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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24 11:27明珠
昆嵛 2017年4期
关键词:高翔

明珠

孟慧君用手背偷偷摸了一下嘴唇,她一说出那句“也许会!”就感觉高翔要吻自己。可是,他动作太快,有些冷不防,等他的脸凑上来,嘴唇突然碰到她的嘴唇时,她心里自然抗拒起来,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动有些恐惧,于是她紧闭双唇,不让他进一步探索,她想控制一下这燃烧的热情。大约5秒钟,他放弃了进攻,松开了用力抱紧的胳膊。慧君尴尬地笑了笑,头一低,缩回到座位上,脸红着说:“走吧。”

“好。”高翔微笑着,正了一下身体,发动起了车子。副驾驶上的慧君看着车外,心里回味着刚才那个吻,心里翻腾着,这好像是高翔第一次吻自己,她感到有一丝烟草味,但自己竟然不讨厌这个男人的味道!她心里更乱了。如果他当年能有这么坚持也许,也许也不知会怎样。

慧君望着车外的人群,胡乱想着。(就称呼我们的女主人翁为慧君吧,大家平时都这么叫,顺口。)

那时他们是刚到单位的年轻人,未婚的男男女女单位里有十几个,高翔算是出眼的一个,因为他右眼是双眼皮,左眼单眼皮,和慧君同一个绘图组的张敏就叫他“单双眼”。几个姐妹没事讨论常说,那个“单双眼”最帅气,就是不好好说话,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张敏可迷他了,有一次,还拉着慧君去叫高翔看电影。

可在午休时高翔悄悄把刚吃完饭的慧君叫到食堂后面的晾晒区说:“我喜欢你,孟慧君,要是你和我单独去,我就去。有她,我就不去了,你们俩女的去看吧。”可当时,慧君傻乎乎地以为高翔是开玩笑,因为高翔一边说着还一边敲打了几下自己晒的被子,就说:“你怎么就爱开玩笑?”

高翔停住认真地说:“我没有啊?我很认真啊!”慧君看他那单双眼瞪着,一副认真样,还是忍不住笑了,“嘿嘿!嘿嘿嘿!”转身就要走。

“你不信?”慧君一抬头,只见高翔挡在自己跟前,“其实,我现在很想吻你,你信不?”

“啊?!”慧君一愣神,因为她没想到。

“你答应,我就吻你,我们就正式确定恋爱关系。”高翔严肃地说。

“怎么可能?你,你,你也从来没说过……”慧君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不是说了吗?”

“走了,你就爱开玩笑。”慧君一冷静,说出了这么句话。微笑着推开高翔往办公室走去。

但她感觉到背后高翔在盯着她,她快步走到拐弯处,跑到了办公室。

以后几天两人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

“呼——”,车在红灯前紧急停下来,慧君收回神。二人也没什么话。慧君看了高翔一眼,现在,这个男人脸上的皱纹很清晰、很深。慧君心底里升起一股怜悯,也不是,是爱怜?应该爱怜。百感交集下,慧君抬起右手扶着下巴深深地叹了口气“唉!”。

高翔听到慧君的叹息,但没出声。

高翔把车停在小区对面,车里,高翔深情地说:“慧君,你一点没变,我对你的感觉也没变。”

慧君眼一亮问:“真的?你们男人尽胡说。”转身要下车,高翔一把抓住慧君的左手深情地说:“真的!”慧君没出声,有些脸红,抽回手,微笑着下了车。

此时,小区门口的超市旁边,李振手里拿着包站在那里,他远远地看见一个女人从马路对面的一辆灰色福克斯上下来,微笑着朝车里招了招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款款地穿过马路,李振一看是妻子慧君,他愣了一下。

慧君见李振在小区门口立着,问:“怎么不回家?”

“刚回来。”

二人一起上了电梯,到了七楼,慧君掏出鑰匙开门,“是原来上班时的同事,路上偶遇,送我回来,我马上做饭。”

“我也没问你啊,吃饭不急。”李振眼盯着门框说。

他跟在慧君身后,关门时,右脚使劲踢了一下门外的脚垫,结果踢痛了脚趾,痛得他一咧嘴,抖了抖脚。

慧君在厨房做饭,李振坐在客厅里,拿着报纸,不时地瞟一眼厨房。

李振喊了一声:“简单点,不要费事。”

“简单!”声音脆甜。

“你的身影,你的歌声,永远印在我的心中……”是李谷一的《乡恋》,慧君竟然哼起了歌。

李振听到,把报纸朝茶几上使劲一扔,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顿了一下,又一屁股坐下了。

慧君的晚饭还真是简单,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现成的熏鲅鱼。还有长期配有的腌香椿、芹菜拌花生米。一人一碗米饭。

二人安静地吃着,听着各自的嚼饭声。夫妻俩感觉好久没在一起这样吃饭了,这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李振使劲扒了口米饭,瞥了一眼妻子,看着桌子说:“那个,我们原来单位谁开的灰色福克斯啊?”

慧君一怔,“就是原来那个工程部的。”

“谁?”李振筷子停在半空,紧跟着问。

“高翔!你不一定认识。”

“高翔?他不是离婚了、破产了吗?”夹了一块鸡蛋放到碗里,李振高声地说,语气明显带着不屑。

“我怎,怎么知道?”慧君傻了,心跳加速!她感觉在李振面前就是个白痴!李振怎么什么情况都知道啊?自己还是刚刚知道的情况。

她看了眼李振,忽然感觉这个男人好陌生,他今天怎么这么巧就回家吃饭了?她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其实,慧君的确傻,这些年她在家里呆着,外面的世界、他男人的世界她能知道多少?

男人有些秘密,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晚上,熄灯后,慧君与李振夫妻二人躺在床上,两张脸显得模糊。

慧君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振。她在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感觉时光交错,一切都乱了,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搅乱了年岁,搅乱了季节,搅乱了她的心;又像是一个梦,一个不知结果的梦,她很想看看梦的样子,很想,很想……她使劲抱了下被子。

李振也翻了个身,背对着慧君。他有些恼火,他不愿意慧君和高翔扯上关系,同时,他又不愿意和慧君亲密。

如今的李振他脑子里经常出现的是王韵的影子,王韵的所有,他知道自己是烧火棍一头热。他对自己这种非分之想、对王韵的不恭敬也觉得实在是不应该啊!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唉!韵儿!迷迷糊糊中李振脑子一闪,那个钥匙环,那个大白!韵儿和张鑫律师有一样的钥匙环,一样的装饰!!李振感觉自己脑子“嗡!”的一声,他睁开眼,胸口同时很闷,后背出了汗。

平凡的日子在平凡中过着,家里、单位,老人、孩子,不知不觉地在忙忙碌碌中循环,慧君李振两口子跟大多数家庭一样看似和谐着。但从一个月前,这个家庭开始了暗潮涌动。

一个月前,3月中旬的滨海市还是有些冷,空气中弥漫着少量雾霾。滨海这个被誉为人类最适合居住的美丽海滨小城,从去年开始,偶尔哪天也会出现少量的霾。

慧君这两天的心情就像这天,阴沉,因为丈夫李振,一个装饰工程有限公司的老总,这段时间不痛快,对自己爱搭不理。儿子李洪超,还有不到三个月就高考了,照样是那副德行,吃饭时眼皮都懒得抬起来看一眼他妈。

李振是有点烦躁,主要源于自己的生意。自己公司,前年年底接了个项目,由于市场不景气,工程各方面资金总是磕磕绊绊的,周转不利。个别员工也学着耍滑头,偷工减料,给自己家搞点小装修。好不容易按时把工程验收完了,可对方提出两个地方的工程质量不太很满意,整改好了,春节前给了八十万,其余五十万的工程款拖到了现在,三月份了。这边材料供应商又催他,要货款,银行的一百万贷款也要到期了,唉!钱不多,可如今的圈子里,谁还借钱给你啊?!再好的哥们也别提钱字,闹心!!

李家住的小区还算不错,独立对外封闭,在滨海算是中高档的小区,小区大门朝南,离对面那条东西马路有六十米的距离。慧君喜欢到马路对面最南头的农贸市场,去买老农当天的新鲜菜。

马路对面正对着小区的是个十二层的商务大楼。一层也是各种店面,与小区大门正对的是一家私人口腔医院的第二分院,医院右首是个艺术品店,艺术品店再右边就是几家快餐店什么的,不过一家叫“济州岛料理”的韩国料理生意做得挺好。不知何时开始,男女老少都追韩剧,喜欢韩剧里的爱情、美女、长腿欧巴及里面的美食,李振的同学好友们来吃过一两次,都说不错,正宗。

这天早上,慧君做好了早餐。八宝粥,早上四点就在电饭煲里熬上了,现在六点半喝上正合适,然后就是鸡蛋、土豆饼、小面包、两个李振爱吃的小咸菜,芹菜拌花生米和腌香椿。慧君盛上一碗八宝粥然后把一个发好的海参放在里面,让李振先吃着,自己收拾厨房。儿子李洪超要上早晚自习,来回跑怕孩子累,又浪费时间,本来这学期就让他住校试一试,每周末回来一天。开始他嫌宿舍人多,再说,慧君她已习惯于每天围着孩子转,孩子不在家她就像丢了魂似的。这样就随他自己,灵活掌握。随着高考临近,学习任务重,孩子也适应了,这段时间基本一周就回家一次。

这李振吃完最后一口饭,立马起身穿外衣,准备到公司。慧君在厨房往外一看,李振忙糟糟的,赶紧出来。她穿个分体家居服,扎个围裙,里面也没穿胸衣,隐约能看到两个还算丰满的乳房耷拉着在围裙上方,齐肩的头发散楞着,素面朝天。来到丈夫跟前,刚想张嘴,李振瞥了妻子一眼,右手摸弄着头发,左手一指放在电视柜上的包,示意慧君把包拿给自己。

慧君:“哦!”快速去拿包给丈夫。

接过包,李振说:“今天事太多了,中午晚上都不回来吃了,晚上几点回来不一定,你不用等我了。”

“今天下午大超学校要开家长会,还有两个多月就高考了……”慧君說道。

“你去吧,回来给我讲讲就行了。”李振说完转身出了门。

慧君本来还想说点事,看李振那么忙,张了张嘴,话又咽下去了。

李振进了公司,公司里的财务主管王大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王大姐戴着个近视眼镜,工作很仔细,是老员工了。进了办公室,二人商量完,王大姐一出去,李振就准备打电话,他在办工桌前走了个来回,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打起来,

“老郭,你三天,最多四天,把那笔款凑给我,好吧?那是,我们是老交情了,哈哈哈!下次,有项目我一定给你做得漂亮。好,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拜托了,老哥。”

放下电话,他心里狠狠地骂道:“孙子,这么不给情面,还要我找你多少次!”一抬头,李振看到对面玻璃柜里映出自己的样子,他急忙用手摸弄了几下头发,深呼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拿出手机,“喂!张三皮!”

