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
在百度贴吧“催吐吧”里,这个群体有3万人左右。他们的生活都围绕着“吃”进行,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暴饮暴食,然后想方设法吐出来。
徐圆想摆脱绑架。为此,她曾多次尝试自杀。她用脑袋撞墙、开煤气、甚至想过跳楼,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吞了几十片安眠药。
绑架徐圆的是食物。徐圆是典型的“神经性贪食症”患者。神经性贪食症是进食障碍的一种,属于精神类疾病。这类患者存在反复的暴食以及暴食后不恰当的抵消行为,如诱吐、滥用利尿剂或泻药、节食或过度运动等。
几年前,徐圆的父母离异了,她跟着父亲生活。继母和弟弟的到来让徐圆觉得无所适从。她内心虽然抗拒,表面上却处处讨好继母。继母做的菜很油腻,她也吃得一干二净,还争抢着去洗碗、打扫卫生、倒垃圾。父亲对她很满意,还夸她懂事。但背着家里人,她会把食物偷偷地吐掉。
徐圆已经记不清是从哪里学的“催吐”手段,却越来越热衷于这种“吃了吐,吐了吃”的游戏。游戏带来的快感在她第一次暴食后得到了升级。她一口气吞了12只蛋黄肉粽,然后用手不停地戳喉咙。在循环反复地演练中,她的“催吐”手段也练得炉火纯青。
随着进食频率的增加,任何事情都能刺激徐圆暴食一顿,有时甚至无需理由,“只是因为我很闲”。暴食的次数也从一个月两三次到一周三四次,最终达到一天8次。催吐次数的增多,导致喉咙的敏感性也在下降。起初用一根手指就能抠出的东西,到后面要用2根、3根、4根,最后,她也开始借用胃管。
由于长期的过量进食和催吐行为,徐圆的手脚肿得像吹起的气球,头发也大把大把地脱落,例假已经半年多没有来了。呕吐带给她的不再只是快感,还有内疚和自责,以及不断颤抖的手脚,呼吸也变得困难。徐圆不敢照镜子,不敢见人。每一次暴食后,她都会暗自告诉自己,“我要变好,不能再这样了。”“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怕、最恶心的怪物,而且是唯一的怪物。”
徐圓的父亲是个医生,他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带她去做检查,才发现,女儿得了进食障碍。被发现的时候,徐圆已经被贪食症折磨了两年多。
徐圆找到了与她有类似境遇的伙伴——在百度贴吧“催吐吧”里,这个群体有3万人左右。他们的生活都围绕着“吃”进行,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暴饮暴食,然后想方设法吐出来。
“吐出继母的食物,再吃别的东西,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与徐圆的报复性目的不同,李月的进食则完全是为了缓解压力。2015年,22岁的李月到美国留学,寄居在舅舅家里。“你没有朋友,一无所有,甚至觉得自己死了都没人知道。吃的时候感觉内心那个很无助的小孩,被食物拥抱了一下,像是被陪伴了,有了安全感。”
贪食症发作的时候,李月无法正视自己。终于有一天,在崩溃到极点之后,她告诉了父母。结果,妈妈的一句话就让她打消了倾诉的念头,“你怎么这样没出息,连自己的嘴都管不好!”
家庭因素一直是进食障碍病因研究的重要因素。西方学者发现,“厌食症”患者的父母传递较多的养育情感而忽略他们孩子表达自身想法和感受的需要,他们倾向控制,只允许孩子保留较小的自我定位精神空间;“贪食症”患者的父母情感更外露,家庭矛盾更明显,父母责骂和轻视孩子,家庭控制更直接。在困惑和冲突中成长的孩子,他们独立性差、敏感,当不能面对现实时容易焦虑不安;他们心理健康水平不高,情绪调节能力不强,容易感情用事。
(北北荐自《华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