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明星 周宝砚
聂荣臻在抗美援朝战争中
■ 夏明星 周宝砚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6月27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决定:美国派出海军和空军入侵朝鲜领海、领空,进攻朝鲜人民军,并对朝鲜城市狂轰滥炸;同时命令第七舰队向台湾海峡出动,侵占中国领土台湾,阻挠中国人民解放台湾的既定部署。7月7日,美国又操纵联合国安理会在苏联缺席的情况下通过成立“联合国军司令部”的决议,美军遂以“联合国”名义在朝鲜半岛大打出手,并很快把战火烧到鸭绿江边。美国把中国台湾和朝鲜半岛这两个并不相干的地区联系起来,同时采取严重的军事步骤,迫使新中国毅然决然采取抗美援朝决策……
朝鲜战争爆发后,7月7日、10日,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主持召开了中央军委会议,讨论在朝鲜战争形势下的国防问题,时任中央军委总参谋部代总参谋长的聂荣臻出席了这两次会议。7月13日,中央军委做出《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毛泽东当天批示:“同意,照此执行。”为贯彻中央军委的指示,迅速落实组建东北边防军的任务,聂荣臻驰电驻河南等地的战略预备队第十三兵团(下辖第三十八军、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加上第四十二军(原在东北)和炮兵第一师、第二师、第八师等,共25.5万人,组成东北边防军,调往安东(今丹东)、辑安(今集安)、本溪。8月5日,聂荣臻电令第十三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邓华:“本月内完成一切准备,待命出动作战。”考虑到准备工作艰巨复杂,且时间过于急迫,邓华确有难言之苦,聂荣臻就居中协调第四野战军暨中南军区(司令员林彪)为第十三兵团调配干部、补充兵员和武器弹药、落实铁路前运计划等工作。8月18日,他再次电令邓华:“请加紧督促,务于9月30日以前完成一切准备工作。”聂荣臻雷厉风行,邓华意气风发,东北边防军于8月底迅速完成集结并开始整训,9月初第五十军又编入东北边防军。东北边防军的迅速组建和做好入朝作战准备,为志愿军取得第一次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1956年9月23日,毛泽东在会见苏共中央代表团时,感慨地说:“战争开始后,我们先调去三个军,后来又增加了两个军,总共有五个军,摆在鸭绿江边。所以,到后来当帝国主义过三八线后,我们才有可能出兵。否则,毫无准备,敌人很快就要过来了。”中国军队5个军能迅速陈兵鸭绿江边,聂荣臻功不可没。
东北边防军虽然成军,聂荣臻却心有隐忧,那就是边防军的指挥关系、后勤保障明显不畅:
组建东北边防军时,中央军委确定的边防军指挥班子是非常强的:粟裕拟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萧劲光拟任副司令员,萧华拟任副政治委员。但是,粟裕因病仍在青岛休养,萧劲光正在进行组建海军领导机构的工作,萧华则在主持总政治部的日常工作,因此东北边防军的指挥机构难以马上成立。
同时,编入东北边防军的部队原来基本隶属于第四野战军暨中南军区,虽然北上进入东北,但由于边防军指挥机构没有成立,在建制关系上仍然归第四野战军暨中南军区指挥,而部队在东北军区的辖区内集结、整训,必须与东北军区发生关系,不免形成了层次太多、指挥不便的问题。
