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里的外姓人

2017-11-16 03:17
电影文学 2017年2期
关键词:唐德唐家当家的

序幕

吉林通化,群山起伏,连绵不止。

山上绿草青青,山林郁郁葱葱,丽日朗照,鸟儿高飞。

推出片名:祖坟里的外姓人。

1.半截沟 外

初春,田野里唐德年带着一家男女十多口人在铲着刚长出两片叶子的苞米苗。

唐德年的四儿子唐兴生干活快,铲到地头站下擦汗时,突然看到山坡后家的方向升起了浓烟,他惊呼:哎呀!你们看,家里是不是着火了?

人们抬头向山上望去。

当家人唐德年抬头一看,大叫一声:不好,家里着火了,快回家救火!

地里的人拎着锄头急三火四地朝家里跑去。

2.山梁上 外

爬上山梁,唐德年和家人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驻足向家里望去,大火已经上房,院里的情景把大家惊呆了。

老六唐兴贤望着唐德年:爹,家里是不是来胡子了?

老五唐兴田:好像是鬼子,是不是他们来抢东西放的火?

唐德年也在纳闷,他斩钉截铁地对家人说:都把锄头板卸掉,拿锄杆子回家,准备打仗。

大家按照当家人的吩咐,卸掉了锄头板。唐德年的老弟唐德清从身边一棵柞树上掰下一个树岔,撅掉枝头,拎着柞木棒子向家里跑去。

3.唐家 外

愤怒的人们跑到大门前停住了,他们疑惑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院里有30多人是在帮助救火,一个穿着鬼子衣服,戴着灰色帽子的人和另一个穿着灰上衣鬼子裤子的人正从没着火的仓房里往外抬着东西。

唐德清:哥,这是些什么人?

唐德年:你们别胡来,咱们进去看看再说。没有我的话,你们别乱动。

唐德年带家人走进院子,王氏和柳桃看到家人后嚎啕大哭起来,王氏的儿媳妇们流着眼泪簇拥着婆婆站在已经烧落架的房子前。

王氏扑向走进院子的唐德年:哎呀,当家的,这下可没法活了,要不是队伍上的人来救火,家里可就烧光了。你快去谢谢人家吧。

唐德年看到一位长官正在指挥士兵搬东西,他走过去问到:哎呀,你们是山里的队伍吧?

英俊潇洒的年轻军官迎着唐德年走过来:老乡,我们是抗联一军的,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我是连长,我姓吉。

唐德年:我是当家人唐德年。你们就是小日本子贴告示要抓的人啊!哎呀,太谢谢你们了。今天你们要是不来救火,我们家可真就火烧当日穷了。好歹你们把东西都给我们救出来了,我们家可怎么感谢你们啊?

吉连长:当家的,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帮助你们是应该的。现在火已经扑灭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唐德年:你说我家烧的这样,想留你们吃顿饭都做不了啦,大恩不言谢了。以后队伍上有啥难处,你派人过来,这个山上就我们一户人家,方便。

吉连长:好,以后我们不会少麻烦你们的。艾排长,集合队伍回营。

艾排长集合起队伍,吉连长与唐德年握手告别,然后他带着队伍朝着山里的主峰走去。

4.唐家 日

唐德年站在战士们救出的东西前表情严峻,王氏看着当家的那悲伤的脸色,眼泪不停地淌着,人们面无表情地围着当家人夫妇。

唐德年从腰中拿出旱烟杆,狠狠地抽了几口烟:他妈,我和孩子们出门时家还好好的,咋就着火了呢?

王氏:孙子关锁不是正戒奶嘛,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每天早晨起来,孩子小不爱吃饭,没过多会儿就饿了,我就安排大儿媳妇柳桃做完早饭在灶坑里埋几个土豆,留着孩子饿了时给他们吃。

(闪回)

厨房里,腊梅用烧火棍扒出了土豆,然后她把烧火棍撂到了柴火堆上,从锅台上拿抹布包着土豆进屋了。

腊梅把土豆放到了炕上,然后她爬上炕给小弟弟、妹妹们扒土豆皮,几个小家伙在奶奶面前吃着烧土豆。

柳桃端着磨好的苞米面回屋准备做晌午饭,她一开门,见堆着苞米秸秆的柴火堆着火了,开门进来的风一下吹大了火势,柳桃放下口袋去水缸舀水灭火,不但没灭了,反而火势更大了。

柳桃:妈,快带孩子跑吧,着火啦!

王氏从屋里出来一看,她回身抱起关锁拉着小忠福就往外跑,走到厨房她喊柳桃:快把腊梅她们拽出来。

柳桃拽着屋里的三个孩子穿过火场,她把孩子们推到门口,转身又进屋了。

王氏把怀里的孩子放到院子里的一个笸箩里,她拉过孙女腊梅急忙嘱咐她说:腊梅,你在这里看着弟弟、妹妹们,奶奶去救火啊!

腊梅点头说:我知道了。

王氏扭头跑进屋子里。

柳桃拿着铁锹拍打着柴火堆,王氏拿水瓢从水缸里舀水浇着火,可火还是着大了,浓烟从窗户和门往外冒着。

这时,吉连长带着一个排的兵跑进了唐家院子,战士们冲进大火中。

柳桃从屋里抱着被子跑到院子扔下后欲往屋里钻,被吉连长制止了。

吉连长:老乡,你们别进去了,危险。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东西抢出来的。大家注意,集中力量抢救屋里的东西。

艾排长:是。跟我来。(带战士们冲进了浓烟滚滚的屋子里)

艾排长和战士们抱着衣服、被子从烈火中冲出来,此时,大火已经着上了房。艾排长带着战士们再次冲进屋里,他们抬出了柜子、水缸等家什,战士们刚把东西搬完,房子就“噗通”一声烧落架了。

吉连长招呼战士们说:大家赶快把仓房里的东西搬出来,防备仓房再着了。

战士们又跑进仓房里搬出了粮食和农具。(闪回完)

唐德清劝慰着王氏:大嫂,别哭了。你不是说妈活着时常说‘财去人安乐’嘛,家里孩子们没伤着就很万幸了。都别难过了,明天咱修房。

5.唐家 夜

唐家搬进了新房。

唐德清愤愤地从外边回来。

坐在院子里抽烟的唐德年问弟弟:你干啥去了?

唐德清声调悲切地:哥,李快腿家出事了,沟里的人都去看他了,你不去看看啊?

唐德年:他家怎么了?

唐德清:李快腿他哥家住的那个辑安错草沟十户人家都被日本人给活埋了,他才从错草沟安葬完他哥哥嫂子回来。

唐德年大吃一惊地:啊?有这事儿?我得看看老李哥去。

6.李快腿家 夜

昏暗的油灯下,几位乡邻坐着抽烟,李快腿的媳妇正在悲伤地哭着。

唐德年走上前握住了李快腿的手,张老实从李快腿身边站起,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唐德年拍拍李快腿的后背:老哥,你的手冰凉,该哭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李快腿:大哥有个独生儿子在杨靖宇部队当兵,大哥给部队筹集了一些粮食。三天前,他们在给部队送粮食时被鬼子抓了,鬼子把老两口绑在树上,放出狼狗将两位老人活活咬死了。随后,鬼子按照《保甲连坐法》的规定,把错草沟与我大哥家在一个牌里的十户人家的大人孩子一个不落地全都活埋了。

唐德年:这些王八犊子,真没有人性。

邻居:小日本都是狗娘养的,没有好货。

唐德年:日本鬼子从侵入中国就开始大肆烧杀,头年咱们通化的白家堡子被鬼子给血洗了,杀了全村四百多人。眼下老李哥他哥家那里又被杀了十家,连孩子都不放过。这样下去,中国人还有活路吗?

李快腿:你说,咱们老百姓还怎么活啊!

唐德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机会咱也报仇雪恨。兄弟,节哀。

7.唐家 日

唐德年在院子里收拾着农具,李快腿大步流星地来了。

唐德年:李大哥来了,你怎么有工夫串门了?

李快腿走到唐德年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我来告诉你个事儿,刚才警察所传我去,说是我家老二拿粪叉子把刘四儿的屁股给扎冒血了,让我拿钱去赎人。我刚从警察所回来。兄弟,警察所要派人来抓你了,你快跑吧。

唐德年吃惊地:警察所要来抓我?为什么呀?

李快腿:我听到李所长在屋里说,警察署张署长接到举报,半截沟唐德年家通红胡子。署长让咱们所查查。晚上你们俩去沟里把唐德年带过来咱们先审审。

唐德年听了李快腿的话一愣:我什么时候通红胡子了?

李快腿:我这不是觉得是有人想害你,才来告诉你嘛。兄弟,你出去躲躲吧,这伙帮狗吃屎的东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呀。

唐德年感激地拉着李快腿的手:谢谢老哥了。老哥,你说我怎么躲呀?家里还有20多口人呢,我走了家里人怎么办?他们说我通红胡子我就通红胡子啦,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证据说我通红胡子。老哥,走,进屋喝点水去。

李快腿:兄弟,我走了,你保重啊。

唐德年把他送出去好远,两人边走边聊着。

8.唐家 夜

唐德年坐在炕头上抽着烟,外边传来狗叫声。

坐在油灯下补衣服的王氏:这么晚了,谁来了?

门外传来喊话声:唐德年在家吗?

唐德年答应:在家。谁呀?

唐德年走出去开门,大门外站着警察史怀仁和燕大文。

9.唐家 夜

警察走进唐家,史怀仁很严肃地说:唐德年,几天没过来,家里盖新房了。

唐德年不卑不亢地:你没听说我们家房子着火烧没了吗?这20多口人不盖新房住哪呀?

唐德清和他的侄子们听到院子里的喊声,三个小伙子进来站到了唐德年的身边。

史怀仁态度傲慢地:我没听说你家着火,我倒是听说红胡子来帮你们家救火了。是吗?

唐德年很镇定地:是。他们是来帮助救火了。

史怀仁厉声喝道:唐德年,你们家好大的胆子啊,敢跟红胡子勾结。

唐德年:史警察,你们开会说是不让帮助红胡子,也没说红胡子帮助我们也不行呀!他们帮我,我也犯罪吗?

史怀仁:皇军说了,不许老百姓和红胡子来往。走吧,你去警察所跟李所长说去,我们俩只管带人。

王氏焦急地:当家的,你不能去呀,到了警察所,有理没理他们都会打你的。

唐德年满不在乎地:你们都在家里消停的啊,我的事儿你们管不了。德清,孩子们不冷静,你压着点儿,别惹事儿。(沉着地向门口一挥手)史警察,走吧。

两个警察押着唐德年走出了家门。

王氏坐在炕上拍打着炕席哭着说:哎呀!我的天呀,这可怎么办呀?

10.警察所 日

两个警察押着唐德年走进所长办公室。

李所长坐在办公桌前,他先是态度傲慢地斜视着唐德年,然后他站起来眼睛盯了唐德年好一会儿。双方对视了一会儿后,李所长终于开腔了。

李所长:唐德年,你知罪吗?

唐德年镇定地:李所长,我一个老百姓,天天蹲在山里,一没种大烟,二没偷东西,你说我能犯什么罪?

李所长有些不耐烦地:你家着火是红胡子给救的吧?你通红胡子还不是罪吗?

唐德年满不在乎地:他们是红胡子还是白胡子我不知道,帮我们家救火了不假,可那是他们在山上看见我家着火了来救的,不是我们找他们来的。我一没给他们送东西,二没给他们通风报信,你说在这个事儿里我有什么错?

李所长一下子站起来:日本人说了,不许与红胡子的人来往,你说你这不是与他们来往了吗?

唐德年理直气壮地:李所长,如果我这是错,那我问问你,红胡子的人来咱们半截沟多少回了,他们在半截沟谁家没住过?头年他们不是还给你送过信嘛,难道你那也是罪过吗?

李所长一拍桌子,吼道:他们给我送信那是警告信,日本人是知道的,我没有和红胡子秘密联系。

唐德年态度傲慢地:李所长,真要是日本人找我,我可不客气,我告诉他们,红胡子在咱们半截沟谁家都住过。李所长可以当证人。

李所长的火气立刻消了许多:行了,唐当家的,这件事儿就这么的吧。你该知道是有人想整你,放安分些吧。我在这里给你挡着了,你也知道,咱们谁也惹不起日本人,我吃这碗饭也不容易,以后都体谅着点儿吧。今天找你来,就是给你提个醒。你回去吧。

唐德年哈腰向李所长点了点头说:我这里谢谢李所长了。

11.警察所 日

史怀仁看到唐德年走了,他急急忙忙走进李所长办公室,迫不及待问他的上司:所长,你把唐德年放了?

李所长:放了。

史怀仁:日本人和警察署老训咱们抓不着通红胡子的人,咱们怎么不拿他去顶个数啊?

