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首届宋云彬古籍整理奖颁奖仪式在国家图书馆古籍馆举行。《史记(修订本)》《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杜甫全集校注》三部图书荣膺“宋云彬古籍整理奖 图书奖”,中华书局资深编辑俞国林荣膺“宋云彬古籍整理奖·编辑奖”,《光宣诗坛点将录笺证》斩获“宋云彬古籍整理青年奖·图书奖”,凤凰出版社青年编辑林日波斩获“宋云彬古籍整理青年奖·编辑奖”。
2015年,宋云彬先生的后人将宋云彬生前庋藏的一批珍罕书画委托中国嘉德拍卖,所得款项全部用于设立宋云彬古籍整理出版基金会,用以奖掖原创古籍整理者及古籍整理编辑。宋云彬古籍整理出版基金副理事长、中华书局总经理徐俊表示,宋云彬曾在中华书局工作,被誉为点校本二十四史责任编辑第一人,其后人深深理解古籍整理者和编辑的寂寞甘苦,将宋云彬先生毕生收藏的书画拍卖所得全部无偿捐出用于设立宋云彬古籍整理出版基金,此举对于古籍整理行业的人不啻为一股清流。
本次评委会由知名学者、复旦大学特聘教授葛兆光担任主席,成员包括詹福瑞、金良年、吴丽娱、黄爱平、刘跃进、荣新江、杜泽逊、程章灿、刘石、漆永祥、高克勤、宫晓卫、姜小青、熊国祯、顾青,均为知名学者或出版专家。评审会一致认为,获奖图书能代表21世纪古籍整理的最高水准,获奖编辑也都是古籍出版的精英。
专访首届宋云彬古籍整理奖评委会主席葛兆光:
“古籍整理心要静、腿要勤、眼要毒”
记者:请介绍宋云彬古籍整理奖的评审流程。
葛兆光:宋云彬基金理事会聘请了十几个评审委员。我们与基金会商量了三个原则并严格执行。
首先,我们希望大家对评审的内容严格保密。其次,我们事先制定了一个比较合理的二十进十、十进五、五进三的程序,最后得奖者的投票必须得大于2/3才能通过。此外,我们要求,请大家务必跳出单位、朋友、熟人的立场。
记者:古籍整理奖的评选标准是什么?
葛兆光:当时提名的20种古籍整理的成果,若干个古籍整理的年轻学者的成果,还有古籍整理的编辑和年轻编辑,应该说都是不错的。但獎只有这么多,必须得优中选优。
以古籍整理的大奖为例。一是要看这部古籍整理的难易程度,二是要看这部古籍的凡例是否严格,三是看整理的结果是否非常仔细和全面,此外也涉及被整理的古籍是否具有广泛的关注度。
我们最后评出来的获奖古籍刚好是三大类。第一类是最重要的古籍的重新整理,即《史记(修订本)》。二十四史的整理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但是这次重新修订做了很大的工作,《史记》本身非常重要,这次的再修订也超越了前人,工作量也很大,社会影响也很大。它是当之无愧的。
第二类是传统古籍的大规模的集成性的注释,即《杜甫全集校注》。这也是将近40年的连续工作,是从已故的萧涤非先生开始到现在一直这么做下来的。这种集大成的注释和整理,代表了传统传世文献的全面整理和注释,是非常有价值的。
第三类是裘锡圭先生主持的《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这是出土文献。20世纪70年代马王堆汉墓开掘以来,一直有人在整理。但是这一本也是集大成的,重新把碎片甚至碎到只有米粒儿大的东西都给拼起来,非常繁琐和艰难。它不是一个传世的古籍,而是一批新发现的出土文献。这里面涉及很多繁复的知识。
像裘先生这样的古文字学家,带领一个团队,没日没夜做了7年,当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成果。这使得从地下挖出来的东西能够让人看了,而且让人能看得懂了,而且尽可能地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所以这三本古籍得了大奖。其实20种成果都是好东西,舍掉这个也可惜,舍掉那个也可惜,但是最后没办法。
记者:古籍整理领域本来就是特别冷僻也特别辛苦吧?
葛兆光:是。因为我是北京大学古文献专业毕业的。当年我们这个专业就是为中华书局培养编辑的。我们深知做标点、做校勘、做注释、做歧义、做考订、做辨伪,甚至出土文献做缀合,基本上是很难的事情。然而你做这件事又不能得大名,这又是一个很艰苦的、漫长的工作,需要非常细心,而且专业性又很强,不是一下子就轰动,或者一下子就能解决一个大问题。古籍整理是在帮助人们读懂古典,读通古典,能够更好地运用古典,它是一个非常基础性的工作。做这种事情,说实在话,是坐冷板凳的。我太太也是这个专业出身的,也曾经当过古籍整理的编辑,都知道当编辑很苦。
做古籍整理编辑第一是心要静;第二是腿要勤,要跑图书馆;第三是眼睛要毒,要看得出它的破绽、它的问题。我们过去说古籍编辑是一个“杂家”,因为古籍是各个领域都有,编辑不可能只搞一样。
记者:你觉得这个古籍整理奖项有什么意义?
葛兆光:我之所以愿意当这个评委会主席,也是因为对宋云彬家属的钦佩。富人捐钱来做奖励我们觉得不奇怪。但是像宋云彬的家属,说实在话,我不认为他们是富人,他们是很普通的人。他们捐出收藏拍卖款来做基金会,表彰宋云彬先生故世以前所从事的职业。他们不是在玩儿票,也不是为了轰动,也不是做广告,也没有回报,我觉得这非常高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