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石油公司黑幕大起底

○文／马叶秦

西方石油公司黑幕大起底

○文／马叶秦

石油巨擘声称关注公共利益，但用欺诈的手段疯狂地追逐利润，掠夺当地的财富。

●得克萨斯的埃克森美孚炼油厂。 供图/CFP

如果有一个地方能够让石油巨头们称之为家乡，那么它将是美国石油的发源地得克萨斯。当地一座包罗万象的博物馆强调的是这里曾经诞生的石油大亨，后来成为美国第41和43任总统的老布什和小布什；参观者可以根据地图找到布什家族在欧德萨和米德兰的住处。米德兰引以为豪的是他们建造了自己的石油博物馆，并在宣传册中号称是“美国介绍石油行业和其先驱者们最大的博物馆”。

起诉

欧德萨位于帕米亚盆地的中心，那里是西得克萨斯大规模的石油聚集地。这个有着10万左右人口的城市，对这里曾经的石油工业有着爱恨交加的情绪。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初的顶峰时期，帕米亚盆地的石油产量为每天180万桶，产自宽约250千米、长约300千米的梅斯启特平原。这片财富之源一度使米德兰的劳斯莱斯经销商成为了当时世界上最繁忙的人。但是当帕米亚盆地的鼎盛时期过去后，大公司就将这里的业务转卖给了更小的公司。

随着油价下跌和产量萎缩，20世纪90年代末，曾经有着埃克森、美孚、海湾石油和壳牌的米德兰的办公大楼人去楼空，像坟墓一样直指天穹。埃克森、雪佛龙、壳牌以及十几个其他公司被起诉告上了欧德萨法院，控诉他们长达几十年在公共土地上开采石油却逃避缴纳特许使用金的阴谋行为。

“骗子”、“欺诈”、“欺骗”这类词语在19页的控诉书中出现了20次之多。这并非绿色和平组织所为。这起控告是由国家政府提起的，与之类似的还有来自十几个帕米亚盆地的市政当局提出的诉讼。这是一场对本国石油巨头的指控。得克萨斯州控告石油巨头掠夺了当地的财富，而控诉者们并不是奥斯汀的自由主义者，而是非常支持商业发展的共和党人。

这起欺诈案很简单。公司要为公共土地上开采的石油支付12%的特许使用费。使用费锚定于开采时的石油价格，也就是“通报价格”。这起诉讼指控公司以高于通报价的价格卖出石油，因此规避了矿产使用费的差价。

“被告知道他们对石油市场价值的重大歪曲是错误的。”“他们的这种歪曲是故意且恶毒的。”诉讼书中的这些恶意的措辞是由米德兰的县级律师罗素·马尔摩等律师撰写的。作为一个共和党人，马尔摩的初衷并不是起诉石油公司。但是当看过一些数据后，他意识到这些石油公司来到这里，并不仅仅是为帕米亚盆地做贡献。

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也是第三大石油生产国，平均每天产量800万桶。在海外美国公司不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就能从无效和腐败的政府处获利，并且不会受到文化与社会关系上的各种限制。公司在国外时，如果在实际操作上寻求捷径，那么它们遇到的现实和道德障碍微乎其微。即使在美国，正如欧德萨案件和许多类似案件所表明的那样，石油公司越来越竭尽所能去钻法律的空子。

●西方石油公司为逐利不顾环境，造成大片水域污染。

欺诈

商业欺诈在美国并不是新鲜事了。美国几乎没有一个行业不曾因为某件事被起诉过。但是石油行业有着惊人的模式；在得克萨斯州、阿拉斯加、路易斯安娜州、加利福尼亚州和其他地方，对于石油公司在特许使用费、环境保护和员工安全上的违法行为，总是有着无止境的诉讼和罚款。

这种罪恶的猖獗至少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以前，那时高级法院勒令约翰·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公司解体，因为它通过敲诈和贿赂来取得垄断定价的地位。石油行业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因为这场裁决得到很大的改善。美国的石油公司和高管们即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后，仍然支持纳粹德国并同他们做生意。当时的美国内政部长哈罗德·伊柯斯在日记中写道：“诚实和审慎的石油商太稀少了，堪比博物馆里的文物。”

●随着北达科他州巴肯页岩田、得克萨斯州的老鹰滩页岩田以及加拿大丰富油砂储量的陆续发现，北美迎来了石油大繁荣的时代。供图/CFP

欺诈在美国继续发生着，诉讼、罚款和裁决近几年并没有减少，但是最重大的骗局多发生在海外。在石油和天然气的世界中，比法律领先一步的违法活动通常是刻意的而不是偶然的。1977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反海外贿赂行为法》，从此向外国官员行贿的行为被认定为是犯罪。

