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环境、个人能力与农民工市民化意愿

2017-10-10 21:18佐赫孙正林
商业研究 2017年9期
关键词:决策

佐赫 孙正林

内容提要:在经济新常态下,城市实体经济增长放缓,相应的就业环境对农民工群体的劳动力素质有了更高要求,但在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考量中往往忽视了外部环境尤其是就业环境因素的改变。本文运用结构方程定量测算外部环境因素和个人能力因素对样本地区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影响强度。研究表明,外部就业环境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影响最强,其中又以农民工进城后的工作稳定性、工资水平、工作的满意程度和社会保障制度对其市民化决策影响最大。政府在推进农民工市民化过程中,应着力提高农民工的个人能力水平以应对就业环境的改变,同时积极引导不同地区的城镇化进程,合理分流农民工的迁入地选择。

关键词:外部环境因素;内部个人因素;农民工市民化;决策

中图分类号:F32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148X(2017)09-0170-08

收稿日期:2017-05-10

作者简介:佐赫(1986-),男,黑龙江五常人,东北林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城乡一体化与城镇化;孙正林(1965-),男,黑龙江尚志人,东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城镇化与新农村建设。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的农村金融服务创新和风险控制研究”,项目编号:17BJY119。

一、引言

一般认为农民工市民化进程中农民工群体与城市居民群体间的消费支出结构趋同效应和农民工群体工资待遇水平的提高可以推动消费和内需的增长,更进一步地,可以释放农村的剩余劳动力,进而推动产业结构升级[1]。在这样的分析框架中,农民工市民化进程是传统的二元城乡结构变迁所致,农民工进城的决策基础在于自身的成本与收益对比。然而,农民工市民化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农民转化为农民工,第二阶段是农民工转化为市民,上述分析框架用于分析农民工市民化的第一阶段比较合适,但是对现实中农民工群体常常在城市和农村之间不断往返的现象解释能力不足。在这一过程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群可以完成由农民到市民的身份转变,大部分带有着较强的市民化意愿的农民工群体只是在不断地耗费着自身的人力资本,最终由于自身的原因落寞地回到农村。由于传统的二元经济模型对农村劳动力转移的描述是单向的,条件也较为苛刻,并没有涉及劳动力转移的反复过程。农民在转化为农民工后是否要继续实现市民化,是要受到每个个体所拥有的不同的效用偏好所影响。而当一个外部的环境因素,如经济增长放缓时,城市二、三产业经济受挫,就业环境变差,农民工群体的市民化意愿也会相应地减弱。

2020年国家城镇规划目标中,明确指出要引导“一亿人”在中西部地区实现就近的城镇化。中西部地区由于长期经济发展落后,其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较多发生在省际之间,而且其城乡转移的反复性相较于其他省份也更为明显;其农民工的代际特征也比较突出,新生代农民工相较老一辈农民工的市民化意愿更强,与农村的剥离感也更强。大部分新生代农民工都由家人出资在其出生地县城购置房产,而其打工却都选择一二线城市,当城市就业环境变差时,这部分农民工会选择返乡却并不务农,而是对城市的生产生活持一种观望的态度。这种行为比较符合本文所关注的农民工向市民转化阶段样本人群特征。基于此,结合现实情况和数据可得性,本文选择黑龙江省地区农民工为研究样本,通过问卷设计,将外部环境和内在个人因素整合,考察其对农民工市民化决策的影响。

二、文献回顾

2013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我国农民工总量为26894亿人,相比2004年这一数据增长了224倍。而同年全国城镇化率为537%,这其中非农业人口比例占全国人口的276%。说明我国城镇人口中很大一部分为农业户籍人口,即为农民工群体。而这部分人群还在随着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而不断增大。农民工市民化是农村居民从职业到身份向城市居民变化的过程,这其中所涉及的既有农民工作环境的改变,也有生活环境的改变。而对于是什么因素引致农民做出这种改变是推进农民工市民化所要考察的重要问题。目前,国内外学者对于农民工市民化的内在机理都是基于“成本与收益”的分析视角,以发展经济学中的二元结构理论和舒尔茨的人力资本理論为理论基础来进行拓展研究。其中发展经济学的中“刘易斯二元经济结构”模型、“拉尼斯——费景汉模型”和“托达罗模型”都是以城乡之间产业工资差距或者收入差距来解释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进一步假设农民工只要预期在城市中的收入高于其在农村的收入就会做出迁移决策。在此基础上农民工市民化意愿决策的基本数学表达式为:CW=f(Wa,Hr,Z)。

