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边境野生动物贸易和养殖状况调查

蒋德梦 余丽江 杨 洋 李思琪 罗 旭*

(1.西南林业大学林学院，昆明，650224 ；2.广西大学林学院，南宁，530005；3.广西大学动物科学技术学院，南宁，530005；4.陕西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西安，710062)

中越边境野生动物贸易和养殖状况调查

蒋德梦1，2余丽江3杨 洋1李思琪4罗 旭1*

(1.西南林业大学林学院，昆明，650224 ；2.广西大学林学院，南宁，530005；3.广西大学动物科学技术学院，南宁，530005；4.陕西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西安，710062)

野生动物贸易；野生动物养殖；中越边境；可持续利用

野生动物的贸易是生物多样性下降的主要原因之一，了解野生动物的市场需求和供给情况是探讨其保护和可持续利用的先决条件。为了解中越边境野生动物贸易及养殖现状，我们于2014～2015年，通过实地走访、向林业主管部门咨询及网络收集等方式，对中越边境两市两县的野生动物贸易和养殖状况进行了调查。共调查到贸易野生动物43种，包括兽类13种，两栖、爬行类10种，鸟类20种。42种涉及非法贸易，其中有15种属于国家I级或II级保护动物。共有14家具有一定规模的养殖场，仅有10种动物被驯养繁殖。当前中越边境的野生动物养殖业规模小、产品辐射范围窄，养殖和市场贸易的野生动物在种类、数量和功能上有很大的差距，表明当前的养殖业尚不能满足市场的需求。要实现野生动物的保护和可持续利用，需要加强产业引导和中越双边合作，从源头切断非法野生动物贸易。

野生动物及其制品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有重要的用途，如食用、药用、观赏或收藏等[1]。例如，在广西，有过半的陆生脊椎动物被用作各种中药材[2]。但是野生动物的贸易，特别是野生动物的非法贸易给一些动物带来极大的威胁。如褐翅鸦鹃(Centropussinensis)，由于具有祛风、产后活血补身等功效，在20世纪90年代前被大量捕杀、一度成为濒危物种，甚至区域性灭绝[3]。鹦鹉(Psittaculaspp.)中许多物种由于其羽毛色彩艳丽而深受人们喜爱，导致近几十年来大量捕捉而使其濒临灭绝[4]。穿山甲(Manisspp.)因其具有药用和食用价值，长期被非法捕杀导致其野生种群数量从1998～2008年间减少了将近一半[5]。有研究表明，野生动物贸易已经成为当今生物多样性丧失的第三大原因[6]。虽然我国打击非法利用野生动物的力度越来越大，野生动物贸易或食用的事件依然在边境地区时有发生，如2014年云南江城中越边境上食用蜂猴(Nycticebusbengalensis)等国家I级保护动物事件，2015年12月广西林业厅披露的查获穿山甲鳞片3 086.67 kg、象牙1 167.39 kg特大走私案件等。

野生动物资源日益枯竭，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其保护和可持续利用。目前，很多方法和手段也被用于野生动物保护，如制定更为完善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加大野生动物偷猎的惩罚措施，提高公众抵制消费野生动物的意识和纠正人们在药用动物等方面对野生种群的偏好[7-8]。野生动物被贸易的主要原因是市场需求和利益驱动[9]，保护学家提出用野生动物养殖来实现野生动物的保护和利用。通过养殖来提升市场供给量，降低偷猎盗猎所产生的高额利润，从而减少偷猎行为的发生，达到保护的目的[7]。如Moyle对过去30年间鳄类(Alligatorspp.)的贸易情况进行了统计，发现鳄类的养殖能有效地遏制其被偷猎[10]。中国的老虎(Pantheraspp.)养殖产业也缓解了其野外种群的压力[11]。

