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桂
在一个单位里,“谁来做”如果成为一个问题的话,要么是缺少合适的人选,要么是缺少足够的激励。解决之道,无非就是相应地培养和引进人才,以及给予合理的激励。
放大至一个国家,同样如此。所不同的是,国家之庞大和复杂,远非一个组织能比,信息传递的不畅、各方利益的博弈,都可能导致决策的偏差、执行的走样,计划之手难免失灵,这是它远比一个单位难以管理的地方。国家也并非单一的组织,在政府之外,还有一个具备强大自我调节功能的社会,“无为而无所不为”,市场之手往往有效,这又是它比一个单位“容易”管理的地方。
近年来,“谁来种地”之所以成为话题,背后主要还是“种地不挣钱”的问题。在主要农产品(这里主要指依靠土地集约的粮棉油糖等大田作物)价格已经逼近天花板,亩均净收入(农户自身劳动投入折价+利润)已经高于美国、欧盟和南美的情况下,种地不挣钱的问题,主要又是因为单个农户经营规模过小的问题。
推进农业适度规模经营,需要计划和市场两只手发力,但行政力量始终要注意“有为而有所不为”。一些地方操之过急,人为“垒大户”、靠行政力量推动土地流转等等,既有违社会公平,又人为推高了土地成本。
数年前,在一次出差途中,一名四川农业系统的干部忧心忡忡,同笔者聊起农村青壮劳力大量流失,以后谁来种地的问题,并坚定地认为,政府就要主动加速土地流转。笔者宽慰他,中国这么多人要吃饭,如果真要没人种地了,那我一定第一个去,因为那时候种地一定很挣钱。
笔者虽是随口一說,聊以慰之,却也是基于常识的推论。农业是一个低门槛的行业,身体健全的人几乎都能从事,不说去搞高精农业,至少能够入门。低门槛的行业,要能有普遍性的高收入,可能本身就不合理。另一方面,低门槛的行业,即便缺人,也不会成为长期现象。只要行业本身有资源有价值,缺人从事,其回报就会变得可观。门槛既低,人就会马上进去。
时下火热的以农业生产托管为主要形式的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就是这样一种市场的自我调节。如同随着青壮劳力的进城,农村的婚丧嫁娶,如今都已由专业公司承包。大量劳力的外出,也让农业生产的服务型规模经营有了可能。而相比一些地方在推进土地流转过程中的冒进,这种现实需求引导的规模经营,更加富有活力。
至于执念过去全家老小齐下田、鸡犬相闻阡陌间的热闹农业农村景象,则大可不必,也已经超出了谁来种地的问题。留住上一代的乡愁固然重要,也应思考该给下一代创造一个怎样的未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