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钢
红色文化,是毛泽东引兵井冈、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时代先声。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它起着引导人、鼓舞人的作用,它对凝聚人心,凝聚力量,推动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和中央苏区创建、发展、壮大,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文化建军显功效
秋收起义失利后,部队减员严重,而且弹药缺乏、没有给养,许多指战员情绪低落。1927年9月29日,部队到达永新县三湾村改编时,毛泽东向指战员指出了光明的前途:“同志们,敌人只是在我们后面放冷枪,这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娘生的,敌人他有两只脚,我们也有两只脚……贺龙同志两把菜刀起家,现在当军长,带了一军人。我们现在不止两把菜刀,我们有两营人,还怕干不起来吗……你们都是起义出来的,一个可以当敌人十个,十个可以当他一百。我们现在有这样几百人的部队,还怕什么。这次秋收暴动打了几个败仗,这算不了什么,万事开头难,要革命嘛,就不要怕困难,没有挫折和失败,革命就不会有成功!”《三湾降了北斗星》中唱到:“三湾降了北斗星,漫山遍野通通明,来了救星毛委员,领导工农闹革命。”这首民歌,照应毛泽东的讲话,是一种震撼人心、军心的力量,这对于当时军心不稳、将士悲观动摇的工农革命军来说,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斗志。三湾改编后不久,这首民歌也在工农革命军里唱响了。10月3日,在毛泽东的带领下,这支工农革命军以坚定的步伐继续向井冈山挺进。
1928年7月下旬,红四军第二十九团返回湘南途中在湖南彬县遭到国民党军打击,大部溃散,仅剩一个连随军部和红二十八团撤到桂东地区。国民党军乘机发起进攻,井冈山根据地大部丧失。8月下旬,毛泽东率红三十一团1个营前往桂东接应军部和红二十八团返回。途中,军参谋长兼红二十八团团长王尔琢被企图率部叛逃的营长袁崇全杀害。
红二十九团的溃散,井冈山根据地的大部丧失,是红四军建立以来遭受的最大损失,史称“八月失败”。值此井冈山斗争遭受重大挫折和危难之时,革命队伍中有少数人对革命前途悲观失望,提出了“红旗到底打得多久”的疑问。毛泽东洞察中国革命的形势和红军中存在的思想情绪,主持召开了湘赣边界党的一大,回答了“红旗到底打得多久”的疑问。此时,一些民歌也鼓舞了军民的斗志。一首《红旗插遍全中华》:“我们红军,举起红旗打天下,打倒国民党军阀,勇敢冲锋死不怕;红色政权,要用武装保卫它,哎嗨呀,红旗插遍全中华!”还有一首《八角楼灯光通通明》:“天上北斗亮晶晶哎,八角楼的灯光通通明,毛委员就是那掌灯人哪,照亮中国革命万里程。”这一首首民歌表现了井冈山军民建立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坚强决心和必胜信念。
“八月失败”导致红军丧失了二十九团,使拉往湘南的红军部队在数量上损失一半,牺牲了团长王尔琢。毛泽东为烈士王尔琢撰写了一副挽联“一哭尔琢,二哭尔琢,尔琢今已矣!留却重任谁承受?生为阶级,死为阶级,阶级念何如?得到胜利方始休!”字里行间充满着悲壮之情,起到了深切缅怀烈士、教育红军战士、激励根据地军民的巨大作用。一首《悼亡曲》随之诞生:“大家来唱悼亡曲,追悼已死革命同志,留下革命伟业,尚待我们来完成。”
与此同时,许许多多的民歌唱响了,《红旗子飘扬在前头》唱道:“同志们向太阳,向光明,向着大道走,黑暗快过去,红色光明在前头,红旗子飘扬在前头。”这一曲曲撼人心魄的悲壮战歌,激发出红军将士、根据地人民万死不辞、一往无前的英勇斗志。
这些民歌是战鼓,是号角,足以引领红军、根据地人民奋勇向前。
强大的宣传力量
