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登楼

王月冰

我想买套二手房，中介公司介绍一套楼顶花园式的房子，虽是顶楼，但屋顶做了花园，藤蔓茂盛，鲜花盛开。

房子的主人竟然就是我的老乡永菊，她变化太大，我几乎没认出来。以前她很自卑，人胖，皮肤黑，现在却整个人阳光、漂亮、苗条，神采奕奕。她说这都是拜多年来登楼所赐。

几年前，永菊各种小毛病不断，医生建议她加强运动。工作家事一大堆，没有专门的时间用来健身，她规定自己每天在工作间隙里爬楼梯1个小时。

那时永菊的单位在一栋32层的老写字楼里。午饭后，她从1楼爬到32楼，大汗淋漓，到得楼顶却眼前一亮：井然有序的菜畦，曲径通幽的花园，小鸟飞来飞去……永菊啧啧称赞。

这时一对老人拎着小桶上来了。老伯姓陈，是一位建筑师，顶楼是他儿子买的办公室，但是太热，陈伯便跟物业申请做楼顶绿化，两位老人经过几年的经营，硬是把一栋旧楼的楼顶变成了花园。

从此，永菊就迷上了这个楼顶，每天中午一趟、下午茶时间一趟，有时陪老人说说话，有时看看风景。老人对周围的楼顶很熟，告诉她哪些大厦的楼顶有花园，哪些有菜园，哪一家的假山溪水做得比较好，哪一家的树长得茂盛，哪一家以鲜花取胜。永菊这才知道，钢筋水泥组成的城市上空，真的有不少花园。

永菊开始一栋栋爬，有的是写字楼，有的是公寓，写字楼的花园往往做得像中国经典的园林，徜徉其中，美不胜收；而公寓的楼顶则像过去的宁静村落，有阳光房，有菜地，有小花园，到处拉着长长的绳线，上面晾着被子、衣服、咸鱼、香肠、萝卜条、雪里蕻、凤尾菜等，老人们坐着小板凳，在那里聊家常，择菜，逗孩子玩……

后来，晚饭后，永菊也会到自家小区周围的楼盘去登楼。

大半年下来，她的体重减掉了29斤，身体状况变得非常好。而且，她还认识了很多和她一样的楼顶知音，有的大妈热情地送楼顶种的菜给她吃，还有的自家做的萝卜条、酸菜也会给她一些，有的送花苗给她，有的成为她的厨艺老师。永菊在城市中的单调生活由此有了丰富颜色，生动而温暖。

陈伯带她认识他的学生小良夫妇，他们都是大学里的老师，对楼顶花园特别感兴趣。永菊登的楼顶多，便经常给他们推荐。一来二去，大家成了好友。

有年暑假，小良夫妇和永菊夫妇去东京，特意游览了六本木新城建筑的屋顶花园。六本木的屋顶花园没有用来养花种草，而是充分体现田园风光。在这座1300平方米的屋顶花园里，有稻田，有栽种了芋头、凉瓜的菜地，还有荷花、百日红、松树、枫树、柿子树等花木，更有溪水、游鱼、青蛙、野草。在这里，春天可以插秧播种，夏天有绽放的荷花和长势喜人的青菜蔬果，秋天有成熟的果实。永菊他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回国后，在大家的鼓励下，永菊专门去大学进修了屋顶花园方面的知识，加上小良夫妇的帮忙，永菊在这方面的专业水平进步很快。后来，永菊和小良夫妇开始接一些楼顶绿化的工程来做，逐渐有了些名气，事业越做越大。

是的，我们大部分人都不得不居住在城市，可我们心中始终有田园梦；登山，对我们来说已明显奢侈；登楼，却是轻而易举。那么，从现在开始，登楼去吧，欣赏风景，鍛炼身体。也许不能像永菊那样在楼顶做出事业来，但我们也能登出自己的小确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