这个张三皮真名叫张波,是李振的高中同学,老家都是离市里不远的下面同一个乡镇,算是铁哥们之一,大学又是同城的两所学校,专业一样,土木工程,上学期间两人经常走动。在高二时,因为一次考试,张波的名字写得太潦草,“波”字分家了,新来的化学老师不认识同学们,看卷点名,就读成了“张三皮”。一喊出来,老师自己也一愣,而底下的同学就笑翻天了,化学老师镇唬了半天,课堂才安静下来。但这个“张三皮”却永远成了张波的名字,有时候,有人说张波都不知道是谁了,但张三皮几乎人人知道。大学毕业后,他开始在一家建筑公司负责工程咨询,后来听说自己也带了一帮人出来了,在建材市场倒腾卖建材,主要地砖类,现在买卖做得不错。

同学哥们都忙,一年半载聚一次,聚会时高中加大学的在本市的人有十几个,久了,其实大家彼此走得近的、关系铁的也就两三个人。李振约张三皮晚上七点一起在小区对面的那家“济州岛料理”店聚一聚,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当初,李振在单位追求慧君时,张三皮可立了汗马功劳。那时,他们都毕业不到两年,下班后两人无事就凑在一起。

“三皮,你跟你那师妹孟慧君关系怎样?”

“挺好,她挺文静,好说话。怎么,有事?”

“嗯!我想追她,但在单位她不怎么搭理我。”

“你那个杭州女朋友怎么办?真要吹?”

“嗯,没,没戏了,她家里极力反对她过来,我是坚决不倒插门去她那里的,她妈压根儿就看不起我这农村崽子!”

一个夏日的傍晚李振和张三皮哥俩在海边溜达谈论着。

“你要追孟慧君,但你也要真正地跟那边分手了才行啊!再说,你会说分就分了?不可惜?”张三皮停下来问李振。

远处一艘客轮慢慢驶进了海港,夕阳下的港湾披着金辉,一群鸥鸟跟随着客轮飞来飞去,很是壮观。

李振远望着大海,“这个周末你尽管约慧君一起看电影,票我买。”声音很小,但态度很坚决。

慧君学的是环境设计,是张三皮矮一级的师妹,毕业后来到了李振所在单位。绘图特棒,勤奋,自己还自修了统计。她就属于那种自然、纯净型的女孩儿,略圆的脸,丹凤眼,一米六五的个头,齐肩短发,清瘦,按现在的叫法应该是森林系女生。清新自然,立在那里,不显眼,但耐看,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似的。

李振一见到慧君时也没啥感觉,因为那时他跟杭州女友还在耗着,半年后,二人分手了。这期间公司的单身们见过那女孩儿,姓蔡,典型的南方女孩子样,清瘦。她来过滨海两次,和李振两个人还卿卿我我的,难分难舍,再后来分了就不见了。一年后,有人传那女孩子去了法国。

李振能干脆和杭州女友分手,是在认识慧君三个月后。他让张三皮帮忙,经常约着一起去看电影、吃饭、周末爬山啥的。开始慧君拒绝,她感觉李振长得吧,还行,不难看,一米七七的个头,一笑起来,挺迷人的。浓眉,眼不大却是个双眼皮,眼窝略深。就是太爱臭美,一个男人,整天不时地摸弄那头黑又浓密的头发,有时候摸弄大了,反而更乱。在她面前,显得有些拽,但经不起近水楼台,不到半年,李振就把慧君这个女孩儿给征服了。

那是在他们断断续续交往三个月后的周末,李振约慧君乘船去担子岛赶海,头一天说前去的人还有张三皮跟另一个女同学,上午去,下午就回来,慧君想挺有意思就答应了。第二天早上来到码头只有他们两个,另外两人都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那天海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一起搭乘快艇去赶海的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五个人,三女两男,一路上叽哩哇啦大家很开心。

大约三十分钟,就到了美丽的担子岛。碧海蓝天,海岛上李振跟慧君两人开心地赶着小海儿,慧君很是兴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岛上赶海。李振对慧君照顾得无微不至,怕慧君晒伤,把自己的外罩脱下给她披在头上,嘱咐慧君别被牡蛎皮割着脚,看到海螺多的地方就会喊:“小孟,慧君,快过来!”“你注意不要跑太远啦!”李振的悉心照顾让慧君看到了他的细心可靠。傍晚,回来时大家乘坐的是一条渔船,风浪有些大,渔船像个大簸箕在海上翻动。加上赶海累了,慧君有些紧张,一会儿就开始晕起来,李振就让她靠着自己。渔船太颠簸了!李振也有些难受起来,可看到两个渔民说笑着很轻松的样子,就强忍着紧张和不适。不知不觉慧君倒在李振的怀里迷糊着回到了码头,上岸后,李振陪她在一家餐馆吃了兰州拉面,赶的小海儿全给慧君带回家。在送慧君回家的路上,李振终于吻了慧君,这是慧君的初吻,一个二十三岁的姑娘第一次被一个男人亲吻,慧君感觉前所未有的紧张、激动,甚至哆嗦起来。

“别怕,慧君!我爱你,我要娶你。”路灯温柔的光照着李振那张真诚的脸。

“噢!我冷!”慧君喘着粗气,她感觉自己浑身冒火。

“哎呀!你发烧了!”李振摸了一下慧君的额头,大声说。

第二天单位里就都传开了,李振跟慧君是男女朋友。因为,李振替慧君请假说:“我女朋友病了,要休两天病假。”

半年后,两人便回李振的老家举行了婚礼。

再说慧君在家先把李振剩下的半个土豆丝饼吃了,喝了一小碗稀饭,就吃不下去了,收拾了。

她脱下皱巴巴的家居服,从大衣柜的抽屉里找出一个胸罩,使劲把那两个肉球裹上,又好不容易把后面的挂钩挂上,有点勒,她意识到,自己又胖了点,真是!人胖,乳房也长肉。然后,她换上一套浅灰、肩头和外裤缝处带有两条粉色条的运动休闲服,把换下来的家居服扔在卫生间的脸盆里,用洗衣液泡上,又回来在镜子跟前用发圈把头发扎了几道,在脸上抹了点日霜,找出一个红色无纺布购物袋,手机和钱包也一并扔在里面,换上白色旅游鞋,清清爽爽地出門了。

她来到小区门口,等过马路,因为她要到马路对面最南头的一个农贸市场去买菜。过了马路,走到口腔医院门口,一声响亮的喊叫:“慧君!”

她一愣,见一张热情洋溢的脸,“呵呵!”地笑着从医院大门里蹦出来。慧君定睛一看是她的高中同学庄丽,这庄丽当年可是学校的小美女,是男生心中的女神,老师们的宠儿。此时,只见庄丽烫了个时尚波波头,一张脸白白的很滋润,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还是那样,妩媚又有点调皮,像会说话。一张线条分明的红唇微张着,楚楚动人。她穿了一件橄榄色连衣裙,料子略厚,腰间佩戴着一条黑腰带,腰身显得很苗条,匀称,两条细长的大腿上穿的黑丝袜,脚蹬一双黑色高跟皮鞋,年轻时尚,又显大气。

慧君笑微微地正打量庄丽,庄丽一把拉住慧君胳膊,上下仔细端量慧君。“呵!慧君,你干啥去?”

慧君眼睛也一亮,开心地说:“我准备去买菜,你这是?”慧君指了指口腔医院。

庄丽大眼一眯走到慧君身边压低声音:“我到这里整了颗牙,你以后要整牙就到这里来吧,他们总院的头儿是我一男闺蜜。”

慧君一愣:“啊?”

庄丽小嘴一撅:“噢!啊啥?”

“男闺蜜?”慧君不解。

庄丽一看慧君那样子笑了起来:“呵呵——就是除了不同床共枕啥都可以说的哥们。”

庄丽这个女人,人缘一直就好,慧君心里想。

庄丽双手一拍,“我说了哈,慧君,你怎么憔悴了?我们才多久没见啊?有一年?”

慧君想一想:“哪里呀!不到八个月吧?你上次出国回来后,我俩单独聚了聚。你说,你要自己单干,怎么样啊?也不跟我联系。”在记忆力这点,慧君绝对是天才,脑子好使。当初选修的统计专业,几个拿到证的,女的好像就她一个。而庄丽就不行,大大咧咧的,不愿意动这份脑子,有点大条。

庄丽双手在胸前一合,笑道:“对!对!单位也不太愿意放,主要是我爱人他不让。”她手一扬,“唉,没干成!”

“哦,其实你这样就挺好,自己做事太辛苦。”

慧君心里明白,庄丽心气很高!别看她表面一惯光鲜亮丽,好像啥也不在乎。其实,她特在乎,她特想在事业上有所成绩。在学校时每次考试进不了级部前二十名,她就会自己偷哭一场,然后,又开始低头狠学。后来,她考取了一本,本省的一个医学院,慧君考的是省工艺美术学院。当时,大家都觉得根据她俩的特点,两人的学校和专业应该互换一下就好了。毕业分配时,根据成绩本来她要进一家省级单位,一家医学科研所,不知为什么名额让人给顶替了,她只好回到了本市,进了一家市级医院,这对她的打击很大。一年后,就跟一师兄的弟弟,一个帅帅的海军军官认识结婚了。

“不好!你一点也不收拾自己。”慧君正想着,听到庄丽在说自己,马上眼神迎上去。

“要我说你家李振真不错,不嫌弃你这副样子。呵呵呵——”庄丽用胳膊弯中的小包轻碰了一下慧君的屁股。

慧君有些尴尬,看看庄丽,再看看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扭捏了一下说:“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收拾啥?他不嫌弃。”说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足,手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头发。“不早了,我要赶紧去采购,再说吧。”

庄丽见状,柳眉向上一挑,笑了笑:“好,以后再聊。慧君,真的你要注意保养了,四十多岁的人了,不能这么下去,你有事尽管找我。”

“知道了。”慧君边走边回头说。

慧君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的菜市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买的菜,又是怎么回的家,她好像被人突然扔进了冰河里。两只臂膀发冷,心里憋闷。庄丽那句“要我说你家李振真不错,不嫌弃你这副样子”像根刺深深地刺痛了她,她自己一直回避的一个问题,一个心照不宣的、谁都不敢去触碰的问题。她和李振的交流现在越来越少了,除了儿子、双方父母的事,再无其他实质性交流。连那个夫妻之事也是偶尔想起来,匆匆做一次算完,毫无热情可言。

慧君不愿多想了,今天这条路真远。

她知道,丈夫李振不容易,一个人带五十多号人,要揽工程,下面的员工有几个仗着有能力,经常耍心眼。年前的这个工程听李振回家嘟哝说就因为一个部门经理跟分包出去的部分工程衔接得不好,工程才出的问题,工程款人家拖着不给。唉!什么事都离不开他,慧君想一想又不那么难过了。可不知为什么,一路上她还是很想哭,又哭不出来,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来,感觉胃都在抽筋。

她感觉自己心很空、很空。回到家,才发现买的莴苣忘了拿。

接近中午,雾霾已散,天气很好,太阳光很强,有些刺眼。这几天滨海市暖意融融的,三四月份乱穿衣,一些时髦的女孩子都开始穿上丝袜和小短裙了,年轻的姑娘们就那么焦急晒自己的身材?

