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茹
选择。四处张望与低头前行。
一种混和的嘈杂声,穿过草丛、花坛及拥挤的人群,贴地飞速而过。没有人注意到它,索性说没有人听到它。
除却地面慢行的蚂蚁。
除却在垃圾桶里捡拾垃圾的人。
除却在天桥口乞讨的人。
或许是风太快了,卷起的尘土让过往的行人禁不住掩住口鼻,加速步伐。奈何,无论怎样都快不过风,快不过尘土。
讨厌。该死。那些原本衣着光鲜的人,忍不住地咒骂了起来。
用力的甩手。再甩手。表情厌恶地。
窗子紧闭。
甩掉这些尘土。甩掉这些生命的束缚。
转弯。
那些蚂蚁正因一粒面包屑而满头汗珠。那个捡垃圾的人正因一个空瓶而嘴角上扬。那个乞讨的人正因一元钱而不住地磕头感谢。
阳光斜射过来。他们身上厚厚的灰尘,散发出一种生命本真的光芒。
尘埃。时间长河之上,谁又不是一粒尘埃?
她生在墙角。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月光不肯来的地方。
只有一群蚂蚁知道,她在,一直在。那深夜生长拔节的声音,如孤独肢体的疼痛,是那么难以言说。向谁说呢?人们在电梯里上上下下,高楼大厦在比赛谁能最先摘到太阳,道路上的汽车蜿蜒如玫瑰涂脂抹粉幻想爱情。
作为一株植物,一株生长在墙角里的植物,它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她甚至忘记了她也会开出迷人的花朵。她只知道她生命必不可少的阳光、空气和水。既便那些阳光几等于无。她讨厌为赋新词强说愁,她更不想被过往的风怜悯。
所以,她从不说。
十几年的时间好像一晃而过。光阴的打磨,有些事物如刃越发锋利,有些事物如水底的卵石越发圆润,还有更多的事物仅仅只是在为活着而活着。有些话,说了比不说还让人心痛与恐慌,倒不如学学脚下的泥土被万人踩踏仍佛一样地微笑,并保持沉默。
她喜欢月光。因为她偶尔会在万籁倶寂的夜里悄然开放。那时连虫子都睡着了,她就和一个又一个的星星进入一场深入骨髓的聊天,她的爱与恋、恨与悲。直至周围的花草生出露珠,晶莹剔透,她在一个绮丽的梦里续写生命本应有的传奇。
她在比夜还要黑的泥土里,开了一朵无比娇艳的花,因一滴水的滋润,正闪闪发着金黄的光。
那种感觉,如仲春河岸的垂柳,缓缓醉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