此外,东北边防军的后勤供应任务繁重,需要有强有力的后勤组织保障。东北军区后勤部担负着为边防军部队筹措物资和其他保障的任务,但该后勤部是在中央军委决定组建边防军之后于7月17日紧急组建的,机构不全,人员较新,骤然接手如此艰巨的任务,一时显得力不从心。而担负组建边防军后勤司令部的第四野战军暨中南军区,虽组成了轻便的后勤指挥机构北上,也是力量太弱,且初到东北,理顺各方面关系都需要一个过渡时期。所以,东北军区后勤部和边防军后勤司令部实际上都难以独自胜任边防军部队的保障任务。
有鉴于此,聂荣臻认为:在边防军开始集结后的指挥问题和后勤保障问题,均是必须解决的重要问题。他把自己的想法汇报给了周恩来。周恩来深有同感,立即召集聂荣臻、刘亚楼一起研究。
7月22日,经仔细研究,周恩来与聂荣臻联名向毛泽东提出建议:“请主席考虑边防军目前是否先归东北军区高岗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指挥并统一一切供应,将来粟、萧、萧去后,再成立边防军司令部。中南李聚奎到东北后,即兼任军区后勤部长,所带之后勤机构,即合并到东北后勤部中,因东北军区后勤部太弱,不能胜目前的大任。这样,部队指挥既可免生脱节现象,供应问题也较容易解决。是否可行,请主席批示,以便及早布置。”次日,毛泽东批示“同意”,随后赋予了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对边防军部队“负主责”的职责。
事实证明,周恩来、聂荣臻建议变更边防军指挥关系的建议是非常英明的。1950年8月13日、14日,高岗在沈阳主持召开了边防军高级干部会议,对边防军的主要任务,出国作战的目的、意义、军事准备的要求等进行了动员和部署。随后,边防军的政治思想动员、军事训练工作全面展开,为改编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奠定了扎实的政治、军事基础。
1950年8月1日,东北军区向总参谋部请示,可否派部分高炮部队到鸭绿江大桥朝鲜一侧布防,以保护这座大桥。派兵到异国保卫必遭美军轰炸的桥梁,这无疑是同美军迎头相撞!当时,有工作人员认为:大桥一旦被炸,我军固然过不去,美军也过不来呀,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但是,聂荣臻高屋建瓴地认为:鸭绿江大桥是中朝两国之间唯一的重要通道,一旦被美军切断,我军到时想援助朝鲜实是万难!8月2日,他向毛泽东、周恩来报告,关于东北军区请示的问题,“经研究后,感到还是派出为好……因为鸭绿江的桥梁对我来说是必须保护的”。8月4日,毛泽东批准了这个报告。不久,经征得朝鲜方面同意,东北军区部队对鸭绿江大桥采取了严密的保护措施。战争进程中,美军飞机昼夜对这座大桥狂轰滥炸,聂荣臻一再指示部队设法保护好大桥。后来,部队创造性地架设了一座与鸭绿江大桥并行的水下桥,桥身隐藏在水面以下,空中侦察不易发现,可以保障通行。水面桥炸断了能很快修复,水下桥则始终未被炸断过。中朝之间的这条通道一直没有被切断,这对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起了重要作用。有老同志说过:试想,那时我军没有大规模空运的能力,基本靠汽车甚至是骡马运输,一旦大桥被炸,我军只能望江兴叹。因此,聂老总的这一着棋至关重要!
8月上旬,高岗等人看到美国积极调兵遣将,预感到战局可能很快逆转,一旦中国被迫军事卷入,光靠东北边防军的兵力是远远不够的,便呈文中央军委要求增调一个军到东北,得到中央军委同意。
在协调增兵东北事宜的同时,聂荣臻开始考虑东北边防军的二线部队问题。就在8月中旬,他和总参谋部主要领导在给毛泽东的报告中提出,从东北军区要求增调部队的要求,“我们联想到今天整个(国防)部署,似有加以考虑之必要,如美帝对朝鲜的侵略战争继续打下去的话,虽然我们有了第一步的部署,已将十三兵团调至辽南,但仍恐不足以应付事变。因此建议:应于关内机动地区,再行配备第二线兵力,以为未雨绸缪之计”。他在报告中指出,从全国部队的部署情况看,中南、西南地区的部队很分散,军以上部队马上集结有困难,而华东军区所属的第九兵团4个军正位于上海地区整训,可以作为战略机动力量;除第九兵团之外,还可以考虑将西北地区的第十九兵团在适当的时机调至机动位置整训,与第九兵团共同担负战略机动部队。