李振看着手表从大厦里出来,他皱着眉抬头看了看天,匆忙跑下台阶。到最后一阶,一抬头,看到一辆白色丰田SUV刚好停在楼前的停车场。

只见下车人一甩长发,“咚”一声关上车门,一位美女站在不远处。她穿着一件浅色花衬衣,衬衣扎在牛仔裤里,脚上穿了双黑皮鞋,跟不很高,细腰翘臀的,相当性感,也就三十岁吧,看着高挑的美女踏着阳光“哒哒哒!”地走过来。

李振仔细一看,笑了,“这是干嘛来了,王韵?”

“李哥,我到这里办点事,你干嘛去?”叫王韵的女子甜声回答道。

“唉!干嘛?去银行,钱催得紧。”

王韵近前一步,“哦?资金周转有问题?”

李振右手摸弄了两下头发,“也没什么,就是这个周有点紧。”

两个人开始谈论起来。

“哈!你是我哥不?是的话,就这么定了!你到时候给我一周利息不就得了。”只见王韵小脸绯红,有些焦急地说。

李振左手挠了一下头,“好吧,谢谢你,韵儿妹妹,你帮李哥大忙了。”李振有些感动,伸出右手要握王韵的手。

王韵瞟了一眼,小手一扬,没让李振握着,甜声答道:“我们之间不客气!”说完转身要往写字楼里走。

李振有些尴尬地把手放到了头上,摸弄了一下,犹豫地问:“韵儿,晚上有安排吗?没安排一起吃个便饭吧,我顺便把借条给你。”

“好吧。”王韵一停,考虑了一下,爽快答应了,转身上台阶走向写字楼。李振微笑着看了一眼背影性感撩人的王韵,向停车场走去。

说起这个王韵,她是李振大学同学王志浩的妹妹,其实是王志浩的姨表妹,因为,志浩他妈妈喜欢女儿,自己就王志浩一个,就把自己姐姐的一个二女儿接家来养着。他们是本市的,可不在一个区,算是在市郊。九十年代初期,这里市郊的户口管理也不太严,托关系找了人办了个过继啥的。王韵的户口也进了市郊,统一拆迁入住楼房时,因为多了王韵一个人,王志浩他们家还多分了一份拆迁款和四十平的楼。大家都说,韵儿不但人长得好看,还有福气。将来必定嫁个好人家,大富大贵的。

她哥王志浩毕业到了北京,每年回来几次,同学聚一下。有几次快结束时妹妹王韵来了,主要是為了当司机,接她哥,偶尔顺便送几个附近的同学。所以,他哥在滨海的几个同学都认识她,拿她当妹妹,喊她韵儿。如今,王韵大学毕业后六七年了,开始听说在一家商贸公司干过两年,现在她跟一姐妹在中心区开了一家美容院,生意很红火,但好像还是单身。

李振来到建设银行,直接走到信贷部,约好的陈经理在那里接待一位顾客,见李振来了,打了声招呼。陈经理今年应该有五十了,穿着银行制服,很有气质。

陈经理微笑着示意李振自己倒茶喝。李振坐在沙发上,倒了一小茶碗,一喝,不错!应该是上等的龙井,便又续了一碗,喝了下去。陈经理这间办公室他常来,今天感觉这间办公室很舒服,阳光通透,摆设也讲究。自己手里拿着的茶碗精致,磁很细润通透,就像,就像韵儿的脸,对!就像韵儿的脸那么细润。

“怎么?看好我的茶具了?喜欢拿走。”陈经理一句话把端着茶碗正在胡思乱想的李振拉了回来。

“是不错,但君子不夺人所爱呀。”李振正了正神,笑道。

于是二人开始谈业务。因为有了王韵的帮忙,李振和陈经理商量,等到期后把钱还上,再续贷。这么多年的关系,李振在银行那里的信誉也很好,所以,这个问题李振轻松搞定了。因为正好中午,李振按计划和陈经理在附近快餐店一起吃了个快餐,因为陈经理的事多,中午一般就是快餐,二人的感情早在这么多年的交往中很深厚了。

饭后,李振驱车回公司,想起饭间陈经理的话:“今天你一进我办公室,就看你美不滋的,有什么喜事?说来我听听。”想到这,李振握方向盘的左手又不禁抬起,轻轻摸弄了一下自己那头浓密的黑发,心里笑着说:“告诉你?哼哼——想得美!”一踩油门,“轰!”车子超速了。

一个下午,李振都在一种兴奋、坐立不安中度过的。开始他想自己看看下一个工程预算和一些计划,可他看一眼就走神,“韵儿,怎么这样痛快帮自己呢?真是想不到。”一种莫名的开心一直萦绕着他。

转眼五点半了,他拿起电话,给王韵打了过去。刚打完,电话响了,他一看,张三皮。想起,自己和张三皮约好晚上一起去吃韩国料理的,现在不能去了。电话接通,就听那头张三皮讲:“今晚能不能早点一起聚,我妈叫我回去一趟。”

李振一听,忙说:“不聚了吧,你回家看阿姨吧,以后再说。”

那头张三皮还觉得疑惑,上午还挺急的,现在,怎么这样轻松?

李振在办公室里打扮整齐,开车来到市中心的一家高级西餐厅,餐厅的名字很西方叫“米罗阳光西餐厅”。这里的菜品很讲究,以正宗法餐为主,鹅肝、松露、鱼子酱、牛排、羊排、特色西式小点心应有尽有。当然,还有一级名庄的红酒,价格就不等了,厨师里有几个老外。高级白领、讲究的公司大BOSS、海归一般爱来这里。当然,如今为了利益,餐厅也推出了大众菜品,三百元左右每人。其实到这儿用餐,我们中国人最多就是来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提提自己所谓的品味而已。这里每年都举办全市西餐厨师大赛,获奖的菜品是几号,当天第几号的客人就免费享用这一菜品。李振今天能选择来这里和王韵用餐,可见他的心意了。

五点四十,李振就已经选坐一个背靠墙壁较安静的位置,墙上挂着一幅不大的油画,是梵高的《向日葵》。餐厅每一张餐桌上都是刺绣桌布,一束鲜花,西餐餐具在旁边的消毒柜里备着,餐桌顶上的灯光很柔,放着奶白色的光。李振坐下,服务生送来一杯柠檬水,他看鲜花是康乃馨,便示意服务生过来说了几句。服务生把花瓶拿走,一会儿,他这桌子的花儿就换成了三朵绽放的红玫瑰。李振拿着菜谱看着,玫瑰花香淡淡地,他感觉这一刻,自己很幸福。

“李大哥!”声音温暖,王韵进来了。

李振抬起头,看了一下表,正六点,王韵相当守时。

此时,餐厅的音乐点播也开始了,今天播放的是那首《Tonight,I Celebrate My love》,畢伯·布莱森的声音很迷人。

王韵是踏着歌声进来的,李振抬起头,在缓缓的音乐中他不淡定了。

只见,王韵穿着一件V字领口带蕾丝的性感茶绿色长裙,腰间松松地搭了一条米色软带,长发还是散着,但在耳边别了个米色小发卡,特别甜美。应该是画了淡妆,一双眸子闪亮,嘴唇也不知涂了啥,很润,楚楚动人的。长长的颈部,皮肤洁白光滑的。胸部高挺,丰满得恰到好处。

李振正傻着,王韵一步来到跟前:“大哥,你早来了?”声音温柔可人。

李振一愣,笑笑:“没,没有,也是刚到。你看看愿意吃啥,你点。”

王韵坐下笑着,把车钥匙“嘭!”扔进包里,李振瞅一眼,那车钥匙环装饰得很好看!由于王韵放得太快,他只看清下面的装饰是个大白的玩偶。王韵看了一眼桌上的玫瑰,深呼吸了一下,一撩头发:“好,那我不客气了哈。”

李振微笑着,“Tonight,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毕伯·布莱森深情地唱着,李振感觉这首歌就是替他唱的,今晚这餐厅的第一首歌就像给自己定放的,他自己都感动了,他被王韵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弄晕了。此时,桌上的那三朵玫瑰在王韵面前都逊色了,他都不敢正面看她,他趁王韵看菜谱点菜时,假借翻看手机,偷偷地拍了一下眼前这个美人,这张脸真是娇媚啊!

看王韵看完菜单,他拿出提前写好的借条,递给王韵:“一个周,李哥一定全款加利息归还。”

“不急。”王韵微笑着看了看,把借条放进了包里的夹层。

李振平静了一下,对身边服务生说了一声:“点餐。”

这一餐,李振如同云里雾里、歌里梦里。他想,以前怎么没发现王韵这样美、这么动人呢?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就这样一个小时,转眼过去了。由于两人都开着车,王韵坚决不喝酒,所以,这餐也不太贵,服务生为此不太高兴。要在过去,客人来了,红酒是必须点的,喝不完的带走或留着,下次来喝。

晚上,李振一脸兴奋地进了家门,看到妻子慧君后脑勺翘个短马尾,一顿一顿的,在厨房切肉。再一瞅墙上的表,八点十五。

他说了声:“八点多了,怎么还没收拾完?就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便换下外衣,进了书房。

慧君擦着手,紧跟着进来,说:“切完了,我准备明天炖牛肉。今天家长会散得晚,会后老师又跟我单独谈了一会儿,说大超这段时间表现挺好,考了三次成绩很稳定,保持的话,考一本没问题。”

李振这才想起今天下午慧君开家长会了,他“哦!”了一声,“大超,怎么不在家?”

慧君苦笑了一下,“他嫌我啰嗦他,吃了晚饭,七点又回学校去了。”

“好,知道了,周末回来我再跟他谈谈,必须抓紧。太累了,明天再说吧,我有点事,你先睡吧。”说着打开电脑。

慧君有些生气,他多想和丈夫说说,今天自己的辛苦,自己的心里话。可看到李振的样子,她心里很凉,“累了,不抓紧休息?!”气呼呼地转身出去。

慧君沮丧地来到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认真看起来,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侧过身来,把衣服弄紧,看看自己的曲线,都不很满意。她叹了一口气,正对着镜中的自己说:“什么样子!难怪都嫌你。”慧君这句话,不单是指好朋友庄丽说她、丈夫李振说她,在今天晚饭时,十八岁的儿子大超看着妈妈突然说:“妈妈,你从来不化妆吗?”

慧君一愣:“啊?怎么了?”

