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刊
由猫谈起
——访杨小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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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彦之猫》 杨小彦 纸本水墨 138cm×70cm 2017年
《画刊》:几年前,你写过一篇文章谈为何画猫(《我为什么画猫》)。文中谈了三个原因,我读后的理解,它们分别是童年与猫相处的身体记忆、对自家猫违背“猫性”的深刻印象以及关于猫的各种政治与社会性的联想。有意思的是:这些原因正好对应感官记忆和文化观念的不同维度,于是画“猫”的复杂性和你“身份”的跨界就有了更紧密的关系。对你来说,我的看法算不算“过度阐释”?
杨小彦:这个阐释应该是比较准确的。从逻辑上说,因为我从小就和猫生活在一起,身边很多朋友都在养猫,而且不止一只,有的朋友居然养了七八只之多。他们之所以养这么多,不是为了养,而是不断地收养路边的野猫,显示了一种爱心。问题是:我们生活的城市,其实有一个庞大的“野猫群落”,它们都是家猫,但又都纷纷出逃,行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这显示了猫的野性始终没有完全丢失,也说明猫世界本来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所谓以物喻人吧,我选择猫作为创作对象,于是也就有了一份“象征”在,希望从中表达一种热爱自由的心性,也希望我们在人眼看世界的同时,多一种角度去观察世界。所以,猫之于我,即是现实的存在、生动的对象,同样又是一种象征、一种表达、一种态度,甚至是一种立场。
《画刊》:画猫这一主题,你的创作是否受到其他艺术家的影响?
杨小彦:我所看到大多数以猫为母题的画家,基本上把猫当成宠物,当成可爱的玩物。我恰好相反,要还原猫的野性,所以我笔下的猫有浪迹、有瞪眼,就是没有宠样。这是我的主题。
《画刊》:这次“猫眼”展览,包括了水墨、水彩、钢笔和圆珠笔画等各类纸本的作品,为何唯独没有你的本行油画?
杨小彦:我一直喜欢画纸本,随手画来,自由自在。多年积累下来,居然有了一大堆纸本的以猫为母题的作品。反倒用油画比较少,甚至几乎没有。原因嘛,我想,是否油画太“正规”?我不知道,反正,我的确很少用油画表达这一主题。也许你这一提醒,以后我就尝试用油画试一下,或者会有另外的收益。
《画刊》:你画非规训的猫态,强调不被规训的思想,这些,你觉得可教吗?
杨小彦: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高度人工化的环境中,地球上已经难以找到没有人的痕迹的地方了,包括动物。从这个意义看,人一直在规训他的对象,让对象成为“人化的自然”。很多时候人们尤其是美学家,他们总是赞扬这样一种趋势,总是在“人化的自然”这一点上做文章。我恰恰觉得,我们应该警惕这一趋势。规训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的问题是:究竟还有多少地方没有被规训?这是一个问题。
《画刊》:我接触艺术家,经常私下得到反馈,抱怨艺术批评和理论的人对于艺术缺乏感受力。相反,搞理论和批评的学者,也强调他专业研究的独立性和自足性。你的文章《先有动物还是先有动物学家?》谈到了关于艺术命名的争论,也涉及艺术家和批评家的矛盾。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上面提到的问题。
杨小彦:理论与实践各有各的事要做,这是我一向的观点。所以,我发现我在做评论时,就是评论的态度;作画时,又变成一个画画的人,没有太多考虑所谓理论问题。其实,你有没有发现,一些艺术理论家,当他们拿起画笔时,他们所画的,多是风景,没有“观念”,也不“现代”;反而像初学者那样,热衷于色彩、笔触和构图,热衷于一些基础的问题。也就是说,他们所热衷的,正是他们在自己的理论描述中所批判的。这难道不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吗?本来,按照一种不成文的逻辑推理,从事当代艺术研究的理论家,如果他们从事艺术实践,难道不应该也是当代的吗?怎么一画起画来,就变得那么“传统”甚至“保守”?这显然是一个问题。
《椅子上的猫》 杨小彦 纸本水彩 41cm×31cm 2017年
《猫俩》之三 杨小彦 水彩、钢笔 41cm×31cm 2017年
《月夜之猫有鱼焉》 杨小彦 纸本水墨17cm×70cm 2017年
《画刊》:你多年来一直不停地画,也办过不同类别的展览。1999年在加拿大的时候,还以“老彦工作室”之名教授绘画,但你同时又把绘画当作一生最大的爱好。我好奇的是:在跨界的状态里,你对“专业”和“业余”的理解是什么?
杨小彦:首先,在温哥华从事绘画教育,是过日子的需要。而且,在那几年的绘画教育当中,我还积累了很好的经验,在绘画教育和学习方面有了很好的体会。我甚至自信自己可能是那些少数能够把绘画这一件事说得比较清楚、不故弄玄虚的人之一。我基本上可以把学画(当代是写实绘画)这件事说得比较清楚。想来,这也很不容易。之所以我很多时候说“专业”和“业余”,也是针对自己的状态的。职业艺术家比拼的是在职业场中每天都必须进行的“风格较量”。我是“业余”的,是因为我不在那个场,不去比拼,只是满足自己,很多时候甚至只是过一下手瘾而已。当然,自己内心觉得还是具备专业水准的,但不要去比拼什么,这一点很重要。
注:
展览名称:猫眼——老彦作品展
展览时间:2017年10月26日-11月15日
展览地点:广州市红专厂E5艺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