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它的部落 （组诗）

张剑霜

对抗性

黑暗的色彩极具色彩

黑暗的秘密在于没有黑暗，而是

极具真实。

鱼，和它的部落

没有一个人能够完成最美的运动

鱼，或许做得到。

我从卢大员外的信仰学校得知

一切都从假设开始

完败（含义很多：完美的失败或者完成了失

败）

先知也从假设开始

我看见那匹慢性的马

把露珠碰碎

部落之间没有联盟

我一直都在怀疑

雪的反光

代表一个什么神态

一个流浪汉装得下更多的尊严

他告诉我要

放得下 看得见 想得开 做得到

哦

福从天降

继续喝茶

失眠通常不是睡不着

躺下后，两个小时，已过午夜

索性起来

看一眼茶桌，剩下的半壶茶还酽着

再沏一杯吧

三省居总是说，先喝完这最后一泡吧

他节俭着人生，食素十八年矣

茶淡下去。眼前浓些了

雾气消散下去。我开始入睡

蛙鸣入夜

又悬于半空之中

这之前，我咬掉大半个苹果

高跟鞋部落

你们俩扶起我。黑夜像花瓣落泪

那些年，你看上去像是从来没有结过婚的人

泪在耳边挂着。已把情感隐没于文字的末梢

这个部落里，除了宇航器，谁在不说谎

谁，是历史的遗作。遗腹子，遗言，新遗体

遥远比亲近更真实些

下午两个盆景里爬出许多小蚂蚁。不停地在

茶桌上无规则爬行。寻找目的。

谁是这盆景中第一位繁育者呢。

这些小的生灵在不知中执著着。

雪豹 偶尔被飞鸟嘲笑

等待的不是肉体，亦非灵魂和理论

而是面证一种哀愁

羽毛球飞了，就开始广播体操。练习冬泳前

酝酿一下陈氏太极单刀与杨氏太极拳哪一个

更权威

对手很可能失去力的平衡

美啊，始终属于无形的艺术

把书架灰尘擦掉，之后呢，先洗抹布还是先洗

手

谁制造战争，也制造先行的失败

（遍体鳞伤的状态衍生心理疾病）

一朵够震颤的诗或者花，从来不看自己的根

部

圆顶屋，这个老标本，让彗星释放一个信号

有敌人，马上隐蔽。你口渴吗

既然光是弯曲的，可是水流却可以直线运动

人生终归是物理现象

落叶只有一种表现——自由落体，不断向下，

继续向下

它经常失去主动性，经常飘忽不定

它不是一个智者。

一个背对的女人，和一只白狗，漠然的画面

仔细看去，那是只羊，在嗅草，却不肯吃。

那女人瘦削，像病了，手，捏着一枚口罩。

西 部

外面 雪 与低空飞行的风相遇

（雪花真的开始行动了。）

真的，只有北方和电影里寒冷的地方有雪花吗

没有回答声。真是奇怪。

我要泡脚。可是时间是午后。

如今，尚义街已拆迁

改为六号公馆。火焰是透明的。水能够燃烧

老人通常会忘记死亡，它只是一个词

你终于学会表扬自己了。

我果断地做梦。看不见的東西充满神奇

海的妻子的最大优点是会哭。刚才是喜悦

现在我们开始忧伤。凄美如清凉 绽放如夜

空

记住，运动者从来不会患有痴呆

比如奔跑的非洲野狮

还有学会得过且过随遇而安，放得下一切忧

伤与悲喜

就不会神经衰弱（比如猫，随时能够入眠）

沉重的物体就会落下来。但是雪花那么轻

（它怎么舍得离开天堂呢？）

而心情无论如何沉重，都不愿意轻易下落。

猫想学会游泳的针对性很强。但适应不了海

水的咸度

鱼的习性正好是它的反面

蛙 为何在夜里的水中更加鸣叫

它的本身不再孤独，却更想孤独

睡前，一定认真洗脚

与一生一样，从头部开始，到脚趾结束

从东部开始，到西部结束。那是我们的太阳

人体也有温度。不言自明，亦是一枚枚小的星 体

午间 雪正式开始下

想与姑姑说明上次喝醉了。说着说着这次又同样喝醉了

原来我的老姑死去三年了

我在写诗的中途 来了客人 这关系到陪着

点烟倒水都属于无聊之聊

心不在焉可是不忠诚的。一部电影解决了两

难之境

一个人在下午，听一曲慢谣

突然凝固了。水，断断续续地流

时而，鼎沸人声

还有口技。

画师告诉模特的表情要凝固

涂上唇线不是巫的形象

所有红色的叠加是伤

背景恰恰缺少青花瓷

天上的星星似笑非笑着观看人间事

走光或叫春光乍泄都是endprint

高点击率了 会增加卖点

对比时装秀与猪肉的市场效应

前者取決于眼球的转动率

后者取决于供求关系

鱼每次停车，车库卷帘门舒缓地唰啦啦两次

在上下或者开闭的过程

那鱼就进入了一种新的开始（休息或者作业。

休息也是作业）

我喜欢的道具在舞台上跳

那是很多年以前我常常喜欢的模样

观看，是一种尊重

源自于魅惑

后来因为很简单的原因我们失联了（那些牛

和小猫小狗小汽车）

像今天一样 忸怩这份冬日的缓慢

表情继续单一。连内心也没有一丝变化

多年以后我一直分辨不清

雨里是不是也有

云飘

一只红色的杯子

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外面没有天寒地冻

雪野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我与女儿在天福茗茶聊天

她为我出一首诗歌的题目 A red cup

我问，天使为什么美丽

她说因为所有魔鬼都被丑化了

面对一只红色的杯子

观看久了 不能生情 反而愚钝

伐木工人只单纯想象草原才最舒坦

一个人能把另一个人记得更具体一些

或者锁定另外一些事物

一定是因为情感。或者因为迫不得已

我让女儿研究宗教学

她默不作声 仿佛一只无辜的杯子

只装满空气

我梦见那杯子里装着裸体女人的背影

像我的母亲在努力分娩

属于我们的小时代

我决定等待你 用我的裸体

这个老得不行的老女人

那是阳光照耀着的我的盛宴

然后 我逐渐开始孤独

与阳光天天不见

所有生命都离不开死亡

这是千真万确的

这是对一只杯子轻声说再见

论心血来潮

如果月亮是静物

我便可以坐在上面画写生

那满地银光

是我多余的彩墨

而水，终将停止流动

我也长大了

谁看见我长大了

我不会洗衣物

祖传的秘密在本草纲目拾遗里

阳光真阳光 阳光丰衣足食无色透明

很轻很轻地飘落

它不会轻易离开

我试种一棵白菜根

盘中注水

两日后出翠绿新芽芽

老猎人走不动了

还豢养着年轻的马

说看着它 增加一些回忆和

伤口

眼泪若变成化石

那就是幸福的

那就是血的光泽endprint