李所长:拿他去顶数?他到日本人那里,把红胡子多次来半截沟的事儿一通神说,日本人知道咱们看着红胡子在半截沟不报告,怕是弄不好连你都得去顶数了。红胡子来半截沟咱们要是告诉日本人,杨靖宇还不把咱们警察所给端了。

史怀仁:所长,咱得马上到各牌、甲、保里把手续办了,让村民们都按上手印。以后谁家通红胡子就会有人来举报了。所长,你要是忙,把这个活儿交给我,我去落实。

李所长:行啊,你年轻有前途,多干点儿活儿不白干。你和燕大文去落实这个事儿吧。

12.半截沟村大树下 日

警察史怀仁召集半截沟的人开会,他拿着保甲连坐条款给大家读,坐在下边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村民甲:今后谁也不能犯事儿,不然全村人都跟着倒霉啊。

村民乙:让大家在纸上按手印,又让大家推举牌长,这不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啦!

唐德年接过史怀仁递给他的一张纸看了看,然后在自己名下捺了手印:联保就联保呗,有啥大不了的。

史怀仁哼了一声:唐德年,你不要不满,上次你通匪放了你是所长仁慈,下回再敢通匪我饶不了你。

唐德年:你胡说,我啥时候通匪了?

燕大文:好啦,都别再说了。下面推举牌长。

李快腿:张老实是个好人,我选他。

大家一致附和着:好,就选张老实。

燕大文: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今后,张老实就是牌长啦,有啥事都要给他言一声啊。

张老实憨厚地一笑,给大家作揖。

13.唐家 晨

唐德年在收拾东西,王氏从柜里拿出一件鸭蛋皮色的新衣服递给了丈夫。

唐德年接过衣服:咱是去参加婚礼,也不是去送姑娘,用得着穿新衣服吗?

王氏:没有新衣服也不能现去买,有就穿上呗,穿的好点儿不也是给三叔家长脸嘛。

唐德年边穿新衣服边说:好,听你的。去上礼是捧钱场,去参加婚礼是捧人场,穿上新衣服是捧什么场啊?

王氏:捧你自个的场。快走吧,十五六里路呢,早到比晚到好。

唐德年:好嘞。我走了。

14.唐家 夜

油灯下,王氏坐在炕上纳鞋底儿。

四儿子唐兴生心神不定地来到母亲的屋里:妈,我爹怎么还没回来呢?

王氏:我这也犯寻思呢,能不能是道上出什么事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可别……

唐德年推门走进来。

唐兴生从他爹肩上接过包袱:爹,你这背的是什么呀?这么沉。

唐德年:这是你三奶奶给我拿的大煎饼。哎呀我的妈呀,这些煎饼差不点儿要了我的命啊!

王氏借着灯光看到丈夫那鸭蛋皮色的衣服上血糊糊一片,她惊讶地问丈夫:哎呀,当家的,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呀?你咋的了?

唐德年接过唐兴生递给他的水瓢咕咚咕咚喝了半瓢水,惊魂未定地坐到了炕沿上:咳,今天可真悬啊。

王氏急切地问:你哪出了这么多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德年:我被日本子给抓走了。

王氏惊讶地叫着:啊!你这是被鬼子打的呀?

唐德年: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

15.唐三婶家 日(回忆)

婚礼后,唐德年在和三叔家人告别。

三婶:德年,这烙的煎饼背回去给干活的人吃,扛饿。

唐德年不要,三婶拿着煎饼包硬塞进唐德年手中。

16.山路上 傍晚

滚兔子岭转弯处,两个带着手枪的日军和一个翻译官与唐德年迎面相遇,唐德年马上转身向山上爬去,想躲开这两个鬼子。

两个鬼子看到唐德年往山上爬,他们赶上去拽住了唐德年,然后把他拉到了山路上。

翻译官从唐德年背上拽下了包袱:你跑什么?你是不是偷的东西呀?(打开包袱搜出了煎饼,然后向鬼子报告)报告太君,他背的是大煎饼。

小个鬼子凶恶地:你的,什么的干活?

唐德年:我是半截沟的人,种地的。

高个鬼子转了转眼珠问:你的,给杨靖宇送给养的干活?

唐德年:我这是从亲戚家拿的煎饼,自己吃的。

小个鬼子一脸杀气地:你的,通杨靖宇,良心大大地坏了。带走。

唐德年:我真是自己吃的,是亲戚送给我的。

翻译官幸灾乐祸地:老小子,你现在说出龙叫唤也不行了。是不是给杨靖宇送吃的,你说的不好使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翻译把地上的煎饼包好后又给唐德年背上了,然后掏出绳子绑上了唐德年。

小个鬼子对翻译官:开路。

翻译官押着唐德年走在前边,两个鬼子跟在他们后边嘀嘀咕咕地说笑着。

17.山路上 傍晚

翻译官押着唐德年走到一个峭壁下,突然,山上“叭叭”响了两枪,距离唐德年有10米距离的两个鬼子倒下了。翻译官吓得趴到了地上,唐德年本能地跟着翻译官趴下了。

翻译官回头看到两个鬼子已死,他企图爬起来跑,刚一爬起,打鬼子的那个人抬手一枪打中了翻译官,他倒在了唐德年身上,翻译官的血淌了唐德年一身。

一个身穿便服的人提枪跑到唐德年身边,看到唐德年受到惊吓,安慰着唐德年:老乡,你别害怕,我是抗联的兵。

唐德年激动地:哎呀,吓死我了。小兄弟,今天你可是救了我的命。日本人要是把我带到他们那里,还不得把我喂狼狗哇。小兄弟,你让我怎么谢你呢?

抗联兵:老乡,我们就是打鬼子的,我们要把鬼子赶出中国,解救被鬼子欺压的老百姓。我救你是应该的,你不用客气。

唐德年从背上拿下包袱:鬼子说你们队伍上没有吃的,你把这些煎饼拿回去吧。

抗联兵:老乡,我是去执行任务的,我不能要你的煎饼。你赶快回家吧,刚才这里的枪声有可能引来鬼子,你快走吧。

唐德年无奈地:那好,我这就走了。我姓唐,住在半截沟。路过我家到家坐坐。大恩不言谢了。

唐德年顺路走了,抗联的兵带着缴获的三支手枪又钻进了山里。(回忆完)

18.唐家 夜

王氏急不可待地:我的妈呀,我可得马上给佛主上柱香,这要不是神佛保佑,当家的,你今天肯定没命了。

唐兴生:妈,咱们得记着人家抗联的恩,没有那个兵把鬼子和翻译官打死,我爹他能脱险吗?

唐德年:是啊。今天要不是那个兵救我,我可就死定了。

王氏:兴生说得也对,我再给杨司令他们烧柱香,让神佛保佑他们安生。

19.抗联军部 日

一座简陋的木刻楞房屋内,抗联司令杨靖宇在看一份报告。

警卫员小李走进来:报告,吉连长有事汇报。

杨靖宇:让他进来。

吉连长:报告杨司令,我部刚窃听到敌电话得知,敌奉天骑兵教导团要路过二道崴子,奔辑安与邵本良部会合参加讨伐抗联行动。

杨靖宇听后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吉连长转身离开。

杨靖宇在屋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我们抗联在热水河子端了大汉奸邵本良的团部,邵本良急红了眼,妄图消灭抗联获得其主子的赏识。这次,我们要造造声势,在二道崴子打他个伏击战。通讯员,通知参谋长马上到我这里。

通讯员:是。

20.山路上 夜

杨靖宇带着队伍在行进。

手枪队抓到了两个老百姓装束的特务,将他们带到杨靖宇面前。

手枪队长报告:首长,这两个人是来打探抗联情报的。据他们交代,敌人的骑兵教导团已经到达二道崴子,今夜宿营在那里,明天早晨去辑安。

杨靖宇:知道了。把他们押送到警卫连看押。

手枪队长带人押送俘虏离开,杨靖宇向身后的参谋长招手,参谋长走到杨靖宇身边。

参谋长:杨司令,有情况吗?

杨靖宇:现在我们连夜赶到二道崴子,做好打鬼子埋伏准备。马上出发。

参谋长:是。

21.二道崴子 日

抗联埋伏在路边一座林草茂密的山岗上,大家在望着山下的动静。

鬼子的骑兵团约三百人马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伏击圈。

抗联战士们在精心准备武器弹药。

一战士手扣扳机准备开火,吉连长用手势制止他,要他听指挥。敌军进入伏击圈,越走距离我军越近,30米、20米……

杨靖宇举枪发令:打!狠狠地打!

杨靖宇的枪一响,埋伏在山岗上的部队枪声像爆豆子一样响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打击把敌人打蒙了,300多骑兵和后边跟着的十几辆给养车都停在了伏击圈内,前边死伤的人马挡住了前进的路,而后边的车马又一下子调不开头,只好乖乖地挨打,很快,几百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山路上,敌人的一个团长和三个护兵仓皇逃窜。

22.山路上 黄昏

夕阳的余辉映照着因打胜仗而兴奋的战士们,吉连长和三排长带一个排的战士行进在山间的小路上。

一班长唱起了抗日歌曲《万众一心保家园》。

头道沟,二道沟,

抗联住在哪道沟?

大青山,小青山,

抗联住在哪座山?

战士们和着一班长的歌声唱道。

道道沟,座座山,

有沟有山有抗联。

要问抗联有多少?

千千万,万万千。

中华民族都抗日,

万众一心保家园。

吉连长对战士们:大家都精神点儿,前边有个村子,通过村子以后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23.山路上 夜

吉连长带队伍行走在山路上,对面传来说话声。

吉连长压低声音对战士们:注意,前边有人。

前边有人喊话:你们是什么人?

吉连长回答:保安团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伪军答道:索旅的。

吉连长小声对大家:准备战斗,冲过去。

吉连长他们走到近前,毫无准备的敌人被吉连长带的战士们突然发出的射击吓傻了,吉连长带队伍在敌人的慌乱中冲了过去。

一个敌军官喊道:扔手榴弹!快扔手榴弹!

战士们在手榴弹的爆炸中向前跑着,一路跑到江边的砬子头,

吉连长:队伍停止前进,检查一下战士伤亡情况。

艾排长:报告连长,陶虎子失踪。

吉连长:你马上派两个战士回刚才遭遇战战场寻找陶虎子,如果他负伤了要把他带回来,他牺牲了要把尸体掩埋掉,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24.山林 夜

一班长带领一个战士在搜索着。

一个敌伤员看到一班长他们后哀求道:小兄弟,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是他们抓来的壮丁。我的腿中弹走不了啦。

一班长:我们在找负伤的战友。你听没听到这里有其他人的呼救声?

敌伤员:没有。还是你们有人情味儿呀,长官还派人来找负伤的,索旅没人管伤的,他们都跑了。

一班长看了看敌伤兵的伤说:你已经包扎完了,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们得先去找战友。我们走时带着你。

一班长带战士在路基下继续寻找着陶虎子。在离敌伤兵20多米的路基下,一班长他们发现了陶虎子。他俩一边摇晃着陶虎子一边喊着:陶虎子,陶虎子!可陶虎子没有任何反应。

一班长用手摸了摸陶虎子的鼻子,他没有感到陶虎子的呼吸。他对战士说:陶虎子牺牲了,你试试,鼻子一点儿呼吸都没有了,肢体也都凉了。

战士难过地说:班长,咱把他背走吧。

一班长:不,找个凹陷的坑,把他放进去,上面找东西盖上。总不能让他抛尸荒野呀。

一班长在路旁的野地里找到一个凹陷地儿,他们抬着陶虎子放到了那个坑里,然后他们拔了些蒿草带着泥土放到了陶虎子身上,又撅了几个树叉子压在了蒿草上。两个战友给陶虎子敬个军礼,默默地走了。

25.砬子头下 夜

吉连长和战士们在休息着,大家见一班长他们回来了都围了上来。

艾排长:陶虎子负伤了?

一班长:这不是陶虎子,是索旅的一个伤兵。陶虎子牺牲了,我们把他埋在路边下坎一个坑里了。

吉连长对战士们说:同志们,我们要记住陶虎子同志,他是我们连的一个好兵。

艾排长:一班长,敌人怎么把伤兵扔了呢?

一班长:敌人没有打扫战场,还有几个死的在那里呢,我们捡回来四支枪。

吉连长:敌人可能是去执行紧急任务,他们得等着完成任务再派人回去收尸。一班长,你们带回来的这个伤兵是什么情况?

