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茗
不近中年的人,是很难体悟到秋天的美的。
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孩童们大多喜欢夏、冬两季。就像7岁的小女儿说的那样:“夏天可以大口吃冰激凌,可以穿裙子,冬天能打雪仗,堆雪人!”是啊,火热的夏天迎合火热的年纪。所以会有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
春天呢?有“春水碧如天,画船听雨眠”,有“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春”是古代诗中最柔情的字眼,也是诗人最爱大肆泼墨的主题。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总是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幻想,心里有幽幽的总期待着什么好事会发生。所以古代女子总要思春。杜丽娘的“不到园林,怎知春如许”,让她思春致死,想想大为不值。如此说来,春天也是欺人的。
提起秋天,总会让人想到萧索,想到离愁,黛玉的《秋夕风雨吟》让人肝肠寸断。但是,过了而立之年,就越发的喜爱起秋天来了。
过了仲秋后,天气渐凉,这是属于秋果的季节。一嘟噜一嘟噜的紫葡萄,不时引来蜜蜂,金黄的大橘子10元装满兜,拳头大的绿色梨子、小小的香水梨散发着诱人的甜味,可以拿来直接生吃,也可切块加冰糖煮水,生津润燥。国庆过后,主妇们、婆婆们,就开始腌制一缸缸的大白菜,买来捆成捆的翠绿大葱、一袋子一袋子的麻土豆。母亲说:“到了你们这一代,谁还会去腌酸菜,都直接去市场上买了。”但从超市买来的袋装酸菜总比不上自家腌制的酸菜正宗,就像速冻饺子和手工包的饺子的区别,少了其中的劳动过程,味道已是天地。除了味道,这里还有传统,还有民俗。
霜降一过,落叶遍地,自不必哀叹。
因为秋不是冬的序曲,也不是夏的终结。每个季节各有她的密码。四季轮转,凡心随动。这边,落了雪,吟诵着“春天还会远吗?”那边,花谢了,又哀叹“花落人亡两不知”。
你看,从春生到夏长又秋收,叶子用金色的丝线,把半年的苦乐,织进脉络里,待冬雪来了,一起埋入土里。过了年,她们就又枝头春意闹了。
这时节,单位后花园子里的李子也熟透了,滚落了一地。紫的,半青半红的,青黄的,上面一层白蒙的糖霜。有的径自烂腐在了那里,拿起来已不成形,软泡泡的,有的被谁有意无意踩扁了,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没有一点怨言,等着“化做春泥更护花”。抬头望去,树上留着的都是些翠生生的,走近了仔细瞧着,发现所有的李子上面都有几个虫眼儿,包括那些掉落下来的。难怪她们被遗弃了,可不见她们一点伤心呢!
花自飘零水自流,自古神伤的都是些痴心的人儿。到了生发的时节,树啊,花儿的抽出嫩黄的枝兒来,捧出淡粉的花苞来。到了百花齐放的时候,她们就一起绚烂之极。兰草,清雅着她的清雅。牡丹,富贵着她的富贵,荷花,香远着她的香远,谁也不鄙视谁,谁也不艳羡谁。开完了,曲终人散了,就散了。正待为她们掬几滴清泪,就忽然在那些花谢的地方结出了圆的、细长的、扁的、成串的红黄蓝紫的果实来。待果实长大,随人摘了去,炒了去,切了去,成了腹中食,人或者是动物的,都没有关系。最后,化为粪土,成为了明年她们生长最好的养料。
一切,都是冥冥循坏中,谁又曾失了什么?得了什么?终点又起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