〕马克龙执政后的一些措施也带有国民阵线的影子。例如,在安全问题上强化国家权威,提高国防预算至GDP的2%,增加1.5万名警力,新增情报机构和反恐部队;在监狱增设1.5万个囚位,专门关押外籍犯;加紧驱逐非法移民;加强同欧盟反恐合作,增加5000名欧洲边境警察;关闭以宗教为名传播极端思想的机构;坚持世俗化原则,要求移民“欲入法籍者必会法语”,等等。〔20〕 最后,国民阵线影响了法国公民的政治心理,激化了法国公民的政治情绪,加深了法国公民与移民之间的矛盾,客观上增加了法国的暴力排外事件的数量和频率,甚至出现大规模的针对阿拉伯移民的犯罪,如焚烧清真寺等。除此之外,国民阵线还诱导了“文化差异论”在法国和西欧国家的传播,冲击了西方传统的多元主义文化价值观念。社会心理与价值观的改变与朝令夕改的政治政策相比是更加深层次的,影响也更加深远。法国民众的看法在影响国家政策和国家政治走向方面,重要性不言而喻。法国部分民众已经对伊斯兰世界产生了高度关注乃至恐惧的心理。2017年总统大选前,玛琳·勒庞于2017年2月访问黎巴嫩,计划与伊斯兰教法说明官——穆夫提会面,但是由于坚持不佩戴头巾,玛琳·勒庞与穆夫提并未成功会面。玛琳·勒庞的做法在法国国内引起轩然大波,玛琳·勒庞的姿态宣扬了在外交上为国家利益与阿拉伯国家交好,但是在文化上坚持不受影响的“积极”态度,获得了部分法国民众的称赞。 对于类似于国民阵线的诞生于民众不满和抗议的极端政党而言,只要产生民众不满和抗议的根源没有消除,尽管会出现个别政党的此消彼长,但此类政党就永远不会消失。解决法国在经济全球化、欧洲一体化和文化冲突融合的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才是遏制国民阵线的治本之策。马克龙登台,法国政局有望迎来新气象的机会,极右翼政党的生存空间可能会逐渐被压缩。马克龙在内政、外交、经济、安全等领域推行大刀阔斧的带有新自由色彩的政策。但是,在高福利制度问题积重难返的法国,马克龙的多项改革面临强大的阻力。法国民众在大选前后对法国民主政治感到有信心的比例从28%上升到了41%,但在10月份下降为24%。支持政府政策的民众比例经历了从33%到43%再到34%的起伏;对法国经济状况抱有乐观态度人的比例与政府政策的支持率曲线相符。①10月上旬,法国还爆发了规模达21万人的公务员大罢工,抵制马克龙对公务员福利的削减和裁员措施。可见,未来法国政坛发展形势仍将充满复杂因素与不确定性。 换个角度看,国民阵线想要上台执政也困难重重。国民阵线的崛起虽然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但是极右翼政党的性质决定了它要遭到多种社会力量的共同制约。2002年,让-玛丽·勒庞进入第二轮选举后,法国爆发了多次大规模示威游行。2014年5月,国民阵线在欧洲议会选举中获胜,法国多个主要城市也爆发了示威。此外,左右两翼平衡的政治传统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选民的总体政治倾向,为主流政党共同抵制国民阵线提供了基础。中左翼政党在选举中始终坚决抵制国民阵线,社会党曾经在大区选举中要求“三个分别位于法国北部、南部和东部的大区中的左翼社会党候选团队放弃竞选,投票给传统右翼政党共和党的候选人”②。右翼联盟拒绝与国民阵线进行任何形式的合作,并警示部分对国民阵线“态度不正确”的成员。在2017年第二轮总统选举中,在中左和中右力量的推动下,部分并不支持马克龙的选民,投出了“灰色票”(vote gris)③、“第二选票”(deuxième bulletin)④,而未选择玛琳·勒庞。可以说,国民阵线虽然可以两次进入总统大选第二轮,但是赢得总统选举的几率还很不大。然而,法国如果不能摆脱在经济全球化、欧洲一体化和文化冲突融合中的困境,陷入贫困和对现状不满的人数不断增加,国民阵线的选民基础和支持率将会继续上升,问鼎总统宝座不是不可能。endprint
①数据来源:YouGov调查报告, https://fr.yougov.com/news/2017/05/04/resultats-du-barometre-yougov-france-le-huffington/(2017-10-22)。
②“法总理号召三大区选民投票给传统右派以抵制极右党”, http://news.youth.cn/jsxw/201512/t20151208_7393515.htm(2017-05-17)。
③法国作家达里波尔·弗里伍(Dalibor Frioux)号召第一轮中落选候选人的支持者投“灰色票”,意为把票“借给”马克龙,以阻止勒庞当选,并签署一份请愿书让马克龙明白自己的选票“资产负债状况”。
④“第二选票”是 “Open France” 组织发起的向马克龙的电子邮箱发送虚拟选票的活动,通过此举让马克龙知道他们投的并不是赞同票,而是希望马克龙能够发挥在任优势建立一个更好的法兰西。〔参考文献〕