一班长立正敬礼:报告连长,这个伤员腿负伤了。他说他是被抓的兵,我们就把他背回来了,我们没有审问他。

吉连长:一班长,你做得对。他虽然是索旅的伤员,但是,他是咱们中国人,他应该懂得日本是侵略者,他也不会是心甘情愿给鬼子当炮灰的。

吉连长走到伤兵身边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伤兵战战兢兢地:我叫李锁柱,我不情愿给日本人当炮灰。我说实话,我曾经当过胡子,跟二当家的去买军火时弄丢了金条,不敢回绺子里了,在地窨子里被山林队抓住,后来山林队归了索旅。

吉连长态度和蔼地:你们今天是去哪里?

李锁柱还是有点儿哆嗦地说:奉天骑兵教导团团长来搬皇军小樾救他们团,小樾调我们去二道崴子打你们。

吉连长:怪不得索旅连死伤的兵都扔了呢,原来是主子在调遣。李锁柱,你们住在哪里?

李锁柱:腰营。

吉连长:你们军营有多少兵?

李锁柱:日军一个班,我们一个连。

吉连长:现在军营里还有多少兵?

李锁柱:日军一个班,我们留六个兵站岗。

吉连长:好。我们正好缺少弹药,走,去武装一下自己。卫生员,赶快给李锁柱处置一下伤,安排副担架抬着他走。

李锁柱:连长,今天我被你们救了,我就跟着你们打鬼子了,不知道你们要不要我?

吉连长高兴地:要。你参加我们抗日队伍,也是一份抗日力量,哪有不要的道理。(转身对艾排长)走,咱们搂草打兔子,当捎带划拉点儿弹药。出发,目标腰营敌军老窝。

26.敌军驻地 夜

吉连长带着队伍摸到了位于腰营的军营外隐蔽起来,一班长穿着李锁柱的衣服走到哨位前。

哨兵看到一班长喊道:谁?

一班长回答:我,李锁柱。连长让我回来取东西。

哨兵没有发现异常,他依然站在哨位没有动,一班长走到他的身边突然搂住他的头,一刀捅中他的要害,哨兵一声没哼就死了。

吉连长带大家一溜小跑进了军营,兵分两路进入两栋平房。

27.敌军驻地 夜

吉连长带战士们冲进鬼子的房间,一个鬼子发现我军进屋忙跳到地上欲拿枪,一班长猛扑过去将他摁倒,回手一刀结果了那个鬼子。吉连长和战士们收起了枪架上的枪,炕上的鬼子都被俘了。

艾排长前来报告:报告连长,几个伪军全部被俘了。

一班长:报告吉连长,饭堂摆着两大桌的饭菜。

吉连长:不错,敌人今天晚上这是会餐了,有酒有肉的。大家抓紧时间吃饱,然后咱们还得赶路。今天咱们的收获不小啊。

28.饭堂 夜

战士们都坐在饭堂里吃着饭。

艾排长坐到吉连长身边说:吉连长,我们是不是得给敌人搬家呀?他们这些东西可不少啊,咱们扛不了。

吉连长:所有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你到村里征用几辆马车,帮咱们送到驻地。

艾排长答应一声后,手里抓两个馒头出去了。

29.敌军驻地 夜

房前,艾排长已经带人装完了车。

吉连长:艾排长,你带两名战士放火烧了军营。一班长,你们班押着日、伪俘虏跟在车队后,其他战士跟在俘虏后边马上出发。

赶头车的老乡一甩鞭子,马车拉着弹药箱和战利品在军营熊熊大火映照下走了。

30.山沟旁 日

太阳出来了,阳光照着寂静的山野,躺在蒿草和树枝下的陶虎子苏醒了,他挣扎着扒开了坟墓上的蒿草和树枝从坟里爬了出来。

陶虎子浑身无力地坐在自己的坟旁,肚子的剧痛让他直不起腰,他伸手摸了一下肚子,抽出手一看,一手血。

陶虎子坐在地上把绑腿解开,用力把肚子勒紧。然后从坟上拽了一个大树杈修理成一只拐杖,他拄着棍子站了起来。

这时,山道上走来一个年轻妇人,她看着陶虎子血染的外衣停下了脚步,忙躲到一旁。

31.唐三婶家 日

陶虎子艰难地沿着山路走进一个村子,走到一户人家门前,他看到院子里有个老太太在晾衣服,便趴到篱笆上有气无力地说:大娘,能给碗水喝吗?

站在院子里的唐家三婶:哎呀,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你穿着这带血又有炸洞的衣服,谁看不出你是下战场的呀!你这样让日本人看着还有命了吗?

陶虎子:大娘,我负伤了,找不着部队了。流血太多,我渴的受不了啦。

三婶左顾右盼地观察了一下,然后把陶虎子搀扶到了屋里。三婶给陶虎子舀了半瓢水让他喝着,然后又出去了。不大工夫三婶手拿几张煎饼,腋下夹着一套破衣服来到了陶虎子面前:孩子,换上我家孩子的衣服就平安了,坏人看不出你是队伍上的人就不会抓你了。我们家这里离警察署近,你往山里走能太平些。

陶虎子感激地说:谢谢大娘。可我兜里没有钱啊。

三婶:你有钱我也不能要,你们为了谁呀?你在这里吃饱,我给你装一葫芦水带着,路上渴了喝。你们部队昨天头晌从这里走过去的,或许你还能撵上他们。

陶虎子抓起煎饼吃起来。

32.高大山家 日

一处坐东朝西的院落,东边是三间正房,西边是门楼、厨房和一间客房。高大山和小妾蔺亚丽也就是山沟旁看见陶虎子的年轻妇人在吃午饭。

蔺亚丽:我今天在路上看见红胡子啦!

高大山心不在焉地对蔺亚丽说:看着红胡子有什么稀奇?红胡子还在咱家住过呢。

蔺亚丽一本正经地:大山,我今天看着的红胡子,是个伤兵,身上都是血,拄着个棍子在道上走。你说要是把那个伤兵告诉警察所,他们能不能给赏钱?

高大山一听蔺亚丽要报官领赏:能。你要去告诉警察呀?

蔺亚丽:那个人在路上走着,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想告诉警察来的,可他们要是抓不着他还不得说我谎报啊,所以我没敢。

高大山拿筷子点着蔺亚丽的头:你这脑袋还挺够用的。我告诉你,碰到警察遇到兵,浑身是理你说不清,所以我劝你识点相,以后别跟那些人打交道。

33.唐家大院 夜

天气很凉爽,铲了一天地的唐德清和五侄子唐兴田光着膀子躺在炕上歇息闲聊着。

老六唐兴贤急匆匆地走进来:老叔,我刚才看着高大山领他小老婆往杏树沟去了,一会儿,咱们上道上劫他们俩去呀?

唐德清一听唐兴贤说的话,腾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他兴奋地问:真的吗?

唐兴贤:真的。

唐兴田:劫他们俩干啥呀?我爹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也不让揍他们。

唐德清:不让揍也得揍他们一顿,警告警告他们,以后他们再敢虐待梨花的孩子,咱们就要他们的命。还有,我昨天去听书见到张老实了,他告诉我说,他刚当上牌长的第二天,蔺亚丽就找到他,说让他报告警察所,说我们私通红胡子。我一听肺都气炸了,这个蛇毒心肠的女人!

34.山路上 夜

唐德清带着唐兴田、唐兴贤在山路旁的树丛中守候着。

高大山和蔺亚丽亲昵地手挽手走来。

高德清一下子从树后蹿出来,大喊一声:站住。

高大山被吓得一哆嗦跪到了地上,他哆哆嗦嗦地说道:谁、谁呀?劫道啊?

唐德清向前一步:你说我是谁?

高大山大吃一惊:哎呀,老叔啊,你可吓死我了。

唐德清不卑不亢地:小子,难得你他妈的还知道我是你老叔。你躲一边去,今天我要教训教训这个娘们。屯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虐待我那两个小外孙,你们别以为梨花没有了,就没有人替孩子出气了。

高大山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唐德清的胳膊:老叔,这话儿从哪说起呀?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亚丽虽然是继母,可我必定是孩子的亲爹呀!咱们有话好说,你们可别听外人挑拨,好歹咱们是自家人,我们那么做还是人吗?

唐兴田气愤地:你还知道里外啊?我姐对你那么好,你不还是找了这个小妖精一起欺负我姐,把我姐给整没了吗?我姐都没有三年了,到今天我们连个尸首也没见着。今天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我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姐的孩子。

高大山和蔺亚丽颤抖着,他们一下子跪到地上给唐德清他们磕起了头。

蔺亚丽:老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没生过孩子,不会带孩子。以后我不让孩子干活了。

唐兴田伸手给了蔺亚丽一个耳光。

唐德清上去一脚把蔺亚丽踹倒在地上,怒不可遏地说:谁是你老叔?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畜生,我把你千刀万剐了都解不掉心头的恨。

蔺亚丽被踹的叫了一声“哎呀妈呀”,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唐兴田不耐烦地说:老叔,别跟他们费劲了,咱先把这个小娘们勒死埋了吧。

蔺亚丽跪在唐兴田面前哭着说:五弟,是我不是人,我去警察署告发你们家通红胡子了。我错了!

唐德清甩开高大山,飞起一脚把蔺亚丽踢的没了动静。

高大山跪到地上拽着唐德清说:老叔,你饶了她吧,再打就出人命了。

唐德清看看倒在地上的蔺亚丽,对唐兴田和唐兴贤说:走!

三个人走了。

高大山跑到蔺亚丽身旁,连喊带掐人中地把她弄醒了。高大山从地上拉起了她,然后搀扶着她往家走着。

蔺亚丽睁开眼看了一下高大山:大山,我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我不整死他们家誓不为人。

高大山:你逞什么能?唐家20多人,梨花没了,他们都恨你,咱们惹不起他们啊!

蔺亚丽无奈地靠着高大山走着……

(闪回)

夜晚,蔺亚丽来到警察署,警察已经下班了,值班室里,署长张琪在擦着手枪,他看着打扮的十分妖艳的蔺亚丽进来。

张琪放下手里擦着的手枪,瞪着色眯眯的眼睛看着蔺亚丽说:哎呀,我的艳福不浅呀,这么俊俏的妹子黑天来警察署,是来报官啊,还是来陪我呀?

蔺亚丽:长官,陪你是小事儿,本姑娘这身子,陪哪个男人,他都得醉,怕是警察值班醉不得呀!大哥,今天妹子可是有大事相告。

张琪眯起色迷迷的眼睛看着蔺亚丽。

蔺亚丽妖媚地对张琪:我是半截沟高大山家的,叫蔺亚丽。我是来告抗联去唐家救火的事儿,红胡子来了几十个人,我看唐家和红胡子关系不一般啊。

张琪:说这事得有证据,你有吗?诬告也是犯法啊!

蔺亚丽:怎么没有啊,村里人都可以作证。还有那个李所长,接到村民举报都不管。

张琪听后十分惊喜地: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啊。来,妹子,坐下陪哥唠唠嗑。

蔺亚丽坐在值班室的炕上:哥,你要是帮助日本人抓住红胡子,你可就飞黄腾达了。

张琪:妹子,不瞒你说,日本人已经多次训斥我们剿匪不利了。以后你在半截沟听到红胡子的事儿就来找我,我不会像李所长那样不管事儿。(闪回完)

高大山坐在路边,蔺亚丽无力地靠在高大山肩头,她闭着眼睛回想着往事。

(闪回)

警察署内一片寂静,张琪将大门锁上。

蔺亚丽:张署长,天都黑透了,我得回去了。

张琪:今天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也没有法送你啊。不如你住这里,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蔺亚丽:这多不好,让其他人知道了,还不骂我跑破鞋呀。

张琪:怕什么啊,谁敢嚼舌头,看我不铐起来他。再说了,你都结婚了,我还是处男呢。

蔺亚丽在张琪身上摸了一把:哟,肌肉怪厚的,我今天到要看看署长的本事。

张琪被蔺亚丽撩拨的心中欲火串升,他一下将蔺亚丽搂入怀中,亲吻着她。(闪回完)

35.山路上 夜

唐德年身背褡裢行走着,他前方30米左右影影糊糊地有一个人拄着棍儿晃晃荡荡地在走着,唐德年紧走几步想赶上前边那个人结伴而行,那个人却倒下了。

唐德年跑了几步来到躺倒的人跟前,他蹲下摇晃着那个人的胳膊:哎,你是要饭的呀?你这是怎么了?

要饭的声音虚弱地:我的头迷糊。

唐德年蹲下扶起了要饭的,他抽了一下鼻子问:哎呀,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味儿呀?

要饭的有气无力地说:老乡,不瞒你说,我肚子烂了。

唐德年:生疮啦?

要饭的闭着眼睛答应着:啊,是啊。

唐德年:你叫什么名?

要饭的声音很弱地回答:我叫虎子。

唐德年:你有没有家呀?