其中,农民工市民化意愿CW可以被解释为受工资差异Wa和户籍管制Hr影响的函数,Z为其他影响因素。进一步,舒尔茨认为人们通过对自身投资将形成有用的能力、知识和健康,这些组合的加总称为人力资本。在农民工经历职业变更、身份转化的阶段性过程中,人力资本将对农民工的就业能力和城市适应能力造成显著影响。而且,从行为经济学角度来看,农民工群体在向城市转移的行为过程中其感知、价值观、动机等心理因素也将影响其所做出的市民化决策。现实中,我国一些地方政府的入户制度就是采取对不同人力资本的农民工进行分类,择优准入其落户为城市居民,结合人力资本理论和迁移心理学理论,农民工市民化意愿决策的数学表达式可以扩展为:CW=f(Wa,Hr,IC,Z)。

其中,IC为扩展添加的人力资本变量。将人口迁移理论、人力资本理论和二元经济理论结合起来,可以较为完整地描述农民工市民化的整个过程,其中二元经济理论解释了农民工从农村向城市转移的微观基础,而人力资本理论和人口迁移理论解释了为什么迁移后有的人留在了城市而一部分人又回到农村。为使分析的解释能力更强,本文在此基础上,将工资差异Wa和户籍管制Hr进一步拓展为就业环境因素和制度环境因素,并统称为外部环境因素;将其他影响因素Z归结为不同个体农民工的偏好差异,并量化为农民工的心理认知因素,与人力资本因素并称为农民工市民化的内部个人因素,其中:

1.外部环境因素

制度环境因素和就业环境因素是影响农民工市民化决策的主要外在因素。其中,政府的制度安排具有较强的政策连贯性和滞后性,因此其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最为深远,而其调整的幅度和效果相对也比较缓慢。虽然目前我国正在逐步破除制约农民工市民化的制度藩篱,但由于长期以来我国城乡二元户籍制度的实行,以及其背后的城乡二元就业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土地制度和教育制度,一直抑制了农民工市民化意愿和决策,进而对农民工的市民化进程具有明显的阻碍作用[2]。在这一方面,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也比较集中。其中,简新华和张建伟(2007)认为制度的壁垒,加之成本的巨大是制约农民工市民化的主要矛盾[3]。刘传江和徐建玲(2008)分析了农民工市民化障碍的四个方面,其中制度障碍是主要的影响因素[4]。唐踔(2010)认为户籍制度基础上衍生的各种制度是阻碍农民工市民化的制度因素[5]。

就业环境相对制度要素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影响更为直接,而且由于社会经济环境具有波动性的特点,所以其影响具有短期性。一个良好的社会经济环境下,城市就业岗位的增加、工资水平的上涨、市场规模扩大引致的社会分工细化都是直接吸引农民工进城的外在因素。反之,在经济放缓甚至停滞、倒退的社会经济环境下,农民工市民化进城也将受阻,甚至出现农民工回流现象。但是当前直接将就业环境作为变量来研究农民工市民化影响的理论和成果还较为匮乏,部分学者如张车伟和王智勇(2009)通过整理农民工就业行业和地区的数据,分析金融危机对农民工就业的影响[6]。姚植夫和薛建宏(2014)将其内化为农民工自身对工作满意程度的反馈[7]。穆怀中和范洪敏(2016)分析了劳动力市场分割对农民工就业的门槛效应[8]。