聂荣臻等提交的报告,激发了毛泽东的战略灵感。毛泽东认为不但要有二线部队,还要有三线部队。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周恩来多次主持召开中央军委有关部门会议,初步研究确定了边防军二线和三线部队的部署,基本采纳了聂荣臻等人的建议:首先调第九兵团北上至山东津浦铁路沿线地区整训,作为边防军的二线部队;同时将第十九兵团部队集结于陇海铁路沿线地区机动位置,作为三线部队与第九兵团相策应。
8月31日,周恩来根据与聂荣臻等中央军委主要部门领导协商的结果,拟定了关于加强东北边防军的计划,并于9月3日向毛泽东并刘少奇呈送报告,择要汇报了计划的内容:关于加强边防军和二线、三线部队的部署,准备动员部署11个军36个师,连同特种兵和后勤部队,共约70万人。“第一线五个军十五个师……第二线三个军十二个师,从华东调出,十月底可集中济徐之线;第三线三个军九个师,拟从西北调出,集中时间约在年底。”
聂荣臻关于配备二线部队的建议,战略意义是巨大的,被誉为是布下伏兵:“这样,到边防军部队改编为志愿军向朝鲜出动时,二线、三线部队的部署已经基本完成。中央军委的基本意图是,在第十三兵团等第一批出国作战部队出动后,即以第九兵团由山东北上,进入位于东北的边防军原驻地,作为第十三兵团的二线部队,随时准备入朝作战;同时以第十九兵团东进,进入第九兵团在山东的原驻地整训,作为三线部队,准备入朝参战。二线和三线部队的部署,是一项未雨绸缪的工作,也是一项重大的战略行动。它的完成,既稳固了国防,保持了充裕的战略机动力量,又保证了边防军部队在出动作战后能够拥有源源不断的后续支援力量,占据了战略上的主动权。特别是第九兵团的集结,使得志愿军部队在尔后作战行动中,得以在战局紧急的情况下,能够迅速入朝,担负朝鲜东线的作战任务,为彻底扭转朝鲜战局,奠定战争胜利的基础,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1950年10月8日,毛泽东正式发布了《给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命令》指出:“着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向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任命彭德怀同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开赴朝鲜参战。
志愿军出国作战以后,总参谋部的工作重点转向抗美援朝战争。紧张激烈的抗美援朝战争,使身兼六职的聂荣臻感到工作千头万绪,难以应付。毛泽东干脆地对聂荣臻说:你主要抓总参谋部的工作,抓抗美援朝。其余的事,你不要管。
聂荣臻心里有了底,毫不犹豫地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抗美援朝战争上,担负起了组织志愿军出国作战的任务,其中包括极其复杂庞大的后勤保障工作。
当时,几次战役下来,敌人已摸清志愿军只能携带一个星期的粮食、弹药等军需品,公开宣称志愿军只能发动“礼拜攻势”(即每次战役进攻,只能维持一个星期)。于是,美军就有意拖到志愿军弹尽粮绝时再发起反攻,以造成志愿军的被动困境。聂荣臻为此心急如焚,他感慨地说过:“严格地说,我们是从抗美援朝战争中,才充分认识到后勤工作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性的。”
古代兵家有句名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军事大家的聂荣臻当然明白:不但人要吃粮食,枪炮也要吃“粮食”(子弹、炮弹);美军断我“粮道”,不但是要我们志愿军官兵吃不上饭,更想让我们的枪炮也吃不上“饭”啊。因此,我们必须得想办法保护“粮道”,让人和武器都有吃的!