近20年间，只有很少的违法者被抓获。除了联邦检察官方面对此漠不关心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石油公司开始将贿赂外包给中介或者合资伙伴。这些漏洞偶尔也会被发现，并且这种做法在2003年很流行。当时法国的管理者正在调查一系列反常的支付交易，几家国际公司组成的大财团总共支付了1.32亿美元，它们正在为尼日利亚一项数十亿美元的天然气项目投标。这个国际财团由凯洛格牵头，那时属于哈里伯顿公司。

这笔款项支付给了一个不出名的律师杰弗里·泰斯勒。20世纪80年代泰斯勒曾帮尼日利亚的精英团体成员们在英国购置房产。泰斯勒与尼日利亚的一批人有碍联系，这批人可能会影响到政府采购合同的决策。因此，包括意大利、法国和日本在内的大公司财团同意，如果他们能够赢得这份合同，就支付给泰斯勒6000万美元。泰斯勒和一名财团的高级职员同意将其中的4000万美元，付给当时尼日利亚的军队首领萨尼·阿巴查将军。他死后被发现曾盗取过30亿美元的政府收入。这个国际财团最终赢得了合同，而泰斯勒得到了6000万美元的酬劳，再加上额外的一大笔钱，总共1.32亿美元。

这个阴谋并不是被某个财团成员中的监察人员发现的。大公司都会雇佣律师来确保合同和支付款项符合诸如《反海外贿赂行为法》的法律。不幸的是，这四家公司中所有的监察人员都没有注意到这笔款项，或者他们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反对。法国的检察官员是整理完一起无关的侵吞公款案的费用时，才听说这个阴谋的，这起案件控告了哈里伯顿公司财团旗下一家法国公司的职员。

这名职员因为公司拒绝在侵吞公款案上为自己辩护，所以为了报复，就将支付酬劳给泰斯勒的事情告诉了法国当局。2009年，哈里伯顿公司承认了自己在这个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且同意支付给美国政府超过5.5亿美元作为罚款。哈里伯顿公司中负责这个腐败案的高管阿伯特·杰克·斯坦利，因违反《反海外贿赂行为法》被判有罪。泰斯勒被起诉，面临美国的审判。这是美国公司历史上最大的行贿丑闻，而这只不过是偶然间被揭发的。

链接

跨国公司为何失德

20世纪90年代，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的高管开会讨论员工晋升事宜，其间谈到黑人员工时与会者中有人使用了侮辱性字眼。这次开会的录音后来落入记者手中并被曝光，社会舆论一时哗然。公司的解决方法是，拿出3亿多美元赔偿全部黑人员工，另外安排1亿多美元用于对公司全体员工进行《平权法案》的培训。

以我们常人看来，这几句侮辱性的字眼并不值得企业大惊小怪，付出如此高昂代价，只需让有关人员或公司高管发表一个致歉声明就可了事。但公司认为，这一事件不仅违反了相关法律，而且暴露了高管中存在的不可接受的价值观，必须加以坚决扭转，因而才有如此处置。可见跨国公司对法律和价值观的重视程度。

近几年来，西方跨国公司屡屡爆出经营丑闻，林林总总，使人目不暇接。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跨国公司失德呢？有人认为是跨国公司严格的绩效考核与诱人的奖金制度，让人不顾道德廉耻，为物质利益铤而走险。也有人认为是企业管理中的监督机制不完善，以致无法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除了上述原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可以导致跨国公司屡屡失德呢？答案是环境使然，社会环境极度混乱所致。当然，法制可以影响环境，但环境主要是由文化塑造的。

贿赂

石油公司把他们的工作描述成“生产”石油。他们凭借从当地政府得到的许可，从土地里提取出宝贵的液体。从地里面把石油开采出来，摒除掉杂质，然后运到炼油厂，这个过程是复杂并且令人畏惧的，但是利润首先在最大程度上所依赖的是获得开采的许可。

决定公司命运的上帝并不是顾客，而是授予开采许可的总统、大臣、议员、市长或者现实中的王室成员。尤其是在高油价的时期，利润很大，当地政府的许可是最重要的。这就是石油公司为什么会去贿赂外国官员。全世界大部分石油和天然气都在那些容易滋生贿赂的国家境内，美国甚至也可以被归为这类。正如2008年的腐败丑闻所表现的那样，其中牵涉了内政部的多名官员。在尼日利亚和伊拉克这样的国家里，非公开的开采执照谈判、特许费率立法投票，都变成了将贿赂收受双方匹配起来的好机会。