儿子不自然地说:“你脸色发黄,要打扮一下自己……”

慧君一听,心寒啊!连儿子都嫌弃自己了。她火不打一处来,指着儿子说:“我脸黄怎么了?我天天为你忙活,啊哈!为了你,累成这样,你竟然嫌弃我!你心思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儿子看妈妈的样子争辩道:“谁嫌弃你了?我是为你好。再说,我要住校,你非要我在家,我也没让你这样辛苦啊?!你满可以和我同学的妈妈一样,出去上班做事,不要什么事都拉上我。”

儿子的顶撞,让慧君彻底疯了!他戳中了自己的痛处,她开始数落起来,数落着又哭起来,虽然,儿子说的也有道理。

慧君流泪了有一两分钟,儿子一开始不吱声,后来看妈妈那么伤心,就一个劲儿地安慰,娘儿俩的不愉快最终在慧君的哭泣和儿子的安慰中结束了,但饭后儿子还是找了个理由回学校去了。

慧君的心更空了,她心里很渴望的是丈夫李振的安慰。她洗漱完,刚要出洗手间,只听丈夫在客厅打电话问候:“到家了?好。嗯,早些休息,睡个美容觉,真是感谢你。”声音很温柔。

慧君气得一转身,从墙上一把扯下一条毛巾使劲摔到脸盆里。

第二天下午,天气晴朗。慧君无聊起来,先去自己妈妈家看了看,给她带了点炖牛肉,老妈身体还行,就是有点咳嗽,见面老一套,说她孙子如何如何。慧君看没什么事,便乘车到市里一条卖化妆品、各种工艺品的街上溜达起来。

不知不觉来到一家美容院门口,慧君东张西望,犹豫了半天推门走了进去。

大厅内,一位年轻漂亮高挑的女子,微笑着对她说:“女士,您需要帮忙吗?”

慧君小声答:“我来看看……”

“女士您这边请!”

慧君面对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孩儿,不知说啥,笑了笑,尴尬地逃了出去,正撞到要进门的王韵。

“大姐,没事吧?进来坐会儿。”

慧君有些慌张,没说出什么就被王韵拉着又带进门来。

大厅内,那位年轻女孩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扬笑了笑。

王韵示意女孩儿赶紧送来一杯水,她的大方、关心、体贴,让慧君感到很温暖。她笑着,羡慕地看着这个漂亮女人,心里想,我家李振见了这样的女人会怎样呢?想到这,她心头一紧。

“姐,你想啥呢?”王韵一叫,慧君回过神来,看着王韵,笑着说:“没事,我没事。”

最后慧君在里面先做了皮肤测试,然后根据测试结果做了个美容,美容师给她化了个妆,自己开心地出来时已是下午三點了。

她有点饿了,在一家西点部买了块披萨吃了起来。吃了一半,电话响了,一看是庄丽的来电,电话那边传来庄丽“呵呵——”的笑声:“慧君,晚上你有事没?哎呀!你不会有什么事。我通知你一声,你收拾一下,下午五点我去接你,今晚我朋友医院开party,我叫你一起参加。”

“我去干啥啊?我也不认识你们医院系统的。”慧君在犹豫。

“来了就认识了。”庄丽很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聚会结束,晚上十点慧君才回到家。丈夫李振还没回来,早上说他今天去谈的工程在下面一个县市区,挺远的。

她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有些绯红的脸,唉!自己跟庄丽一比,是有些太不在意形象了,主要的是自己没有庄丽身上那种自信。这些年我怎么把自己忘了?我什么时候放弃了自己呢?慧君心里自言自语。我是必须走出去,去工作,必须找回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慧君心里在大声喊。

慧君洗漱好,坐在床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

“哼哼!那个庄丽真是够坦然,陈院长也豁得出去。”

“可不,他家里那个婆子是疯了,不疯的话,他们俩也不可能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一起。”

“我听说那个疯子有时候也清醒,唉!陈院长也是够可怜,跟一个疯子在一起这么多年。”

“庄丽是股东兼顾问,也说不出啥来,是吧?!呵呵——”

“庄丽!”慧君叫了一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半卧在床上,迷糊着做梦了,不!不是梦,因为这是自己今晚在聚会上听到的。

慧君睡不着了,她关上电视,十一点半了,李振还没回来。她躺下,回想着今天的事。

下午她接到庄丽电话就急忙回家,找衣服。她翻遍了衣柜,找出一条带麻的宝石蓝长裙,上身自己配了件淡蓝色带小网孔的薄毛衫,头发还是放了下来。脚上穿双平跟黑皮鞋。妆不用动,正好美容院给化的,她很庆幸今天出去化了妆,不过,最后她还是把妆给擦淡了些。

收拾完,一看四点半,还早,她来到书房,坐在写字台前,干脆收拾一下抽屉,随手拉开几个抽屉看着,当拉到左边最底下一个抽屉时,她发现一个袋子,拿出来一看,是一块崭新的女士雷达表。她莫名地开心起来,自己的生日是下个月,也就是四月十六日,这应该是李振给自己的礼物吧?他还知道我的生日哦!想着慧君心里幸福起来。应该问一下李振晚上回不回来,于是她打电话过去。

“嘟—嘟—”通了,慧君:“喂——”

“哦,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吃吧,晚上我有事。”慧君还没说啥,电话那边的李振已经答复了。

慧君笑了笑,“真是!急什么!”

便不管此事,在家等庄丽来接自己。

庄丽来电话了,慧君飞奔下楼。来到小区门口,见到庄丽那一刻她心里竟有些后悔答应今晚的聚会了。

只见庄丽站在一辆红色甲壳虫旁边,一身浅灰色长裙,腰身收得很合体,胸前印有一簇粉橙色碎花,脚上穿一双四分跟高的灰色镶钻皮鞋,亭亭玉立。再仔细看那张化了淡妆的笑脸和那个蓬松柔顺的波波头,唉——太美了!慧君张着嘴,看着庄丽。

“慧君,你就穿这身去啊?”庄丽见慧君的打扮问。

“啊?啊!不行啊?”慧君语无伦次。

“也行,你一贯这样。”庄丽微笑着。

晚上的party很高端大气,在市里一个四星级宾馆的宴会厅里。主题是:祝贺滨海市口腔协会成立四周年。来宾慧君几乎都不认识,当然,有两个认识的高中同学,他们也都是学医的,慧君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在一个位子上坐着,没动。

庄丽当然和他们大部分人都熟,一晚上笑咪咪的,大家都吃着西点,有喝红酒的,有喝果汁的,也有喝鸡尾酒的,很随意。但慧君发现,庄丽不喝酒,一晚上,她始终小口喝点果汁。

因为主办方是口腔医院,所以,慧君,一直想见到庄丽的那个所谓男闺蜜,这个口腔总院的老大,实质上大家都在等他来。

快九点了,慧君感觉没什么意思,想离开了。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人群,慧君直起身子,一看,进来一位男士,身高有一米八多,只见他穿了一套藏蓝色的休闲西装,敞着怀,里面是略带蓝头的白衬衣,第一个扣子没扣,一张稍显长方的脸,很清瘦俊朗。浓眉、细长单眼皮,鼻子也挺,嘴唇有些厚,但不讨厌。

慧君,正打量来人呢,只听:“各位,对不住了哈,刚下动车,大家玩得好吗?”这人讲话了。

天啊!慧君服了!真不愧是口腔医院的,一口洁白的牙齿,声音也浓厚有磁性,这不就是韩剧里的欧巴吗?有点像韩国男明星rain,比rain帅气,慧君感叹着。

大家齐声:“好!陈院长!罚你喝酒加唱歌!”又是一阵掌声加笑声。

此时,慧君明白了,这个英俊帅气有能力的男人就是庄丽的知己,她口中的男闺蜜。

慧君一时口渴,喝了一大口果汁。不知什么时候,这个陈院长已经和庄丽站在一起。陈院长手里拿着红酒杯,庄丽手里端着一杯橙汁,二人轻轻一碰,一饮而尽。两人的默契感觉,眼神交流,那种感觉慧君说不出。

就这样又闹了半个小时,快九点半了,整个晚上庄丽过来照顾慧君好几次。这时,庄丽领着陈院长来到慧君的桌子旁,三人就算是认识了。慧君还嘱咐说:“你们二分院就在她家对面,以后,我好朋友去看牙啥的,你必须优惠哈!”这位帅气的陈院长笑着对慧君说:“必须的,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完还用手轻抚了庄丽的后背一下。

慧君看不下,想赶快回家。她来到洗手间,刚进来,就听里面有人悄声地议论。

“别说了,让人听见不好!那陈院长跟庄丽应该也没什么。你想,他岳父那姓鞠的一家也不简单,吃亏的事不会做。”

“是,人家还有儿子呢。”

慧君想着,不禁心头一紧一紧的,“那个陈院长的妻子是个疯子?庄丽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她越发有些不安起来。

时间飞快,一个周的时间转眼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李振早上到中午一直靠在施工现场,他要每个环节都叮嘱好了,设计、施工材料、施工人员等等,他要亲眼看看下面的人做的和计划书上有多少出入。查看回来,去附近浴池冲了个澡,他没有回家,就和司机小康一起在外面吃了个便饭,回公司来了。

小康孩子两岁,今天感冒了,李振让他开车回家去看看孩子,自己就在办公室老板椅子上,闭目从头又捋了一遍这次工程的一些问题,慢慢地迷糊过去了。

等司机小康回来了叫醒他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不好意思,李总,刚才好几个电话找你。我看您睡得也差不多了,就把您叫醒了。”小康来到李振后面,帮他把椅子摇起来。

“嗯!睡过头了。”李振起来,十指分开,一起梳理起头发来,梳理两个来回,他便走到外面阳台上活动一下。这个阳台面朝西,跟鑫明律师事务所实质是一个大阳台,隔成了两个,两个人趴在阳台上可以看得见。二人如果凑巧都在单位,有时候会站在阳台上聊会儿天。今天,李振出來习惯地向右看了一眼,可能是听到了动静,张鑫从里面出来了。李振赶忙打招呼:“张律师,你在啊?”张鑫笑道:“刚回来,又要走,去下面市里有个案子。”他说着话,从衣服兜里掏出了车钥匙,“你这段时间也挺忙哈。”

“还可以,就是瞎忙乎,钱不好挣啊!”李振看了两眼他手中的钥匙。

这钥匙环的装饰李振有印象,但此时李振脑子有点蒙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几天太累了。这钥匙环很漂亮,银色的,上面好像有红色钻石,看不清,但下面是个大白玩偶。

一个大律师怎么用这么个钥匙装饰?李振觉得很不协调。

“走了!有时间再聊。”张律师摆了摆手,进屋了。

“哦!”李振应着。

李振进屋,看小康早已给他泡好了茶。

李振看了看手机来电,就拣着重要的回话。

打完电话,一看三点半。他想起要给王韵打电话了,钱今儿上午就到账了。

李振冲了一杯咖啡,他觉得头还是不清醒,坐下慢慢喝着,开始打电话:“韵儿,我的款已经到了,再回到原来那个账号?好的,我马上让会计转给你,利息也不少你的哈。”声音开心柔和。