2.内部个人因素

农民工人力资本因素和心理认同是影响农民工市民化决策的主要内在因素。其中农民工的人力资本包括受教育的年限、劳动技能的熟练程度以及年龄和性别因素等,也有学者将其称之为农民工自身素质因素。农民工的自身素质决定了农民工群体进城后其自身的人力资本的培养,这其中包括职业变更的能力、谋生能力和认识能力的培养。一般研究认为农民工的自身素质越高,即其人力资本条件越好,其市民化的意愿和能力也越强。张斐(2011)、汤荧等(2015)、石智雷和高晴(2015)等学者都通过实证检验分析了农民工自身素质对市民化意愿的影响,其结果均验证了这一结论[9-11]。

而农民工自身的心理认同因素则较为复杂,涉及社会整体认知、地方风俗和农民工个体认知等因素。一般来讲这类变量属于非经济要素,具体的量化分析也较为困难。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因素切实地影响着每个农民工对市民化行为决策的判断。近年来,一些学者通过问卷调查,将这类心理认同感以农民工自身直观的形式表达出来,进一步量化分析。王桂新和王利民(2008)通过文献梳理,综合以往的研究成果,重新界定了城市外来人口社会融合的含义和内涵[12]。崔岩(2012)在建立多层次广义线性模型(GHLM) 基础上,对制度排斥、社会歧视、相对剥夺感和社区融合等因素对外来人口社会融入的影响进行了讨论[13]。苏群等(2016)基于剥夺理论,通过对2009年中国农村——城镇移民调查数据,分析了影响农民工心理健康的内在机理[14]。

综上,对于就业环境因素如何影响农民工市民化的决策相关研究相对匮乏。最初吸引农民群体到城市打工生活的动因是由于外部经济环境利好,农民觉得在大城市工作就业相较于农村更有利可图,甚至更有“面子”,这一条件在以往的研究中通常是隐含的基本假设。而当前随着农村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城市经济发展放缓,显然已经不能再想当然认为这一条件是农民倾向于向城市转移的主要因素了。

三、数据来源与描述统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的调查对象范围均来源于黑龙江省内。考虑到黑龙江省内区域经济发展的差异性,以及数据来源的可获得性,分两个阶段进行数据收集。第一阶段项目组选取了五常市,双鸭山市以及哈尔滨周边的6个乡镇,于寒假过年期间对样本地区农户进行入户问卷调查;第二阶段项目组走访哈尔滨市区内主要农民工劳动力聚集区域,如工地,劳务市场,工厂企业等进行一对一问卷调查。所有调查对象以具有农村户口且具有半年以上从事非农产业务工经历为标准,调查问卷主要包括对农民工个人和家庭的基本信息,进城务工的就业情况和生活情况,以及思想和价值观念状况。最终共发放问卷521份,整体问卷质量较高,合计有效问卷493份,有效率为95%。

(二)问卷设计与描述统计

调查样本的男性人数为321人,占样本总数的6511%;家庭中有学龄儿童的人数为297人,占样本总数的6024%。在城市中从事的行业类别上,物流运输业占11%,零售批发业占253%,餐饮服务业占225%,建筑业占216%,家政保洁占121%,安保服务业占62%,其他行业为13%。在具体工种类别上,运输搬运工人占132%,技术性工人占151%,普通工人占302%,服务业工人占358%,中层管理人员占57%。本文主要考察的可观测决策因素变量情况和变量解釋见表1。

从表1中各变量均值来看,当前农民工市民化意愿CW的各项均值超过3,说明所调查样本中的农民工还是有着比较强的市民化意愿的,尤其对于城市生活方式的向往。而人力资本变量的均值也大部分超过一般水平,说明外出的农民工是具备一定的人力资本要素积累的。而就业环境变量和个人心理认知变量的均值大部分低于一般水平说明当前经济放缓的背景下,城市的就业环境并不良好,而且农民工自身对城市生活的心理认同感也较低。制度变量的三个可观测量均值说明当前城乡合作医疗制度的覆盖面是较好的,但是农民工进城后的相关社会保障还是十分滞后,而且农民工子女进城后的教育问题对农民工自身来说还是有着较大的压力。