地质因素决定了石油的位置，因此也决定了埃克森等公司必须经营的必选地点，必须在这些国家做生意。开采行业的大部分生意，都在容易妥协的国家和具备腐败的结构性激励因素的部门开展，其中牵扯的官员们对于改变政治、经济和环境的命运有巨大的影响力。石油公司在道德模糊的国家经营时便会走捷径。

问题并不是开采业比其他行业的行为准则更低，而是他们必须有更好的准则。不幸的是，保有灵魂就像是拥有奢侈品一样，法律和股东们并不鼓励这样做。看一下董事会的成员，就能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董事会成员通常由公司CEO亲自选拔。1991年康多莉扎·赖斯加入了雪佛龙的董事会。她在美国总统老布什领导下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中担任俄罗斯问题专家。当时她进入雪佛龙公司的身份是斯坦福大学的教授。年仅36岁的她并没有在金融领域的经历，但是具有政治上的关系。在加入董事会不久，她就前往哈萨克斯坦，帮助雪佛龙公司赢得了一项正在谈判价值达数十亿美元的合同。除了支付给赖斯6万美元的年薪和价值几十万美元的股票作为她这项业余工作的酬劳外，雪佛龙公司甚至还用她的名字命名了一艘超大型油轮。

同它的竞争者一样，现在雪佛龙的董事会由一群友好的体制拥护者组成。他们来自商界、政界、军队和学术界。他们来自主流政治派系的两极。在被当选的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任命为国家安全顾问前，已退休的詹姆士L.琼斯正在雪佛龙董事会工作。像赖斯一样，琼斯割断了与公司的联系在白宫任职，还像在董事会时那样支持商业活动。赖斯和琼斯在重新回到政府部门工作后，态度上都没有太大的转变。对一家公司来讲，比董事会成员中有位前白宫工作人员更好的唯一情况，就是有员工即将在白宫任职。

贪婪

埃克森公司2006年花费了199亿美元用来开采石油和更新炼油设备。同一年，埃克森公司花费了350多亿美元，来发放红利和回购股票。这笔意外之财进入了股东们的口袋里。这种事情在商业世界里完全正常。但是当石油公司的季度利润以数十亿美元计算继而达到数百亿美元时，公众和政客们强烈要求这些公司像非营利组织那样运作。相比诚实应对，这些石油公司更偏好采用公关的手段尽全力地展示他们关心公共利益的一面。

●供图/CFP

真相却不是这样。美国的石油公司成立的目的并不是向消费者供应低价的汽油，而是以尽可能高的价格卖出产品，以此来获取更多的利润。让他们遵守法律是个合理的要求，但是要求他们拥有灵魂并且关心大众的苦难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CEO也许偶尔会承认这个事实。2006年的一天早上，接替李·雷蒙德担任埃克森美孚行政总裁的雷克斯·蒂勒森接受了美媒《今日》节目的采访。主持人马特·劳尔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埃克森美孚公司愿意在夏天降低利润，以便在有需要的时候渡过难关吗？”

“我们是为股东工作的。”蒂勒森说道，“有200多万美国人投资了我们的股票，还有许多养老金计划和许多教师退休金计划与我们有关。我们的工作就是赚取最多的钱，让他们的养老金得到保障，看到我们的工作带来的好处。”劳尔并不满足。他问道：“您的回答就是不愿意了？”蒂勒森回答说：“我们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

如果说行业中的批判家们期待着一位典范总裁的上任，那么约翰·布朗似乎能够满足他们的愿望。布朗是一位热衷于社交的物理学家，1995年成为英国石油公司的行政总裁后开始了一项改革。他发誓，对于过去一个世纪中石油大亨们做过的所有坏事，英国石油公司都要痛改前非。当埃克森公司还在继续资助伪科学团体宣传全球变暖是场骗局的时候，布朗保证降低BP的碳排放量，并且发表言论支持京都议定书。大多数石油公司强烈反对京都议定书，因为它将限制碳排放量并收取税收。美国石油工业服务的游说者美国石油协会，带着讥讽的语气抱怨布朗“背叛了教会”。

布朗正在开展一项耗资2亿美元的品牌重塑活动。他将英国石油公司的名字缩短到“BP”，公司的标志也变成了一个由绿色和黄色组成的太阳，代表了地球的好朋友。公司还发布广告，宣传它的太阳能和生物能源项目，并且经常用“不仅仅是石油”这个口号。当然，BP仍然依赖于化石燃料带来的收入，因此广告中承认公司的改变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实质上，BP请求公众相信它的诚意，它保证尽可能地成为一家环保、有良知并且具有前瞻性的公司。

