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军
超越那一天
邢大军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崔健未曾错过,并适时创作了《超越那一天》。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我送好友去医院看急诊,错过了电视直播。
二十年前的6月30日夜晚,是一个有意思的夜晚。那时我还住在南礼士路的一间地下室里,有台刚买的21寸彩电,没有有线线路,只能把天线放到窗台上和同样需要接受信号的呼机为伴,电视勉强只能收到中央一套。
那天约同学小陈来做客,吃个便饭,看看电视直播,共同见证一下那个历史时刻。小陈那时刚刚又考回学校上研究生,学导演专业,算是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那时大家还都算年轻,还都认为有些年华可以用来做梦并实现梦想。即便是已经离最初的梦想开始渐行渐远的也还一心向往艺术,加上精力旺盛,夜色渐浓,谈兴愈浓。电视里分分秒秒倒计时,我们的文艺梦想成真似乎也开始步入倒数。
闲谈间隙,小陈想从一堆书报中抽出某本杂志,用力过猛,也是寸劲,杂志一角不慎滑过右眼,角膜戳破,疼痛难忍,泪流不止。面对这一突发变故,他故作镇静,连说没事没事,估计过一会儿就好了。而不解状况的我当时还跟他开玩笑,说你分明是故意选在这一天自残啊!不行,还是赶紧上医院吧。
不知是疼痛,或是因为意外破坏了这个夜晚的气氛而自责,小陈有些懊丧和落寞。长安街上人潮涌动,从复兴门向东已经封路交通管制。步行的人们向着天安门方向走去,我和小陈好容易才打到一辆出租车,从复兴门向北一路赶往北医三院,小陈又成为学生,北医三院是学校的定点医院。
那个夜晚,医院的人很少,忙着看电视的值班医生抽空麻利的给小陈检查包扎,并嘱咐他赶紧回家上床休息,别看电视了,少用眼睛,过些日子就会好。
送小陈回学校,安顿他回宿舍休息。等我打车回南礼士路,已是午夜时分。路过复兴门,天安门方向焰火阑珊。回到我的那间地下室,香港已经回归祖国了……
转眼已经二十年。
小陈的眼睛并无大碍。二十年间,他又毕业,进入电影制片厂,又出了制片厂,曾经出国,经历生活变故,没能成为故事片导演,却成了纪录片工作者,给探索频道拍过获奖纪录片,也记录过陈凯歌拍摄《无极》的过程……如今的他已经踏上了一条宽广的修行之路,超越了文艺梦的青涩与狭促,真正做到了“超越那一天”,这样真好!
二十年间,我一直以为自己辗转在梦想的边缘,但一朝醒来,却发现青春不过就是那么二十年,依旧离曾经的理想还是那么几步。好在,经过执着磨炼,学会不再执着。好在,经过失眠历练,无药也能入眠。
如今,时常想起二十年前那一天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