四、研究框架与模型方法

(一)研究框架与假设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分析和总结了影响农民工市民化的相关决策因素。农民工群体进入城市后,首先其职业发生转变,此时外部环境因素主要影响其就业的稳定性和满意程度,而其自身的人力资本则主要影响其职业的规划和发展。在适应了职业转变后,农民工就要面临身份的转变,这种转变既包括生活方式的转变,也包括其自身心理认同的转变。其中,政府的相关制度建设是更多的影响农民工进城后的各项生活保障,而农民工自身的对于城市的归属感与幸福感则主要影响其心理因素。综上,可以初步构建本文对于经济放缓条件下农民工市民化的决策因素分析框架,如式(1)所示。

CW=f(IN,EC,IC,PD)(1)

其中,因变量农民工市民化意愿CW的选择,借鉴文军(2004)[15]对市民化的定义,主要从三个方面进行考量,即“以获得城市户口的意愿”、“定居城市的意愿”和“按照城市生活方式生活的意愿”。自变量从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两方面进行选取,具体包括制度变量IN、就业环境变量EC、人力资本变量IC和个人认知变量PD四个层面。其中,制度变量主要受社保制度、教育制度和医保制度的影响;就业环境变量主要受就业稳定性、工资水平和工作满意程度影响;人力资本变量主要受年龄、受教育程度、工作年限影响;个人心理认同主要受城市归属感和幸福感影响。

根据研究的框架,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制度变量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有显著影响,即农民工融入城市社保制度、教育制度和医保制度效果越好,其市民化意愿越高。

H2:就业环境变量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有显著影响,即农民工就业的稳定性、工资水平和工作满意程度越高,意味更加良好的社会经济环境下农民工市民化意愿越高。

H3:人力资本变量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有正向影响,即农民工进城务工年限越长、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年轻,其市民化意愿越高。

H4:个人认知变量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有正向影响,即农民工对城市的归属感和幸福感认知越强,其市民化意愿越高。

(二)选取的模型方法

本文所研究的农民工市民化的决策因素数据全部来源属于样本空间内农民工自身的主观认识,并且部分变量间可能存在相关性,如果采用回归模型分析可能会发生多重共线性问题。而结构方程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简称SEM)由于其自身的特性比较适合处理这类问题,所以本文的模型选择为结构方程模型。通常结构方程模型建立包括两个部分:首先需要有测量模型用于反映潜变量与可观测变量间的关系;其次需要建立结构模型用于反映潜变量之间的结构关系。所以本文建立如下结构方程模型:

测量初始模型:

CWi=λ1iCW+ei;(i=1,2,3)

INi=λ21iIN+ei+3;(i=1,2,3)

ECi=λ3iEC+ei+6;(i=1,2,3)

ICi=λ4iIC+ei+9;(i=1,2,3)

PDi=λ5iPD+ei+12;(i=1,2,3)

结构初始模型:

CW=γ1IN+γ2EC+γ3IC+γ4PD+e15

五、模型检验与结果分析

(一)信度与效度检验

对问卷数据的信度测试一般考察其内部一致性系数——Crobachs Alpha,以此来检验问卷所调查变量的可靠性。通常Crobachs Alpha系数在06以上即可以認为各变量的一致性程度较强。将数据输入SPSS180后,问卷整体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43。其中制度变量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32,就业环境变量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15,人力资本变量的内部一致性0828,个人心理认同变量一致性为0819,可以看出所用调查问卷的Crobachs Alpha值都在08以上,且变化较小,说明问卷样本的各个涉及变量内部一致性可以接受。

本文采用因子分析法对考察的样本的结构效度进行检验。首先对原始问卷做相关分析,通过KMO检验和巴特利特球体检验,结果发现KMO值为0862,大于08,说明所调查样本的抽样适当性较好。Bartlett球形检验的卡方统计值为1821358,且P<001,各样本存在较强的相关性,适合做因子分析。因子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问卷中所涉及的潜变量观测指标经过正交旋转后,提取的四个主因子的方差累积贡献率为6719%,且各项因子的载荷系数都达到了07以上,说明因子分析结果与调查问卷设计比较吻合,具备较好的结构效度。