怀疑者们很自然地认为BP并不是投入到改革中，而是在进行漂绿工程，通过用环境友好的公关手段来让公众忘记环境的现实状况。当公司宣称与大自然是好朋友时，它们同时支持在阿拉斯加北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的钻井活动。绿色和平组织嘲弄地颁给布朗一个称号：“最让人印象深刻的环保人士。”但是许多环保人士默默地希望布朗的本意真能如他所说的那样。

BP2005年在得克萨斯的一家炼油厂发生了一场大爆炸，15名工人丧生，数百人受伤。BP将炼油厂的资本支出削减了25%。破损或者过时的设备没有更换，工人的培训和安全没有受到重视。在爆炸发生的几个月前，炼油厂在一份独立撰写的报告中，带有预见性的警告道：“将会发生一系列的灾难性事件。”即使BP在2004年赚取了223亿美元的利润，它的炼油厂却按照足以导致灾难的预算在运营。一名BP的高级职员承认，灾难是由于“失职，对不合规行为的过分容忍，维护和投资不足”。BP留出了21亿美元用来解决与爆炸相关的法律诉讼。

一年后，BP的一个输油管有超过20万加仑的石油被排放到阿拉斯加海岸的北坡区域。这是这片区域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石油泄漏，巨量的石油泄漏到了阿拉斯加一带。在管理者的要求下，BP检查了所有的输油管道，发现腐蚀使管道某些地方的钢材薄到连一杯啤酒都无法承载。输油管道被封闭，并开始进行紧急维修。紧接着的调查发现，公司为了削减成本，放弃了设备维护和更新。

泄漏事件发生几个月后，一名BP的交易员被指控操纵丙烷的价格。起诉书引用了录音中BP交易的一段话：“我们谋求的，不只是以此来赚钱，而且是我们从今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市场。”起诉书中说，交易员们甚至进行了模拟演练，这个抬高了冬季住宅取暖价格的阴谋得到了高级管理层的指导/建议和批准。

“公司必须对价格信号反应迅速。”布朗曾经说道，“我们不是公益组织。”他或许想要让BP更清洁、更环保、更安全，但也需要迎合市场。布朗是一个失败的石油商。他削减成本的措施，是造成爆炸和石油泄漏事件的主要原因。最终，布朗没能够让BP成为地球的朋友。

20世纪70年代，西方公司控制了世界上大部分的石油和天然气。在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权力控制和不正当行径后，由于民族主义和国有化，如今由西方企业控制的储量已经不到全世界的15%，而且他们的控制力每天都在一步步减弱。大部分储量都掌控在国有公司中。诸如沙特阿拉伯石油公司、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和伊朗国家石油公司。美国最大的石油公司埃克森，按照它控制的石油天然气储量算，甚至都排不到世界前10位。曾经强大的西方公司现在由所有者变成了合同商，控制力正在逐渐减弱，而当地的国有石油公司如今成了规则的制定者。在逐利的动机下，它们比它们的西方同伙还要更胜一筹。

责任编辑：陈尔东

znchenerdong@163.com

点 评

掠夺财富 利令智昏

在追求公司经营最高利润的唯一标准下，石油开采业更容易滋生腐败和贿赂。西方石油公司尽管表面上宣传关注公共利益，但实质上对利润的追逐仍然无所不在。他们肆无忌惮，竭尽所能地钻法律的空子，商业欺诈司空见惯，利用欺骗的手段掠夺当地的财富。

随着时间的推移，能源行业的竞争变得更加激烈、更加政治化或者更加隐秘。目前西方石油公司的控制力正在逐渐减弱，而当地的国有石油公司成为了规则的制定者，在逐利的动机下行为越来越为不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超过那些追逐利益的西方同类们。

当全球权力取决于所控制的能源储量时，就会出现道德事件。尽管西方公司的经营几乎不透明，国有公司的暗箱操作却也越来越严重。如果逐利的目的会导致西方公司的不道德行为，那么“国家生死存亡”将会成为国有公司更恶劣的行为动机。

未来也许属于国有公司。人云：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如果果真如此，那么未来国有公司将会回避贿赂的行为，纯粹地关心它们经营所在国的社会，拒绝与独裁者、盗窃犯、恐怖分子做生意。国有公司的行为，让民众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