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艳伟 轩治峰
雅各布逊平行原则下杜甫诗歌英译本对比研究
◎肖艳伟 轩治峰
杜甫诗歌被誉为中国文化的瑰宝,至今仍有很多被传唱。它之所以能够广泛流传不仅是因为它优美的意境和丰富的文化内涵,而且更因为它独一无二的平行结构形式。之前已有很多翻译者从意义的层面对杜甫诗歌进行翻译研究,文章选取许渊冲和宾纳两个英译本,从雅各布森平行原则视角下对杜甫诗歌的结构进行对比分析。
罗曼-雅格布逊不仅是一名语言学家,而且也是一名诗歌批评家。他指出诗性功能理论是其诗学理论的核心,而“诗性功能”的关键是“对等原则”起作用。并且诗性功能的实现赋予了诗歌独特的结构特征--“平行”。对诗歌的结构来讲,雅各布森平行原则分为声音平行、词语平行和句法平行三个方面。杜甫诗歌正因其独特的声音、词语、句法的结构平行而流传千年。本文在雅各布森平行原则指导下主要从声音、词语、句法三个层面对杜甫诗歌的许渊冲和宾纳英译本进行对比研究。
以杜甫的《八阵图》为例: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这是一首咏怀诗。前两句赞颂了诸葛亮的丰功伟绩,尤其称颂他在军事上的才能和建树。三、四句,对刘备吞吴失师,葬送了诸葛亮联吴抗曹统一中国的宏图大业,表示惋惜。同时在这种惋惜之中渗透了杜甫“伤己垂暮无成”的抑郁情怀。
许渊冲翻译为:
The Stone Fortress
With his exploits history is crowned;
For his Stone Fortress he’s renowned.
The river flows but stones still stand;
Though he'd not taken back lost land.(许渊冲,2006: 87)
许渊冲的英译本遵循了原文四个诗行的形式,并且译文的四句诗长度一致,简短有力,因此许译本与原诗的外在形式一致。在声音结构上,杜甫的诗歌中偶数行押韵,许渊冲的译文也在偶数行用韵,不同的是许译在奇数行同样用韵,押韵的几个词“crowned,renowned,stand,land”同押“nd”韵,可谓四句诗押同韵且一韵到底,而前两行与后两行各自又有不同的内韵,前两行有“aʊ”作内韵,后两行有“æ”做内韵。并且如果结合诗意来分析,许渊冲的押韵切合了诗歌表达的意义,在前两句中用“history is crowned”和“he’s renowned”形成对仗关系,用声音作为纽带如原文一样突出了“在三分天下的局势中,诸葛亮的功绩以及卓绝的军事才能”。在后两句中用“still stand”和“lost land”形成对比和对仗关系,通过声音生动地表达了“诸葛亮统一大业中途夭折的遗恨”。而且为了体现杜甫诗歌语言的凝练,许渊冲译文中每个诗行的英文词汇都尽量做到简约。同时,考虑到制造出节奏感,对应诗歌中的起伏乐感,许渊冲在译诗中采用了抑扬格。
宾纳的翻译为:
The Eight-sided Fortress
The Three Kingdoms, divided, have been bound by his greatness.
