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计的“暴富梦”

文_吕飞翔（江苏徐州）

小会计的“暴富梦”

文_吕飞翔（江苏徐州）

2016年2月4日，农历腊月二十七，耳边时而传来的鞭炮声昭示着春节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这天，徐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检察院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检察官，我有罪，我是来自首的。”来者名叫李道升，是徐州市少年儿童业余体育学校食堂会计，50来岁，身材瘦小，面色憔悴。

本是单位骨干，拥有美满的家庭，但在沉迷彩票之后，他把家庭和事业抛诸脑后，大肆挪用公款购买彩票，沉溺在一夜暴富的美梦中，一步步滑向犯罪的深渊。2016年10月31日，经徐州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李道升因挪用公款罪被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4年。

检察院的“特殊来客”

李道升是徐州市少年儿童业余体育学校食堂会计。他到检察院，是去交代自己挪用公款问题的。在做完自首笔录后，李道升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问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检察官，您看我什么时候能进看守所？”

“承办检察官大大小小办过几十起职务犯罪案件，态度好、主动自首交代问题的遇到的不多；态度这么好，还主动想进看守所的，更是第一次遇到。”承办此案的检察官对笔者说。

详细询问后，李道升才遮遮掩掩地说出了内情，“马上要过年了，天天来催债的让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就想进看守所图个清静。”

李道升1982年开始在徐州市卧牛山体校任会计，后来徐州市卧牛山体校并入徐州市少年儿童业余体育学校。此后，李道升一直担任学校食堂会计，是事业编制人员。

学校食堂就李道升一个财务人员，他既是会计，又当出纳。他的主要工作是每月向学校领导反映当月食堂财务收支状况、资金运转状况，对录入的会计凭证、账簿、报表进行复核，打印、装订；对已经报销的原始凭证记账，核对库存现金及银行存款。

学校食堂主要的收入有两项：一是徐州市财政局对每个运动员的专项补贴拨款，二是在训的运动员缴纳的伙食费；支出主要是食品采购和零碎开支。

在同事的眼中，李道升工作也算是兢兢业业。但在李道升接触彩票之后，他的心思就不怎么放在工作上了，人生也就此出现了转折。

据李道升说，2005年的时候他开始玩福彩“双色球”，体彩“大乐透”“排列三”“排列五”。最初都是十元二十元地买，就当图个乐子。

后来李道升听说有彩民中了大奖，心理就发生了变化。他开始研究起中奖规律，购买彩票的投入也开始增加。虽然偶尔能中个几百元的奖，但大多都是输多赢少。

徐州市少儿体育学校是徐州市体育局的下属单位。2007年，李道升通过工作便利申请了一台体彩机，让妻子经营一家体彩销售点。李道升经常到店里和彩民一起讨论投注经验，期间自己也买。2010年彩票店面临拆迁，李道升妻子发现丈夫买了很多彩票，便决定不再经营下去。但李道升此时已经深陷，仍瞒着妻子偷偷买。

陷入“中大奖”的疯狂

2011年1月，李道升中了一次1万元的奖，后来还陆续中过3万、5万的大奖。这让李道升兴奋不已，觉得中奖很容易，彩瘾就越来越大，几万元的奖金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中“500万大奖”成了他的渴望。这种渴望随着他购买彩票投入的不断增加，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这时李道升买彩票几乎都是成百上千地买，几乎达到痴迷的状态。

李道升回忆说：“我有的时候在一个彩票点购买上千元的彩票，然后又到另外一个彩票点购买上千元的彩票。最多的时候一天下午跑了四家彩票店购买彩票，买了5000多块钱的彩票。”他觉得这样做中奖的概率更高一点，“体彩中心不会让一个彩票点在短时间内连续中大奖的。”

很快，原来的奖金都搭了进去。当时，李道升的工资只有4000多，他发现光靠自己的工资已经支付不起买彩票的费用。

他开始以家里急需用钱为由，背着妻子向同事朋友借钱买彩票。每天几千元地买，李道升很快债台高筑。2011年8月，李道升光是欠同事的钱就已经达到几十万元。借款到期后，李道升又以和朋友搞投资为由，分几次从妻子那拿走了家中仅有的十几万存款还钱。可是外面欠的账仍然不少。

怎么办？李道升思前想后，决定一条道走到黑。“只要中了一把大的，钱都能还上了。”可是，再买彩票的钱从哪来？

这时李道升打起了挪用食堂备用金的歪主意。食堂采购员采购物品后会找李道升报销。李道升往往比照报销的数额从银行多取一些作为库存备用金。这些备用金在李道升眼里成了买彩票的本金。

