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啊 呜
私 语(三章)
浙江 啊 呜
诗人是否常常意识到生命的无意义?
青草抱紧铁轨的时候,海子抱紧了《圣经》。他是个虔诚的圣徒吗?他要用血液洗刷工业文明的肮脏与罪恶吗?或者,他只是个精神守望者,处在虚空之中,追问终极的意义。完成也是结束。他的麦子在春风里倒伏,只是,他是否成为了自我天国的幸福者呢?
一个生命,于世界实在渺小得可怜,不管他拥有或曾拥有怎样辉煌的“头衔”。在无力扭转的时空之间,完成自我,成了不容选择的选择。海子完成了他的自我吗?这最极端的方式是他精神归宿的必经之路吗?或许,句号的完整便是一切了。
那么顾城呢?他的纯美天国建在一棵树上,高悬着。他仿佛坐在枝头,陷在纯粹的光明泥沼里不能自拔。于是,死亡成了最后的救赎吗?成了通往他天国的最后一条道路吗?
太多的疑问,在诗人之死的极端里失去答案。只是更多的生命仍然存在着,在这存在的过程之中,有更多的意义在纠缠。
在红灯变绿的刹那,你催促自己——“赶紧地生活”,于是生命便加了一脚油门。
“赶紧”是人对生命存在期限不确定而产生的不安。可忙忙碌碌之下的人心却并未因忙碌而得到充实。得到充实的只是生存。始终急促的生命更甚于昙花的开谢,未及看清质地,就匆匆而逝了。
孔子讲“中庸”,也是在讲“平衡”,而生命的宏大景象正是在这缓与急之间,在两者的平衡中才能显现。
不要驻足贪恋眼前,这只会让人堕入庸常,碌碌无为,自生自灭于自恋自赏之中;也不要时刻飞奔,走马观花者眼中无花。
每一次奔跑之后的舒缓,须品味各种滋味。欣慰与酸楚,坦然与愤恨,都会悬挂起画布,涂抹不同的亮色油彩。而在舒缓之后,是另一阵奔跑。急与缓正是生命景象的虚和实。虚实相生,不尽的风景便由此而绵延至整个人生。
他一直在单薄的灯光下,独自写作。光线微微弯曲,贴紧他瘦削的脸颊。
他说,门关着,所以需要敲门。从出生那一刻,便开始敲,直到年迈的死神开门,他才开始生命的另一半。没有死,也就无所谓生。
他那支笔,磨砺着,磨砺着,笔尖与白纸之间,电光闪耀,惊雷乍起,他要把这支笔磨出刀锋、磨出剑气来。他的背后,幽暗沉重,孤然苦涩,暗夜的黑色似乎都凝结于此,灯光已然无力,需用文字的激昂来照亮自己。而他的双眼率先铮亮,灼灼发光。他能看到:火与冰,雷与电,皆聚于此;春与秋,佛与圣,皆会于斯;血与泪,物与心,皆生于此。
抛开烦扰的名利常青藤,独步于“岔路”之间,“大道”之外,一颗丹心捧在手里,就可以开一条朝天的血路。遇荒藤野蔓,火而焚之;触尖石如刀,碎而平之;泥沙柔泞,植巨木固其本;恶兽凶猛,舞剑影刺其心。
末了,他又说,死神开门的时候,寂静的夜晚,处处澄澈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