根据工作职能关系,聂荣臻主要负责研究解决前线弹药供应办法并组织实施。1951年3月15日,他专门召开兵工生产会议,提出为了满足志愿军的作战需要,国内究竟能生产什么武器弹药,要大家把家底摸清,寻找解决办法。4月3日,他在研究部队编制问题的会议上提出:部队改装问题,基本上是个弹药问题。过去解放军缴获的美式装备,弹药消耗很大,而又不能大批生产,所以志愿军装备要逐步换成苏式的,从苏联购买,包括弹药。5月,在他的参与领导下,总参谋部和总后勤部拟定了向苏联购买60个师武器装备的计划,经中央军委批准后,通过正在莫斯科进行谈判的徐向前向苏方提出订货。
1952年3月1日,聂荣臻在写给周恩来并毛泽东的报告中提到,根据去年10月美军秋季攻势时志愿军的作战消耗,加上非战斗损耗,以及必须控制的储备基数,已与洪学智一起拟定了志愿军弹药补充计划。计划提出:各种子弹,国内库存及自己生产的可以满足需要,所缺的是大量炮弹,拟用三种办法解决:一、向苏联订货,主要是大口径炮弹,去年已提出几十万发的订货计划,拟请苏方尽快满足我们的需要。二、火箭筒所需的弹药尽量组织国内生产解决。三、志愿军还在使用的美式榴弹炮等火炮所需的炮弹,拟组织国内兵工厂以修理旧弹的办法解决。在这份报告中,他还结合朝鲜战场与国内需要,提出了1952年国内弹药生产的三条原则:1.凡制式武器的弹药,可扩大生产,以满足各方需要,到1953年、1954年再视情况缩减生产。2.虽是制式武器的弹药,但不易长期保存的,在满足朝鲜战场需要后可酌量减产。3.凡非制式武器的弹药,只满足朝鲜战场需要,尽量减少生产和库存。这份报告,先后获得周恩来、毛泽东批准。
据统计,“朝鲜战争(我军)往往一次战役就要消耗很多物资,1953年夏季攻势中,一次20多分钟的火力急袭,就用了弹药1900多吨”。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中国向朝鲜境内运送了多达9600多个品种的260多万吨物资。尽管美军占有绝对的海空军优势和火力优势,但由于聂荣臻和总后勤部领导的共同努力,敌人始终未能切断志愿军的钢铁运输线、瘫痪志愿军的后勤保障工作。对于和他携手保障志愿军后勤工作的洪学智、杨立三,他不吝褒赏:“志愿军后勤工作的许多重大改进,都是洪学智同志在那里具体组织实施的。”“当时,总后勤部部长是杨立三同志……人很勤奋,为了把东西送上去,他想了很多办法。”
1951年7月,遭受中朝军队痛击的美军被迫接受停战谈判,但坚持要中朝军队自“三八”线后撤,企图不战而多占1.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在遭到严正拒绝后,美方随即于8月中旬发动夏季攻势,同时发动了所谓“空中封锁交通线战役”(又称“绞杀战”)。从这年7月起,朝鲜境内山洪暴发,导致运输问题情况极为严重。9月上半月的14天中,朝鲜境内铁路在许多地段只能通车3至5个夜晚,且行车速度降到每小时5至10公里,电话经常不通,只能由人引导行车。因此,周恩来指示,主要运粮食、被装和油料,其他物资一律缓运。由此可见,志愿军后勤运输问题的严峻。9月上旬,铁道兵在沈阳召开了运输会议,研究对付“绞杀战”的办法,并上报总参谋部。9月27日,聂荣臻在给彭德怀的电报中通报了铁道兵的办法并建议施行:(一)增加高射炮,部署在咽喉地段,对付低空轰炸的敌机,高空敌机则由志愿军即将参战的空军飞机对付;严密搜查敌特,切断敌人在志愿军后方的地面与空中联络。(二)在咽喉地段,国内将增派5个团的兵力和一批运输抢修器材,力争尽快全部修复被炸毁的铁路线及其桥梁、通信线路,并将行车速度每小时平均提高10至15公里。(三)为统一运输指挥,完成中朝物资的运输计划,建议成立中朝联合运输司令部,由该部统一下达命令,以减少矛盾和忙乱现象。(四)开辟新的公路,用汽车尽快倒运火车运来的物资到安全地点。(五)改善装卸办法,将待运物资分类统一包装规格和重量,以提高运输效率。(六)木材、石块、煤炭等尽量就地取材,减少运量。(七)加强军运与铁道部门的联系,协调运输计划,保证按时完成任务。上述建议大部被彭德怀采纳,志愿军广大指战员在实践中还创造了许多更为有效的好办法,粉碎了敌人的“绞杀战”。1952年6月,美军不得不宣布放弃“绞杀战”计划。
