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损的戒指

2017-11-10 19:35闫阳
北方文学 2017年30期
关键词:男尊女卑女权运动人权

闫阳

摘要:《破损的戒指》中,主人公“我”无奈遭遇不幸的婚姻,但“我”心底清楚,女性的命运绝不是生来就注定是悲惨不幸的,“我”也不再满足于那些提倡隐忍和自我牺牲的消极思想。最终,“我”再也无法忍受与与丈夫的这段错误的婚姻,而且丈夫也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因此 “我”只有决定和他离婚,并深切告诫其他女性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本文从呼吁人性解放的角度剖析旧时女性所受到的不公待遇,据此进一步了解作者清水紫琴的女权主张,并通过家庭、孝行对个人产生的负面影响这一侧面来重新解读这篇小说。

关键词:女权运动;家父长权;男尊女卑;道德绑架;人权

《破損的戒指》以第一人称回想的方式描绘了女主人公的不幸。“我”从小在学校里受到的教育便是“隐忍服从”和“自我牺牲”,而在家里,这些儒家教义更是每天在“我”的父母身上真实上演。“我”时常觉得女人的命运真是太没意思了,所以能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呢?但结果却是意料之中,被父亲强迫结了婚。不幸的是,婚后“我”发现了丈夫原本在外面就有别的女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两年“悲惨而又不得志”的婚后生活之后,正好赶上日本的女权运动刚刚兴起,于是那些先进思想便在“我”脑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也不再满足于那些提倡隐忍和自我牺牲的消极思想,最终,“我”意识到与丈夫的婚姻是个错误,而丈夫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所以无法实现改造丈夫的思想这一目的的“我”只能决定和他离婚,并深切告诫其他女性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破损的戒指》是清水紫琴在24岁(1891年)时发表在《女学杂志》上的第一篇小说,获得了森欧外等人的一致好评。然而稍令人惊讶的是,对于作者清水紫琴及这篇小说的先行研究却显得有些单薄。不仅如此,在所能够查阅到的先行研究中,例如日本学者笹淵友一的文章「こわれ指輪·一青年異様の述懐<清水紫琴>–その浪漫性–」、中山和子的文章「清水紫琴研究」、江种满子的文章「清水豊子·紫琴(一)(二)」等,虽有结合作者自身经历的文章解读,也有偏重于作者自身的分析,但关于“家庭”、“孝行”对于个人的负面影响却没有提及。对此,本文将给出个人见解。

在这部作品中,女主人公没有受到父亲和丈夫的尊重,而母亲则是没有能力站出来保护“我”,使“我”、以及她自己,受到女性应得的尊重,所以才有了作品中“我”被强制的结婚以及最终无奈的离婚。因此本文在这一部分将作品中个性解放的要求分为婚前在娘家的情况和婚后夫妻生活的情况这两个方面来论述。

(一)婚前在娘家得不到尊重

父亲命令“我”嫁人时,“我”和父亲之间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我学习还很不够,所以现在有点犹豫...”我话还没说一半,父亲眼睛里就射出一道寒光,瞪着我说:“什么学习不够?说什么傻话!寻常的那些学习不都让你去学了吗?哪里不够?哪里不称你的心了?任性的家伙!”他用尖锐的语气直言不讳地训斥着我......“请让我去东京的女子师范学校...”这次又是话说一半就被父亲打断了:“什么,师范学校!噢,你想当小学老师,那之后你又能怎么样呢?一辈子都一个人过吗?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别胡说八道了,你乖乖听话就是了,你母亲会告诉你现在的情况,你好好听着就行!”说完腾的一下子站起来走开了。

在这里存在着两个问题点,一个是当时社会的家父长权制对人性基本权利的无视,另一个是孝行对人的自我需求甚至人权的道德绑架。这两点无一是建立在尊重个人意志甚至人权的基础之上的。

第一,当时的社会制度是“家父长权”,即一个家庭中的家长,对家族成员有着支配、统治的权利。加之当时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家长这一角色自然是由男性来扮演的。因此,家庭中的父亲、丈夫,有着绝对的权利。再者,“我”从小就目睹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这无疑对“我”的婚姻观的形成方向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在作者所处的年代及社会背景下,女子到了所谓的年龄而不结婚会被当成笑柄,若违抗父母之命则会被看作不孝。“家父长权”决定了作为家庭成员之一,“我”的婚姻的决定权,甚至“我”人生道路的选择权,都被迫转交给了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虽然后悔“当时我怎么没有再强硬一点地拒绝呢”,但是我们试想一下,即使“我”当时更强硬地提出了拒绝,那结果会有所不同吗?我认为是不会的。父亲只会比“我”更强势地训斥、逼迫“我”,而且到那时,若“我”反抗的太激烈,说不定母亲也会惧于父亲的权威,并且为了避免“我”和父亲之间起更大的冲突而使“我”受到更大的伤害,而选择站在父亲那一边来劝说“我”,那样的结果可能是更加不愉快的。

第二,自古以来为大家所赞颂的孝道变成了道德绑架的加害者。“我”一边面对着不可违背的父母之命,一边面对着自己内心不情愿的痛苦,这使“我”陷入了挣扎纠结的两难境地。说是纠结,但实际上现实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顺从父母之命。前文也提到,若违抗父母之命,会被看作是不孝;而孝顺,又以顺为孝,这都捆绑着“我”无法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做出选择与决定。“我”在孝顺父母和遵从内心这个无法称为矛盾的矛盾中痛苦着,时代注定了“我”只能牺牲自己,孝道也变味成了另外一种意义上无形的道德绑架。

