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组诗）

张樱子

平常

她在厨房，他在书房

七平米，三十平米

隔着一个小单间

她说做饭和读书是一个意思，要耐心烹饪

像读出书的价值核心

品尝食物的原味

她总是头脑最清新时进厨房

清洗瓷碗上的纤尘，砧板的碎屑

在蹭亮的刀面上看见自己

一天天衰老

幻想今后他的院子

他决心以繁华命名

像他对她的爱

一生难再，她这么想

仿佛拍碎一颗蒜子就可以看清他的心事

他说煮全鱼，要以慈悲的方法

十年后她找的家舍不会有厨房了

她要为众生普度

远方

她夜半点一盏灯

在《诗经》里翻来覆去

清晨晚起，偶尔喧哗

午时她要编一个小故事

遮挡一天的慵懒

他傍晚喝大红袍，读《离骚》

午膳他只吃淡菜

他给花浇水

很爱日落时的光芒

因为那些花

她迷恋深夜，他喜欢傍晚的前一秒

或者后一秒，有一点光

她热衷做梦，在黑暗中，他陪她

隔的很远。她讨厌在梦中相遇

像两只困兽。他鞭笞她

每一次入梦，她尽力隔离他

有时他们谈诗，他说话太多

有时他们荡秋千

她提防他把她抛向

黑灯瞎火的远方

每一次醒来，她都要做好分离的准备

两个瓷瓶放在一起容易碎

她非常渴望书卷里那些密密麻麻

像他带来的果实一样

她终于决定，不再点灯

她和他

不过就是短句，到长句

孤独者

像一生有许多投著

旧唐的风声抵岸，疏影清浅一隙

落蕊浮生

停泊扁舟少数各有各的专属面具

爱自己的一半

雨打芭蕉的疼痛

鹧鸪的啼鸣，随流波荡

不过是寂静的返照

从水深处，羽毛会蘸湿太阳

但没有人打听斑驳的由来

恰如没有人会跻身一条幽径

虽然前途光明

藐小是自己的，如同爱一朵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