陶虎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我是从沟里要饭过来的。我没有家了。

唐德年看了看周围,他有些为难地说:哎呀,你可真够可怜的,你在这里呆一宿可就要命了。相识是缘分,来,我扶着你到我们家去吃点儿东西吧。

陶虎子睁开眼睛对唐德年说:谢谢你了。

36.唐家下屋 夜

唐德年把陶虎子扶进下屋屋里,陶虎子依墙坐在炕头上。

陶虎子环视着唐德年的家问:老乡,这是你的家吗?

唐德年:是啊。

陶虎子喘了几口气后问唐德年:你是当家的吧?刚才我没认出你来,来到你家我想起来了,你们家着火时我来过你家。

唐德年听了陶虎子的话大吃一惊:你是队伍上的人吗?

陶虎子点点头说:是啊。

唐德年站起身: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到上屋给你整点儿饭吃。

37.唐堂屋 夜

王氏坐在灯下纳着鞋底,见丈夫进来,问道:把彩礼单子拉出来了?

唐德年:拉出来了。九月初九过彩礼,腊月初二结婚。

王氏拎下两个枕头:哎,德清结了婚,咱们也就了了个大心事。爹妈九泉之下也放心了。当家的,你咋还不上炕呢?

唐德年:我还不能睡觉,家里来了个要饭的,人都快要不行了。我把他安排到下屋去了,你给他弄点儿吃的去吧。

王氏满不在意地:碗柜里有大饼子,你给他拿一个就行了呗。

唐德年:不行。都快要不行了的人,怎么能给他大饼子吃?你去让当饭班的儿媳妇给他打几个荷包蛋吧。

王氏惊诧地看着唐德年:啥?给要饭的打荷包蛋吃,亏你想得出来。我孙子要吃煮鸡蛋我还没舍得呢!

唐德年:亏你还是吃斋念佛的人,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呢?我告诉你,要饭的也是人。队伍上的人不帮着咱们救火,你不也得领着家里人去要饭呀?谁愿意去要饭呀?那不是没有辙了嘛!

唐德年从柜盖上拽下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后,又从柜子里找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然后抱起衣服和被子去下屋了。

38.唐家下屋 夜

唐德年问陶虎子:你姓什么?家住哪里?

陶虎子:当家的,我姓陶,老家在奉天城外的乡下。日本人在我们家那里建兵营时,把我们方圆几十里的人家都给赶到他们搭建的炕席棚子里,人多都挤在一起住,不久住在席棚子里的人得了瘟病,没有几天,人就死的剩不几个了,我们家四口人死了三口,就剩下我一个了。我在来东边道找亲戚的路上遇到了杨司令他们,我就跟上了队伍。

唐德年仔细看了看陶虎子:你们救完火连饭都没吃就走了,我根本就没记住你们的模样。这么说你这是伤的吧?

陶虎子苦笑一下:是。鬼子现在调集大部队围剿我们,五天前我们在二道崴子打了鬼子一个伏击战,我被炸伤轱辘到一个土沟里昏迷了,醒来时不知道部队去了哪里。当家的,我已经走不动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你能帮助我找到我们部队吗?

唐德年很仗义地:虎子,你这伤可别再抻着了。这样吧,你先在我们家呆着养养伤,咱们慢慢找你们部队。

陶虎子很感动地:当家的,我该怎么感谢你啊?

唐德年表情严肃地:别说谢,你们打鬼子,不也是为了国家不被霸占,老百姓不受鬼子欺负吗?到什么时候咱们都不能忘了,咱们可都是中国人啊!虎子,我们家里人口多,人多嘴杂,以后在家里你有什么事儿只能跟我一个人说,千万不能说破你的身份。

陶虎子点头答:当家的,我知道了。

王氏端着碗走进来了,她把碗递给丈夫:给你,荷包蛋做好了。

陶虎子欲坐起来,一下子又昏了过去。

唐德年从王氏手里接过碗:屋里的,你去把水倒了,然后就回屋睡觉去吧。今天晚上,我在这屋睡了,他离不开人。

王氏不满意地瞪了丈夫一眼,嘴里嘟囔着:在这屋睡,我还得抱柴火给你们烧烧炕,真能折腾。

唐德年用羹匙给陶虎子喂了几口鸡蛋水,陶虎子睁开了眼睛,他吃了几口鸡蛋后,坐起来从唐德年手里接过碗。

唐德年:你自己吃,行吗?

陶虎子:行,我刚才那是连累带饿的,歇这阵子好多了。

唐德年:虎子,你肚子上的伤可不轻啊,明天我给你请个大夫看看吧。

陶虎子:我住你家可是给你添麻烦了。

39.唐家 晨

全家人围着两张桌子在吃早饭。

唐德年对家人:我说个事儿啊,昨天晚上咱们家来了个要饭的,他肚子烂的走不了啦,我把他留到家里了,以后轮到谁的饭班,谁把饭给他送到下屋去,说话不许疵哒他。

王氏有些不高兴地:哎呀,你留他到什么时候?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他有良民证吗?

唐德年瞪了老婆一眼:一个要饭的,上哪去办良民证?

王氏斜视丈夫一眼:没有良民证的人你也敢留,你不知道李快腿他哥家出的事儿啊?你不怕警察所把你当通匪的人抓起来呀?

唐德年:警察所抓我,我去,不干你们的事儿。为人做事掂量个个想想,咱们要不是红胡子队伍帮着救火,咱们不也都得要饭吃啊!没有红胡子的兵救我,说不定我早让鬼子喂狼狗了。咱们是中国人,别他妈的跟着日本鬼子瞎起哄,管队伍上的人叫匪。

唐德清看哥哥和嫂子话不投机,他马上岔开话题:大哥,这个要饭的叫什么名啊?

唐德年:他叫虎子。他病的够戗了,兴太,以后你们哥六个轮流侍候虎子吧,今天晚上开始,你值第一天。能扶着上厕所就扶着,扶不了就用尿壶给接吧。

唐德清:也算我一个,咱们爷七个轮。

唐德年:好。那就你们爷七个轮。

40.唐家下屋 日

张医生看过陶虎子身上的伤以后对唐德年说:当家的,这兄弟的伤挺大发了,现在是大面积感染,依我的医术恐怕治不好了。

唐德年:你给开点儿药吧,能去热的,他年轻,应该好得快。

张医生:开点儿退热的药吃吃看吧,我是中医,治疗外伤不内行。你们把他抬到县里的大医院去吧,指望我别耽误了事儿。

41.高大山家 日

高大山和蔺亚丽在吃饭。

高大山:亚丽,你说我岳父是不是就爱管闲事,他收留个要饭的,还请大夫给他看病。

蔺亚丽一听就火了,她怒视着高大山:你怎么那么没有记性呢?你又去他们家干什么?

高大山马上拿出一副求饶的样子:我没去他们家,我是听张大夫说的。头晌他去给那个要饭的看病了。

蔺亚丽瞪着眼睛认真地:大夫说那人是什么病呀?

高大山深吸了一口气:张大夫说是外伤引起的大面积感染,没有救了。你说一个要饭的,他们管他干什么呀?

高大山的女儿雪梅替姥姥家争辩:姥姥家是善人。

蔺亚丽恶狠狠地:你姥姥家行善,都是好人,好透腔了。

42.唐家下屋 夜

唐德年从窗台上端起药碗放到了炕上,他上炕扶起了陶虎子:来,虎子,我喂你吃药,把药喝了就不能再发烧啦。

陶虎子:当家的,让你费心啦。

唐德年往陶虎子身边靠了靠:虎子,我和你商量一下治病的事儿。听张大夫的意思他治不了你的伤,我想把你送到县里的大医院去看看。

陶虎子吃惊地:当家的,不能去县里呀。第一我没有良民证,路上过不了关卡。第二,去县医院咱不认识大夫,人家一看就知道咱这是战伤,让敌人知道了更麻烦。

唐德年:你说的也在理。可我不能眼看着你的伤治不好啊。

陶虎子感动地:当家的,你别为我去冒险,你这可是一大家子人。我怎么能为了自己治伤不顾你们全家人的安危呢。

唐德年很感慨地:好了,虎子,你什么也别说了,我再想办法吧。虎子,你得知道,养伤和养病一样,不能着急,你没听人家说,得病如山倒,去病像抽丝嘛,你别着急,着急就上火,上火伤就不爱好。

这时,院子里传来喊声:老唐家,唐德年在家吗?

唐德年答:在啊,谁呀?

警察:警察所的。

唐德年大吃一惊,他俯身告诉陶虎子:虎子,警察来了,你别怕,你就装睡吧,有我在。(起身关上了窗户,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出了屋子)

43.唐家院子 夜

院子里站着警察所的四个警察,唐德年陪着笑脸对李所长:李所长来了,快请进吧。

李所长阴沉着脸:唐德年,你家里是不是窝藏着红胡子的伤号?

唐德年听了一愣:李所长,你这是哪路消息?我家里来了个要饭的,他动弹不了啦,你说我怎么办?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走,你们到屋里看看去吧。

44.唐家下屋 夜

唐德年带警察们走进了下屋。

李所长一进门,满脸就挂上了苦相,警察们立刻捂上了鼻子,李所长也顾不得掩饰了,他也把鼻子捂上了。

唐德年走到炕边掀开了陶虎子的衣服,陶虎子那烂糊糊的肚子上流淌着脓血,感染病灶发出的臭味呛得警察们立刻退到了门口。

李所长伸手拍了拍陶虎子,陶虎子有气无力地半睁开了眼睛。

李所长问:你是干什么的?

陶虎子呼吸微弱地:要饭的。

警察史怀仁上前一步伸手拽着陶虎子的衣服领子吼道:别装蒜了,你他妈的是红胡子。你说,你们队伍住在哪里?(把陶虎子从炕上给拽了起来)

陶虎子因失血过多,起身太猛,他翻着白眼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李所长看了陶虎子一眼后,转身带警察从屋里出去了,唐德年跟了出去。

45.唐家院子 夜

李所长:老唐,我可不是来吓唬你,我这管着半截沟的警察所长不知道的事儿,上头警察署知道了,署长亲自告知我来查明你家里红胡子伤员的情况,据举报人说他是找你们家来养伤的。

唐德年气愤地:哪个瘪犊子搁那胡说八道,你上半截沟打听打听,他哪家没去要过吃的?

李所长:我知道他在半截沟要过饭,可人家谁也没有收留他,你为什么收留他?他有良民证吗?

唐德年不卑不亢地说:我只知道他是要饭的,你说他是红胡子你就把他带走。我救的是一个要饭的,他没说他是红胡子,他也没穿红胡子的衣服,他肚子上有伤不假,他告诉我那是要饭让狗咬的。

李所长有些不耐烦地:当家的,你别跟我拔犟眼子,你说他不是红胡子就不是了,你说了不算。我原想把他带到警察所去审问的,现在看,他是个要死的人了,也审讯不了,不如你们就侍候着他。

史怀仁:如果他好了,你可不能放他走,他好了我们还要审问他的。一旦他是红胡子,我们警察所还可以领赏钱的。

唐德年:你们既然怀疑他是红胡子,你们就把他抬走吧。他跟我非亲非故的,我也犯不着侍候他。再说了,我真把他侍候好了,他抬腿跑了,我上哪去给你们找他去?你们快把他抬走吧,算我求你们了。要不然我让儿子们把他抬着送给日本人,也省得你们挨他们训了。

李所长:哎呀,唐当家的,你可别去找日本人,你去找他们不等于告我们不履行职责嘛。

唐德年表情有些激愤,他质问李所长:把他放到我这里,他伤好后跑了怎么办?伤不好死在这里又怎么办?

李所长态度平和地:行了,唐当家的,不管怎么说,没有良民证的人,是会给咱们招惹来是非的。日本人真来查他那天,我给你证明他是要饭倒在你们家的,这样总行了吧?

唐德年缓和了态度,他温和地:你要这么说,我也就不跟你争讲了。我知道你们在日本人手下当差也不容易,我们老百姓只想要一条活路,咱们都互相照应着点儿吧。

李所长带人离开唐家。

46.唐家下屋 夜

唐德年回到下屋,看到陶虎子躺在炕上在流泪。唐德年有些着急地:虎子,你哭啥呀,我刚才那是将警察呢,他们不会把你带走的。别哭了,明天,我去县里找个好一点儿的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你别着急。

陶虎子:当家的,你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好不了啦,死不可怕,我的战友们已经死了好多了,我们都是有理想的人,为理想而献身是光荣的。我哭,是哭我连累你们家了,这辈子我是没有能力报答你了。

唐德年:虎子,你们当兵打鬼子是为了救国家,我不怕连累,刚才警察也说了,他们没有凭据说你是红胡子,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养伤吧。

唐德清和唐兴生、唐兴田推门走了进来。

唐兴生:爹,刚才警察说是知道底细的人跟他们说的咱家窝藏着红胡子的伤号,是吧?