1951年8月8日,彭德怀致电毛泽东,汇报了抗美援朝第六次战役的作战意图:拟于9月10日下午发起战役反击,准备连续激战20天至1个月。拟订的第六次战役是贯彻执行“充分准备持久作战和争取和谈达到结束战争”这个总方针而提出的,其目的是配合当时正在进行的停战谈判,争取早日实现停战。在停战谈判没有全部达成协议之前,志愿军抓紧进行第六次战役作战准备,这是完全必要的。但何时发起攻击,发起攻击以后能否顺利发展,这些必须从是否对谈判有利来考虑。在接到彭德怀8月8日的电报后,毛泽东于8月10日批示:“请周、聂迅即集会研究,提出意见。”8月10日夜间,周恩来火速邀集聂荣臻及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炮兵司令员陈锡联、总后勤部部长杨立三、中央军委作战部部长李涛等,对拟订的第六次战役进行研究。经过一番研讨辩论,聂荣臻等人最后一致认为:“根据目前朝鲜雨季情况,九月份铁路、桥梁、公路不一定能完全修好,即使预计的九月份全月粮食能于八月中旬抢过鸭绿江,但不一定都能运过清川江(桥梁全断)。如果粮食不足,弹药有损(潮湿一部是可能的,前方尚未查清),便决定大打,而空军又确定不能参加,在敌人又已确定坚守的条件下,恐很难连续作战二十日至一个月。同时,在政治上,九月如仍在继续谈判,我便发动大打,亦不甚有利,如再不能大胜,则影响更不好。从种种方面看,我以加紧准备,推迟发动大打为有利。九月谈判如破裂,则十月便须准备大打;如敌不进,则九、十两月可在沿线寻找小敌,不断给敌以杀伤,至十一月再大打,空军或有配合的可能。”
8月11日晨,周恩来将聂荣臻等人的讨论情况书面报毛泽东,毛泽东深以为然。8月19日,毛泽东委托周恩来起草中央军委给彭德怀并高岗的电报。电报分析了战场内外的形势,提出了在停战谈判期间志愿军在作战上的重要指导方针,即“在作战上,我们也应与谈判的要求相配合、相适应”,认为根据准备情况,9月发起第六次战役恐怕难以达到预期目的,建议可否改为加紧准备而不发动。彭德怀反复权衡,认为中央军委对情况的分析和提出的方针——实际是聂荣臻等人集体智慧的结晶——是非常正确的,暂时停止战役反击,反客为主,以逸待劳,相继转入1951年秋季防御作战。到了10月下旬,防御作战的辉煌战果表明,举行战术性的反击作战更有利于歼敌,更有利于战线的稳定,对坚持持久作战更有利。于是,彭德怀决定:“十一月甚至今年底……拟不准备进行全线大反击战役,根据九、十月经验,采取积极防御方针,敌人消耗很大,敌对我亦甚恐惧。”至此,第六次战役计划遂告取消。
美军1951年夏、秋季攻势惨败以后,不久又遭到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局部反击战的沉重打击,遂于1952年1月下旬丧心病狂地对朝鲜北方发动“细菌战”。2月,又对中国东北地区发动了“细菌战”。聂荣臻在接到前方有关“细菌战”的第一份报告后,立即向毛泽东、周恩来等做了汇报。此后,在中共中央、中央军委领导下,他协助周恩来投入了反“细菌战”的斗争中。从2月起,聂荣臻就让有关部门动员了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科学家40多人 (后扩大到70多人),于3月上旬奔赴朝鲜北方及中国东北地区。这些人都是昆虫学、细菌学、流行病学、毒物化学、病理学、营养学等学科的专家。