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深处的鸭鸣

余显斌

张墩儿坐在河沿上，望着自己“大红花”头上受伤的犄角，难受地朝河里扔石头。

这事儿跟铁锤有关。先前他说张墩儿的牛像个娘们，邀他来一场斗牛。于是两人放开自己的牛，让它们相互怒视。铁锤一边嘲笑，一边得意地看着自己的牛“将军”。张墩儿也不甘示弱，怂恿自家的牛：“别怕，用角挑它。”

“大红花”很听话，两只弯角一挑，出其不意地把“将军”挑了一个趔趄。就在“大红花”为眼前的短暂胜利向张墩儿报喜时，“将军”使诈抽冷子来了一下，把“大红花”的牛角别断了。

张墩儿恨恨地让铁锤赔牛角，可是对方不肯，于是两人扭打起来。很快，张墩儿输了。

望着眼前恨到牙齿根的身影，张墩儿留下一句：“你的‘将军总有一天会被人杀了炖肉吃的。”

这本来是一句怨言，可谁承想，竟能成了真！

原来，在他们居住的黃店河，还有一大票日本人呢，里面有俩人很特别，一个叫狗子，姓张，汉奸翻译官；一个叫坂本，是个日本军官。这日本军官啊，爱打猎，时常在苇荡子里晃悠。

今天他们也打猎，碰巧就溜达到了铁锤附近，翻译官眼尖发现了“将军”，指给太君看，坂本冷不丁端枪瞄准这头牛。这时候，铁锤还沉在河底摸鱼呢！

“啪”的一声，“将军”倒下了，下午，这头“将军”就被日本兵给炖了，铁锤想去炮楼报仇却被他爹拉了回来，张墩儿开始有点同情他的这位“死对头”了。

于是，他在河边看到铁锤时，拦住问：“你会学鸭子叫唤吗？”铁锤学了几声，张墩儿就有了主意。第二天，天气虽然有雾，坂本和张狗子还是来到了苇荡子。闲逛着呢，就听见了有雾的芦苇深处有野鸭的叫声。张狗子更是一脸喜色道：“太君，母鸭子。”坂本也高兴起来，使唤张狗子去赶鸭子，张狗子拾起一块儿石头往深处走，很快，被大雾吃没了踪影，苇荡子也十分安静。

坂本扯着嗓子喊：“张君，你的干什么的？”苇草深处，野鸭子又叫：“嘎嘎嘎。”显然不是一只，这只叫过，另一只接着叫，第三只又随着应和。

“该死。”说完，坂本端枪自己进了苇荡子里，不过下场和张狗子一样寂静。

后来，日本兵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尸体。原来这是张墩儿和铁锤的计划啊。他们两个藏在苇荡子学鸭子叫，先引诱了张狗子，等他靠近了，两人扑上去捂嘴、抱腰，压入水中。后来，又学一群鸭子叫，引来了坂本……

再往后，苇荡子野鸭子渐渐多了，八路军也来了，不过此时，张墩儿和铁锤已经不是放牛娃了，他们成了两个八路军的小战士。

潘光贤摘自《东方少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