一开始，他只是几百上千地拿，往往发了工资就能补上。后来，李道升买的彩票没有中大奖，而食堂账户的欠款却越来越多。此时的李道升已经是骑虎难下。

2011年年底，李道升在彩票店认识了一个姓庄的放高利贷的人。李道升从他那里借来50000元现金，约定月利息5分。借来的钱，一部分用来还单位账户里的短款，另外一部分用来购买彩票。

由于李道升买彩票支出很多，同时每个月还要还庄某利息，他感到经济压力很大。

2012年上半年，李道升又以月息5分的利息向同学刘某陆续借了9万元的高利贷。这些钱一部分用来还庄某的利息，另一部分用来购买彩票。结果买的彩票还是没有中大奖。直到案发，李道升也没有把庄某和刘某的借款还清，而本金加利息累计已近40万元。

由于大量的高利贷无法及时还清和食堂账户短款的增多，李道升又动起了挪用运动员“退伙费”的心思。

学校里运动员的伙食费由两个部分构成：一部分是财政拨款，另外一部分由运动员个人缴纳。如果运动员外出训练或者是比赛，不在学校食堂里吃饭，那么这段时间里的伙食费就需要退还，这就是退伙费。

退伙费发放由训练科老师经手办理，训练科统计好退伙费并找领导签字之后，到李道升那里领取发放。

一般来说退伙费一个月发放一次。但训练科还有带运动员外出参加比赛、训练的任务，所以，退伙费有时也会几个月发一次。

李道升就利用这个时间差从退伙费里陆陆续续挪用钱来购买彩票、还高利贷利息。

刚开始挪用几千元，时间也比较短，李道升还能用别的借款补上。经过一段时间，他挪用退伙费没有被发现，就开始几万几万地挪用。

只能到看守所躲债

有一段时间没有中奖，训练科也天天向他催要退伙费。李道升怕事情败露，就背着妻子以徐州市区的一套房屋为抵押，以8分的月息借了30万元的高利贷，约定3个月还清。拿到钱后，李道升把部分钱给了训练科作为退伙费，部分用来还高利贷利息。更重要的是，还要继续买彩票。那段时间，李道升有时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中了500万的大奖。

李道升的妻子得知房屋被抵押借高利贷情形，在痛骂他一顿之后还是向几个妹妹借来钱，还上了30万的高利贷。

拿到房产证后，李道升就偷偷把房子卖了51万元，还了妻妹部分借款。剩下的钱在还了部分贷款利息后很快也所剩无几。妻子得知李道升卖房和借大量高利贷买彩票后感到绝望，和他离婚了。

但这仍没有让李道升觉醒。面对高额的外债，他一心想着中个大奖翻身。2014年3月7日，李道升买的彩票中了15.6万元大奖，这让他欣喜若狂，感觉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在大奖的刺激下，李道升买彩票更为疯狂了。他每天脑子里琢磨的都是怎么投注、揣摩中奖规律。

“我先用第一种方案在第一家彩票店购买彩票，然后我用第二种方案在第二家彩票店购买彩票，最后在第三家店面就采用第三种方案购买彩票。如果一家中了，我就能赚回来不少。”

但往往开奖的结果与李道升的计算不吻合。如果不中奖，当天晚上李道升心中会感到很不是滋味。但这种心情只是很短暂的，紧接着他就投入到第二天的选号当中，继续再分几种方案一一地计算，缩小范围。

至于买彩票的费用他已经不计较了。“很麻木了，心想着我只要中一次大奖，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以前投入到买彩票的费用也能翻回来。”

这时李道升挪用的退伙费和单位库存现金越来越多。至案发时，李道升共挪用退伙费、食堂备用金47万余元。

2015年开始，为了把单位的账还上，李道升又向银行和小额贷款公司贷了很多钱继续买彩票。但之后李道升再没有中过大奖。贷款利息很高，他实在没钱还。再加上训练科的老师催要2014年拖欠的退伙费，李道升逐渐从痴迷的状态中清醒。

房子卖了后，李道升无处可去。老父亲生病住院无人照顾，他只能在病床旁边搭个地铺过夜。此时，李道升挪用单位的钱和外面的借款累计100多万元。2015年2月，春节临近，债主纷纷找他要钱。走投无路的李道升选择到检察院投案自首，希望能进看守所躲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