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杰西·斯图亚特
父亲的空中田园
◎[英]杰西·斯图亚特
“走这边,杰西,”父亲用手杖指着我们脚下说,“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你走这么远的路不累吗?”我擦去脸上的汗水,想起近四个月时间里,父亲已经看过8个大夫,他们都告诫他不要走远路。
我跟着他走在牧场草地中延伸的那条小道上,突然,他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割下一把苜蓿,把它举在阳光下。
“瞧这个,杰西!”他得意地说,“你见过比这块地里长出的更好的苜蓿吗?”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草。”我说。
“我买下这块地的时候,他们都说我疯了。”他又一次得意起来,“搞成今天这样子,花了我30年时间!”
我站在那里,望着这块位于两山山脊间长满苜蓿的牧场。我想起他是怎样从林中把枯枝烂叶拽出来,铺撒在地上,然后再犁进土里,让它们腐烂。当地里可以长东西时,他种下覆盖性作物,翻耕,然后再种第二茬,第三茬,第四茬。几年后他终于有了这块能长出优质玉米、小麦、土豆的土地。
“但是这不是我想给你看的,杰西,”他说,“往前走,跟我来!”
我跟着他穿过牧场门,然后走过独木桥,那是他先前用砍下的白栎树搭建的,桥下是一条清清的溪流。然后,我们登上弯弯曲曲的人行小道,头顶是高大的山核桃树。我小时候常和父亲一起来这里捉松鼠,但那已是30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他步履轻快,我不得不跑着跟上他。但岁月无情,时光现在放慢了他的脚步。过度繁重的体力活儿使他腰背佝偻,呼吸也不像以前那样轻松,这段路他已停下来两次,倚在手杖上歇息。
“我喜欢这片树林,杰西。”父亲说,“记得我们以前来这里怎样捉松鼠吗?8月早晨的清风让人呼吸起来都感到舒服,10月兔子长得又肥又壮。霜冻开始了,核桃树叶变黄。当10月的风吹起时,树叶沙沙作响,像黄色的雨点落在地面。那是多么美妙的时光,杰西!”
“你是想要我看这些吗?”我问。
“噢,不,不,”他说着,开始攀登直插云霄的山坡。在我们头上,山顶松木长长的枝干犹如人的手在轻轻抚摸白云。
“你为什么选择这条陡直的山路?”我不理解,“瞧瞧,不是还有别的路吗?为什么不走?”
离这条主道不远处,几条岔路绕着山坡,向山顶盘桓延伸。
“过一会儿我再解释。”他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终于抵达那棵又高又直的松树下。白云已经隐去。我看见山顶的一块荒地中间开垦出一块不足一英亩的田园。
“儿子,”他压低最上面的铁丝跨过篱笆,说,“这就是我想要你看的!”
“哦,这是我看见过的开垦得最好的一块地。”我惊呼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开这块地,而且要违背医生的叮嘱?”他说:“我一生中有20次,医生告诉我回家,尽量与家人待在一起,要我不再做事,什么事也不要做,只管去享受生活留给我的不多的日子。但是我已经多次战胜了死神!”
他从坐的树桩上站起来,揩掉脸上的汗滴,红润的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皱纹。
“人要是活过了70岁,就算是借来的。”他说着,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跟他到田园的边上。“到那个时候,你回到你熟悉和热爱的地方……瞧瞧这个陡坡。”他指向脚下的幽谷。
“你妈妈和我,当时她19岁,我22岁,一起开垦这块山坡。我们种上玉米、大豆、南瓜。”他接着说,声音由于激动而显得高亢,“这就是为什么我到这里来——我回到了我们的青年时代!”
眺望脚下辽阔的山坡。就是在这块山坡上,父亲曾经给我做了一个小木犁,那时我6岁,他们带我到田里间玉米苗。
现在,眺望山坡,很难相信他们付出的这一切。因为很多树已有60英尺高,枝繁叶茂,藤蔓丛生。
“杰西,”他继续说,“医生要我安安静静歇着,轻轻松松地过日子。我做不到,我得工作,我离不开这泥土的气息,我得再摸摸它们,我想尝尝长在这块土地上的甘薯、土豆、蕃茄。”
我跟着他,离开他的空中田园,沿着一条新开辟的小径,朝幽谷走去。
“可是你为什么要开这么多通向山顶的小路呢?”我问。
“噢,是这样的,”他说,“去年早春,我不能爬上这条陡直的路,那时医生说我活不过一星期,所以我开了一条好走些的路。后来我康复了一些,我就开了一条陡些的路。再后来我又康复了一些,便又开了一条更陡的路。这不失为一种证明自己在一天天康复的办法!”
我跟着他踏上那条蜿蜒而下的山路,它比我们爬上来的那条小径长三倍。
摘自《与心灵有个约会:滋润心灵的温馨故事集》
沈阳出版社 图/墓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