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大巴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孤独的旅程让人提不起精神,昏昏欲睡。
我把头扭向窗外,忽然发现远处的意杨树上有零星的雀巢。那些用枯枝搭成的雀巢很有诗意地悬在枝丫间,偶尔有三两只喜鹊姿态优雅地飞来飞去,啼声清悦又欢欣。当下,意杨树肥大的叶子早已随风散尽,但那些被鸟儿幸运选中的树木依然显得很神气,很特别,仿佛透着成长的幸福和喜悦。
我一直以为被鸟儿的歌声熏染过的树林才是真正的树林。所以有鸟儿造访过的树才是幸福的,有鸟儿停歇过的树枝才会枝繁叶茂。就像一泓碧水,如果没有鱼儿游过,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蓄水池,却永远也算不上河流一样。
我仔细地观察和比较,发现那些被鸟儿选中的树其实都很特别。一般都是高大挺拔的,但又一定不是最高的,看来鸟儿也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要么就是立于一群树木之中的,这样一来一定会得到其他树木的庇护,可以在风暴来袭时得到防护。而且它一定是靠近一片广袤肥沃的田野,或者一条清澈流淌的河流,以便于鸟儿获取草虫和渴饮。据说喜鹊是最高明的风水师,它总会把自己的小家建在风水灵秀之处。
汽车穿越林林总总的高大建筑和色彩绚烂的无数广告牌后进入了南方城市,树木也不再是赤裸裸的意杨和散落在乡野村舍边的杂树,而是清一色的常绿植物,如松柏、冬青、枇杷等。这些植物守卫在城市的大路兩旁,充实了寸土寸金的公园与湖畔。但却少了很多自由飞翔的鸟儿,也看不到扑楞楞从田野里惊起的野鸡,以及在河水中嬉戏的成群的野鸭了。偶尔看到的那些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掠过的翅膀,也只是一些家鸽。
城市的设计师们一定知道树林和鸟儿的关系,也一定深谙绿色与生命的内在联系,要么他们绝不会在比黄金还贵的一片片土地去植树造林,铺设草地,开挖人工的河流和喷泉。他们一定也想留住鸟儿的翅膀,一定非常怀念鸟儿的歌唱。他们或许跟我一样,认为这世上最美的风光、最香的花朵、最动听的鸟鸣是在乡下,是在人迹罕至的旷野山林,而这些都与树木有关,树木又跟空气的含氧量和负离子有关。这其中雀巢就是上帝颁发给那片土地的勋章。哪里的雀巢多了,就足以证明哪里的自然环境更适合生命栖息。
无书可读是人类灵魂的浩劫,无树可读则是地球未来的灾难。在无书可读的寂寞旅程中,幸而有树可读,有雀巢可以让我圈圈点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