东南亚地区具有丰富的野生动物资源但经济却相对落后，因此一直是野生动物贸易的热点地区，而中国是该地区贸易最为频繁的国家之一，在海马、哺乳类、鸟类等类群的交易量较大[12]。中越边境涉及广西、云南两省、区，是野生动物贸易最频繁的地区之一。该地区的野生动物贸易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被研究者关注和报道[13-15]，此后有学者从破获案件中研究广西野生动物非法利用的情况[16]，也有其他研究涉及中越边境的野生动物贸易状况[17-18]。虽然了解贸易的种类和数量和市场信息对野生动物保护和可持续利用尤为重要[19]，然而目前这方面的研究非常缺乏。基于此，本文通过多种方法收集中越边境野生动物贸易种类、数量等信息，以及该地区野生动物的养殖水平、规模等资料，从市场的需求和供给角度，探讨中越边境野生动物养殖和贸易之间的特点和联系，评价中越边境野生动物可持续利用水平，为政策制订、产业引导、野生动物执法等提供参考。

1 调查地概况和调查方法

1.1 调查地概况

中越边境总长度为1 450 km，其中陆地边界长1 347 km。中国境内与越南接壤的共有7个州/市，其中广西4个，目前最活跃的对开口岸位于东兴市和凭祥市；云南有3个，最活跃的口岸位于河口县。在7个一级对开口岸中我们选取了贸易最为频繁的口岸进行了调查，包括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东兴市、凭祥市，云南省的麻栗坡县、河口县共4个开放较早的一级口岸，以及这些口岸周边乡镇的农贸市场、边民互市点。调查地点共13个，包括东兴市3个、凭祥市1个、河口县4个、麻栗坡县4个、西畴县1个。

1.2 调查方法

野生动物非法贸易具有隐蔽性和突发性[9]，加上走私犯罪集团化、智能化，作案手段多样，很难统计实际被交易的数量。本调查采用2种方法来收集野生动物贸易数据，一是2014～2015年实地走访调查，调查地点包括当地的农贸市场、边贸市场、边民互市点及从当地群众获得的野生动物交易场所，统计观察到的野生动物种类、数量。二是通过走访当地林业局、森林公安局，询问近年来破获的野生动物非法贸易案件，以及查询统计林业系统的官方网站，包括广西壮族自治区林业厅、云南省林业厅及与越南接壤市、县的森林公安和林业部门官方网站公布的非法贸易案件。网络信息仅统计2015年数据。野生动物贸易分为合法和非法贸易，两者相互混杂、很难区分进入贸易环节的野生动物来自于合法渠道还是非法走私渠道[20]。本文中，林业厅公布案件涉及的种类均视为非法贸易种类。市场调查种类若为Ⅰ、Ⅱ级国家保护物种或者CITES附录物种，且目前没有繁殖驯养成功的种类也视为非法贸易数据，其他均视为合法贸易。

野生动物养殖状况与贸易调查同时进行。通过与林业主管部门访谈，以获得野生动物经营加工许可证的养殖场作为数据来源，统计养殖户数量，养殖的种类和规模，销售范围，人员配置等信息。

2 结果

2.1 野生动物贸易状况

本次调查共记录43种动物，兽类13种，两栖爬行类10种，鸟类20种，其中有15种属于国家Ⅰ级或Ⅱ级保护动物(表1)。有41种野生动物来源于非法贸易，仅有银星竹鼠(Rhizomyspruinosus)1种来源合法。实地市场调查到15种，包括2种哺乳动物，12种鸟类，其中包括1种国家II级保护动物，即领角鸮(Otuslettia)，以及1种爬行动物。网络收集野生动物案件涉及31种，其中包括海蛇、犀鸟等5类无详细资料的类群(每1类群计为1种)，41.9%的种类为国家Ⅰ、Ⅱ级保护动物。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林业厅及防城港林业局官方网站公布的14起野生动物案件中，涉案种类19种，其中鸟类8种，哺乳类7种，两栖爬行类4种。在云南省森林公安局网站上公布1起，涉及哺乳动物3种。