(二)模型优化

将可测变量数据导入Amos170软件对模型进行拟合时发现原始模式的各项指标以及路径系数较小。通过检验输出结果发现,农民工年龄(IC3)和医保制度(IN3)的估计值标准化后,系数超过1,且误差变异数为负值,说明模型输出的估计值超出了可接受的范围,也即产生了违犯估计(offending estimates)。于是对模型进行修正,通过渐进式方式,最终再剔除了农民工年龄(IC3)和医保制度(IN3)后,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结果(见表3)。

如表3所示,在剔除农民工年龄(IC3)和医保制度(IN3)后,整体模型适配度的检验结果拟合度很好,各参数非标准化和标准化估计值,以及参数显著性水平,可以看出,全部参数都通过检验。说明本文提出的因果关系模型与实际调查数据契合。

(三)模型结果分析

由表3的模型参数估计可以看出,制度变量IN、就业环境变量EC、人力资本变量IC、个人心理认同变量PD对农民工市民化意愿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484、0623、0315、0248,可以看出就业环境变量、制度环境变量、人力资本变量和个人心理认同变量由高到低影响农民工市民化的决策。

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决策影响最大的变量为就业环境变量,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623,H2假设得到验证。可以看出农民工是否选择进入城市务工,进而选择留在城市长期生产和生活,其主要的影响因素还是其是否能够得到一份长期、稳定且可以保障其收入的工作。这也是在经济增长放缓条件下,农民工市民化面临的主要问题。从本文问卷调查的样本以及往年农民工调查统计公报的数据来看,农民工群体在城市所从事的行业大多为临时工性质的工作,虽然近年来其单位时间工资水平不断提高,但是其就业稳定性很差,这就导致其年均总收入很低。而且,这类工作往往是可替代性较强的工作,当经济环境发生波动时,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这类行业。从就业环境变量下的三个可观测变量路径标准化系数也可以看出,工作的稳定性的系数0874为最大影响变量,进一步解释了只有拥有一份长期工作,农民工群体才更加愿意留在城市。相对而言农民工对于工作的满意度并不是特别看重,这也说明在当前阶段,所调查样本的农民工群体虽然对工作的满意程度均值在一般以下为281,但在决定是否在留在城市工作和生活时,相较于就业的稳定性以及收入水平,农民工并不是特别在意工作环境的恶劣。

另一影响农民工市民化的决策的外部因素——制度变量,作为第二大影响变量,其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484。在农民工市民化意愿影响因素中排名第二,H1假设得到验证。其中,又以社会保障制度与外部制度环境潜变量的影响强度最大,其路径系数为0649。在农民工进入城市后并且为城市建设做出贡献的同时,理应享受到城市居民所享受到的各种社会福利。而且社保制度关乎于农民工进入城市工作生活后有无后顾之忧。相较于农村的农业生产,城市打工维持生活是不稳定的,而且涉及家庭其他非劳动成员的生活教育等诸多问题。其中社保制度作为关乎农民工个人生活保障的基础要素,对农民工市民化的决策影响最大,这是农民工进入城市后面临诸如失业、生病、养老等风险的唯一保障,联系其原本在农村更加稳定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其风险偏好其实很低,在无法享受和城市居民平等的社保制度时,农民工当然倾向于逃离城市生活。而农民工子女的就近入学问题也制约着其市民化意愿的选择,其路径系数为0527,农民工的迁徙具有家庭型特征,父母作为劳动力首先进入城市就业生活,而大多数农民工家庭的学龄儿童却只能长期留守在其出生地,无法随父母到大城市上学,这不仅造就了当前留守儿童问题,同时农民工子女无法随父母迁入城市,最终也会导致农民工打消市民化意愿,返回其子女所在地。