〔1〕 Paul Hainsworth, “The extreme right in France: the rise and rise of Jean‐Marie Le Pen's front national”, Representation, Vol.40, No.2, 2004, pp.101-114.
〔2〕〔8〕Daniel Stockemer, The Front National in France, Zug: Springe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2017, pp. 16-17,p.20.
〔3〕吴国庆.法国政党与政党制度〔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260.
〔4〕France 24, “Je suis musulman, je fais le ramadan et je vote Le Pen”, http://www.france24.com/fr/20120427-election-presidentielle-marine-le-pen-front-national-fn-vote-etrangers-immigration-temoignages/(2017-10-10).
〔5〕刘博阳.法国新任总理称经济全球化为法国带来不利影响〔DB/OL〕.http://news.china.com.cn/world/2014-04/04/content_32005365.htm(2017-10-29)。
〔6〕〔9〕Le Pen, “144 presidential commitments” , https://www.marine2017.fr/wp-content/uploads/2017/02/a4_144_engagements_eng_bd.pdf(2017-10-29).
〔7〕〔19〕董玉洁.法国极右翼“变脸”:换汤不换药〔J〕.世界知识,2011,(2).
〔10〕“VIDEO. Envoyé spécial. Marion Maréchal-Le Pen, la nouvelle héritière”, http://www.francetvinfo.fr/replay-magazine/france-2/envoye-special/video-envoye-special-marion-marechal-le-pen-la-nouvelle-heritiere_1228697.html(2017-10-12).
〔11〕张莉.西欧民主制度的的幽灵——右翼民粹主义政党研究〔M〕.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124.
〔12〕Marine le Pen, Pour que Vive la France, Paris: Editions Militaires, 2012, pp. 148-150.
〔13〕“‘Teflon Le Pen unshaken as corruption plagues French election” ,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7/feb/24/teflon-le-pen-unshaken-as-corruption-plagues-french-election(2017.10.22).
〔14〕金重远.法国的极右翼“勒潘现象”的历史诠释〔J〕.探索与争鸣,2003,(3).
〔15〕陈江生.老欧洲的困境:法国经济的回顾与前瞻〔J〕.中共石家庄市委党校学报,2008,(9).
〔16〕〔法〕弗朗索瓦·德克洛泽.多多益善〔M〕.张庚辰,等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杜,1984.112、115.
〔17〕Gregor Aisch,?Matthew Bloch, K.K. Lai and Beno?t Morenne, “How France Voted”, NewYork Times, May 7, 2017.
〔18〕“Marine Le Pen aide Florian Philippot quits Front National”,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7/sep/21/marine-le-pen-aide-florian-philippot-to-quit-france-front-national(2017-09-21).
〔20〕周譚豪,李化人.法国新任总统马克龙的执政理念探析〔J〕.国际研究参考,2017,(7).
【责任编辑:刘彦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