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玲
我母亲的婚恋故事
文/康玲
我的母亲1931年出生在一个满清旗人家庭中,祖父铁良是光绪年间名震一时的军机大臣和兵部尚书。1949年北平解放,遵照党中央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指示,人民解放军4野部队在平津招收万名青年学生,组建南下工作团。我母亲也向往着走出家庭参加革命,便把参加南下工作团作为自己当时最大的理想心愿。我母亲天天到招收的地方去缠去申请表决心,最后终于考上了南下工作团。可是回到家一讲,家里人坚决不同意,说年龄太小,等长大以后再去参加革命工作。
我母亲是铁了心要去投笔从戎,但又怕伤了家人而不敢正面对抗。正在为难之时,学校一个名叫邱佩珍的同学,帮我母亲背着家里去南下工作团报了到,后来才知道邱佩珍原来是中共地下党员。邱佩珍给了我母亲一条被子,把我母亲送到北京报到处,正式编入了第4野战军南下工作团1分团3大队,穿上了军装,成为了一名革命军人。
1 9 5 0年1 0月在东北沈阳3 9军1 1 7师留守处入朝前的定婚照
1950年7月21日,部队重新进行了编制,我母亲被编入117师留守处,在后方从事后勤工作。一天,117师留守处指导员(117师政治部主任的爱人)找我母亲,说是代表组织跟我母亲谈谈个人问题。说到349团团长已经结婚,但团政委康应中还没有对象。还说康政委从参加革命起就在这个团,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是革命的功臣,而且能文能武,能拉会唱,性格活泼,让我母亲能不能考虑一下,和这位年龄稍微大了点的同志结成伴侣?并且说这也是对革命的贡献。我母亲当时感到非常突然和惊讶,此时我母亲才刚满18岁,似乎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于是,母亲便回答指导员说: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指导员说,你了解一下情况,有机会见面谈谈再说。我母亲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了指导员,同意见面。
我母亲和康应中初次见面是在留守处的一个办公室里。事先指导员告知,康应中今天到师部开会,已经告诉他要给他介绍一个对象,让他抽空到留守处来见面,并让我母亲早点去等着。我母亲按照指导员说的时间地点坐在办公室,康应中好像有点过于兴奋地三步并作两步跳进门来。双方对于这种形式和内容的见面都是第一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脸色绯红地相互看了看。康应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我母亲的感觉是:康应中脸膛黑黑的很腼腆,跟能拉会唱根本不搭界。
那个年代的年轻女性,似乎都把感情放在了次要地位,有的只是一种奉献精神。特别对于那些曾经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的老革命,都怀有一种由衷的尊敬与爱戴,甚至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视为个人的事情,而是与革命事业联系在一起,幸福与否的理解就是对革命贡献的大小。我母亲在和康应中见过面后一时拿不定主意,就给家里写了封信讲了一下康应中的情况。家里回信说,他们的意见是不同意,因为年龄相差太大。实际上这只是个借口,他们认为我母亲已经读到了高中,而且年龄尚小,还有机会上大学,找对象也要找个年龄相当,学历相等的,而康应中的情况与他们所要求的相距甚远。
正当此时,朝鲜战争形势迅速变化,战火烧到家门口,战士们咬破手指写下血书要求上前线,部队上下沉浸在一种整装待发、跃跃欲试的氛围之中。面对此情此景,我母亲也坐不住了,便主动找到指导员说,同意与康应中同生死共患难,以实际行动支持他上前线。康应中听说我母亲同意了婚事后非常高兴,主动找来,并且两人一起到县城的照相馆照了合影,算是订下了终身。时间不长,康应中就率领349团随整个39军首批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
志愿军入朝后不断传来捷报,尤其是117师接连在云山、横城打了大胜仗,使留守处的同志们欢欣鼓舞。战后,中朝联合司令部、政治部首次向一个师——志愿军39军117师——发出了嘉奖令。志愿军司令部为349团荣记集体三等功并授予“甲种功臣团”锦旗。在此期间,我母亲托一位东北老大娘做了一双布鞋,请人带到前线,交到康应中手里,鼓励他带领战士们多打胜仗,一时被传为佳话。
1951年6月29日,是我母亲和康应中结婚的大喜之日。直到前一天,团政治处才像安排布置一件工作似的通知我母亲:明天你们结婚,跟参谋长的婚事一起办。第二天,团部分别打扫好当地朝鲜老乡的两间房子,康应中搬来他的一套军用被褥,我母亲还是参加南下工作团时邱佩珍送给的那条被子,就算布置好了新房。晚上,婚礼在349团驻地举行。在一个朝鲜老百姓的小院里,营以上干部都来参加。朦胧的月光下,大家怀着十分喜悦的心情,热烈祝贺政委和参谋长同时喜结良缘。简单的婚礼仪式后,打开从祖国带来的罐头,倒好从朝鲜老乡那里买来的大罐子自酿白酒,大家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热情地表示了各种各样的祝福。我母亲从未喝过酒,这天晚上因为陶醉在喜庆之中,便不住地端起酒杯,喝下一杯杯深情厚谊的祝福酒,最后都有点醉了。
2001年,在结婚50周年金婚纪念宴会上我母亲曾赋诗一首:“岁月无言,日月有声,弹指一挥间。昔日风华正茂,热血沸腾,为革命无私奉献;今日两鬓白发,献余热,正气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