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李 需
天 地 间(六章)
山西 李 需
个体如此弱小,近乎无,在时空穿行里无奈又苍茫。
——题记
从此路过,这里已成为时间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我迷茫着我的迷茫。空对着空。
在一条河流的尽头,我望见了南归的雁阵。
风被谁喊住了。
一个季节被谁喊住了。
从此路过,一种过往,还是一种过往。
背影只留在背影里。
大地辽阔。一只落单的孤雁,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
随后,那条河流的浪涛,一下,就淹没了,万籁般的寂静。
从此路过,无语。
你站在别处。我仍站在此地。
黄树叶,绿树叶,
片片飞来像蝴蝶。
我想和一棵树作一次对抗。
我要让这棵树,不仅仅是一棵树,而是一种标识。
我不要它去偷梁换柱,去做哪座大厦坚强的支撑点;或者,一直延伸为那个“移木立信”故事的聚焦(信,为何物?)。
我只要这棵树,还站在那处小小的村口。
老远老远的,等着我。
我想和一个人作一次对抗。
这个人把我带到这世界,却又背信弃义,头也不回地躲开。
我要让他偿还欠我的债。
我要让他还坐在那个破败的门口,一块冰冷的石头上。
即使,他仍然皱着打不开心结的眉头。
作一次对抗。我不怕惹下一棵树,更不怕惹下一个人。
我只想让时间带着我轮流一次。
我只想让一些过往成为一种大的概念。或者,仅仅一次很小的概率。
然后,写完诗歌之后,
我会,我会悄然入梦。
有些时间,我们经过了;有些时间,我们只能望而却步;而有些时间,我们却会深深地埋在心里。
比如,今天,我坐在这个幽静的山谷。我突然就想到了水。一半是水,另一半还是水。
阳光很明亮,阳光里附着着些许半明半暗的尘埃。一部分似乎已经落定,而,另外的一部分如游粒,似乎还没有找到自己最后的归宿。
夏天的绿,饱满了山谷的深邃。
一些蝴蝶,飞过了不知名的鸟的嘈杂。
我想尽量平静自己,我却又无法保持我最起码的平静。
是的,一半是水,另一半还是水!
转身之间,我蓦然便看到:阳光从一棵偌大的树冠的叶隙砸下来,落了一地银光闪闪的,支离破碎的,碎片!
放下是一件伟大的事。
一个人内心煎熬的事儿太多,这个人的脚步就会疲惫、沉重。
学会了放下,就学会了自己对自己的释放;然后,我们的步履就会变得轻盈和洒脱。
像飞翔的鸟儿,偶尔敛起翅膀,并不是不需要继续飞翔。而是,它们的暂且放下,是为了明天,能够更美丽地飞行。
放下是一件伟大的事。
放下,就是放下贪婪,放下可遇而不可求,放下生命或生活之重。
岁月中有岁月中之美好的。
时光里有时光里之虚幻的。
我们期盼美好,但我们不能虚幻;我们虚幻美好,但我们不能太过贪婪。
我们要像流水,在此处激情起涟漪。尔后,便又一往无前,再在前方和彼处高亢。
放下是一件伟大的事。伟大,只在于一份自然。
放下黄金屋,放下颜如玉;
放下志在必得,放下梦寐以求。
放下风满楼,放下星满天;
放下名噪一时,放下位高权重。
放下草色,放下菊影;
放下我们的卑微和渺小。
放下内心的痛;
放下内心的深。
放下。放下应该还是一件最最伟大的事!
落雨之后,我已悄然转身。而,我仍然禁不住频频地回首。
其实,我已习惯了这围城里的生活。
在这里,我自以为是。我不以为然。我耐心等待。
在这里,我模棱两可。我唯唯诺诺。我唉声叹气。
我用流沙盘点我的金银和财宝;
我用花朵高举着我高傲的灯盏。
雨还在落。
时间已锈蚀在时间的深处。
梦已在梦的边沿结痂。
围城之内,我们仍在用我们的肉身安身立命;
围城之内,我们仍在用我们的灵魂引吭高歌。
有月亮的夜晚,我望着远处。我用思念的方式化解我内心的爱和忧伤。
落雨之后,我已悄然转身。
在一处池塘,我和一缕游荡的风窃窃私语;我和依然还在围城里的自己把酒言欢。
雨如箭镞,射击着世界。
一个夏天,它用它繁茂的绿把自己包裹。
而,一个人,却正在用自己内心的火焰,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迷茫,焚烧。
焚烧!
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在我们的一隅。我们看不惯的一些事情,别人看不惯我们的一些事情,都在偶然间发生。
从此,世界和世界之间便有了摩擦。
人和人之间便有了摩擦。
摩擦可以起火;
摩擦可以来电;
摩擦也可以拒之千里;
摩擦也可以地久天长。
水和水摩擦,激起了浪花;
树叶和树叶的摩擦,带来了细微的风。
一只鸟用翅膀摩擦天空,空空的天空从此便有了生命的迹象;
一只老虎用它沉闷的脚步与山冈摩擦,从此,寂寥的山冈也便有了火花和热力的迸射。
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在我们的一隅。
我们对视世界。我们也用环顾的目光,对视正大光明,以及那些狭隘和觊觎。
我们与我们的一隅相生;
我们也与我们的一隅相克。
偶尔,在一些有星星的夜里,我们也许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想起这样一句童谣: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