唐德年:是啊,我这里也在寻思谁去警察署告的呢?刚才听李所长的意思,他们是上指下派来的,半截沟谁能去警察署说咱们家养红胡子伤员呢?

唐兴田:还有谁呀?高大山的那个娘们呗!

唐德年气愤地:这个瘪犊子,她这是要赶尽杀绝呀。

47.一组镜头 日

县城,唐德年走进一家药铺店铺,买了十贴拔毒膏。

唐德年走进一家西药店买了些退热药。

街上一个卖拨浪鼓的地摊儿,唐德年蹲下,买了一个拨浪鼓。

过哨卡,鬼子查看了唐德年的良民证,然后检查他随身带的一个褡裢和身上……

48.唐家下屋 傍晚

唐德年从拨浪鼓里拿出退热药放到陶虎子枕头旁的瓶子里,然后打开腿带子拿出了他买的10贴拔毒膏。

陶虎子哽咽着:当家的,太难为你了,你这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在救我的命啊。

49.唐家屋外 夜

吉连长扮作一个老人,头戴草帽,手拄棍子来到了唐德年家下屋的窗户后,他听到屋里唐德年与陶虎子的对话声。

唐德年问陶虎子:虎子,你哪里难受吗?

陶虎子带着哭腔:当家的,我心里难受,我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

唐德年:以后不要再说麻烦,我们共同面对警察和小日本,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吉连长敲了敲后窗户框,他操着一口山东话问:老乡,俺去罗家沟怎么走?

唐德年:顺我们家房后那条毛道走下去就是了。

吉连长:谢谢了。(悄悄地走了)

50.抗联驻地 夜

吉连长地激动地向队长汇报:队长,党组织的情报很准确,陶虎子真的还活着。但是,他伤的很重,看那样不依着墙他都坐不起来了。还有一个情况,陶虎子住的老乡家就是我们帮助救火的那户人家,当家人很豪爽。

队长:那个当家人很有爱国心,头年秋天打完场,他给咱们直属队筹备了两石多黄豆,他假装上山打柴,通知我们夜里派人去取。他把麻袋藏在场院的豆秆下,第二天他谎称场院被盗了,警察所还去人看了现场。

吉连长:队长,一班长说他们确实掩埋的是陶虎子,他亲自摸了他的鼻子,一点儿呼吸都没有了,他们俩才把他埋上的。

队长:吉连长,你说活的是真的,一班长说死的也是真的,这里一定有故事。看来这事儿只有陶虎子能说清楚,我们等着陶虎子给出答案吧。

51.唐家门外 夜

两个农民打扮的人身披蓑衣来到大门外,院内的黄狗使劲地汪汪叫着。

唐德年头戴草帽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站在大门口问:你们找谁啊?

吉连长:当家的,我们找唐德年。

唐德年走到大门外看着来人:你们找我啥事?

吉连长轻声的:我是从山里来的。听说你们家里有伤员,我们来看看他。

唐德年审视着来人:谁说我们家有伤员啊?我们家没有。

吉连长压低了声音:当家的,你真不认识我了?我帮你们家救过火呀。我是陶虎子的连长,我姓吉。

唐德年疑惑地:我还真不敢认你了,你真是杨司令的人吗?

吉连长:是啊。陶虎子是我们连的兵,昨天在南边打仗的就是我们。我们得到陶虎子还活着的消息后,首长派我和大夫过来给陶虎子治伤,再把陶虎子的生活费送给你。

唐德年和吉连长说话时,那个大夫一直在吉连长的身后警戒着。

唐德年惊喜地握着吉连长的手说:哎呀,这可太好了。刚才你说的话,我没敢信,怕你们是警察所派来诈我的人。

吉连长:当家的,陶虎子给你添麻烦了。

唐德年:你可别这么说,一切都是为了打鬼子。你们来我家可别让外人知道。现在我们家的人都不知道陶虎子是你们的人,我们家人口多,人多嘴杂,说漏了陶虎子的身份谁都不能安生。

吉连长:你想的很周到,我们也是怕给你们惹麻烦才这个时辰过来。(冲着身后的大夫)励大夫,进来吧。

励大夫拉了拉草帽,然后转过身跟着吉连长进屋了。

52.唐家下屋 夜

屋里点着昏暗的油灯,陶虎子闭着眼睛躺在炕上,唐德年带吉连长和医生走进来,陶虎子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炕前的吉连长十分惊喜,他激动地哭着伸出了手,吉连长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唐德年:连长,你们唠着,我出去看着点儿。(离开屋里)

吉连长:陶虎子,你受苦了。首长派我和励医生来看看你,她给你带来了最好的红伤药。

陶虎子:连长,我扛得住伤痛。可唐当家的为我受的难,让我扛不住啊。这两天我可上火了,我活着敌人不放过我,死了他们还会难为当家的,怎么办啊?我没想到自己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大麻烦,我真的死活都不行啊!

吉连长问陶虎子:一班长他们回战场上找过你,你知道吗?

陶虎子:连长,我不知道是谁找到的我,他们把我用乱草和树棵子盖上了,然后在上面填了一些土,可能是因为天黑,他们把土都埋在我下半身上了,我的头上没有土,只是盖了些草和树棵子。来到半截沟那天夜里,我已经感到生命要结束了。没想到我在山路上昏迷后被唐当家的救起,他把我带到家里,到了他家我才看出来咱们曾经帮他们家救过火。

吉连长很感慨地说:陶虎子,地方的同志把你的情况告诉部队以后,我们都不相信是真的。一班长他们说是亲手埋的你,他们已经检查过,看到你一点儿呼吸都没有了。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活下来。

励大夫给陶虎子处置完伤口后,拿出一瓶药膏递给陶虎子说:这些药膏留给你,三天换一次,不要涂的太厚,用剪刀刮到布上就行。吃的药一定要按时吃。

陶虎子:我记住了。谢谢励大夫。

励大夫收拾完药包后,重新戴上了草帽,对吉连长说:我的治疗完事了。

吉连长:我们走吧。

励大夫拎起药包走了出去,吉连长嘱咐了陶虎子几句后,他也走出了下屋。

53.唐家门外 夜

唐德年站在仓房门口看到励大夫和吉连长走出来,他迎了上去。

吉连长压低了声音对唐德年:当家的,我们该走了。现在看来陶虎子在你这里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

唐德年:麻烦我倒不怕。不过咱们得想办法把虎子救出去,不能让他落到鬼子手里,好在现在警察所在担着这个事儿,他们怕麻烦,希望虎子死在这里他们省事儿。你看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这么办?

唐德年贴着吉连长的耳朵窃窃私语了一会儿。

吉连长:行,我回去马上向首长汇报这里的情况,我们一要想出救陶虎子离开这里的办法,二要保护你们这里的百姓安全。

唐德年高兴地:那可太好了。(将吉连长他们送到大门外)

吉连长握着唐德年的手:当家的,我们走了。谢谢你。

唐德年:别说谢。回去能见到杨司令给他问个好,老百姓都知道他是个好人。(回身伸手与励大夫握手)

励大夫哽咽了,她拉着唐德年的手:爹,你真的不认识梨花啦?

唐德年惊讶地:什么?你是梨花?

吉连长在一边惊讶地:励大夫,你管当家的叫什么?

励大夫泪水和着雨水哭着:吉连长,这里是我家,这是我的亲爹。

唐德年激动地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哎呀,我的闺女呀,我们都以为你没有了呢,谁知道你还活着呀?你怎么还成了大夫了?

励大夫压低了声音:爹,是部队在山上救了我,部队医院的大夫给我治好了身上的伤后,我就参军当兵了,部队把我安排在了医院里。爹,我妈好吗?雪梅和雪松都好吗?

唐德年:家里的人都好,你的孩子我们接过来住好几回了。孩子懂事了,也长高了。你当兵了咋不给家里个信呢?

励大夫:爹,鬼子要是知道我是抗联的人,咱们家还能过消停吗?刚才在屋里我都没敢认你,走漏了风声家人是要跟着遭殃的。

唐德年:孩子,你说得对。你的孩子你就放心吧,以后咱家把他们接家里养着,绝不让他们受后妈的气。

励大夫:爹,看到你我就放心了。我现在改名叫励华,是部队医院的外科大夫。

吉连长也有些激动地:励大夫,你可真行,站在家里都没跟家人说一句话。

励大夫擦掉眼泪:吉连长,情况复杂,我们不得不防。我一个人的暴露,带给一大家人的那可是危险。我能不慎重吗?

吉连长:是啊,提高警惕是对的。我们走吧。

励大夫:爹,你和我妈要多保重,你们多跟孩子操点儿心吧。我走了。

励大夫抹了一把眼泪跟着吉连长在雨夜里向山里走去。唐德年站在门口一直看到他们消失在风雨中。

54.唐家 夜

唐德年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女儿的意外出现,让他兴奋、激动。

55.山路上 夜

吉连长和励华走在回营的路上。

吉连长:励华同志,你是本地人,家里怎么还不知道你参军呢?

励华:家里不知道我当兵是因为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吉连长不解地:你家里怎么会以为你死了呢?

励华:我丈夫不务正业,整天吃喝嫖赌,三年前弄家里一个姨太太,家里的事儿,他们什么也不管,每天还得我侍候着他们,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气,就想一死了之。没想到那天我跳砬子被挂在了树上,后来被咱们部队救了,战士们把我背到了部队医院。

吉连长:哎呀,原来你就是我们连救的那个老乡啊。

励华:这么说你就是救我那些战士的连长了?

吉连长:是啊,救你那些兵是我们一班的。

励华:真该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更该谢谢你们让我有了新生。

吉连长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们是真有缘分,你是我们连救的,你们家着火也是我们连救的。我们连的陶虎子又被你父亲救了。

励华:是啊,你们连对我们家真是恩重如山。

吉连长:你已经是三年的老兵了,如今应该懂得我们所做的这些都是人民军队的义务。可你父亲现在救陶虎子可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他承担着太大的风险。老人家太可敬了。

励华:我懂得父亲的心,他是知道陶虎子的身份后,以感恩的心在救他。

56.唐家 日

王氏和轮到饭班的四儿媳笑珍在炕上缝衣服。

听到雷声,王氏对孙女腊梅:腊梅,你出去把酱缸盖上。

腊梅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屋,神情惊慌地告诉奶奶:哎呀,不好了,拿枪的人来咱家了!

婆婆和媳妇看到雨中几个鬼子急急忙忙地跑进院子,他们直接去了下屋。

笑珍紧张地对婆婆:妈呀,我爹他们都上沟里干活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王氏也显得十分紧张:哎呀,这帮畜生可没长好下水啊。

顿时,屋里的孩子大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57.唐家下屋 日

几个鬼子走进下屋,他们一进门就捂上了鼻子。陶虎子看到鬼子进屋,他马上闭上了眼睛。小队长佐藤一夫走到炕前,翻译和另俩鬼子也跟了过去。

佐藤一夫俯身看着闭着眼睛的陶虎子问:你的,什么人地干活?

翻译官伸手捅了陶虎子肩膀一下问到:太君问你是干什么的?

陶虎子依然没有反应。

佐藤一夫抽了一下鼻子:屋里感染伤的味道,他的,抗联伤员地干活。

这时,唐德年带着铲地的人走进院子,大家放下锄头回上屋了。下屋里的鬼子看到走进院子里的一帮人有些紧张,可看到唐家人都去了上屋,他们又平静了。

58.唐家上屋 日

唐德年进屋脱掉了湿衣服后对王氏:你给我找件衣服。

王氏声音颤抖地:完了,日本人来了,在下屋呢。

唐德年吃了一惊:是警察所人领来的吗?

王氏:不是,是四个日本人,带着枪呢。

59.唐家下屋 日

唐德年进来。

鬼子看到进来人了,翻译官迎着唐德年问:你是这家的人吗?

唐德年回答说:是。

佐藤一夫瞪着死鱼眼:他的,什么人的干活?

唐德年:要饭的。

佐藤一夫不明白唐德年回答他的话,他问翻译官:要饭的,什么的干活?

翻译官用日语翻译给了佐藤。

佐藤一夫听后对唐德年大声吼道:你的撒谎,他的抗联伤员的干活。身上感染伤地味道。我的伤口地看看,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唐德年掀开了陶虎子盖在身上的被单子,鬼子看到陶虎子肚子上贴的药,他伸手把药给揭下去了,他看着烂乎乎的伤皱起了眉头。

翻译官:太君,这不是枪伤。

唐德年:他这是要饭时被狗咬伤的。

翻译把唐德年的话译给了鬼子佐藤,佐藤没有听信唐德年的话,他在仔细地查看着陶虎子肚子上的伤,他想从中找出是战伤的证据。

60.唐家上屋 日

唐家人急得团团转。

唐兴生焦急地:老叔,怎么办?我爹去下屋了,咱们是不是也得过去看看啊?