李振想了想,又拿起手机,“还是我,我想咱们一起吃个饭,一来,我谢谢你,二来,你要把借条还给我是不是?呵呵!”说完,李振自己都不禁笑了起来。

“还是老地方吧,哎呀!不是的,我不这样说,怕你不赏光啊,韵儿。嗯,好,老时间,老地方。”

李振放下手机,高兴地跳了起来,跳完,他自己都愣了。

晚上六点,今天更暖和了,这个时候了,风还是暖暖的。马路两边的霓虹灯相继闪亮起来,一些小商贩,已经开始在马路人行道上摆弄自己的货物了。没办法,总有个市民想打个游击赚个小钱啥的。

李振和王韵两人几乎同时来到米罗阳光西餐厅,司机小康把李振送过来,就走了。菜品今天他们换了几样,这次李振要了瓶1200元的红酒,开始王韵说不喝,李振说,没事,吃完我叫司机小康回来送你。于是二人开始吃着,喝着,谈笑风生。

李振微笑着看着对面的这个女人,他意识到,他已经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热情大方、漂亮能干的女人了。

王韵也有些感觉,她微笑着歪了下头,不时地向外看一眼,她是在躲李振那火热的眼神。餐厅今天放的是九十年代末德国组合,真情马克的那首很有名的《only love》:

……

But only love can say

Try again or walk away

……

这音乐太陶醉了。

八点四十分,饭毕。李振笑着对王韵说:“韵儿,李哥要把借条买回来。”

王韵一听:“哈哈!看我只顾吃了,给你,不用买。”说着把那借条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李振。

“那就换回来!给你,今年最新限量版。”他盯了王韵一眼,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表,看盒子是雷达牌子。

他右手往王韵跟前一推,左手捏住了借条。

王韵一看,“利息都给了就可以了……”

“这是谢你的。”

“不用吧?这么贵重!”

“韵儿,你救急的情谊无价!”

“好吧!那就笑纳了。”

“这就对了。”李振把借条撕碎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时,王韵接了个电话,说店里有事要马上走。由于她坚决自己要打车,李振拗不过,就帮着叫了辆的士。临上车时,李振没忍住,拉起王韵的手,亲了一口。

王韵一愣,嘴角一抿,快速抽回手来。

李振又直接拉过来,深情地拥抱了一下。

这一抱,李振感受到王韵的身体很有弹性,拥女人入怀这种奇妙的感觉久违了!太甜蜜了,李振很陶醉。

王韻大方地挣脱,转身上了车。

“再见!”影子很美。

李振站在那里,微笑着。远处司机小康笑着,看得一清二楚。

晚上九点,李振进家,看到慧君在客厅,跟前的茶几上放了一盘黄瓜片,在一片一片地往脸上贴,衣服换了,头发也精神了。

李振换好鞋子又看了一眼,笑了笑,说:“什么呀?黄瓜贴脸上了!”

慧君白了李振一眼,看他转身进了洗手间。

李振出来,一边往书房走一边拿出手机,“哦,到了。怎么,利息不对?”走进书房,他用脚后跟一推关上门,只听:“你帮了哥的大忙,那点回报不算啥?不要啰嗦了,不就一万嘛!好,再见,晚安!”说完,闲不着地对着手机“啵!”了一声。

慧君的影子出现在门外,那个“啵!”她听得很清楚,她恼怒地把手里拿着的黄瓜片朝地上一扔,想冲进去,可她一动,脸上的黄瓜片又掉下两三片。她一看,“啪!”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眼泪流了下来,脸上的黄瓜片也“啪啦啪啦!”几乎都掉了下来。

第二天,慧君早上准备好了早餐,李振吃完走时,她在卫生间故意没出来。听李振走后,出来,看了看,自己吃不下。便拿出自己买的化妆品学着化起来,最后还是简单地涂了点,刚想出门,她又回过身返回书房,拉开左边最下面那个抽屉,那块表没有了,慧君想他放哪儿去了呢?

今天,天气忽然有些冷,虽然阳光好,但风有些凉。

慧君想起庄丽穿的衣服,她那天看了看那个牌子,记住了。

她决定到商场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合适的。她在商场转了两圈,还真找到了那个牌子,她进去一看,天啊!她可不舍得,赶紧出来了。店员看她也不是要买的样子,站在那里几乎没动。

她在商场又转了一圈,选了一件连衣裙,是自己喜欢的蓝色系,要换季打五折,九百八,穿上很有都市职业女性的感觉,还挺时尚的。她买了,心情好极了。

出了商场,转了弯慧君一看是上次那家美容院。

慧君走进了美容院,王韵接待了她,并领她见了美容护肤专家。在咨询室,她认真地听着……

一个半小时后,慧君焕然一新地走了出来,她化了漂亮的淡妆,人有了韵味。

王韵开心地说:“姐,你回家后,姐夫一定爱你爱得不得了。呵呵!女人嘛,就要对自己好点,是吧?”

慧君微笑着点着头,两人手拉手,王韵送她到门外。

此时的慧君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很好,看什么都是灿烂的、开心的,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参加工作时的样子,未来充满了希望。慧君正想着,遇到了庄丽,她说自己刚到医院办完事,出来转转。这个女人,永远都是带着阳光出现在你面前,慧君有时候都想,她就一点烦心事没有吗?

庄丽今天穿了条深蓝色紧身牛仔裤,上衣是件绿色小风衣。她对慧君大叫起来:“呵呵!慧君,是你吗?真好,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我太爱你了!呵呵——走,我俩去喝杯咖啡。”

慧君半推半就,二人来到咖啡店门口,刚想进去,一位穿夹克的中年男人往外走,路过她们跟前,男人不禁看了几眼慧君,慧君这才发现,这男人原来是前同事高翔。高翔还是那个样子,一副玩世不恭坏坏的,右眼双,左眼单,没胖,就是头发稀疏了些。

高翔看到慧君,笑呵呵地:“慧君!真的是你,你还是老样子,年轻漂亮。”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慧君不好意思地说:“老了,胖了。”

庄丽打趣道:“她老公能干,自己又不上班,能不年轻嘛?”

“这位是?”高翔问慧君。

“介绍一下,我高中同学,庄丽。”慧君笑着对高翔说。转过身来又对庄丽介绍到:“我以前同事,高翔。”

“啊?你就是高翔?”庄丽睁大眼睛先说道。

“是,你好!你就是大美女庄丽,早有耳闻,今天一见,果然不凡。”高翔的做派又出来,他笑嘻嘻地说。

这二位寒暄了半天。

慧君笑了,“原来你们没见过?”

“都是听说过,哈哈。”高翔笑着。

“嗯嗯!我听张三皮说起过你……”庄丽话已出口,感觉不好,立马停了。

高翔眼睛一眯,装没听见,他转向慧君:“你还没上班啊?你绘图和统计都那么好。”

“是啊!等我家大超考完学,我就去上,我也觉得老在家呆着呆傻了。”那副认真劲,令高翔和庄丽都不禁对视了一眼。

庄丽的手机响了,她往外走几步接电话,一会回来对慧君说:“不能玩了,我女儿要回家拿东西,我要先走了,以后再聚吧。”

庄丽看了一眼高翔:“高翔,你干脆把慧君送回家吧。”

“没问题,送美女回家,我乐意,哈哈——”

三个人正说笑时,一辆大面包车开过去,车上一个人好奇地望了他们一眼。

面包车上的人不是别人,是李振的死铁张三皮,他今天正好陪一老朋友去自己店里看瓷砖,看到三人说笑的一幕。

高翔开的是一辆灰色三厢福特福克斯,他示意慧君坐副驾驶上,慧君坐下。

二人先谈起了庄丽,慧君说庄丽的女儿,今年考中央美院,专业成绩挺好的,应该没问题。高翔也赞叹,“庄丽真能干,好像她和那个陈院长很好,听说庄丽在那里有股份。嗯,那个陈院长比庄丽小六七岁呢,可就是迷恋庄丽,恨不得到哪儿都带着。”

慧君一听:“你怎么知道的?”

“我给他们医院干过活。”

慧君点点头,没吭声,二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个路口,再走不用十分钟就到慧君小区了。

高翔忍不住先开口问:“慧君,我以为你孩子上学后,你就上班了呢?”

“是啊,当初我也没想到,怎么能一直没上,在家里就这样混到现在。”慧君有些沮丧。

“那你过得好吗?”高翔平静地问。

“嗯,还行。”

“你呢,怎么有七八年沒看到你?”

高翔嘴一咧,“哈哈,我?我这样的人怎么都行。”又开始坏坏的了,慧君心里想,这人,真是!什么时候能认真起来?便不吭气了。

高翔看到慧君的反应,微笑了一下,真诚地说:“我前几年和我小舅子一起干装潢,干得不错,赚了点。可惜,我那小舅子不争气,染了个恶习,都叫他挥霍了!”说到这里,高翔脸上有一霎那很阴沉。

“那是什么呢?”慧君小心地问。

“告诉你无妨,就是吸毒了。”高翔顿了顿,他把车慢慢停到了路边,一处比较清静的地方。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慧君,慧君摇了摇头。他自己一仰头喝了一大口,“不过,现在他失踪了,也许死了,不知道。我,那个,也离了。”他侧目看了慧君一眼,看慧君在仔细听,就接着说:“我现在不干装潢了,我和几个人合伙,开了个五金、卫浴店。实体和网店同时走货,效益还不错。”高翔断断续续,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就这么讲完了。

可慧君听完,心想,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你家李振厉害呀!神通广大的。你跟着他是对了,你看你多幸福,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太太。”高翔有些酸溜溜地说。

“一家有一家的难处,他也不容易。”慧君说道。

“哦,他对你好吗?”高翔眼睛盯着慧君的脸,有些狡黠。

“他对你好吗?”高翔在二十年前问过自己同样的话,可那时高翔眼神明亮里带着一丝不放心,一丝心痛,一丝渴望。

那个中午,在单位食堂后面晾晒区高翔向慧君表白后,高翔又找过几次慧君,慧君觉得自己不能抢张敏喜欢的人。再说,那时,李振攻势很强,只是高翔不知道罢了。所以,两人就没进行下去,后来,大家都知道,慧君和李振好了。

一个月后,听说工程部高翔他们那个组工程上出了点事,为此高翔却辞职单干去了。当时,好多人不明白原因,但慧君隐约感觉与自己有点关系,因为,高翔走前见了慧君一面,匆匆的。当时是一个下午,高翔在门口电话亭给慧君办公室打的电话,叫她必须出来见一面,他有事找她。

他们在电话亭旁边说了几句话。

慧君还记得当时自己蒙叨叨地,她见到高翔一愣,两天时间,高翔像变了个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问慧君:“慧君,我最后问你一次,他对你好吗?你就要跟李振在一起,一定嫁给李振了,是吗?”