农民工的个人资本的参数解释能力较弱,其影响强度排行第三,路径系数为0315。而且通过观察可以发现,农民工在城镇的务工年限其路径系数为0517,低于农民工的教育程度影响系数0643。说明农民工进城务工年限越久,受教育水平程度越高,其市民化意愿也越强,而且受教育水平的影响强度要高于进城务工年限的影响强度,假设H3得到验证。在城镇务工的时间越久意味着农民工的劳动技能越熟练,对职场相关规则的了解也更深。但是更高的教育水平代表其拥有更高的人力资本升值空间,而且能够胜任一些高技能需求的工作。这一点在新老农民工的差异上体现的较为明显,新生代农民工往往文化基础高于多年在城市打拼的老一代农民工,可能这种教育的优势在短期内体现的不明显,但是随着新生代农民工务工几年后就会扭转与老一代农民工之间的差距,包括工资水平等。另外,由于新生代农民工接受新生事物和学习的能力更强,其生活和思维方式也趋向于城市,其市民化的意愿和能力也就更强。可以看出农民工的个人资本的形成和提升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主要来源于其初始的受教育程度以及后期在城市打工的年限,并不以其实际年龄影响,所以其年龄要素在模型中并不显著。从农民工的代际特征中,也可以看出虽然老一代的农民工群体积累了一定的社会资本和劳动力资本,但是相比思维更开放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其面临的问题也更多,并不见得这部分农民工群体就更愿意市民化。

影响农民工市民化决策强度排名最后的是农民工个人的心理认同变量,虽然其解释能力偏弱,路径系数为0248。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农民工个人在城市的归属感和幸福感越强,其市民化的意愿也越高,假设H4得到验证。而之所以会造成这种结果,主要是由于农民工的心理认同因素是受到每个个体认知偏好差异所导致的,从效用角度来看,每个人都拥有自身独有的效用偏好曲线,对城市归属感与幸福感的认知也不尽相同。在所调查的问卷中,类似条件的样本其幸福感和归属感的调查结果完全不同,而且市民化能力更强的样本中出现很多感觉到不幸福或者没有归属感的样本反馈,反之市民化能力弱的样本中也会有感到有归属感和幸福感的样本反馈。这一方面说明农民工心理认知因素的真实信息的辨识较为困难,另一方面也说明在当前城市中所生活的农民工群体承受着较大的心理压力,而这种压力对其市民化的决策会产生反作用。

六、结论与建议

本文通过建立农民工市民化决策因素的结构方程模型发现,农民工进城后的工作稳定性、工资水平、工作的满意程度和社会保障制度显著地影响其是否市民化的决策,而且农民工进城务工的年限,对城市的归属感和幸福感对其市民化意愿也有显著影响。在我国当前进入经济新常态的大背景下,经济增长趋于平缓,实体经济萎缩,劳动力需求市场对农民工这种可替代性较强的人群需求减少,而农民工个人能力的提升往往是与就业年限和受教育水平所决定,无法适时地随着外部就业环境的改变来做出有利于自身的调整。而在社会再分配过程中,农民工社会保障等又无法与城市居民相平衡,农民工群体在城市的可用社会资源并不足以维持其很好的融入城市生活。所以,此时农民工虽然有着比较强的市民化意愿,却由于现实因素纷纷逃离城市[16]。此时作为外部环境中重要影响因素的政府制度安排,其作用就顯得十分重要,可以通过调整产业结构和城镇化布局来舒缓当前农民工就业的压力,进而推动农民工市民化进程的有序发展。综上本文提出了以下对策建议:

1.平衡地方经济发展与农民工市民化的关系。在新常态下,实体经济疲软,对以往劳动技能要求较低的工作岗位需求大大减少,在短期无法大规模提高农民工自身人力资本的现实条件下,针对农民工所从事的行业特点,应当适时推进第三产业的发展。在以往的爆发式城市化扩张过程中,我国城市产业中服务性质行业的从业比重和人员质量严重不足,相关就业市场还有较大的供需缺口,应以此为突破口舒缓农民工转移压力,同时为地方政府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农民工作为我国庞大的流动人口群,一直以来都缺少自身的信息数据库,建立全国统一的农民工信息数据库可以将全国各地的农民工信息进行统一的汇总管理,可以将各地的用工信息及时发布在这一平台,使各地区之间的用工信息的得到互联互通;同样,农民工也可以在这一平台发布自己的求职信息,让企业寻找合适的求职者,实现多方发布、查询和信息的共享。