唐德清眼睛瞪得溜圆:走,咱们去看看。他们要是抓你爹,咱们就干倒他们。

61.唐家下屋 日

鬼子正在仔细地查看着陶虎子的伤,唐德清他们推门走进屋,鬼子看到走进屋里的唐家人很紧张,一个鬼子欲掏手枪。

唐德年满脸不高兴地对唐德清他们:你们来干什么?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都回去歇着吧。

佐藤一夫看着进屋来的几个年轻人,问唐德年:慢,他们什么人的干活?

唐德年回答:我的家人。

佐藤一夫看着唐德清和唐兴生他们愤怒的脸,他转了转眼珠,然后十分凶恶地问唐德年:他们良民证的有?

唐德年:有。(转身对唐兴生)回上屋把良民证都拿来。

唐兴生走出去了。

翻译审视着唐德年说:家里你管事儿吗?

唐德年很严肃地说:我是当家人。

翻译官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下屋这个人没有良民证吧?你向警察所报告了吗?

唐德年不卑不亢地:要饭的没有良民证,警察所知道他的情况。这个人来到我们家时昏倒在门口了,我们家不能见死不救。我把他救过来后,李所长来看过,因为他的伤太臭,李所长让我们代他们给侍候着。

翻译官皮笑肉不笑地:我告诉你,对没有良民证的人,太君是不会放过的。

唐兴生走进下屋把良民证递给佐藤一夫后离开,佐藤接过良民证看了以后还给唐德年,他态度生硬地:那个伤员,良民证的没有。

翻译官马上献媚地:太君,这个伤员警察所的知道,李所长交给唐家的侍候。

佐藤一夫站起来看看窗外,然后一挥手:带上他,警察所的开路。

62.院子里 日

鬼子们押着唐德年走到门口,唐德年看到唐德清和唐兴生背手分站在上屋对开的两扇门后,他瞪着眼睛看着四儿子嘱咐:兴生,我跟他们去警察所,家里你掌管着,别惹事儿。

唐兴生焦急地:爹,你不能跟他们走啊!

唐德年很坦然地说:我跟他们到警察所就能说明白了,你们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都听话啊。

63.警察所 日

燕大文从厕所出来看到一百多米外鬼子押着一个人往警察所来了,他急忙跑到窗户前向李所长报告说:所长,皇军来了。

李所长站在窗前往外一看,纳闷地说:能不能是唐德年家那个要饭的出事了?

燕大文:一定是。可皇军怎么会知道他家的事呢?所长,你得注意咱们内部人啊!也许是有人想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

李所长:是啊,家贼难防啊。走,迎接皇军去。

李所长从屋里走到院子,他和燕大文一起前去迎接鬼子。

64.警察所 日

佐藤一夫在李所长的陪同下走进警察所,他火气十足地冲着李所长吼着:李所长,唐的良民的不是,良心大大地坏了。

李所长马上陪着笑脸:太君,你到我办公室里先喝茶,让我的人带唐德年去教训教训。

李所长看了一眼神情自如的唐德年,然后他冲燕大文一努嘴,示意他把唐德年带到审讯室。燕大文向李所长点了一下头,走到唐德年身边推了他一把,然后押着唐德年去了审讯室。

佐藤一行人落座,李所长泡上一壶茶,然后点头哈腰地给鬼子一行四人倒上了茶水。他略显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道唐德年都跟日本人说了些什么。

燕大文拿着一个黑色的本夹子走进来递给李所长:所长,警察局文书。

李所长接过文书打开看了一眼,然后他一下子放松了,满脸堆笑地把文书放到了抽屉里。

佐藤一夫眯缝着眼睛:李所长,唐家养着抗联的伤员,你的知道?

李所长:太君,唐家那个人是我们警察所让他家给养着的。那个人是要饭来到这里的,他的伤是狗咬的。现在那个人伤势严重,已经走不了路。等他伤势好些我再审查,处理。

佐藤一夫依然生气地吼着:八嘎,他的是伤员,身上感染伤的臭臭的。

李所长态度很温顺地:太君,他是伤口感染了,我检查他身上没有枪伤,只有肚子上被狗咬的伤。

佐藤一夫反问李所长:你的看到狗咬他了?

李所长:我没看到狗咬他,可我看到他肚子上被狗咬时留下的牙痕了。现在他肚子大面积感染了,已经看不出狗牙的痕迹了。

佐藤一夫态度缓和了不少,他降低了嗓门:你的警察所的要看管好唐家,他家住的偏僻,是抗联窝藏的好地方。

李所长站起来:太君放心,我们这里已经联保了,唐家有问题,半截沟就会有人来报告了。太君联保大大的好,百姓自治。

佐藤一夫露出一副很自得的样子:半截沟的马上要并屯,不许唐家那样的单住。他那里危险大大的。

李所长:半截沟并屯的没用,我们这里不用并屯,百姓良民大大的。

佐藤一夫:满洲人良心大大地坏了,皇军必需严加看管,通抗联的统统枪毙地干活。

李所长:我的警察所的看管好老百姓,通抗联的人没有。

佐藤一夫:唐家伤员可以说话时,你们把他押送到我那里,我的亲自审讯。

李所长两腿一并:是,他伤好了我亲自把他送到你那里。

佐藤一夫一挥手:开路。

65.警察所 日

李所长送佐藤一夫一行离开警察所以后,马上打开门对着走廊:大文,把唐德年带过来。

燕大文带唐德年走进所长办公室。

李所长问道:唐当家的,日本人怎么上你们家去了?

唐德年:李所长,你当警察所所长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他为什么去我家,我还以为是你们找他们了呢!

李所长沉思了一下:日本人已经关注你们家了,刚才佐藤一夫说要并屯了。现在就你们一家住沟里,你小心点儿吧。

唐德年:日本人要整治谁,谁也没有办法。你说我们一个庄户人家就是种地吃饭,什么兵,什么匪的,我们能管得了谁呀!

李所长:唐当家的,你是管不了谁,可你能管了你们家,能管得住你家那些年轻人别惹事儿。在你家那个要饭的强些没有?

唐德年:不见强,我看够他活的。

李所长:当家的,你好好侍候着他,现在日本人也知道他了,他要是出什么问题咱俩都得吃瓜落。你回去吧。

唐德年:所长,我回去让儿子们把他抬你这里来吧。我折腾不起呀,上次你们抓我一回,全家闹腾了一宿。今天日本人把我带走,老婆孩子又得哭天喊地,我们家扛不了这么折腾啊!

李所长赶忙安抚唐德年:当家的,你放心,不会再有人去你家折腾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我给你兜着。不过,你那里有什么情况可别瞒着我,咱俩要是把事儿办叉劈了,那可就要大难临头了。

唐德年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你说这要饭的赶上狗皮膏药了,贴上还抖落不掉了。

李所长拍拍唐德年的肩膀:算你帮我,你回去吧。

66.唐家 日

王氏坐在炕上哭天喊地的数落着唐德年:你们说咱们这个当家的,不是自找麻烦嘛,说他他也不听,让日本人抓走还有好吗?我的天啊!这日子是真没法过啦。

唐兴生安慰母亲:妈,你别哭了。咱是按我爹说的在家等他,还是想啥办法去救我爹呀?

王氏哭着:我的傻孩子,你爹是让日本人带走的,谁能跟日本人说上话呀?这个死老头子,他就作吧,不作出事儿他是不会消停的。哎呀,我的天呀!

唐德年推开门走进来,看到王氏那个哭像很反感,满脸不悦地冲王氏发火:你这是干什么呀?哭丧呢。

一家人吃惊地望着唐德年,唐兴生惊讶地问到:爹,你没事啊?

唐德年:没事儿,去了一趟警察所。李所长知道情况,他跟日本人说清楚了,日本人走了,警察所把我放回来了。

王氏:当家的,我可受不了啦。你干脆让德清他们把那个要饭的送警察所去得了,咱跟他家非亲非故的,何必为他担惊受怕的。

唐德年瞪着眼睛训斥王氏:这个家还没轮到你们管呢,犯不上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天大的事儿有我扛着,以后家里的事,老娘们少插嘴。

王氏:家里的事儿你当家,日本人的事儿你也当家呀?你不知道李快腿他哥家的事儿呀?十多户人家连孩子都没留下,一家一家都被日本人给活埋了。你非得让全家人跟你去死啊?

唐德年装了一袋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他娘,你说的这个事儿,还真是个大事儿。这样吧,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说个见解,你们看看行不行?咱们分家。没成家的愿意跟着我的,我都带着,娶了媳妇的,你们都自己找地方单过。免得家里有事儿连累大家。

唐德清:我不分家,我离开家也是要饭的一个,我一没房子,二没地,分不分家我都一样,所以我不同意分。

唐兴生:我同意二叔说的,天塌大伙死,地陷一起进。我也不同意分家。

唐德年的大儿子、二儿子和三儿子:不分家。

唐德年态度严肃地:既然离开这个家都面临着要饭的处境,咱们就善待这个要饭来咱们家的人,他的今天说不定就是咱们明天的处境。外地已经有并屯的了,如果日本人不让咱们住这里,咱们全家都得去要饭,怕是到那时要饭都没有地方要了。

唐兴生很有感慨地:爹说得对,拿人心比自心,要饭的如果不是爹救他,还不知道死几天了呢。人在干,天在看,救人一条命,咱们全家都在积德呀。

唐德年看了看王氏:你跟不跟我分家呀?

王氏瞥了丈夫一眼:我跟你分家住露天地去呀。你们都不怕死,我怕啥,我孙男嫡女一大帮,正宗的老人了,我更不怕死。

唐德年:既然大伙儿都不想离开这个家,那我丑话说前边,我救这个要饭的救定了。不许谁再说三道四。

67.唐家 日

天下着大雨,风在不停地呼叫。

唐德年头戴草帽来到了陶虎子住的下屋。看陶虎子躺在炕上,唐德年问他:虎子,贴上膏药感觉怎么样?

陶虎子:吃了退热药身上好受多了。贴上膏药还没有什么感觉。当家的,这药就是再好,伤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好的。

唐德年:是啊,养伤和养病一样,得有耐心。

唐德年把草帽摘下来挂到了墙上,然后坐到炕上和陶虎子聊了起来。

唐德清从外头跑进来:哥,又打仗了。

唐德年:谁又打仗了?

唐德清:杨司令和鬼子又打起来了,听狗剩子他二叔说,杨司令在鸡冠砬子山打死了好多日本鬼子,还有不少二鬼子。

唐德年:自己不安分在家里过日子,跑咱们国来撩闲,不挨揍都怪了。德清,外边不太平,没事儿别出去瞎转悠。

唐德清:哥,我知道了。

68.唐家 日

唐德年正在院子里修犁杖,看到走进他家的警察们,站起身对李所长说:哎呀,这大热的天,你们爬这大山不嫌热啊?

李所长:热也没办法呀,你这不是有个没良民证的人嘛。

唐德年:你们真挺较真啊,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人,你们还这么上心干啥?

李所长:有疑问的人我们必需得较真,不然出问题皇军是要处理我的。史怀仁,你进屋去看看。

史怀仁也嫌陶虎子身上的味儿,他趴在窗户上看了看说:所长,那个人在炕上躺着呢。

李所长要去厕所,唐德年跟了过来,唐德年小声问李所长:李所长,你说我是往好了救这个人呢,还是不管他,就这么让他死了呢?

李所长:你有钱救他吗?他死了咱们都省心。

唐德年:我哪有钱给他治病啊!有你的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所长:当家的,我知道你是个看事儿的人,你是不会让我在皇军那里坐蜡的。

唐德年:所长你放心,咱们都是炎黄子孙,做人懂得里外。

李所长拍拍唐德年的肩膀:好。

李所长回到下屋门前对史怀仁:我们得走了,你不放心他,以后你抽时间多来看看。

史怀仁狐假虎威地对唐德年:当家的,你看好了这个人啊!这个人不行时派家人给我们送个信。

唐德年:好。你们慢走。

69.高大山家 日

蔺亚丽坐在炕上,自得地吃着李子。高大山从外边举着一个新锅走进屋内。

蔺亚丽抓起两个李子恶狠狠地说:大山,我敢肯定那个住在老唐家的要饭的,就是我在路上看到的那个要饭的红胡子。

高大山皱起眉头:他爱是谁是谁,现在都签了保甲了,就算要饭的真是红胡子,老唐家犯事了,半截沟的人也都是同罪。你就消停点儿吧,别干出卖自己的事儿。

蔺亚丽不满地瞪了高大山一眼,把李子核打到高大山的脸上:你就是个窝囊废。告诉你,只有告发了他们家才能保住咱们和半截沟的人。

高大山:活祖宗,你可别惹乎老唐家了行不行?你不要命了?