“哦!”慧君一时不知怎么说。

高翔右手摸了一下额头,又急迫地问:“你觉得他会一辈子对你好,你会幸福,是吗?”

慧君紧张地扶着路边的梧桐树,低着头,不出声。她心里感觉此时高翔很可怜又有些可怕,这个帅气的“单双眼”怎么会这样对自己?我到底怎么办才最好呢?

高翔看慧君为难,就换了句:“你只要幸福,我就放心了,我就可以走了。”

慧君一听这话,抬起头来,说了句:“高翔,你可以不辞职的。”

高翔摇了摇头,苦笑地说了句:“你不懂!”

二人就此别过,再无联系。

几年后,在街上见过两次,那时,慧君已经回家带孩子,高翔也结婚了。

“时间太快了,人生真是一场梦。”慧君发出了感慨。

“到底怎样,你们?”高翔突然抓住了慧君的手,认真地问。

“挺好的。”慧君红着脸说了一句。

“明白了。”高翔放开慧君的手,又喝了一口水。

“其实,张敏挺好的,人长得也漂亮,你就是不理人家,你走了,她伤心了好久。”慧君想岔开话题。

“是,她是很好,可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我就喜欢你,慧君。”

“呼——”高翔说着把车一发动,方向盘一打,向海边方向开去。

“你怎么回事?”慧君一看高翔转了方向问。

“这么久没见,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吧。”高翔看着前面说道。

“哦!”慧君应承着。

到了海边,两人听着车载音乐,开心地说起当初在公司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把各自知道的情况简单沟通了一下。

高翔说:“张敏现在不错,跟老公去了新西兰。我辞职后她找到我,向我表白了,我告诉她,我喜欢你。她听后,哭了。说,我喜欢你,她不吃醋,但她为我伤心。”

“为什么呢?”慧君问。

“她说,因为你已经有了别人,她心痛我吧?不知道。”高翔苦笑了一下。

音乐出来蔡琴那温暖的声音:“怀念你,怀念从前,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温柔。”两人安静下来。

“慧君,我一直想问你,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没有李振,你会不会爱上我?”李振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扶着档把侧着脸问。

“也许会。”慧君看着这个帅气的“单双眼”,曾经表示爱自己的男人,说出了实话。

高翔动情地看着慧君,慧君脸红起来。

“慧君!”高翔右手一把抱住慧君,俯身亲吻起来。慧君冷不防,她抗拒着,高翔一会儿松了手。这就是开头让慧君百感交集的那一吻。

爱情有时候真的就像小孩子眼里的一块彩色糖果,看着它漂亮的包装很希望拿到手并尝一尝。高翔对于孟慧君的感情此时就是如此,他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每次想到慧君、看到慧君总是很幸福甜蜜,他真的希望慧君能理解自己对她的爱,希望有一天慧君能从心里真正爱上自己。

再说她慧君跟高翔联系上,便开始了纠结的快乐,毕竟她又体会到被人爱的滋味。但感情不能如从前,时光不能倒流,自己的日子比起大多数人是美满幸福的,李振是忙得忽略了自己。她又觉得自己在感情上不能太贪心,不管将来怎样,目前浪漫追爱的梦要醒!

慧君的生日到了。

“超,今晚回来吃饭?妈妈过生日,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就回学校。”早上慧君看是儿子下早自习的时间,就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妈,我记得呢。我正好回家换件衬衣,天太热了。”

“好!好!我给你找出来,回来你自己看着拿。想吃生日蛋糕吗?想吃,妈妈就去买个,我过生日你吃生日蛋糕,嘿嘿!”

慧君打着电话故意在客厅里溜达着,声儿也很高,几乎每个房间都能送达。她是想让在卫生间里的丈夫听得到。

李振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直接走到餐厅,吃起早饭来。慧君看李振没反应,有些失望,决定直接说。

“今天我过生日,晚上回家吃吧,大超也回来一起吃饭。”慧君坐下,剥着一个鸡蛋说。

“好!尽量回家吃。嗯,祝你生日快乐!”李振看了她一眼,点着头说。

慧君微笑着,点着头。

晚上六点,忙了两个小时的慧君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八菜一汤。儿子马上就高考了,应该好好放松一下,吃一顿好的,她把蛋糕盒打开。

“妈妈,祝您生日快乐!”大超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红色康乃馨进门来。慧君一看六点刚过十分钟。

“好!谢谢儿子!”慧君赶紧放下蛋糕,接过儿子手里的鲜花。

“什么时间出去买的?”慧君开心地摸弄了一下儿子的头。

“我昨天中午午饭时就到学校门口的花店预定了,我本来想给你送玫瑰花,可花店的阿姨说,玫瑰花等爸爸送给你,我送您康乃馨就行。”

“是。”慧君笑着,拿出花瓶把康乃馨放了进去。绽放的康乃馨真是美,红色花瓣感觉绒绒的,整个家都亮丽了好多。

“打个电话给你爸爸,问他几点回来,别耽误你上课。”

“好。”

“电话占线!”

“六点二十了,大超,要不你先吃点吧,别耽误你上课。”

“我再打一次。”

“通了!爸,爸爸!我怎么回家?我回家给妈妈过生日啊?您不是又给忘了吧?好,我们等你,快点哈!”

“我爸说,他十分钟就到家。”大超两手一摊说。

“那我们先把你的衣服收拾好。”慧君把找出来的几件衬衣、T恤拿到客厅。

六点半,李振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了饭,吃了生日蛋糕,慧君也许了个愿望。今年是她四十七岁的生日,他们结婚也二十年了。她希望儿子考上理想大学,自己以后的日子快乐幸福。她放好最后一个盘子,抬头一看正好八点半。儿子临出门时说:“爸爸,你把给妈妈的礼物明天拿回来哈,别再忘了。”让她感动半天,儿子知道心痛他妈妈了,他长大了。

“嗯!明天给拿回来。”李振拍着儿子的后背说道。

可是,三天过去了,慧君仍没有看到丈夫李振的礼物,她彻底失望了,那种失望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心凉。

周四下午,她来到美容院。

“姐,你就要按时来做才有效果,一周至少做一次脸部保养这是必须的。”慧君躺在那里,给她做脸的女孩子兰兰开心地跟她聊着。

“是,我也感觉有效果。”

“做完了,你再让我们韵姐看看,她今天正好也在。”

“好的,她长得真好看哦!”

“是。”

“她有男朋友吗?”

“应该有吧,不清楚,您可以自己问她呀,嘻嘻!”

“说什么呢?那么开心。”王韵的声音

“韵姐,没说什么,嘻嘻!”

“慧君姐,你的脸越来越好了,是吧?”王韵对刚好做完坐起来的慧君说着,伸出左手仔细检查按了按慧君的脸。

“来,我今天再给你化个妆。”王韵笑着说。

可是,慧君却是傻愣着,她的目光盯在王韵的左手腕上,一块崭新的雷达表,自己先前在李振写字台最左下面抽屉里看到的那块表。表带与表盘是一色的黑亮,一块女士手表,她随着王韵的动作调整着目光,她感觉自己的脸是冰的,不!全身都是开始冰。

王韵看出慧君的异常表情,问:“姐,你喜欢这塊表?”

“这,这,这是谁送给你的?”慧君结巴着。

“我朋友送的呀,今天我刚戴上。”王韵笑着答。

“姐,来,到我屋里来。”慧君跟着王韵来到另一个房间,她让慧君坐好,自己坐对面,准备给她化妆。

“你什么朋友送给你呢?”慧君紧张地问。

“是我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慧君跳了起来。

“是啊!我男朋友送块表给我,有什么吃惊的?”王韵一笑,也站了起来。

“他是做什么的?”慧君定了定神问道。

“他是律师。”王韵要给慧君画眉,拿起眉笔说道。

“哦,我看看你的表,真好看。”慧君想看仔细到底是不是在自己家看到的那块。

她一看,真是不一样。这块表盘上有十二颗钻石,其中三、六、九、十二点的位置是颗较大的粉钻,太美了!

慧君心里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也温暖起来,她笑着说:“真是好看啊!”

看到慧君的表现王韵内心不禁觉得好笑起来,一块表用得着如此惊讶吗?也太少见多怪了吧?!

这块表王韵说的没错,是她男朋友给她的,她男朋友就是张鑫律师,而这块表才是今年的限量版。当一天王韵把李振送的限量版表戴到张鑫面前时,张鑫笑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块表,送到王韵面前:“宝贝儿,睁开你的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才是今年的限量版,提前让国外的朋友预订的,我刚拿到手没几天,准备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哈哈!既然这样,提前送给你吧。”

王韵接过来仔细一看,笑了。

“有合适的机会把这块送人吧。”张鑫瞥了一眼李振送的那块表说道。

“这块也不错,新款!”王韵笑着把李振给的表收了起来。

慧君回到家,心里一直嘀咕,“家里的那塊表李振没给自己,他给谁了呢?”

夜里十一点多,李振回来了。

“今天看到美容院一女经理王韵戴了块雷达表真好看,她说是限量版呢。”慧君想引出自己家表的下落。

“哦?!”李振一愣,他没想到此事慧君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

“是嘛?”李振心里狂跳起来,有些紧张和小兴奋,心想:“不好!慧君知道了?王韵承认我是她男朋友了?”

“那表上有十二颗钻石,很漂亮。”慧君看了一眼李振,心里纳闷,“我们家的那块表呢?”

“啊?!没有啊!”李振不禁喊出来了声。

“什么没有?”慧君问。

“这没有什么啊!睡吧。”李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明天他要约王韵见面。

第二天,一大早李振就来到公司。他打了几个电话后,来到阳台,看到张鑫慢悠悠地拿着茶杯出来,把茶叶倒在阳台上一张报纸上,并仔细地摊开。

抬起头,看到李振,他笑了。在李振眼里张鑫是很有魅力的人,很友好,始终笑眯眯地。好像四十五了吧?可能是职业的关系吧,很注意仪表。

“几点了?”张鑫笑问。

“哦,八点四十了。张律师,今天又要出去?”李振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

“不出去,九点开个会,我的表不知怎么这几天不准了。”张鑫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律师?王韵男朋友是律师?!张鑫的老婆和儿子七年前就去了加拿大,离婚了?他不可能与王韵有关系吧?”李振回到自己办公室分析起来。

中午,李振约见了王韵一起吃饭,这次由于时间有限,两人来到必胜客吃起了快餐。

李振:“韵儿,表,喜欢吗?”

“喜欢啊!”

“喜欢,怎么没有戴呢?”李振瞥了一眼王韵的手腕。

“哈哈,我留着以后戴。”

“你这块也不错,谁给的?”