父亲看着“我”时,是一副“你敢说不试试看”的志在必得的表情;而坐在一旁的母亲,想必也是惮于父亲向来凶暴的脾气而不敢为“我”辩护,只是一脸担心地看着“我”,一副“你还是快点答应了的好”的表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母亲是父亲的“帮凶”,是这场道德绑架的残忍的加害者之一:她的无所为变成了一种有所为,她默许了父亲的专横和他对家人的感情的漠视。

我们把孝顺放在作品中的时代背景下来看,亲情的分量在家父长权制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父亲不在乎“我”的感受;母亲虽然担心“我”,但“家父长权”不允许她有反对丈夫的发言权,所以她的感情并不会起到任何实际的作用,反而使“我”自责是不是自己这场不幸的婚姻使原本就身体抱恙的母亲去世了。而这,正是所谓的孝顺父母、亲情的羁绊所引发的自责,是“孝”对人的自我自由意志及情感的道德绑架。

(二)婚后受到丈夫人格上的“虐待”

樱花盛开的时节,“我”潦草完婚,虽然丈夫偶尔也会说给“我”买这个买那个,但“我”与他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直到有一天,“我”从家里的女佣那里得知丈夫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原来,直到“我”嫁过去的前五六天,家里都还一直住着另外一位“太太”。后来,丈夫便经常三四天都不回家,有时深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却还恬不知耻地骂“我”开门开晚了,害他的敲门声把邻居都吵醒了;说“我”悠闲地睡觉,却让自己的丈夫站在门外。

就在“我”过了两年悲惨不幸的婚姻生活之后,女权论开始兴起,“悲惨不幸绝不是女子的天命”这一论调终于在日本出现了。而当“我”试图向丈夫传递这种思想时,却又遭到他的侮辱:“又来显摆你那点小聪明啊”。身为妻子,“我”没有受到丈夫的尊重:他身为有妇之夫却还一直和其他女人有不正当关系;作为丈夫经常出言侮辱妻子,毫不顾及“我”的尊严,蔑视“我”的人格、人权。

首先,他在同“我”结婚之后依然与婚前交往的女性保持关系。从作者所处的时代背景中我们可以知道,1870年12月20日,明治政府颁布的《新律纲领》公认妾的存在,并认定妾与妻有着同等的地位①。这也就是旧制习俗的一夫多妻制的蔓延。因此,“我”的丈夫被一夫多妻制包庇,实则身处双重婚姻之中。

其次,他时常训斥、辱骂“我”,认为“我”身为一个女人,懂了点知识就炫耀起来,非常自大。“我”发自内心想劝解他,但因为他从心底里蔑视女性,而且家父长权制又使他对于拥有绝对支配、统治权的自己有着无比的优越感,所以他对“我”的所作所为随心所欲,女性应有的权利、一个人应受到的尊重等等,这些根本不存在于他的意识中。

因此,我们可以认定,“我”在婚后受到了丈夫精神上、人格上的“虐待”,而这种“虐待”的伤害程度丝毫不亚于肉体上的虐待。

继而,家父长权的男权社会对“我”的伤害可见一斑。落后的封建社会中充斥着的种种不平等的男女关系及社会制度,都是对“我”人格的漠视,对女性的无声暴行。小说中“我”最终选择离婚,正是作者将女权解放、个人自由意志解放的思想赋予了主人公的必然结果。

在浩浩荡荡的自由民权运动中,随着西欧思想的传入,清水紫琴等一批思想先进的女性逐渐觉醒,她们挣脱男权主义的封建社会所强制赋予她们的贤妻良母的身份束缚,摒弃男尊女卑的不平等思想,坚决反对落后的一夫多妻制陋习,努力发出女性的呼声。

《破损的戒指》站在女性的立场发出了女性的声音,更呼吁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所应有的权利。作者号召女性自立自强,批判男权社会以及愚昧落后的男性,坚决反对男女的从属关系,主张女性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基本权利与自由意志。作品中的“我”不再满足于被局限于家庭中,而是走出家庭,走进社会,为了防止其他女性重蹈自己的覆辙而勇敢作为,发出警戒。清水紫琴等人可以说是最早具有“后家庭” 观的一批女权思想家,即不同于以前的“大家庭”、“小家庭”,她们追求的是“后家庭”的最基本的原则中的个人,即个体的自由与意志。她们的先进思想在当今都可以称为女性的楷模。

注释:

①江種満子 清水豊子·紫琴(一)----「女権」の時代----

参考文献:

[1]笹淵友一.こわれ指輪·一青年異様の述懐<清水紫琴>–その浪漫性–国文学 解釈と教材の研究 特集 現代女流文学の魅力 学灯社,1968.

[2]中山和子.清水紫琴研究 明治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紀要 別冊10,1990.

[3]榎本義子 清水紫琴と西欧思想 フェリス女学院大学文学部紀要,1993,28.

[4]江種満子.清水豊子·紫琴(一)----「女権」の時代----文教大学文学部紀要,2003,17(1).

[5]江種満子.清水豊子·紫琴(二)----「女権」と愛 文教大学文学部紀要,2004,17(2).

[6]肖霞.日本近代女性解放运动的肇始[J].山东社会科学,2009.

[7]童晓薇.做贤妻还是恶妻:日本近代女性作家的突围与困境[J].深圳大学学报,2013.

[8]周曉霞,刘岳兵.近代日本女性解放思想先驱的女权思想探析——以自由民权运动时期女性民权家为中心[J].深圳大学学报,2014.

(作者单位:青岛大学外语学院日语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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