表1 中越边境野生动物贸易状况

Tab.1 Species recorded in wildlife trading along Sino-Vietnam border

续表1

注：a 未在新闻中标明的非法交易的物种

Note：a.Information of illegally traded species was not specified in the news

2.2 野生动物养殖状况

在中越边境两市两县中，共调查到16家(其中有2家没有养殖数量资料)具有正规经营许可证及一定规模的养殖户或公司。有10种野生动物被养殖，其中养殖野猪、豪猪的共有6家964头，蛇类的2家41 500条，鳄鱼的3家15 700条，竹鼠的2家1 400只，蛙类的2家440 000只(表2)。养殖的10种经济动物均可食用，但药用的仅舟山眼镜蛇(Najaatra)和孟加拉眼镜蛇(Najakaouthia)2种，用于皮革或驯养繁殖的动物仅暹罗鳄(Crocodylussiamensis)1种。

表2 中越边境野生动物养殖状况

Tab.2 Wildlife farming along the Sino-Vietnam border

注：a 包括舟山眼镜蛇和孟加拉眼镜蛇 Note：a includingNajaatraandNajakaouthia

3 讨论

人类对野生动物无可替代的需求使得野生动物贸易不可能被完全禁止[21-22]，因此了解野生动物的市场需求和供给对野生动物保护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显得尤为重要。本文对中越边境上4个国家一级口岸及其周边地区进行了调查取样，发现当前该区域的野生动物非法贸易依然较为严重。非法走私的14起案件集中于河口县和防城港两地，这个表明这两个地方可能是走私的主要通道。在此次调查到的43种贸易野生动物中，有42种来源非法，有15种属于国家I级或II级保护动物。此外，通过比较1954～1993年间[13]、2007～2008年间[16]数据，发现贸易野生动物的种类组成有着较为明显的不同，表现在哺乳动物的比例下降，而两栖爬行类所占比例上升。哺乳动物所占比例从1994年数据的44%(40种)下降为2010年的24%(17种)，在我们的调查中仅占30%(13种)。然而，有5种哺乳动物出现在3次调查结果中，分别为亚洲象(Elephasmaximus)、花面狸(Pagumalarvata)、短尾猴(Macacaarctoides)、穿山甲和豹猫(Prionailurusbengalensis)，表明这5种哺乳动物长期以来受到非法贸易的影响。两栖、爬行类的所占比例相对以前有所提高，其中以蟒蛇(Pythonmolurus)和大壁虎(Gekkogecko)最为常见。

当前，中越边境上的野生动物养殖有如下几个特点：1)投入少，以个体经营为主。除3家公司投入达百万外，其余的养殖户均投入较少。河口县和麻栗坡县的养殖业，8家养殖场中仅有1家为公司性质，1家为合作社性质。凭祥市和东兴市的养殖场也有一半为个体经营。2)从业人员少，除了4家上规模外(其中有1家为合作社)，其余的均以家庭为单位来养殖。3)销售范围窄。57%的养殖场仅在本地销售，36%的养殖场能部分外销其他城市，仅1家做出口国外。实际上整个云南省的养殖业或中国其他省份的养殖业也都面临类似状况[23-24]。

目前中越边境上的野生动物贸易物种和养殖种类存在较大差异，主要体现在：1)贸易涉及的种类远比养殖种类多。调查到有42种野生动物进入贸易环节，大多数为珍稀野生动物，而养殖动物仅有10种，以蛇类和野猪为主。2)贸易动物种类和养殖动物种类重叠少。养殖的10种经济野生动物中，仅有银星竹鼠出现在贸易物种中。3)养殖种类和贸易种类的用途差异很大。贸易种类多为药用、观赏，或有重要价值，如虎牙、象牙。而养殖的种类多为食用，仅鳄鱼及少量蛇类作为药用或其他用途。此外，综合以往结果[13，16]，发现在中越边境及广西部分内陆城市共记录到139种野生动物被交易(不包括未鉴定到种的记录)。而整个云南省的养殖种类也仅有38种，且有一半以上的种类不具规模[23]。