“我男朋友送的呀!”王韵莞尔一笑,“怎么了?李哥。”

“哦?!你有男朋友了?”李振眨了一下眼,抬起右手摸弄了一下头发。

“哈哈,有啊。”

“哪里的?干啥的?”李振心里有些失落。

“先不告诉你们。”王韵笑了笑。

“为什么?”李振直了直腰问。

“嗯,还没,他还没那个……”王韵吞吞吐吐。

“还没确定关系?”李振眼睛闪着光。

“也不是,还不到时候……”

“哈哈!我知道了,就是他在追你,你在犹豫。不过,这礼物可挺大的。”

王韵笑了笑,没吱声。真实情况是,张鑫在等他妻子的签字。张鑫的儿子在加拿大,去年上了渥太华一所大学,妻子目前在加拿大萨德伯里市政府工作,是教育部门很出色的一位负责人,不过她早就跟本地一个加拿大胸科医生同居了。他们的婚姻在两人分居两年后就名存实亡了,他妻子是不安于现状的人,只是离婚也不是简单的事,牵扯太多。

饭毕,出门时李振很自然地轻揽了下王韵的小腰,走出大门,下了两个台阶才把手放下,穿着高跟鞋的王韵没有抵触,不过李振的心却像这五月天般灿烂。

先放下这二位不说,再说慧君,中午十一点十分,她接到高翔电话:“慧君,你有时间没?我有个急事要告诉你,顺便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什么事呀?”

“这样吧,你就到你家对面的‘济州岛料理来就行,我五分钟就到了。”

“好。”

五分钟后,高翔跟慧君就坐在了这家韩国料理店里,二人点了几样特色菜,边说边吃起来。

“什么事?这么急。”慧君问。

“庄丽出事了,你不知道?”高翔压低声音说。

“啊?不知道啊?!”慧君的嘴张着,眼瞪着老大。

“你不见旁边的口腔医院这几天不景气吗?”

“没有啊?!”

“我不是给他们医院干过活吗?医院里的人传出来的。”于是,高翔就把听来的事一股脑儿告诉了慧君。

慧君听了浑身发软,她怪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关心庄丽,没有在意她的动向。

庄丽被审查了,她利用职务之便,接受了他人贿赂,好像钱不多,但她在口腔医院的干股成了大问题,目前还没有最后结果。

另一件不好的事是,那个陈院长家里发生了火灾,是他妻子,那个姓鞠的疯女人,本来没有事,保姆出去买菜时,不知怎么突然犯了病,把窗帘给点了。多亏邻居发现得早,报了警,不过她自己烧成二度烧伤,现在医院里住着呢。

听完高翔说完这些,慧君有些不能接受,那个帅气的欧巴竟然真的有个疯妻子!自己上次聚会听到的竟然是真的!美丽阳光的庄丽竟然会受贿!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是真的!是真的!!

“高翔,多打听着点,有详细情况告诉我。”慧君感觉自己头昏脑胀,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意外信息。

“走,我拉你去海边溜一圈,放松一下。”高翔看慧君神情不好,说道。

“好吧。”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当高翔拉着慧君走到必胜客对面时,高翔一打方向准备向海边拐,正好看到李振揽着王韵的小腰走出来。他一愣,脱口而出:“慧君,那不是李振吗?旁边那女的是谁?”

其实,不用他说,慧君也正好在拐弯时睁开了眼,向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彻底头脑清醒了!果然是李振揽着一个年轻女人,而这个女人更让她接受不了,竟是王韵!李振那笑容和眼神让她感到丢人!太丢人了!!

“李振——”她摇下车窗玻璃,大喊一声。可,自己怎么听不见?她感觉自己的头嗡嗡地响。

“慧君!慧君!没有事哈!”高翔快速将车子开向了海边,他怕慧君想不开,劝了起来,“可能就是普通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你看我们不是也一起吃个饭吗?”

来到海边,两人站在岸边,海风徐徐,真是天蓝蓝,海蓝蓝,海天相接处几朵白云簇拥着好像一动不动,只有鸥鸟飞动。在不远处湛蓝的海平面上五六个帆板运动员在跳跃着,那青春健美的身影给美丽的大海增添了春的色彩。多么美好的景象啊!高翔和慧君他俩就这样无声地望着,看着。

慧君冷静下来,感觉高翔分析得有道理,也的确找不到什么把柄。但她早感觉李振心里多了个人,她就是知道!她还是想回家弄明白。

高翔看慧君望着大海不出声,看似好多了,便说:“慧君,如果当初我坚持追你,不退出,我们的命运也许就不一样了吧?”

“不知道,不知道!嗯?啥?也、也许会不一样。”慧君望着海面飞高飞低的海鸥喃喃地说。

“慧君,做我女朋友吧。”高翔望着慧君深情地说。

“怎么可能!”慧君淡淡地,态度却干脆地说道。

“如果当初我就这样坚持说,做我女朋友吧!然后再这样吻你……”说着,高翔冷不防地又亲了慧君一口,并且是直接亲的嘴唇。

“你说,当时你能不愿意吗?”高翔亲完就放开慧君,看著傻愣着的慧君笑着说。

“你怎么这样?!”慧君有些生气。

“不好吗?我一直喜欢你,爱你,你却选择李振。你知道你丈夫李振是怎么对付我的吗?”高翔把慧君拉到自己怀里说道。

“他怎么对付的你?”慧君感觉事情不好,有些严重。

“算了,没什么,都过去了。”高翔看到慧君的样子,心里不忍起来。

“我送你回家吧。我再去打听一下庄丽的事。”高翔打开了车门。

“嗯。”慧君被今天的事彻底弄晕了,她也无力再去详细问,她要回家休息。

慧君几次想要问李振那天跟王韵一起的事,可她都没有勇气问,她心慌,她怕这层纸一旦被自己捅破,出现的后果她不可控制。于是,她自己想了两天,决定等儿子上大学后再问,自己再观察两天。

于是,她来到美容院,找到王韵。

“王经理,啥时候结婚啊?我好送个礼物给你。”慧君笑着。

“哦,这个啊,还没定呢。”

“那天,我正好路过必胜客,看到一男的搂着你从里面出来,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王韵一听,停下手,想了想,“哪天?哦!那不是,他是我一大哥,我哥的同学。”

“对了,姐,你喜欢雷达表,我这里还有一块,是我这大哥送我的,你喜欢,就便宜给你。”王韵笑眯眯地说。

“是吗?我看看。”慧君心跳加速起来。

“你等着,我看看在不在这儿。”王韵起身去开抽屉。

“没有,哦——我想起来了,放在家里,你下次来我给你吧。”

“行,下次吧。”慧君松了一口气,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是感觉轻松了点。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高考进入倒计时。慧君这几天忙着照顾儿子的饮食,她没有精力去管其他。天气也越来越热起来,她也两个周没去美容,前台约过她,她说照顾儿子高考,没时间。

至于李振她也懒得问了,感觉没意思,有啥好问的?也许真的就吃个饭。再说,人家有律师男朋友。

天气越来越暖,李家一切按部就班。很快六月高考的日子到了,七、八、九号这三天李振跟司机小康一起接送儿子去考场,慧君负责做吃的,一家三口共同面对高考这个重大事件。

考完后,李振给儿子报了个旅游团,他自己要求去新疆。成绩感觉不错,一本没有问题。

还有四天就出成绩了,这天上午九点半慧君接到高翔电话。

她来到上次没来得及进去的那家咖啡厅,高翔在里面坐着,一人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二人闲聊了几句高考的事,报志愿的事。高翔喝了一口,左食指和中指一起轻轻敲了一下桌子,看着慧君慢慢地说:“慧君,出来工作吧。”

“嗯,我已开始看了。”慧君望着高翔。

“我知道你出来也不可能跟我一起做事,你家李振也肯定不让。”

“不一定。”慧君看着他笑了笑。

“我想告诉你,那个陈院长的事,他不是个东西!是个垃圾!他一切都是在利用庄丽,因为庄丽有职权,分管医疗机构这一块。他被叫去协助调查时,他竟然说3%的干股是庄丽自己要的,不是他送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管怎么说,这个干股对庄丽很不利,要说出合适理由才行,要有证据。”

“啥?是这样?那个人不像啊?”慧君不相信。

“对!谁都不相信!可他就是个利用女人向上爬的人。你要知道这家医院的原来老大是他已故的岳父,好多人都知道,当初他娶他这个老婆之前就知道,她不爱搭理人,不过那时候看不出啥毛病来。”

“只是可怜了庄丽,不知最后的调查取证结果会怎样。”高翔望着窗外说道。

“开始我一听陈院长的妻子有精神问题,觉得他挺可怜。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慧君说出这么一句话,自己都觉得有分量。

“嗯!我感觉我就挺可怜的!”高翔跟了一句。

“你?”

“是啊!慧君,你看我被人暗地里下了绊子,竟然抓不到那人的手脖子,死了不知怎么死的。”高翔一口喝下所有咖啡。

“到底怎么回事?”慧君问。

“你至今不知道吗?当年我的事是怎么回事?是你家那口子,李大经理伙同当班的工地建材看管,说水泥不够,给加进去十包低型号水泥,用了一半被发现后,嫁祸于我。他还给那人一条烟,调查时说是只有我在这里负责登记搬运,他一个临时工只看管大门。这是十年后我与那人在一个工程里又碰到,我请他喝酒,酒后他无意跟我透露的,只是第二天他又不承认了。可就是他承认又有什么用?原来的单位已改制没了,全他妈的换了!”

“他怎么可能这样?不可能!我家李振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慧君愣了。

“为什么?因为我追求你,因为你——孟慧君。”高翔有些自嘲地说。

“可笑的是,后来我自己干装潢,他也暗地里使坏,对外说我人品有问题,工程爱掺假。慧君,这都是你家那位伟大的李振做的,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为了不让你伤心难过,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一直不顺利,生意失败,离婚,女儿我一个月见一次,我是不是挺可怜?你说我是不是挺可怜?!我是不是有太多可恨之处?!是不是?!面对自己爱的女人,不坚持追求,一个人痛苦,我是不是傻得可怜?可恨?!”

说完,高翔拉住了慧君的手,眼圈发红。

“高翔!高翔!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突然面对这些事,面对这个爱自己的男人,慧君傻了,眼圈竟然也不自觉地红了。

突然,高翔站起身坐到慧君身边。慧君一看,“嗖!”站起来,她感觉高翔很冲动,这种冲动让慧君有了一种不安,他此时就像只野兽!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正好慧君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李振,她松了一口气。她朝高翔微笑了一下,拿出手机,假装自然地走动起来,“知道了,好。”

“什么事?”高翔涨红着脸问。

“他说,我儿子提前一天今晚就回来,要我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吃什么。”说着,慧君拿起提包。

“那我送你。”

“不用。”

“用!”

