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入唐求法巡礼行记》管窥晚唐时期茶的流行

高 鑫

由《入唐求法巡礼行记》管窥晚唐时期茶的流行

高 鑫

本文通过分析《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与茶有关的记载，认为晚唐社会中饮茶习俗已经得到了相当广泛的普及，饮茶习惯在社会上实现了自下而上的普遍流行。笔者据此认为，晚唐时期堪称中国饮茶史的一个繁荣期。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 饮茶 晚唐 社会风俗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以下简称《行记》）是日本僧人圆仁于开成三年（838年）到大中元年（847年）九年间在唐游历求法的原始记录。全书用日记体写成，基本如实地记载了他在唐的所见所闻。作为一个外国僧人，圆仁在中国较少利益纠葛和政治忌讳，对一些社会上的事实现象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观念，故书中保留有大量有关晚唐时期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民风民俗等的原始资料，史料价值极高，是研究晚唐社会状况的重要依据。本文主要从《行记》中的“吃茶”、“茶语”等与茶有关的记载入手，试图在一定程度上再现晚唐时期不同社会阶层上茶的流行。

一、平民与茶

首先，我们举两条例证，可以生动直观地展示茶在当时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所占的地位：

开成五年三月十七日，圆仁等由莱州往青州途中，“到潘村潘家断中”，向住户乞食。然而，他们所求的这家“主心粗恶，不作礼数。就主人乞菜、酱、醋、盐，总不得。”无奈之下，“遂出茶一斤，买得酱菜。”这是一段很有意思的记述：当地人不肯施与酱菜，百般恳求无果；而一旦给他们茶，立马就换到了酱菜。这个小事件生动地为我们展现了在当时的北方民间，茶是一种很受欢迎的货品，甚或可以说，茶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货币的作用。

另一个事例是在会昌五年八月十六日，圆仁进入登州

境内，途中与当地居民有过接触，《行记》中说：“山村县人，餐物粗硬，爱吃盐茶粟饭，涩吞不入，吃即胸痛。”这里的“盐茶粟饭”具体为何，尚不清楚，但总之应该是掺有盐和茶的小米饭。这种饭食让圆仁很吃不惯，抱怨了一通。不过，反过来想，既然当地人把茶当作和盐一样的调味品（或说辅料）加入到粟饭里面，作为主食在食用；那就几乎可以认为，对这里的居民来说，和盐一样，茶已经是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必需品了。这种情况可能只是当地的特殊风俗使然，因为圆仁书中仅见此一例，但不可否认，此时茶对普通人日常生活的渗透是非常彻底的，几近于不可缺少的地步。晚唐时期茶在下层民众中的流行，可见一斑。

如果说茶在底层民众中已经得到了广泛喜爱的话，那么，在晚唐时期社会的其他阶层中，茶也可说是大行其道。

二、官员与茶

开成三年十一月十八日，时任淮南节度使李德裕到扬州开元寺里慰问圆仁一行人。圆仁等前去谒见时，“相公（即李德裕）及监军并州郎中、郎官、判官等，皆椅子上吃茶。见僧等来，皆起立作手，并礼唱且坐，即俱坐椅子吃茶。”李德裕是牛李党争中李党领袖，代表世家门第势力，身份显赫。此时是被牛僧孺排挤出京，外任扬州。他和随行的

官员在等待圆仁时，都在喝茶；圆仁来了，就一起坐下喝茶。李德裕等人代表的这些官员、世族上层阶级，都喜爱喝茶，并以茶来接待圆仁等外国僧人，认为这是一种符合他们身份体面的行为。这一点是相当值得关注的。下文还写到在喝茶时，李德裕询问了圆仁不少关于日本风土人情、佛教发展状况的问题，圆仁一一作答。

类似这种一边喝茶一边交谈的事例在《行记》中还有不少。李德裕地位隆显，这次开元寺会面属于上对下的接见慰问，而当双方的地位接近，没有上下之别的时候，这种喝茶聊天，往往被圆仁称为“茶语”。地方官府、官员招待圆仁一行人，其形式往往也是请他们喝茶，比如：“从载门入参见使君，邀上厅里啜茶。”会昌五年三月十五日，武宗推行排佛政策，圆仁被迫回国。在即将离开长安之际，有不少和他交好的官员给他送礼赠别，其中常见蒙顶茶、团茶等唐代名贵茶。晚唐社会的上层士人们用这些贵重的茶赠人，既可映衬自己身份地位，又能表达对所赠者的敬重。上述这些事例，无一例外地表现出茶在社会上流阶层中受到的喜爱，他们乐于饮茶以展示自己恬雅风度，在社交往来时也好用茶作为赠礼，茶在他们当中，可以说是相当流行。

三、佛教与茶

当然，这些官员之所以会不约而同地选择茶作为送给圆仁的礼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唐代佛教与茶之间结下的不解之缘。相比于前述的日常饮食，茶在佛教体系中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开成六年二月，“蓝田县从八日至十五日，设无碍茶饭，十方僧俗尽来吃。”施与之物中除饭之外，为何单单出现茶？笔者认为，这与唐代名僧从谂提出的“吃茶去”机锋语有关。据传，从谂禅师住赵州观音寺，对往来学佛法人，不论其来过赵州与否，但云：“吃茶去。”这是意在消除人的妄想分别，强调众生平等，一概不作区别对待，这样方能悟到佛法。前面提到的“无碍茶饭”，其意义也正在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分僧俗，都可以来吃。这样的情况是茶与佛教思想结合而获得的新发展，是佛教茶文化的又一大进步。茶在当时的僧人群体中，所具有的重要地位可以想见。至此，茶与中国的佛教，真可以说是难舍难分了。

总之，通过对《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一些具体事例的分析，可以发现在晚唐社会的平民、官员、僧众各阶层当中，茶都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和喜爱，并得到很大重视。这种社会上自下而上饮茶风俗的普遍流行，代表了中国古代饮茶的一个繁荣期，并为日后茶文化的不断发展进步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1］（日）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2］余悦.禅悦之风——佛教茶俗几个问题考辨［J］.农业考古，1997（4）.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高鑫（1996-），男，江苏南京人，本科，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