野生动物保护牵涉到经济、政治、社会等方面。野生动物养殖被认为是从经济角度解决保护问题的一个手段，可以通过大量的野生动物替代品来“泛滥”野生动物市场，降低野生动物偷猎所得的利润，从而实现保护的目的[25]。然而这个方法有效的前提是合法的野生动物制品能足够替代野生制品，能满足市场的大部分需求[26]。调查结果表明，当前养殖的野生动物在种类和功能上与市场的需求尚存在较大差距，因此如需从养殖角度上解决保护问题需要进一步加大养殖力度，多开发具药用、观赏，或有重要价值的野生动物，用更多的产品“泛滥”市场。此外，需加强与越南双边合作，共同打击野生动物非法贸易。中国消费的野生动物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国外。1998年的数据显示有55种动物涉及中越边境非法贸易[14]，本调查中有31种野生动物来源于越南。同时，中国也是野生动物的出口大国，在哺乳类和鸟类等类群上比东南亚其他国家多[12]。因此，加强双边或多边合作，共同努力，从源头切断野生动物非法贸易至关重要。

4 结语

野生动物的保护和利用一直以来被广泛关注，本文从野生动物市场供需两个方面调查了中越边境野生动物的养殖和贸易状况，发现养殖种类远不能满足贸易需求，中越边境的野生动物养殖业还需政策引导和扶持。倘若非法野生动物贸易得不到有效控制，伴随动物出入境的传染性疫源疫病有可能对中越双方的家禽家畜养殖业带来危害，需得到重视。

致谢：本调查得到云南省河口县林业局、河口县森林公安大队、云南大围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河口管理局、云南麻栗坡县林业局以及广西壮族自治区东兴市林业局、凭祥市林业局的大力支持；论文的数据整理和修改得到了广西大学何超和Ari Martinez、粟通萍的帮助，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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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dlife trade；Wildlife farming；Sino-Vietnam border；Sustainable utilization

Investigation of Wildlife Trade and Wildlife Farming Along the Sino-Vietnam Border

Jiang Demeng1，2Yu Lijiang3Yang Yang1Li Siqi4Luo Xu1*

(1.College of Forestry，Southwest Forestry University，Kunming，650224，China；2.College of Forestry，Guangxi University，Nanning，530005，China；3.College of Animal Sciences and Technology，Gaungxi University，Nanning，530005，China；4.College of Life Sciences，Shanxi Normal University，Xi’an，710062，China)

Wildlife trade is one of the main causes for biodiversity decline.Knowledge of market supply and demand are critical to understanding the dynamics of wildlife trade and are useful for making decisions in wildlife conservation and utilization.The Sino-Vietnamese border is one of the hotspots of illegal wildlife trade in Asia.However，little is known about the wildlife trade situation recently in this area.We conducted several surveys in two cities and two counties along the Sino-Vietnam border in 2014 and 2015.We collected trade information through site surveys and from online sources and local forestry management agencies.In total，43 species，including 13 mammals，10 reptiles and amphibians，and 20 avian species were recorded as species exploited in wildlife trade.Among these，42 species were exploited in illegal trade and 15 of those are listed for national protection，either grade I or II，under China’s Wild Animal Protection Law.Although there were 14 farms，only 10 species were farmed or captive-bred.The farming industry on the Sino-Vietnamese border is characterized by small-scale，subsistence level production.Market demand greatly exceeds supply capacity of bred wildlife with respect to both quantity and species variety.This enhances the profitability of illegal trade.Here we recommend that more efforts should be made to replace illegal wildlife trade with locally farmed species.Cooperation should be improved with the government of Vietnam for the sake of sustainable utilization of wildlife resources.

稿件运行过程

2017-03-21

修回日期：2017-09-08

发表日期：2017-11-10

S862 F740

A

2310-1490(2017)04-705-07

亚洲新发传染病研究伙伴计划(APEIR)和云南省林学一流学科建设项目资助

蒋德梦，男，29岁，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生态学研究。E-mail：jdm447268365@163.com

*通讯作者：罗旭，E-mail：xu_luo@aliyu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