红军文化工作,是红军战斗生活中极其重要的部分。无论是将红军改造成为无产阶级革命军队,还是对广大人民群众的发动与组织,红军文化工作都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特别是在动摇和瓦解敌军中,红军文化工作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了巩固发展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红四军成立不久,就去攻打永新。守敌杨池生部,战斗力不弱。但由于战前我们红军充分发动了士兵,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宣传工作,通过组织各式各样的群众座谈会和文艺活动,启发战士们讲述自己的血泪生活,提高了他们的思想认识,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因此,敌人和红军一接触,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开始溃逃。红军捉了不少俘虏。俘虏哆哆嗦嗦挤在一起,脸色灰白,双眼无神,流露出绝望的神情。红军看出了俘虏的心思,便对他们说:“不要怕,保证你们生命安全,一根汗毛也不动你们的。”这时,一个大个头白军士兵映入了战士们的眼帘,他佝偻着身子藏在后边,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还掉了一只袖筒。看了他这副样子,有战士想起刚才拼刺刀时死不缴枪的白军士兵很像他,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浑身一抖,哆嗦着,脸抽搐得几乎变了形,艰难地答道:“姓……叫……叫曹福海。”
通过谈话,红军指战员了解到曹福海也是个受剥削的穷困农民,是被抓来当兵的。于是向他宣讲了红军的性质和对待俘虏的政策,问他愿不愿参加红军。一提起红军,他害怕了,“饶了我就是救了我全家”。
那时候红军自己生活很艰苦,药品也很缺乏。但是对待白军俘虏,不仅不打不骂,还尽量让他们住得舒适,吃得好,带伤的还一律给以治疗。红军除了正面向俘虏宣传红军的性质和俘虏政策外,还组织他们观看战士们演的戏剧《非人生活》,这是一部反映国民党白军虐待士兵的戏剧。俘虏看了以后,觉得像是在演他们的生活,反映他们的痛苦,看到难过的地方都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演到高潮处他们痛哭流涕,高喊:“打到国民党,打到新军阀,我们要参加红军。”
临释放那天,红军还搞了个欢送会,发动群众沿路列队,放鞭炮、唱歌、喊口号欢送,以此来感化俘虏兵。会上,团长向他们说明了天下穷人一家人、放下武器就是兄弟的道理,希望他们回家以后,该干嘛干嘛;如果仍当白军,再和红军打仗,枪口不要对着自己的兄弟。散会后,又给每个人发了几块钱的路费,重伤的还派人用担架抬着。俘虏们深受感动,表示以后不会再伤害红军。白军士兵一见被放回去的俘虏,就偷偷问道:“是不是逃跑回来的呀?”被红军放回去的俘虏就会说:“跑个鬼,一过去就给吃好的,不打不骂,不搜腰包,那边真是官兵平等呢!”这樣,就有更多的白军士兵了解了红军,有适当的机会,就偷偷地跑到红军这边来。endprint
秋天,敌人又进攻红军。红军宣传队员冒着枪林弹雨,擎着硬纸壳做成的喊话筒,大声地向敌人喊话:“白军兄弟们!你们是工农出身,工农不要打工农呀!不要给反动军官、地主、资本家卖命!”“穷人不打穷人,欢迎你们过来当红军!”“过来吧,我们红军官兵平等!” 刚喊完话,就招来白军军官的子弹,可是白军士兵的子弹就往天上打。在一番强大的舆论攻势下,士气本不高的敌人就更泄气了,战斗只打了半天,许多白军士兵就纷纷缴枪了。说来也巧,在俘虏群中人们又发现了曹福海。这回他穿戴整齐,不像上回那么狼狈,也丝毫不畏惧。只是低着头难为情地傻笑。这回又问他愿不愿参加红军。他朝四周看了一下,慢吞吞说:“还放我回去吧,这回我只打了两枪,还是朝天上放的。”他对红军还是有疑虑,不愿留下,就又给他路费,开了路条,热情地把他送走了。
过了不久,敌人又向根据地进攻,一接触,就有大批白军拖枪过来。为首的正是曹福海,他跑上来,满脸得意地对连长说:“这回我再也不回去了,免得老是当俘虏。你看,我还带来十几个弟兄。”有人问曹福海:“当红军,你怎么想通的?”他长叹一口气:“唉!早先我常这样想,忍着吧,家里困难,每月多少有几块饷银,给家寄去兴许顶点事。谁知每月挣的钱,还不够这个捐那个税的,当了几年兵,老人孩子照旧挨饿受冻。”讲到这里,他摇摇头,又说:“我左琢磨右琢磨,觉着还是你们说得对,大权在地主老财手里攥着,穷人就别想过好日子……”