The Eight-sided Fortress is founded on his fame;
Beside the changing river, it stands stony as his grief
That he never conquered the Kingdom of Wu. (Bynner, 1957: 147)
和许渊冲相比宾纳的译文可以说破坏了诸多杜甫诗歌的形式特点。译文的每个诗行长短不一,而且消除了原诗中的韵。这一译本的最大缺点在于,诗歌形式较为散乱,更倾向于自由体形式,而非原有的韵体形式,并且形散,还缺乏声音将诗意串联起来,导致诗歌整体无神。另外,译文前两句理解存在偏差。因此诗歌虽然讲述了同样的场面,但却只见故事,而不见味道。
根据以上的分析可知,由于语言在声音形态上的差异,在用韵体诗进行翻译时要想达到完全相同的韵律模式是不可能的,译文的用韵和原作肯定会有些差别。但是如果能够放松韵的选择范围,采用变通的方式来翻译杜甫诗歌的韵式,还是可行的。
以杜甫《登高》中的颔联为例: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颔联集中表现了夔州秋天的典型特征。诗人仰望茫无边际、萧萧而下的木叶,俯视奔流不息、滚滚而来的江水,在写景的同时,深沉地抒发了自己的情怀。“无边”“不尽”,使“萧萧”“滚滚”更加形象化,“无边”与“不尽”、“落木”与“长江”、“萧萧”与“滚滚”、“下”与“来”纷纷形成对仗,不仅使人联想到落木窸窣之声,长江汹涌之状,也无形中传达出韶光易逝,壮志难酬的感怆。
许渊冲翻译为:
The boundless forest sheds its leaves shower by shower;
The endless river rolls its waves hour after hour. (许渊冲,1992: 238-239)
对应原诗中的对仗效果,许渊冲译本达到了词语对仗的要求,并且许译本中词语的位置也与原诗基本一致。
宾纳的翻译为:
Leaves are dropping down like the spray of a waterfall,
While I watch the long river always rolling on. (Bynner, 1957: 155)
和许渊冲的译本相比较,宾纳的译文就更散乱一些,几乎完全打破了诗歌原本的词语对仗关系。而伴随着宾纳译本中形式的改变以及连词和主语“I”的加入,诗歌中词义平行所造成的诗意也消散了大半,并且诗歌原意也产生了改变。按照宾纳的译文,诗歌中描述的仅仅是“树叶像瀑布的水花一样飘落,而我看到长江滚滚”这样普通的场景。与原诗歌中仰望与俯视间苍茫无际与奔流不息的壮阔境界相背离,而且宾纳的译本也无法传达韶光易逝,壮志难酬的感怆。
通过以上对比分析可知,在应对词语对仗之时,可以采取两个策略,其一是句法上的工整来补偿;其二是尽量减少英文语法中的虚词,以突显实意词的中心位置,并突出原诗句中词语之间的平行对仗结构。
以杜甫《春望》的颔联为例: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这两句诗以物拟人,将花鸟人格化,有感于国家的分裂、国事的艰难,长安的花鸟都落泪惊心。通过花和鸟两种事物来写春天,写出了事物睹物伤情,用拟人的手法,表达出亡国之悲,离别之悲,体现出诗人的爱国之情。其中“感时”与“恨别”从语法上讲都充当了状语的作用,从语义上讲都表示心理状态的意思。其后“花溅泪”与“鸟惊心”是诗句中的主干部分,主谓宾都在这三字之中。
许渊冲的翻译为:
Grieved over the years, flowers are moved to tears;
Seeing us part, birds cry with broken heart. (许渊冲,2006: 25)
许渊冲翻译的精妙之处在于,他也用了拟人的手法将“flowers”和“birds”人格化,用“Grieved over the years”和“Seeing us part”来表现花、鸟的心理状态为后面的“are moved to tears”和“cry with broken heart”做铺垫。译文完美的传递了原诗中事物睹物伤情,以及亡国之悲,离别之悲的意境。值得注意的是,许渊冲诗句中的句法在相同位置上的成分也都相同,反映出了诗歌原文本中的对仗特点。虽然按照现代英语正规语法,这两个诗句之间应该有连接词。但是许渊冲的译法偏离了规范,有意不用原动词和连接词语,将原诗中的对仗之感体现出来,使读者产生丰富的想象,并感受到中国古诗简洁含蓄,意境深远的特征。
宾纳的翻译为:
Where petals have been shed like tears
And lonely birds have sung their grief.(Bynner, 1947: 148)
宾纳的自由体翻译模式打破了原诗的句法平行结构,重组的句式大大消弱了原诗构成的情与境,虚词的使用也违背了杜甫诗歌语言凝练的形式特色。
因此,翻译句法对仗的诗句可以在不影响句意表达和理解基础上,尽量减少关联词等虚词的使用,让诗句中的平行结构得到再现,呈现出原文中的对称美。
总体来说,许渊冲采用的是韵律体翻译模式,不仅传递出原诗的情与境而且展现了原诗结构方面的声音、词语、句法平行的形式特色。而宾纳采用的是自由体翻译模式,虽然讲述了相同的故事但却失去了杜甫诗歌特有的形式特色。杜甫诗歌作为中国宝贵的文化财富在进行翻译时不仅要传递原诗的意义而且也要努力保留原诗独特的结构特征。
作者单位:河南工业大学外语学院 450001;商丘师范学院外语学院 476000
肖艳伟(1991-),女,河南偃师人,河南工业大学在校研究生,现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