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歌
大地 (外三首)
无歌
那用旧的身体,
要安放在哪里?
爬山虎爬上她的额头。
秋天快深入骨髓。
是时候羡慕一棵树。
恐惧并跳跃,
一条河足够永恒。
一块顽石只属于另一块,
那是在山野,
阳光踏着它,大山踩着它,
它是大地,又不是,
所以我才要用七十四岁的身子,
唱出二十四岁的歌。
夕阳于山中踱着。
有人在钟山之巅执网,收回恩赐之物。
孤独,如城市之肋骨浮于夜色。
银月发白。
难以前行,非因道阻。
这失宠的人间。舌苔偏食阴凉之物。
而倦鸟需归山林。
而山中渐无人声。
他模仿螃蟹起来,简直惟妙惟肖。
他举着气枪,往木头里注入他的骨头,
用手模拟锤子,敲打木头表面的坚固。
他是一个木匠,鲁班的传人和我的堂兄。
无人知道,他双腿间的老茧
和反噬他的木头屑子。
无人知道。他夹着梯子,横着行走,
是因为我的疼痛。
雨不大,也不小,
河水小剂量地流经眼眶。
她端坐在雨帘里,
往事从她口中奔出。
每一个词语都文在额头,
说出轻而易举。
她向来都是从十六岁开始说的。
外祖父那年刚过世,
她就已经去那最高的山偷伐老树,
跑到邻县贩卖炮竹。
她最喜欢的是去外地演黄梅戏,
工分高还能吃顿饱饭。
后来因为老爸家有柴烧,
她拒绝了另一家亲事才有了我。
公鸡鸣叫,啼来了晌午。
她起身奔向灶台——另一个舞台。
留我在破碎的时间里,
找不出自己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