二人,說着走出了店门,上了车。两人沉默着,不说话,慧君望着车外,她心里乱得一点头绪也没有。

“唉!”高翔叹了一声。

慧君侧脸一看,只见高翔真的流泪了。她赶忙低下头,心里感觉隐隐地有些痛起来。

慧君不想再考虑任何过去的问题了,这让她很烦,她感觉自己最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办。她不能再什么事都不清楚,靠听张说一句,李说一句。她要自己看清问题,辨明方向。她没事就打电话找工作,因为多年不上班,如今都是电脑软件设计绘图,她是干不成了,她找了一个周,只有家政服务公司说可以,但也要来培训一下看看。

李振得知后,说:“上啥班?你还能出去工作?别出去了。”

“能!大超也考完大学了,我想出去看看。”

“行!你找吧,看看你能找个啥工作。”李振不理了。

李振忙自己的,慧君忙找工作,忙着上培训班,忙着给儿子准备上学的东西。

有些人和事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白。一件事情你本来不愿做,你也不想做,可就是鬼使神差地就做了。

就说张三皮这个人,他真不愧是李振的死铁。不过,他一告诉完李振看到高翔和慧君、庄丽三人在咖啡店门口说笑这事,立马后悔了,觉得是有点多事。但李振一听,立马提前回家了,正好在小区门口看到妻子慧君。

其实李振的那个秘密,张三皮在给口腔医院干瓷砖工程时,大家一次闲聊偶然谈起高翔,也曾不小心说漏了一嘴,说李振挺讨厌高翔,在原单位时就想搞他。都干工程,高翔的事他也听人传过,所以,他每次跟李振小聚,喝高了,就会不自觉地流出点消息。

当初李振得知高翔也在追求慧君时,是跟张三皮商量过,整一下高翔,撵走他。三皮当时不同意,但李振态度坚决。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高翔所在的工程还是出了点纰漏,好像是水泥型号错了,说是高翔的主要责任。高翔从部门经理那里出来,就气呼呼地说,“大不了不干,但要我担主要责任我不服!”一个月后高翔就再没来上班。这事,张三皮感觉一定与李振有关,他偷偷问过李振,他不承认,但张三皮心里明白。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庄丽、高翔和慧君在一起说话时,就警觉起来,赶紧电话告知了李振。

而李振得知高翔跟慧君联系上以后,也是很烦,他放心慧君,但他不放心高翔,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感觉看来也是很准的。所以,他也暗中盯着高翔,但他万没想到一直在家好好呆着的妻子慧君与高翔已经有了联系,当然,自己在儿子出去旅游这段时间,他对王韵也是三天两头电话约饭局,可王韵只是跟他电话,一直找理由不再见面吃饭。这让李振很不是滋味,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别扭!

儿子最后去了青岛,读中国海洋大学,他自己选的海洋科学专业,这也让李振和慧君没想到,儿子自己喜欢,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二人都受过高等教育,对儿子选择专业上只给建议,不干涉,做自己喜欢的事,这点夫妻俩意见一致。

九月一号,新生要入学了。一家三口早早驱车来到青岛,上午安排好入学的一些事宜,下午他们在五四青年广场、海边、大学校园都留下了快乐的合影。李振和慧君仿佛又回到孩子要上小学那年,那时侯,大超六岁,是夫妻俩牵着儿子的小手合影留念,而今天的合照却是高大的儿子抱着爸爸妈妈的肩膀。夫妻二人目光相碰时,不禁百感交集,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从青岛回来,日子回到了空前的轻松,慧君的培训半个月就结束了,她的基础在那里。于是她考虑再三选了一家大的家政服务公司,毕竟她是高等学历,老板是一有高中文化的柳大姐,很欣赏慧君,就让她做综合管理,主要包括人员管理、每天的工作调度等。这一上班,慧君感觉忙而充实起来。

李振也感觉慧君很自信了,看自己的眼神跟以前都不一样了。他不知道,慧君的心已经活了,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光,浑身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工作一周,就让大家刮目相看,她的记忆力让大家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制作了三个表格:工作预约登记表、人员工作安排表、工作完成情況记录表。这一列表,工作有条不紊,时间、地点、人员安排合理妥当,傍晚又每组询问一下,根据工作完成情况和遇到的问题仔细总结汇总起来交给柳经理过目。总经理柳大姐很是惊喜满意,感觉自己捡了个宝,人才,一个月后,赶紧签了合同,工资先定每月三千五百元,交五金一险,奖金另算。

秋天,不知不觉就这样来了,天高云淡,气候越来越凉爽,马路两旁的银杏树和法国梧桐开始变黄,秋天总是在人们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地扫着落叶而来。

这天,慧君接到李振电话,晚上又不回家吃饭了,她一个人也懒得回去做了。在单位收拾好,夕阳已落,只是天空还飘着几朵绛紫色的晚霞,微风徐徐,温度适宜。下班高峰期,马路拥堵起来,慧君决定一个人步行一会儿,今天她穿了件藏蓝色短风衣,脖子上系了一条茶绿色丝巾,一条黑色牛仔裤,脚下是休闲黑皮鞋,是儿子大超上学前一起逛街时,他帮着妈妈选的。今天穿着这身,同事们都说年轻时尚。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慧君突然感觉很孤独,心里又出现了空空的感觉。

路过一购物中心,她走了进去,无聊地转了一圈,买了一块自己最爱吃的披萨,在休息区吃了起来。她边吃边翻看着手机,突然,一条重磅消息引起她的注意,“我市原蓝天区卫生局副局长傅某某等被逮捕”,她仔细看了三遍内容,没有找到庄丽的名字,心里轻松了一点。但想到不知庄丽情况怎样,不由得又更加担心起来,人生无常,那么阳光善良的庄丽,怎么会被那么个垃圾人拉下水呢?

慧君落寞地走出购物中心,由西向东慢慢往家走着。此时,整个市区霓虹闪亮,一轮大大的下弦月高高挂在马路最东头那座酒店的上空,望着它慧君心里突然有些伤感,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涌上心头。路边的梧桐树不时地“吧嗒!”一声落下一片大叶子,一叶落而知秋,唉!日子真是不抗混啊!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各自的归程。

慧君正低头走着,忽然,她被一阵笑声吸引,这声音她很熟悉。抬头一看,天!是王韵。再仔细一看,自己走到了王韵的美容院门口了。王韵正准备下班,跟一个中年男人笑着打招呼,“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就好。”

“没事,我等着你。”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微笑着站在一辆白色宝马X5旁边。慧君仔细一看,这男人一身灰蓝色休闲商务装,45岁左右,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微胖,国字脸上戴个金边眼镜,五官端正,气质不错。

“姐!”慧君慢慢向前挪动着,观察着这男人,这突然一声喊,吓了她一跳。她一转身,只见是那个笑嘻嘻的美容师兰兰。

“哦!兰兰,是你啊!”慧君笑道。

“我们刚下班,你怎么好久不来了?哎——王经理,慧君姐过来了!”兰兰招呼一声,原来是王韵也出来了,正要关上大门。

“啊!慧君姐,这么晚过来?”一身黑色长裙的王韵微笑着站在慧君面前。

“路过,路过。你们也刚走?”慧君说着,眼睛看了一眼宝马旁的中年男人。

“哦!是,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男朋友,张鑫律师。”霓虹灯下,王韵一脸幸福。

“你好!”张鑫礼貌地向慧君点头致了礼。

“好!王经理,真的祝福你们啊!郎才女貌的。”慧君打心底里开心起来。

“谢谢!我们十一期间结婚,到时候给你们大家发喜糖,美容院给客户送优惠券,兰兰进去把优惠说明书拿给姐看看。”

“好的,嘻嘻!”兰兰开心地又推门进了美容院。

“对了,姐,你跟我进来一下吧。”王韵,看了一眼张鑫,笑着道,“一会儿哈。”

“好!”慧君跟张鑫不约而同地回了一句。说完,二人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进了美容院屋里,王韵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姐,你看,上次看你喜欢手表,我这块表也很好,是雷达的新款,我戴了不到两天。你可以查一下,绝对是新的,喜欢就给你,这里面有价码,但你看着给就行,我们是朋友。”

“哦!是吗?”慧君手里拿着兰兰递给她的优惠政策折页,眼睛盯上了王韵手里的盒子,这盒子太熟悉了!

她激动地接过来,慢慢打开,拿起手表,仔细端详起来,她感觉,屋里的灯光太刺眼,香味也太浓,她呼吸有些不畅。于是,她慢慢又向门口走了两步,深呼吸了两次。

看慧君如此激动的表现,王韵忍不住笑着上前说:“姐,这是块好表,这样吧,我看你如此喜欢,你先拿回去,半价给你了。”

“不用,我要实价买回来。”慧君看清了后面的编码,她喃喃地声音颤抖地说,“明天,我来给你全款。今天,我先给你两千块的定金。”

“哦,不用!看你这么喜欢这块表,就一半价钱给你了。”

“给你,王经理,这是两千定金。”慧君很坚定。她在那张优惠说明折页上写下字据,“今欠王韵手表余款:人民币捌仟叁佰捌拾元整(8,380,00),2016年9月23日,孟慧君。”

看到慧君这样认真坚决,王韵都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说:“孟姐姐,真的,说实话,上次我跟你说过,这是一大哥送我的,因为我男朋友送了我手上这块,所以我就想把这块处理了,留着不戴,也没意思,你给我半价就行。”

“不要说了,就这样,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明天我一早让人转账给你吧,账号给我,款到了,你把这张纸撕了就行了。”慧君记下账号,推开美容院大门,大步向东走去。

月亮又升高了,慧君望着它,感觉它在颤动,那小半块阴影里有些什么呢?她使劲用眼望着,望着,可能嫦娥也需要关上一间屋子,她是不想让天下人看到她的全部,它需要一点空间,一点存放痛苦寂寞的地方吧。

慧君走着,想着,回到家里。看李振已经在家里了。她看了他一眼,没出声,直接进了卧室,躺下了。

“怎么,才回来?也不洗刷了?”久违的细声慢语,慧君睁开眼,看李振进屋来问。

“你病了,不舒服?”李振又问。

“休息一会儿,就洗刷。”慧君又闭上眼说道。

“好,喝点水。”

慧君,没吱声。

第二天一早,慧君起床,修饰打扮好,转身对正在整理包的李振说:“今天,我们出去吃早餐吧。”

“哦?好吧。”

“对了,你今天上午往这个卡号上转八千三百八,完了,告我一声。”

“啊?你买啥了?一下花这么多钱?”李振拿起风衣看着慧君。

“你别问了,我上班了,需要的东西多了。”慧君先出了门。

“哦,好。你等一下,我们一起去吃吧。”李振快速穿上鞋,出门。

慧君按住电梯等着他,眼神淡定地看着丈夫急急忙忙锁好门,跑到自己跟前。

“跟你说了吧,我买了块雷达表。”慧君看着李振说道。

“哦!我为答谢一个朋友的帮忙也曾送她一块表……”李振看着电梯门有些自言自语地说。

“是吗?以后送朋友东西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嗯!”

电梯载着夫妻二人“呼!”向下走去。

外面,秋高气爽,一个色彩斑斓的秋天开始了,收获的季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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