蔺亚丽恶狠狠地:我不要命了?看看到底谁没命吧。(一扭屁股走了)

高大山:你别嘚瑟,在半截沟给我留点脸,离那个张琪远点儿!

蔺亚丽:咋啦!老娘我就看中那个小白脸了,人家哪方面都比你强。

高大山气愤地一把抓住蔺亚丽,在脸上叭叭打了两下。蔺亚丽也厮打着高大山,两人扭作一团。

蔺亚丽坐在地上边哭边骂:高大山,你就是个窝囊废……

高大山抓起桌上的一个大碗,狠狠地摔在地上,走出了屋里。

70.唐家下屋 夜

晚饭后,唐德年扇着扇子推开门,他惊呆了,已经几天下不了地的陶虎子,竟然自己起来站在地上能走了。

陶虎子:当家的,我感觉身上有力气了,看来励大夫的药挺好使啊,我这才换了三次药。

唐德年:见强就好。虎子,你慢点儿走,别抻着了。你见强也得装着没好,咱得防着警察。

陶虎子点头:我知道了。当家的,你说我还能回到队伍上吗?

唐德年:虎子,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别着急,有队伍上的人惦记着你,你一定能回到队伍上的。

唐兴贤进屋了,陶虎子对唐德年说:当家的,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让老六也回他屋里睡去吧。

唐德年:你能行吗?

陶虎子:没问题。

唐德年从外屋拿了个干瓢递给陶虎子说:好了,就按你说的办,天也不早了,我们爷俩回屋睡觉去了,晚上有事儿你就敲这个干瓢啊。

陶虎子:好吧。

71.唐家下屋 夜

已经睡下的陶虎子,被拍打窗户声惊醒。他低声问:谁?

窗外传来吉连长的声音:我,是励大夫来给你看病。

陶虎子推开窗户,吉连长和励华从窗户进屋了,他们好不亲热。三个人聊了几句以后,励大夫要给陶虎子换药了。

陶虎子:我得告诉当家的你们来了。(敲了三下干瓢)

片刻,唐德年披着衣服来到下屋。看到父亲走进屋,正在给陶虎子换药的励大夫向父亲点了点头。

吉连长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唐德年的手:当家的,励大夫来检查一下陶虎子的伤,看看好没好,我们只能夜里行动,打扰你休息了。

唐德年:不打扰,虎子早点儿好了,好回去和你们一道打鬼子去。

励大夫在油灯下一边给陶虎子换药一边说:现在看,你的伤可是好多了,外围都结痂了,再用一次药基本上就可以好了。

唐德年拉吉连长坐到窗前的凳子上:吉连长,警察署派我的两个小外孙来家打探消息呢,咱们得有个对策啊。

吉连长:当家的,现在敌人太猖獗了,想不到他们竟然能让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来潜伏。等陶虎子伤好以后,我们一定想办法解救陶虎子和你们一家人。文的不行,咱们就武力解决,绝不能让你们家因我们受到迫害。

唐德年:咱们能把虎子救走,我这些天就没白忙活。连长,咱们得早动手,你看这样行不行?

唐德年与吉连长耳语着,吉连长听了脸上有些疑惑地:这样不好吧?

唐德年:有什么不好?只有违反常规,才能麻痹敌人。

吉连长:行,当家的,就按你说的办。

72.唐家院子 夜

唐德年陪吉连长和励华从下屋出来站在院子里。

励华:爹,我想进屋看看妈和孩子。

唐德年:梨花,雪梅和雪松也在你妈炕上睡着呢,你可千万别把他们弄醒了,惊动了他们的后果你应该知道是多么严重。

励华:爹,你放心,我能把握住自己,我知道轻重。

73.唐家屋里 夜

励华摸黑走进母亲的房间,看到雪梅和雪松躺在姥姥左右睡着,她本能地把手伸向了女儿,可她超人的抑制力又令她把手缩了回来,她在竭力控制着自己。她泪流满面地手捂着嘴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74.唐家院子 夜

吉连长和唐德年握手告别,励华上前拥抱一下父亲:爹,你二老身体好,孩子也平安,我就放心了。现在我就一个心思了,好好给伤员治疗,让他们早日康复上战场打鬼子。

唐德年:孩子,看到你挺好的,爹也放心你了。

75.高大山家 日

警察署长张琪骑着自行车来到门外按着车铃,蔺亚丽走出屋:哥,你咋来了?

张琪:我公干路过这里,不欢迎啊。

蔺亚丽:来来,屋里坐,家里没有其他人。

张琪搂住蔺亚丽亲了一下。

蔺亚丽挣脱了:别啊,大山都知道了,前些天我们还为这事儿打架呢。

张琪:他知道又怎么样?今天我是公干,来调查唐德年家的情况的。派出的两个孩子还没有回来吗?

蔺亚丽:没有呢,都急死人了。

雪梅和雪松走进院子:小妈,我们回来了。

蔺亚丽喜出望外:雪梅,你们终于回来了。乖,你姥姥家有没有一个肚子坏了的人?

雪松抢着回答说:有,肚子坏的人叫陶虎子,他自己住在姥姥家的下屋。

张琪:你见过那个人吗?

雪松:我和姐姐都见过,二舅妈饭班时,让我们给那个要饭花子送过饭。

雪梅:那天,姥姥看我们从下屋出来,还以为我们去下屋玩呢。姥姥说,你们上那屋干啥?他一个要饭花子,肚子烂的臭哄哄的,以后别过去了。姥姥还生气地数落姥爷说,都是你自找麻烦,弄个要死的要饭花子搁到下屋里,死老头子,没事找事。姥爷很生气地白楞姥姥一眼,他说,这个家现在还是我当家,不用你操心。你管好该你管的就行了。

张琪则有些幸灾乐祸:看来这个要饭的是真的。不过,我还真不能让他是真的,我得拿他去换皇军的大洋。不给皇军弄个感兴趣的人,我凭什么加官进爵。

蔺亚丽听了张琪的话,脸上立刻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

76.唐家 夜

唐德年坐在炕沿上抽起了烟。

已经睡了一觉的王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说:都啥时辰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唐德年:我刚才去看了看要饭的,他感觉自己不太好,我摸了摸他的脉象也真的不好,看来他够呛了。

王氏:你说你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他死了你还得发送他不是?真是自讨苦吃。

唐德年:不管咋地,他一个要饭的能在咱家过了这么多天,饭菜应时应晌,有人侍候的日子,他已经知足了,咱们也算是积德行善了。救人救到底,送佛到西天,你起来把我的装老衣服找出来。

王氏瞪大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唐德年:陶虎子不好了给他穿着呗。

王氏气愤地:那是儿媳妇给你做的,你怎么能拿去给他穿呢?

唐德年:那你现在给他做一套赶趟吗?

王氏生气地:看这样他死咱家,你还得给他打副棺材了?

唐德年:从我们老唐家抬出去的人,能不装棺材吗?

王氏起来打开柜门嘟囔着:死老头子,你就折腾吧。(从柜里拽出包袱扔给了唐德年)

唐德年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然后提起包袱去下屋了。

王氏耷拉着脸子:你这也不是哪辈子欠他的。

77.唐家 黎明

唐德年摸黑从仓房里捧出了坛子,他把陶虎子穿着要饭那件破衣服放到坛子里弄湿以后扔到了牛棚前的地上,又把坛子里剩下的臭水泼到了衣服上。然后他在放衣服的地上搭了个停尸排子,在排子上又支起了个遮光的小棚子。

唐德年走进唐德清他们屋,叫醒了唐德清和唐兴田、唐兴贤。

唐德清揉着没睡醒的眼睛:哥,不是挂锄了吗?还起早干啥呀?

唐德年:陶虎子死了,你们几个起来把他抬灵棚里吧。

唐德清和唐兴田、唐兴贤同时吃惊地说:啊?死了?

唐德年:昨天晚上亥时就死了,我没叫你们,现在天亮了,起来把他抬出来吧。

唐德清:虎子死了?不是都见强了吗?怎么会死了?

唐德年:咱们看他见强了,其实他那是回光返照。

唐德清和侄子们抬着尸体从下屋来到灵棚,然后把尸体停放在了排子上。放下尸体,老六唐兴贤呕吐了。

唐德清手捂着鼻子:哎呀,这尸体在屋里还没有这么大的臭味儿,一抬出来他怎么比屋里的味儿还大呀?

唐兴田:看来陶虎子是五脏六腑都烂了,这腥臭味儿太难闻了。

尸体安排停当以后,唐德年对站在院子里的家人吩咐:大家赶紧吃饭。老四,吃完早饭你先去木匠铺,让他们给虎子拢一副棺椁,再去警察所告诉他们虎子死了,让他们来人看看,别等咱们把人葬了,他们再说咱们把人放跑了。

唐兴生:好了。爹,我马上就去,不吃早饭了。

站在门前的王氏耷拉着脸子:人已经死了,你着什么急,吃完饭再去。

唐德年又吩咐大儿子:兴太,你去老胡家把你老舅爷找来,让他给当阴阳先生。

唐兴太:好,我喝碗粥后马上就去。

唐德年吩咐老五说:兴田,你去买两批烧纸。

唐兴田:要香不?

唐德年:买几捆吧。

78.高大山家 晨

蔺亚丽站在门前喂鸡,唐兴田提着烧纸从村路上走着。蔺亚丽把鸡饲料撒到地上,然后离开家走了。

79.唐家 日

唐兴田提着烧纸和香急匆匆地回到了家里。唐兴贤接过唐兴田手提的纸,他和五哥一起蹲在尸体的头前烧起纸来。

王氏对五儿子:老五啊,你多烧点儿香,这里的臭味太大了。

老五答应着拿出一捆香点着了。

王氏对着尸体:要饭的,你死了也是罪遭到头了。活着你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花子,吃不上喝不上的,现在你两腿一蹬走了,也算是享福去了。

这时,警察所李所长带着燕大文和史怀仁来了。

唐德年:李所长,你们都来了。你们仔细看看,没有啥问题我就埋了。

李所长他们三人上前看了一眼,一股臭味让他们匆匆躲到大门外。

唐德年的老舅胡大辫子手提罗盘跟着唐兴太来了,唐德年走过去与他打着招呼。

唐德年在下屋门口对他老舅说:老舅,今天得麻烦麻烦你了。要饭来我们家的这个人死了,你帮助我们给他把后事办了吧。

胡大辫子:没啥说的,有老舅在,咱一定能把这事儿办稳妥了。

唐兴生带人抬着棺椁回到了家里,他们身后跟着二三十位乡邻。

唐德年跟乡亲们打过招呼后,他走到唐兴生身边:兴生,你带几个人先去把框子挖出来。

唐兴生:行,在哪个地方挖?

唐德年:把框子挖在你货郎爷爷坟下边,留够葬我们哥三个的地方就行。

唐兴生答应一声:我知道了。(招呼六七个年轻人要走)

胡大辫子疑惑地看着唐德年:等等。德年,他可不能葬进你们家的祖坟。

唐德年:老舅,他虽然不是我们家的人,但是,他死在我们家里。山东来我们家那个货郎叔死时,我爹说救人是积德,把他埋在祖坟里了。

胡大辫子:要饭的可是没有后的人啊,你们把他埋进祖坟,家里还会出少亡的。德清爹妈都不在了,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能不站出来替他说话呀!你们哥三个就他没有结婚,你们家祖坟里埋进未婚少亡的人,阎王爷还要来你们家抓未婚的年轻人,我不能让德清小小年纪就没命了。

唐德年:老舅,你说的说道我知道,可我不能违背我爹的意思。

胡大辫子:不行,我得管我这没有爹娘的小外甥,不能让他被阎王爷抓走。

唐德年:老舅,我不光只有一个没结婚的弟弟,我还有两个没结婚的儿子呢!我爹的话应该是传世的遗训,不能在我这里就给抗着不办。救人是积德,把一个死在家里的人扔到乱尸岗子去,那不是缺德吗?我们家讲究积德行善,我相信我爹有在天之灵会保佑他的子孙的。

王氏:当家的,咱就听老舅的吧,家里还有三个大小伙子呢!

唐德年用犀利的目光瞪了王氏一眼:这里没有你的事儿。

唐德年转身对他的儿子们:你们去挖框子吧,这里马上入殓。

唐兴生带着家人扛着铁锹走了。

胡大辫子气得瞪着眼睛:唐德年,你要是让这个要饭的进祖坟,我可就走了。少亡进祖坟,家里还要死年轻人的。况且他还不是你们家的人,我怎么能帮你干这种事呢?

