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后危机时代的工作

吉姆·奥尼尔

下一次泡沫不太可能直接从银行业出现，因为银行业现在管制非常严格。最大的问题是各行业的许多领先企业，仍过度关注直接决定管理人员薪酬的季报利润

作者为高盛资产管理公司前主席、英国财政部前商务参赞，现为曼彻斯特大学荣誉教授

2017年8月9日，是法国巴黎银行决定冻结约22亿美元货币市场基金的十周年纪念日。那次事件标志着大萧条后最严重的全球金融危机开始。

许多经济学家和金融观察家认为，我们仍未摆脱那次危机的后果以及引发该危机的势力。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许多发达经济体仍在实行量化宽松等非常规货币政策，并且生产率和实际工资增长似乎大都陷入停滞。

但正确看待上述进展非常重要。许多人仍在追问：“为什么没有人预见到这次危机？”事实上，许多金融观察家确曾警告美国房屋价格上涨不可持续，尤其鉴于美国消费者国内个人储蓄不足。

作为高盛时任首席经济学家，我曾在几年时间里撰写了三份不同的报告，表明美国经常账户赤字不可持续。不幸的是，绝大多数人对这些研究成果视而不见，而且公司外汇销售人员可能厌烦了向客户提交大致相同的报告。

2007年某个时点，美国经常账户赤字占GDP比重高达6%-7%。上述数字高企，反映了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贸易平衡稳步恶化。但由于没有显而易见的负面后果，自满情绪占据了主导地位，美国继续花钱比存钱多。

此外，整个20世纪90年代，中国忙于向世界其他国家，尤其是美国消费者，出口低附加值产品。2007年，中国经常账户盈余约为GDP的10%——恰恰是与美国相反的镜像。美国存款过低，而中国却存款过高。

在某些观察家看来，这一巨大的国际收支失衡是危机爆发的源头。在崩溃之前的几年里，他们提出全球金融系统不过是在尽职，寻找到越来越聪明的方式回收盈余。当然，我们现在知道这项职责履行得相当糟糕。

这十年间发生了很大变化。2017年，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占国内生產总值的1.5%-2%，而美国赤字则最有可能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或者可能高达3%左右。这是世界两大经济体最明显的进步。

但过去十年其他国家的经常账户失衡日渐加剧。其中最主要的是德国，其外部盈余已经超过GDP的8%。德国的经常账户状况表明存在严重收支失衡，如果决策不善可能导致新一次危机的爆发。欧洲最不需要的就是又一次突然逆转，就像我们在希腊债务危机最严重时看到的那样。

就英国而言，今年经常账户赤字将超过GDP的3%，接近十年前的3倍左右。但这并不是说英国的贸易平衡严重恶化。相反，它反映出英国是一个重要金融中心，并且英国的投资回报比其他国家变化更大。

总而言之，今天的全球经济比十年前健康得多。许多人对危机以来全球GDP实际增长与过去十年相比表现不佳颇感失望。但2009年来全球经济平均增长率为3.3%，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大致相同。

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中国，中国是十年来达到我增长预期的唯一一个金砖国家（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尽管印度相差也不是太多。2007年以来，中国经济体量名义增长超过2倍，其GDP从3.5万亿美元增长到约12万亿美元左右。其结果是，金砖经济体的经济总量现在约为18万亿美元，超过了欧盟，几乎和美国一样。

再次出现金融泡沫不可避免，因此我们应思考下一次泡沫可能在哪里发生。我认为不太可能直接从银行业出现，因为银行业现在管制很严格。最大问题是各行业的许多领先企业，仍过度关注直接决定管理人员薪酬的季报利润。

决策者应当认真审视股票回购在此过程中的作用。值得赞扬的是，在保守党2017年的选举宣言中，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公开宣布其政府将这样做。我们希望梅政府能够兑现承诺。这样做会象征性地打击后危机经济生活中的潜在隐患。西方不需要更多经济上不合理的利润，而需要真正的投资和更高的生产率及工资增长。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17，编辑：许瑶，审译：熊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