正是由于他们切身感受到了红军的好,加之先前红军对他们做了充分的宣传,启发了他们的阶级觉悟,才使他们真正了解了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是为穷人打天下的,只有跟着共产党和红军走,穷人才有出路。
不可抗拒的精神武器
1934年春,国民党用飞机大炮敲开了中央革命根据地北面的大门,占领了广昌城,继续以重兵沿广昌、石城一线,向我根据地腹地推进。红三军团第五师第十三团布防在贯桥镇东侧的高虎脑一带,这是敌人从广昌去石城的必经之路,在红军面前的是敌人的20个师,一场恶战在即。
为了鼓舞士气,激励广大红军将士保卫中央苏区的斗志,更好地发挥文艺服务军事的需要,工农剧社组织了野战剧团,来前线进行慰问演出和开展对敌宣传工作。话剧《空室清野》以闹剧的手法,展示了白军在根据地搜不到粮,寻不到水,处处碰壁,丑态百出,陷入四面楚歌窘境的狼狈景象。当演到一白匪士兵从水缸里拎出只臭马桶时,全场哄笑。宿营时,红军宣传队员鼓动战士们进行拉歌子、缴枪、捉俘虏比赛。这些文化活动极大地激发了战士们的革命热情,鼓足了战士们的战斗劲头,坚定了必胜的信念。
面对数倍于己、装备精良又有空中支援的敌人,红军没有退缩一步,硬是凭着简陋的武器,多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坚守住了阵地。靠的就是坚定的信念和必胜的决心,因为红军是一支用先进文化武装起来的人民军队,是一支有灵魂和血性的军队。
在敌人进行第二波攻击的时候,三营和团指挥部联络的电话线被炸断了,和高虎脑主阵地的联络完全断绝。团长正在焦急,忽然看见从高虎脑山上滚下来一个人,他一会儿飞跑,一会儿卧倒,穿行在炮火中间。等他跑到指挥所,大家才认出是那个通信班长小刘。他掏出一张纸,递给团长,一边说:“为了送这封信,我们班里牺牲了三个同志。”他的声调很平静,好像是说着几年前的一件旧事,表情淡然,真看不出就是刚才那样机灵地穿过二里长炮火封锁区跑来的人。
这是一张普通的被揉皱了的光连纸,上面有几块鲜红的血迹,墨水大部分被汗水浸化了,但还可以辨认出那些匆忙写出来的笔迹。纸条上这样写着:
团首长:请不要派一营增援,团里不能没有预备队,我们三营有信心坚守阵地,只要补充些弹药,哪怕剩下一个人,也不让敌人跨过高虎脑一步!
三营
这是怎样的决心啊!是什么塑造了这样坚强性格的红军战士呢?正是我们的红色文化内化于战士的心坎,锻造了这样一支具有坚定革命信念和必胜信心的人民军队。
在敌人还未开始第三波次的攻击的时候,团政委趁着炮火的间隙,来到高虎脑顶峰——十一连的阵地上。在左侧九连的阵地,他看见一个战士独自坐在倒塌了一角的工事里。外面炮弹在爆炸,而那个战士好像深夜坐在家里的灯光下,那样安静,团政委走到他身边,他没有觉察。直到团政委问他话,他才猛地抬起头来。他的嘴唇干得破裂了,焦黑的血凝结在裂口上。他用发白的舌头舐了舐上嘴唇,哑然一笑。团政委问他:“你吃饭了吗?”他摇摇头。又问他:“喝水了吗?”他又摇摇头。团政委回头一看,原先预备着的炒米早和塌下来的泥土拌在一起了,那一缸清水也变成了很浓的泥浆。团政委没有再说什么。这战士拉着团政委靠近一个射击孔,说道:“政委,你看!”团政委顺着他的手指俯视:阵地外,层层叠叠地躺着无数敌人的尸体。这时正是正午,六月的太阳像火一样,难闻的尸臭直扑鼻孔。那战士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幽默地说:“他们来的时候,拼命叫喊,可是现在呢,一声也不吭了。”看着这位战士,不觉回想起上午战士们的情绪来。我们的工事的确垮了不少,人也伤亡了一半,可是战士们越打越坚强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千千万万的用红色文化武装的战士,红军才能一次次地战胜强敌,不断发展壮大,直至夺取全国胜利。
红色文化是无形的精神力量,是根据地军民心中无形的精神支柱,也是当时红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源泉,维系着“边界紅旗子始终不倒”的根。
责任编辑 / 马永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