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生活挣扎
——评长篇小说《红蝴蝶》

2017-11-14 15:16雪菊
湛江文学 2017年10期
关键词:蝴蝶作家生活

※ 雪菊

永恒的生活挣扎

——评长篇小说《红蝴蝶》

※ 雪菊

董坚是廉江本土20世纪70年代便开始文学创作的文人,一直扎根在这块红土地上,用热爱家乡的心对家乡风貌、人物进行了深刻、生动的描写。和家乡的乡亲父老一样他好喝点酒(也许酒能令他下笔更加飞扬),穿着打扮和大众并没有明显的不同,一开始你很难将他和那写了数十部小说的老作家形象联想起来,直到他开口侃侃而谈,这时你才发现,哦,果然是老作家。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爽朗正气,特别是双目炯炯有神,里面反映出来的除了他的精神状态还有他对你对普罗大众的关心爱护。也正是这样,他才能写出底层人民的无奈、呐喊和希望,他的小说才真实动人,才如此的惊心动魄,使人思考。

如果你和我一样,顺利地读书工作,一直活在自己的象牙塔中,缺乏生活阅历和社会体验,对自己阶层之外的人缺乏关心,对人生也还慒懂,对人性没有足够的认识,那么,读这本书你会害怕的!它打开了另一个视角,使你不曾探寻过的另一种生活一下子打开在你的面前,猝不及防地使你的头脑受到强烈的冲击,不禁为其中的人物命运颤栗,并作深深的思考。

这部《红蝴蝶》通过个体的命运、遭遇反映了人在社会中对所处环境中顺从、对抗、挣扎,反映了社会中美好和丑恶的方方面面,还给社会发展中必然经历的一个过程留下了一份历史见证。

我认为作家的一个职责是要对所处的生活有灵敏的感觉,于常人常事中敏锐地发现问题,提出问题,由此强烈撞击人们对这件事深层意义上的麻木,使大众认识到这是一个问题,从而为这一个问题做出努力,做出改变,找出解决的方法,使生活变得更加合理和美好。作家应作为一个思想的先行者,看事、看人应比别人更准、更狠。在这一点上,在董坚的书里,我认为他做到了,他无愧于作家的身份。

这一本小说里,作家放弃了那种从头说起、平铺直叙的叙述手法,也并不是那种倒叙——从后面开始,然后时光回到开头,又从头开始讲到末尾。而是采用了“戏剧性结构”。故事的叙述从中间开始,从董土来上县城寻找文章中的我,见着我而我不认识他——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玩伴开始。书上是这么描述的: 我说你是土来?他说就是土来哩。我说土来!他说我哥。虽然是刺骨的寒冷中,我竟然还能腾跳起来,因为我终于认出了他了。这个已经被生活的贫困、生存的惶惑、生命的坎坷折磨得过早衰老的我的堂弟董土来,这个曾经雄心勃勃梦想当上国务院副总理而断绝了漂亮班花赵小丽苦苦追求的有为青年,这个发妻已经客死他乡多年的穷人,这个还在为躲避第三个同村女子大胆追求和献爱的落泊者穷光蛋,这个曾经一回又一回地婉拒我和土青出手帮助的潦倒汉。我大惊失色颠颠地扑上去,一把就紧紧揽住了这个稻草人。我心尖子里头已经酸得痛楚楚的了,像有一把小刀子在轻轻地撩剐,眼红红声音黏黏稠稠地说,土来,狗日的,咱哥俩好久没见面了。

这就撩起了读者的胃口,这“董土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故事从中开始,因此故事的出发点有很大的选择余地,而作者选择从这里开始,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董土来随后要做的事叫人瞠目结舌,看似荒唐又有其合理性、必然性,然后一个结构紧凑、咄咄逼人使人透不过气来的故事就借此一气展开了。

欧洲剧作家在组织他们的戏剧情节时,最善于从故事的中间说起,公元前5世纪的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是这样,19世纪的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也是这样。我国戏剧家曹禺的成名作《雷雨》也是这样处理,剧中的主要人物都是带着自己的历史上场的,在冥冥之中把他们的命运千丝万缕地纠结在一起的那张罗网,在戏剧开始之前就已经撒下了。因此戏剧情节是向两个方向进行的顺叙和倒叙。在向未来推进的过程中(顺叙),同时展现了过去(倒叙)。最后,整个故事才以它完整的面貌展示在观众眼前,叫人感慨:人间苦难,辛酸事多。

幸好,苦难展现的同时书中亦时时闪现着人性的光辉,比如文中的“我”还有林秀清始终愿意拉土来一把,而土来也热心地帮助过“细眼莲”,愿意送牛犊给土来的赵老驼,曾经下乡扶贫后做“走鬼”却始终惦记比自己苦的人蔡玉英,真心关心民间疾苦的瘦臀老县长,下乡扶持经济发展的关爱人民的陈副书记,以及土来死后决意抚养土来夫妇留下的孩子和岳母的细眼莲。