王氏一屁股坐到棺椁旁嚎啕大哭起来,嘴里数叨着:哎呀!这日子可不能过了,德清和老五、老六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呀!天老爷呀!唐德年,你要把要饭的埋进祖坟,我就跟你打离婚出家上庙去。

唐德年也来了犟劲:你走吧,告诉你,谁也休想阻止我把要饭的葬进祖坟。

李快腿上下打量着唐德年的老舅:胡大辫子,不干这个你干什么?老唐家的事儿,人家当家人说了还不算吗?这是一个没有良民证的人,警察都来了,你不知道轻重啊?

张老实接着李快腿的话:是啊,他这可是官家看重的人,咱们快把他埋了得了。

大家异口同声地:是啊,赶紧埋了得了。

混乱中大门外的李所长和燕大文、史怀仁走进了院子。

史怀仁乍乍忽忽地喊:吵什么,吵什么呀?

张老实走到警察们面前:胡大辫子不让埋,说少亡的人不能入土。德清的老丈母娘带着闺女也来了,她们也不让埋。老唐家的老太太说要跟当家的离婚出家去上庙。长官,你们说把这个死倒放山上多吓人啊。

燕大文:是啊,一个棺材弄到山上不埋了,大伙上山都担惊受怕的,把棺材埋了人们心里就踏实了,怎么能不埋了呢?

李所长听明白争吵原因后,态度很生硬地:这事儿还吵什么?这是皇军关注的人,我们警察所是奉皇军的命令在这里督葬,你们谁有意见找皇军说去。

燕大文急匆匆从房山头的厕所走到李所长身边,他附在李所长耳边小声说:所长,高大山那个娘们带着皇军来了,张署长也来了。

李所长大吃一惊,他紧张地:皇军来干什么?

燕大文:可能是为这个死人来的。

80.唐家门外 日

蔺亚丽带着鬼子来了,李所长一行迎出了大门外。

鬼子队长佐藤一见李所长,态度傲慢地质问李所长:抗联伤员的死了,为什么地不报告?

李所长向鬼子敬礼报告:这里抗联伤员的没有,死的人是要饭的。

鬼子队长手指着蔺亚丽:她的大大的良民,她报告唐家养的人,杨匪伤员的是。

李所长:太君,这个要饭的你们已经看过他被狗咬伤的肚子,他已经死了。他在半截沟家家都要过饭,我们警察所知道,这里的人也都知道。为了不给皇军添麻烦,我就没有向你报告。人死了,埋了就完了。我们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东西的。

佐藤眯缝着眼睛看着李所长,奸诈地:你的简单地看问题,验尸的需要,杨靖宇大大的聪明,换走伤员的大大的可能。

佐藤向翻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话,翻译官手指着灵棚周围的人问李所长: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有没有杨靖宇的人?

李所长毕恭毕敬地:太君,这些人都是半截沟的人,都认识这个要饭的。因为他们都给老唐家联保着这个要饭的,所以大家都来了。

佐藤阴沉着脸对着张琪和李所长:你们的,带她的尸体的看看,死的是不是那个要饭的。

张琪态度积极地一点头:哈衣。(抢先一步走在李所长前向院子里走去)

81.唐家 日

李所长一走进院子就特意乍乍呼呼地大着嗓门喊了起来:大伙都静一静啊,皇军让高大山的姨太太来看看死的这个人是不是来半截沟要饭那个人,你们见过那个要饭的都过来看看,给当当证人。这个人可是你们联保的,出了问题后果可是严重的。

张琪上前掀开了罩在尸体上的白布单子后,他退到了一边儿,用手绢扇着风。

蔺亚丽手捂着鼻子走到尸体旁看了一眼,她疑惑地对张琪说:张署长,我看可不像那个要饭的,这个人比要饭的老。

张琪:真不是吗?

张老实和李快腿跟在蔺亚丽身后,他们捂着鼻子上前看了一眼。

李快腿转身冲着蔺亚丽火了:我说高大山屋里的,你跟老唐家有仇别拿这事儿整人,这不是那个要饭的是谁?死人都脱相,再说,他这一个来月越病越重,越重越瘦,瘦不就显老吗?

一向为人谦和的张老实,此时也火冒三丈,他拍打着停尸排子:就是,把你抬到排子上,没准高大山都认不出来你呢。

李快腿和张老实对蔺亚丽说的话,激发了乡亲们的情绪,人们都知道蔺亚丽要害的不止是唐家,她这是在害整个半截沟的人。人们一下子群情激奋了,乡亲们冲着蔺亚丽吵了起来。

蔺亚丽遭到乡亲们围攻。

张琪掏出手枪喊道:起什么哄?都老实点儿!

蔺亚丽见到张琪举着手枪给她助威,她如同见到救星,立刻拽住了张琪的胳膊说:署长,我只是说不像,我也没说不是。你看他们,都像要吃了我似的。

李快腿恨从心底生,他气得无法,从旁边狠狠地推了蔺亚丽一把说:骚货,你滚一边去吧。

蔺亚丽就势扑进了张琪的怀里。

佐藤站在门口喊道:八嘎,花姑娘的过来。

张琪和蔺亚丽一起来到鬼子小队长跟前。

佐藤瞪着死鱼眼般的眼睛看着蔺亚丽说:他的,是要饭的吗?

蔺亚丽被大家愤怒的眼神吓哆嗦了,她在张琪的陪同下颤抖着说:是。

佐藤瞪起眼睛问:他的杨靖宇的伤员吗?

蔺亚丽慌张地说:是,不是。

翻译恼怒了:你这是什么话呀?究竟是,还是不是?

蔺亚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张琪,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翻译官一下子火了,高声喊道:刚才你不是跟皇军说他是杨靖宇的伤号,找老唐家来养伤的吗?怎么又不知道了呢?你把皇军当猴耍呢?

唐德年:李所长,事情到此你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我替警察所侍候了这个要饭的一个来月,今天大家都在,我们家也不是富人,咱们是不是也得算算账,棺椁我出钱买的,衣服他穿的是我的装老衣服,在我们家这一个月吃的住的你都算一算。我寻思你们也不容易,我在这里给他葬了就完了,想害我们家的人已经把我闺女害死三年了,现在又搬来日本人要害我们全家,我和日本人说不上话,只好请你给做主了。

站在蔺亚丽身边的范老爷子亮出了他说书的嗓门:父老乡亲们,大家都听到了吧?自古来借刀杀人者有之,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害人的。蔺亚丽想让好人死在证人手里,真乃蛇蝎之心。今天我也当个证人,八娘子,不要忘了,你可是有命案在逃的人啊!

李所长审视着蔺亚丽:什么,原来你就是八娘子啊!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掏出手枪对着蔺亚丽)

燕大文也掏出枪站到蔺亚丽跟前审视着她,此时的张琪也歪着头盯着蔺亚丽看着,他仿佛不认识她。

蔺亚丽不敢直视警察们,她耷拉下了脑袋。

燕大文上下打量着蔺亚丽:怪不得你这么坏呢,原来你是八娘子啊!

蔺亚丽狡辩:你别听老范头儿胡说八道,我不是八娘子。

范老爷子直视着蔺亚丽:八娘子,害人必害己。你害死关二爷后,关家在奉天的绸布店倒闭了。我儿子从奉天回来时认出了你,他要检举你,我没让。今天我要不揭露你,你将要害死全半截沟的人。你心太黑,你为了活命来到半截沟搅得高大山家妻离子散,逼得贤良的梨花跳了砬子,你挨家蹿腾说老唐家养着红胡子伤号。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要饭的是红胡子的伤号?你在红胡子队伍里呆过吗?

李所长伸手端着蔺亚丽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八娘子。

翻译把范老爷子的话翻译给了鬼子队长,鬼子队长佐藤咬着牙骂蔺亚丽说:八嘎,戏弄皇军,你的死了死了的有。

史怀仁马上掏出了随身带的捕人用的绳子,给蔺亚丽来了个五花大绑。

李所长大声喊道:乡亲们,唐家的确是在为我们警察所侍候着这个要饭的,这个事儿是我安排的。(转身对唐德年)唐当家的,至于钱的事儿我会按照规定给你。在官场上我明白这里的事儿,半截沟的人也都心知肚明,你就别多心了。快点儿把他葬了,咱们都了事了。

佐藤亲自走到停尸排前,揭开白布单子看了看死者的脸,然后他问站在身边的张老实和李快腿:你们,认识死的人吗?

李快腿:认识,就是那个要饭的。不用看人,一闻味儿就知道了。

张老实:老唐家是帮警察所侍候这个人的,这个人在他们家里熏了人家一个来月。唐家大大的良民。

佐藤抽了抽鼻子,他想起了上次在下屋里闻到的气味,他肯定地:是感染伤的味道。

张琪对佐藤:太君,我把八娘子带回警察署审问,好吗?

佐藤看了看张琪说:她的半截沟的人,李所长的审问。你的同李一起把她押送到警察所。(指着燕大文对李所长说)他的,看着半截沟的人把死人埋掉,我们的回去。

李所长点头哈腰地答道:是。燕大文看着半截沟的人把死人埋掉,我们的回警察所的干活。(又对范老爷子)范先生,明天你去一下警察所,我们需要你这个检举人签名。

范老爷子特别响亮地回答:好的,我今天晚上把《检举书》写好,明天一起送给你。

李所长安排完,对鬼子做了一个请他们先走的手势,佐藤前头带人走了。

82.坟地 日

唐德年提着筐从山上来到祖坟地时,看到新坟前放着一束野花,他惊奇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在树丛中采花的陶虎子看到唐德年来到,兴奋地手捧一束野花从树林中跑到了唐德年跟前。

陶虎子一下子抱住了唐德年:当家的,我好想你呀!

唐德年上下打量着陶虎子:这坟前的花是你放的吧?

陶虎子:是啊,我看这个坟上有三道梁,知道是刚圆过不久的新坟,我想这一定是艾排长的坟了,我就把采来的花放到坟前了。

唐德年:虎子,你是特意给艾排长上坟来了?

陶虎子:我算计着今天是艾排长的五七,你一定能来坟地的。我来是想看看你,我这个在你们家已经死了的人,想你也不能再去你们家了。

唐德年关心地问陶虎子:怎么样,你的伤都好利索了吗?

陶虎子说:好利索了。昨天晚上我跟连长请假说今天来坟地看看你。连长说,你去吧,我们不能忘了唐当家的,他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而且还敢作敢为,很了不起。你在山上采点儿野花送给艾排长,五七是送花的期,你代表咱们这些战友去看看他。

唐德年和陶虎子一起在艾排长的坟前摆放上了他带来的祭祀用品后,他对着艾排长的坟说:艾排长,今天是你的五七,我和陶虎子来看看你。你在我们家的祖坟里安生了吧?你进了我们家的祖坟,就是我们家的先人了,后人逢年过节会来祭奠你的,祖祖辈辈都不会忘了你。

陶虎子:排长,你安息吧。你是我们牺牲战友中最幸运的人,你进了祖上是护国将军的后人之墓地,你不会被人们遗忘的。

83.山路上 日

唐德年提起地上的空筐往山上走了,陶虎子站在坟地大树下望着唐德年越走越远的背影,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他的耳边响起了离开唐家那天晚上唐德年和吉连长的一段对话。

(闪回)

吉连长:当家的,我们直属队首长指示一定要保证你们家的安全,还让我给你拿来些钱,一是陶虎子在你这里的生活费,二是艾排长的安葬费。(把钱放到了炕上)

唐德年拿起钱又给吉连长揣到了衣服兜里:连长,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能要你们的钱,爹娘都惦记着自己的儿女,你们少受点儿罪我就放心了。你们把尸体抬进来放到炕上吧。

吉连长很惊讶地说:当家的,我们不能把死人抬到你家炕上。我们把艾排长抬到野外,你让警察所来人到野外去验尸吧。

唐德年态度坚决地说:那不行,那样,家里人都得起疑心。

吉连长:当家的,没有从外边把死人往人家炕上抬的道理呀。

唐德年: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只有违反常规,才能骗过鬼子和警察。艾排长是为了杀鬼子牺牲的,我要把他埋到祖坟里,让我们家的后人祖祖辈辈给他烧纸上香,当祖宗敬着。我能给烈士留下遗骨,算是给后人留下了爱国的精神财富。

吉连长激动地说:当家的,你这样做会遭到家人反对的,谁都知道祖坟里只能葬自己家的人。

唐德年:我们家是护国臣之后,懂得敬重英雄。不瞒你说,我们祖坟里已经葬了一位爱国英雄。我把艾排长葬在货郎叔的坟下,我们这辈人的末位。等打败了日本鬼子,我一定告诉家人艾排长的身世,让家人祖祖辈辈敬重艾排长,学习他为国牺牲,效忠国家。

吉连长和陶虎子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闪回完)

陶虎子站在山路上,唐德年的身影逐渐地从陶虎子的泪眼中消失了,这一幕永远地印在了陶虎子的脑海里,这是他与恩人的永别。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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