2.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的力度,建立异地就业培训制度。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意愿更强,而且对于就业稳定性的要求也更高,而且从人力资本增值的角度来看,新生代农民工更倾向习得一技之长以便增加自身的就业竞争力。农民工由于自身文化素质与能力的局限,一般只能从事单纯的体力劳动,而单纯的体力劳动使得其在城镇中的生活难以为继,为提高其生活质量,使农民工在城镇立足,就需要建立良好的就业培训制度。目前我国现有的就业培训服务一般以地域为单位,只为当地居民提供就业培训服务来减少人员流动带来的资源浪费,外来务工人员很难获得免费的就业培训。异地就业培训制度的建立则可以为农民工提供相应的就业培训,提高其就业能力,从大范围来说,这一制度的建立并不存在资源的浪费,农民工的流入增加了流入地的经济收入,为保证这些农民工可以长期提供相应的劳动,当地政府应当承担其在就业地的就业培训成本。因此,建立异地就业培训制度可以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人员交流,对于在当地就业和居住的农民工,政府应当保证其接受就业培训的权利,使他们获得一技之长,为当地提供更好的服务,也为农民工素质的提升提供制度支持。

3.统筹城乡社会异地保障制度。农民工进城后可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生产或生活上的困难,同时存在城乡之间与农民工输入地和输出地之间的多次反复转移,在缴纳社会保险费时,很多地区都是通过企业产值估计的方式进行缴费额的计算,对于企业自有员工影响不大,但是对于农民工来说就很难得到企业在社会保险金这一成本的分担。在这种情况下,应推进农民工社保随个人移动,诸如看病、失业、子女上学等问题在异地转移过程中应保障其等有效的存续性和稳定性[17]。在考察其在城市的打工年限等条件时,应综合考察农民工脱离农村的年限,而不是在某一城市的年限,逐步地将农民工群体纳入到城市社会保障体系中,让农民工的市民化决策没有后顾之忧。

4.协调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地区的城镇化建设,突出三线城市和小城镇的农民工市民化承载能力,对接好一、二线城市回流的农民工劳动力。不同于国外“切块设市”的城市建设模式,由于我国城市拥有明确的行政级别,因此,城市级别的高低直接影响该城市所能获得的资源、管理权限和政治地位。处于级别较低的县镇通常要承担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并提供相应的公共服务,然而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其财政权利和管理权限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提高。针对这一特点,中央政府应合理分配社会资源,避免向大型城市的过度集中,完善中小城市的劳动力就业市场和社会保障措施。有序的疏导农民工群体根据个人偏好在不同层级城市间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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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ization

ZUO He1,SUN Zheng-lin2

(1. College of Economics & Management, Northeast Forestry University ,Harbin 150040,China;

2. Northeastern University,Shenyang 110004,China)

Abstract:In the background of China′s New Normal, urban real economic growth is slow, and the corresponding employment environment for migrant workers has a higher demand in the quality of the labor force. But the consideration of the willingness of the migrant workers in the urbanization has often neglected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especially the change of the employment environment factors. This paper uses the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to quantitatively measure the influence of external environmental factors and personal ability on the willingness of migrant workers urbanization in the sample area. The study shows that the external employment environment has the strongest influence on the migrant workers urbanization, and the work stability, the salary level, the satisfaction degree of the work and the social security system of the migrant workers after entering the city, have a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whether it is citizen′s decision. In the process of promoting migrant workers urbanization,government should focus on improving the individual ability level of migrant workers in order to cope with the change of employment environment, and actively guide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in different regions and rationally divert migrant workers.

Key words:external environment factors; internal personal factors; migrant workers urbanization; decision

(责任编辑: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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