这本小说读过一遍你就不会忘记,它是那么热辣辣地重口味,夹集着作者家乡的红尘土向你扑过来,你如此便记住了那块红土地上的小鳖河、红泥村中的老村长、悲怆的土来还有那野性十足的春桃、细眼莲等等。

里面的一个个人物形象饱满、生动、真实得就好像你曾在他们村子里住过,你了解和熟悉他们的每一段生活,你知道他们早上吃什么!中午作什么!晚上去哪儿纳凉!

故事中的主人公董土来,在即将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遭遇了飞来横祸:父母惨死!于是生活再无保障,无法吃上饱饭。不能再上学的土来,被迫回到贫穷的山村重蹈父辈们土里刨食看天吃饭的悲惨生活。当所有的梦想被现实粉碎,董土来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妄想一死了事时意外地得到了泼辣女子春桃为妻,然而好景不常,春桃带来的幸福只是昙花一现,随后他们夫妻俩帮助过的细眼莲不遗余力甚至以命相劝,使董土来幡然醒悟,重新对生活燃起了希望。然而令人悲伤的是满怀希望的董土来,在开始新生活的当口,带着承载着他幸福生活希望的鳖鱼种苗一起葬身沟底。

文中充满象征意味的红蝴蝶贯穿全篇,从第一页“我”梦里那只引领我向着太阳狂奔的红蝴蝶开始,红蝴蝶就不断地以不同的方式出场。比如土来意外收获了春桃的爱情,但文中开门见山地挑明春桃并不是土来渴望的红蝴蝶(看官可以慢慢往下看,慢慢思考董土来渴望的红蝴蝶到底是谁?也许,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答案),还有“土来死后遗憾地睁着双眼,以45度角十分渴望地遥视着血红苍穹,在荒草萋萋的山旮旯里看着并不清明的苍穹……看见了飞远的红蝴蝶?”等等,所以,这个红蝴蝶是怎样的一种希望?

在作家塑造的几个女性人物中,泼辣春桃、痴缠细眼莲、悲情赵小丽、善良蔡玉英、深明大义丁一兰、独立林秀清都有其独特的人格魅力,使人拍案叫绝。她们以她们不同的命运,各异的生活,带着她们那个阶层妇女特有的姿态一一亮相,踏过你的心成为鲜活的影像,让注视着她们生活的你无限唏嘘,心情五味杂陈。

作家以他悲天悯人的胸怀在这些看似平常的女性当中,挖掘出各女子坚韧的自我牺牲的生活态度、善良大气的为人处世风格,在看似夸张的笔触下,颂扬了红土地中滋养出来这些平凡而伟大的女人。她们是山风吹拂、性格直接的野性女子。你只要看看“春桃”“细眼莲”对董土来那赤裸裸、蛮横的示爱过程你就会了解。

在书中最叫人触动的还是董土来一再寻死却闹出许多啼笑皆非的剧情——头一回在山崖上寻死却白捡着春桃做媳妇,后来到县城寻死却遇着熟人马得胜弄得差点没被如期撞死,反而被打死,唯一愿给他钱的林秀清,却让他羞愧得匆匆而走更别提要钱了。这一再寻死的过程中包含的无奈、希望和绝望是思想的针,它一再扎痛读者的心,让读者循着董土来命运的轨迹——为他喜,为他悲,为他不断地反思着整个社会,思考着社会该如何才能更好前进。

我相信——这也是作者写这本书的初衷。

最后,值得一提还有作者的独特的语言风格,在一气呵成、畅快淋漓的叙述中,读者会体验到语言带来的一种冲击力,一种快感。在以本土语言为基础的前提下,董坚以夸张、诙谐、调侃、幽默、反讽的言辞树立了自己的语言风格,另外,他的语言还非常具有口语的特点,随意摘下一段大家看看:你个发瘟鸡的才是摆弄的物事!土来晓得眼前这衰儡儡的光景,认定是已经必须是鱼死网破了,没有退路可走了。没有退路可走了就一边诈唬一边叫死道,是你的车子撞了我啦,大家快过来看呐,我要死硌,老天啊,救救我哦……小李子怕是长这么大了,都见过猪哥上树公鸡孵鸭窦了,可是还是没有见过这般白痴的泼皮,撸袖子正要光火……

最好玩的是在文中那样泼辣犀利的言辞中却时时夹杂诗意又富有哲理的句子,比如:街灯在很时尚地闪烁,夜风却非常古典地吹。这样的例子并不少,各位读者自己在看书时细细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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