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枕：摇晃之，呐喊之

□范昉

陈洪勋君与我同在宁波“银辉”志愿者联合会工作，相从甚洽。他是老干部诗词协会会长，晚年学诗，诗必从心。他说：“吟不从心，一生白活。”新近，他的诗集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题赠我一本。我喜欢他的诗赋，尤喜是以讽喻为旨的第五卷《响枕》。

《响枕》开篇，有作者的一段题记：“一个人累啦乏啦，不要打扰他，让他做个好梦。然而，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却不能有一丝睡意，甚至不能眨一下眼睛。否则，恶魔横行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故而设响枕，摇晃之、呐喊之。”这是作者《响枕》篇的主旨，文字沉痛，乃警世之音，故拿来做了文章的标题。

先说说响枕。响枕是一种翻动可响、内有石子的枕头，市面上也是有卖的。曾经以为瓷枕是艺术品，摆着让人欣赏的。后来才知道这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的确是当枕头用的。里面装上石子，就成为响枕。瓷枕上也可系个铃铛，稍一偏头，铃铛响起，人就醒了。这种响枕是刻苦的人用来惜时的。

《瓦夷考》有一则关于瓦枕的记述：“偶武孟得一瓦枕枕之，闻其中鸣鼓，一更至五更，闻鸡三唱而晓。武孟破之，其中有机局，识者谓诸葛亮鸡鸣枕。”诸葛武侯自制泥烧瓦枕，里面设有机局，人枕上后可以听到准确的报时声，也有说能听到远处的鸡鸣声。武侯躬耕于南阳，一面种地，一面刻苦读书。后来辅佐二主，事必躬亲。他自设响枕，夜以继日，留下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千古名句。

据传，司马迁小时候，为了能有更多时间读书，他为自己设计了一套特殊的睡眠用具，其中就有响枕。这是一个用圆木做的枕头，睡觉时只要头部稍动，枕头在木板床上骨碌碌地一滚，发出响声，人就醒了。于是赶紧起身，刻苦用功。

由此可见，响枕的功能在于唤醒。

陈洪勋君在诗集中设《响枕》一卷，其意也在唤醒。然而，他的“响枕”是延伸意义上的，他是对社会上各种丑恶现象，对那些执迷不悟、沉湎不醒者，以诗笔为“响枕”，摇晃之、呐喊之。从丙戌至乙未的十年间，他逐年记之，“响枕”频摇。

深圳市原市长许宗衡名言“不作秀、不漂浮、不忽悠；不留败笔、不留遗憾、不留骂名”，与他的罪行恰成鲜明对比和莫大讽刺，陈洪勋就此写下《大忽悠》；在宁波工作过的陈同海因贪污近两亿元被判死缓，他写下《哀同海》；深圳某交警队长陈录生醉死酒桌，单位为其申报烈士，他以《“醉”烈士》记之；他写下“财色鲸吞怕透风，庙堂卖力秀廉明”的《双面人》；写下“官仓硕鼠忙，狡兔去屯房”的《房多多》；对绿漆喷山、筑墙遮丑的行为，斥之以《遮羞墙》；对某高官兼书法协会主席卖字过亿元，写下《斥雅贪》。这些“响枕”诗，直抵人心。他是用一腔赤诚在写，用一个共产党员的理念与这些丑恶现象发生激烈碰撞，用良知和理性作了思考后写下这些诗。

然而，“响枕如歌深意在，庙堂犹有未醒人！”习近平总书记曾痛斥那些执迷者：“这些年，从酒桌上倒下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干部有之，连续几天‘砌长城’而突发疾病的干部有之，‘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荒唐行径被人把视频传到网上的干部有之，沉湎于不良嗜好被人拉下水的干部也有之，教训很深刻！”

人民需要“响枕”，时代需要“响枕”精神。广义地说，“响枕”可以是各种文艺形式，可以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可以是一次严肃的谈话，可以是经常的提醒，可以是动用纪律的利器，可以是警示、警告、警戒，可以是警钟长鸣。有一首诗说得好：纵有千般美妙音，唯有警钟最动听。此声常在耳边响，绿灯一生伴你行。

愿“响枕”常鸣，能让那些执迷者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