临出发前,聂荣臻同部分专家谈了话,并向中共中央建议,为鼓励科学家们的调查工作,国内由抗美援朝总会组织盛大欢送,新华社公开报道,建议获党中央同意。与此同时,聂荣臻又积极组织力量,在较短的时间内筹集了大批疫苗和防毒面具,及时送到志愿军和朝鲜军民手中。他在2月28日写给周恩来并毛泽东、刘少奇、朱德等的报告中说:拟在3月上中旬前送各种细菌疫苗580万份,在此之前,已前送了大批防鼠疫、防霍乱弧菌疫苗,可以满足前方需要;另外给第一线部队筹集了20万具防毒面具,印制了大量防化学战的教材,也可很快运达前方。2月29日,毛泽东对这份报告批示:“照办。”“美帝国主义细菌战调查团”在团长李德全,副团长廖承志、陈其瑗等人率领下,实地调查了近一个月,以大量无可辩驳的事实,公布了美军进行“细菌战”的罪行,引起了中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的关注,许多国家纷纷起来谴责美帝国主义者的暴行。3月14日,成立了以周恩来为主任、郭沫若和聂荣臻为副主任的中央防疫委员会,统一领导反“细菌战”的全面工作。由于中朝两国军民共同努力,在全世界人民的强大舆论压力下,终于挫败了美帝国主义的“细菌战”,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军民终于取得了反“细菌战”的历史性胜利。
9月,遵照毛泽东指示,聂荣臻开始组织志愿军大规模轮换入朝作战的工作。9月10日,发出了《关于入朝部队轮换问题给邓(华)、杨 (得志)、甘 (泗淇)的指示》。《指示》中说:“为使国内部队获得对美帝国主义军队作战的锻炼,同时又照顾到出国较久的部队能得到必要的休整,决定选调国内部队以军为单位进行轮换。关于部队轮换计划问题,遵照主席批示,拟分两期进行。”第一期3个军,第二期7个军,共10个军互相轮换,占当时志愿军总兵力15个军的2/3。此项工作,从1952年秋开始,到1953年春结束。部队大批轮换开始后,聂荣臻于12月5日又向毛泽东、彭德怀建议:组织国内军队机关干部,分批轮换到朝鲜战场实习,使他们也得到与美军实战的锻炼。由总参谋部及各大军区司令部机关干部去朝鲜分别换回志愿军司令部及各兵团司令部机关的人员,时间约到1953年夏换完。政治工作及后勤工作干部也分批轮换,由总政治部、总后勤部分别拟出计划后实施。12月6日,毛泽东批示:同意这个计划。
部队和机关干部的轮换工作陆续组织实施后,为志愿军增添了活力,使作战过于疲劳的部队得到了及时休整,又使大批干部、战士得到与美军进行实战的锻炼,积累了以劣势装备与具有高度现代化装备的敌人作战的经验,这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建设产生了良好而又深远的影响。
聂荣臻在战争年代养成的习惯是晚上睡觉,早晨早起办事情,除了敌人“扫荡”时例外,每天的事情都是这样处理的。然而,毛泽东在战争年代养成的习惯是夜间工作,白天睡觉。那时,有关作战方面的事情,都由聂荣臻送给毛泽东看。聂荣臻为了适应毛泽东的习惯,白天办公,晚上去毛泽东处请示汇报。毛泽东同意了,就定下来。回忆往事,聂荣臻曾说:“朝鲜战争时军情紧急啊,有时候,毛主席忙了个通宵,正在睡觉,我总不忍心打扰他,好让他恢复精力。但有些事很急,我又不得不去把他叫醒。周总理的习惯是每天起床后先要到卫生间去,有些急事,我也不得不到卫生间去找他。”毛泽东对聂荣臻代拟的作战电稿,看得很细、很慎重,经他修改批准后,发到前方。毛泽东的卫士长李银桥回忆说,那一段时间,聂荣臻来毛主席这里的次数最多。他们一个是军委主席,一个是代总参谋长,经常见面,直到朝鲜战争结束。
1946年3月,聂荣臻与周恩来、叶剑英、蔡树藩、贺龙、萧克(左一至左六)在张家口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