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锐
心中的河
⊙王 锐
我记事的时候总是听父亲说:“曾经,这条河里的鱼晚上闹得人睡不着觉,因为夜里它们都要浮到水面上来透气,咕咚咕咚地跳上沉下。”听这话不像是在埋怨那些鱼,因为每次说到这儿脸上都挂着一丝喜悦,也不像是因为这些鱼已不能再影响到他的睡眠而感到惬意,因为这笑持续的时间又极为短暂,接下来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父亲的话多少带有几分夸张的色彩,还有某种伤逝的成份。但我确信他说的不会有错。当年父亲拖家带口随大兴安岭开发建设队伍来到塔河,我的家就安顿在这河边,就是如今滴翠园排楼后的那条河,很多人难以置信那时的鱼会多到这种程度吧,也一定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当时的鱼有多大,但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早给炸没了。
这河并不深,最深处不过三米,浅的地方也就三十几公分吧,河水清澈碧透,上游就在塔河二中往南,水道越来越窄,直至看不见。周遭却又绿茵匝地,野荆丛生。峰回路转,远山如画可谓天然景观。自然界总是能安排最科学的生态秩序,滴翠园排楼的河对岸不是现在的样子,曾几何时,密密匝匝的塔头群半浸水中,上面却又生满了细细的柳枝,绵延数百米,天造地设。满月渡上柳梢,蛙鸣蓦地响起,静月、柳枝、连绵环绕的远山墨岱配以蛙鸣,空谷绝响,神秘而幽然!“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此情此景令人神怡,月夜岸边寻步往而忘返。
上学放学都要路过这河,只能用眼虚看,不敢看河心,中间有一根干尸一样的倒木静静地躺在清澈透底的河床上,无声无息地述说着曾被遗忘的岁月。远远看上去有一种古老的悲凉,走近,让人看了会不寒而栗,就因为水太清了。
上游有座小桥稍嫌太远,孩子们三五一拨地渡船过河,扎柳条枪打冲锋杖、黑脚丫在水里泡成白脚丫,再一看小一点的孩子收获同样不小,捉的蛤蟆有一罐头瓶。因为来回不方便,就玩上小半天再撑船回去。“淘气”你在哪儿呀!“胜利”回家吃饭喽!“小三、小五”你们再不回来我打断你们的腿!当此尽兴之时无论是“招安、通缉还是劝降”,任你喊破喉咙也唤不回!真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冬天,河面上刚刚积了两寸许的冰,大孩子们就拖三拽五地把我们带到冰面上来,哈哈,几脚就迈了上去,低头一看,大气都出不来,一米深的河上薄薄的一层冰,河底的水草清晰可见,小鱼在下面游过。偶尔由于人太集中,时不时地听见咔咔声,胆小的早吓哭了,木在那里捂着眼睛呜呜呜……不过,人们对于一种美好事物的理解往往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深度,越是小孩子就越是浅、越浅就越童真。可是到了深的时候人也老了!时光荏苒,都是过去的故事。这河不过是呼玛河的一个小支流。岁月的风尘无情地涤荡了人们的内心,也同样濡染了这条河。如今这河的南段已非昔日,早已干涸,穿鞋淌过去脚背不会湿。从此就再没见过呼玛河有那么多个儿大闹人的鱼。这倒也好,能睡个安稳觉!
儿时以为塔河的河就是指这眼前的河,不知道是塔哈尔河的缩写,至于那个什么塔嘛,天知道它建在哪儿,还以为长大了走的路多了就能见到它。
如今,眼前的河就在眼前,却又那么遥远。故乡曾经的河早已不在了,封存在永恒的记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